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重生之大科学家-第7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是日本人和我们中国人在人种上有很大差异啊?”
显然,这个被唤作“豫才”的男子就是后世著名的鲁迅了,不过现在他还没有用这个笔名,大家还是唤他作“周树人”吧。至于那个弟弟,毫无疑问便是周作人。他1901年到南京就读江南水师学堂,在轮机专业读了6年。前年年中,被江南督练公所派来日本学建筑,现在在法政大学读预科。
“从医学上说,自然是没有差异的。日本人耐寒,不过是习惯罢了。假使中国的婴儿自幼在日本的环境中成长,也可以一样耐寒。”周树人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和东京相比,还是我们绍兴的冬天更可人,枝头都是绿的,金灿灿的橘子、扑鼻香的四季桂……东京还是太冷了。”
许寿裳瞪大眼睛:“你居然也知道冷?知道冷你还跑到仙台去!要知道仙台可比东京冷多了。”
“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烂熳樱花,仙台也是有的。”周树人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去仙台,只是不愿见那些梳着油光可鉴的大辫子,却又要学西方人跳舞的同胞罢了。”
“不愿见,你大可以不见嘛!再说,千叶也有医学学校,你何至于跑到偏远的仙台?现在倒好,星杓到了日本,你也只能趁着假期看看。”说到此处,许寿裳更为不满。
明治34年(1901),日本文部省发布了第八号令,宣布将各个高等学校的医学部独立出来,成立专门的医学学校。当时共有五所这样的医专,分别是:千叶医学专门学校(一高)、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二高)、冈山医学专门学校(三高)、金泽医学专门学校(四高)、长崎医学专门学校(五高)。
千叶医专位于千叶县的首府千叶市,距离东京不到四十公里。在周树人前后,千叶医专是中国留日学生学医的首选去处。像光绪、宣统年间学部考验游学毕业生而授予的11名医学进士中,就有王若俨、刘庆绶、方擎、张修敏、薛宜琪、沈王桢、沙世杰等7人是千叶医专的毕业生;私立东南医学院(今安徽医科大学前身)1926年在上海创立时,全校58名教职员工中,包括校长郭琦元在内有28人毕业于千叶医专!
周树人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毕竟我也快从学校毕业啦。”
许寿裳的气话,周树人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自从1902年秋在东京弘文学院补习日语时相识以来,两人一直是肝胆相照的挚友,何况许寿裳也是在为他考虑呢?
“对了,豫才,你毕业之后打算干什么?难道真的打算当一辈子医生?”许寿裳道。
“唔,医生啊?医生自然也是不错的。其实至于毕业之后究竟如何,我还没有想好。”周树人含糊地答道。
许寿裳对他含糊其辞的态度颇有些不满,放下已经渐渐变冷的茶杯,却看见书桌上摆着一摞写好的稿纸,便随手拿起来:“这是什么?你们兄弟翻译的小说?”
“是啊,冬日的假期总是无聊些,出门也很不便,就拿它做消遣。”周树人开始收拾笔墨。屋里确实太冷,只一会儿工夫,砚台里面已经结起了冰。
许寿裳快速了看了几页,然后说道:“我觉得你们翻译得非常好,不亚于林琴南。你们翻译完之后,打算怎么着?出书还是投稿?”
“星杓打算译完寄到上海的商务印书馆,看看能不能出版。我是不在意的,不过自娱自乐罢了,做不得真。”周树人说道。
许寿裳放下文稿,很郑重地说道:“豫才,我之前便劝过你无数回,你却是不应。要知道你的文字是极好的,既朴实又有灵性,总不应该就此闲置起来。医生能做什么呢?不过是救几个人罢了,那剩余的几万万同胞呢?我们应该用如椽大笔,在报纸上大声疾呼、广泛宣传,可以警醒国民,改造国民性。这才是彪炳史册的大事!”
“我既然已经学医,便不能就此放弃,何况我还想救治和我父亲一样被误的病人呢?”周树人始终对于过去那段悲催的境遇念念不忘,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童年阴影吧。见好友一而再、再而三的劝,他也不能无动于衷,点上纸烟后才说道:“至于这些文字,等有闲暇时倒也可以做做,聊胜于无吧。”
周树人一直如此固涩而执拗,许寿裳也是无法,只好道:“那你要多写文章,我还是《浙江潮》的编辑,会时常向你催稿的!”
周树人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问道:“你不是已经放寒假了么?为何这么大冷天的天还要出去?”
现在是1908年1月份,折算成中国的历法,还是光绪三十三年的腊月。日本自明治维新以后,国家的日历便采用了西历,便连农历的春节也改成公历的元旦,只是学校放寒假还是在春节前后。
“前些日子,欧洲的中国留学生在伦敦成立了一个中国科学技术学会,会后发函给我们,希望我们也成立一个这样的组织。因为发起人是孙百熙先生,游学生监督处的李家驹颇为重视,便责令各省同乡会办成此事。只是一没经费,二没人员,同乡会如何去筹办?”许寿裳喝了一口已经微冷的茶水继续说,“正因为如此,各个同乡会都是出工不出力,商议了半天,才决定趁着寒假,把东京附近学习理工农医的留学生给聚集起来,随便开上半天会,胡乱成立个组织,就算交差。”
“呵呵,亏他们想得出来。这样一来,不仅省了住宿费、差旅费,甚至连饭钱都省了,端的是好伎俩。”周树人摇了摇头,“你不是史地科的么,怎么和那个科学技术学会扯上关系?”
许寿裳在1904年考入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科,现在还没有毕业,闻言也是摇摇头:“别提了!那个科学技术学会下面有个什么地理学会,学校同窗也是糊弄事,见和我有点沾边,便把我诓了去,死活让我做那个学会的副会长,推都推不掉……对了,我听说还有医学会和药学会,主要是千叶医专的一些留学生在操办,有兴趣去看看么?”
周树人当然不会同意:“我便是为避开这些人而去的仙台,现今就更不愿意和他们搀和到一块儿。这个什么医学会,自然是不去的。”
两个人坐在一起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闲话,房间的和式门又再一次被拉开,走进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他进门就问道:“季黻,这人是谁?星杓呢?”
许寿裳连忙站起来介绍道:“豫才,这位便是我们光复会的副会长陶焕卿。焕卿,这位是星杓的兄长,名叫周树人,字豫才,也是我们光复会的会员。”
原来来人便是光复会创始人之一的陶成章。去年光复会会员徐锡麟在安庆起事,刺杀巡抚恩铭,陶成章被清廷通缉,流亡海外,先是到南洋,前不久刚到日本。
陶成章听闻周树人也是光复会会员,便再无忌惮,大喇喇地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既然都是革命志士,那我就直接和你们说了吧。本月24日,全体光复会会员在东京港口码头集合,不到者除名,并以叛徒论!”
“发生什么事?”许寿裳连忙问。
“24号那天,孙元起那个包衣奴坐轮船自美利坚抵达东京码头,我们要去会会他!”
许寿裳更加震惊:“百熙先生可是国内著名的教育大家,并无劣迹,怎么能说他是‘包衣奴’呢?而且他在国际上也享有很高的声望,我们去闹他,会不会印象不好?”
“切——!”陶成章大为不屑,“不就编了几本教材么?还成教育大家了!他的那些歪门邪道,只配骗骗那些没脑子的洋鬼子,有个屁的声望!他是满清的湖北提学使,怎么不是包衣奴?他被郑苏戡、张季直等几个王八蛋推戴为预备立宪公会会长,怎么不是包衣奴?他不仅是包衣奴,还是中国九州十八省最大的包衣奴,怎么能轻饶他?”
说罢,他端起许寿裳喝了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本月24,东京港口码头,就这么说定了!”
一七五、我本将心托明月
且说孙元起一家三口,加上两位大舅哥收拾好行囊之后,乘坐火车,晃晃悠悠一路向西,不一日来到西海岸的加州。
下车后,托尼、亚瑟尔兄弟俩自告奋勇去买船票。孙元起安排好住处,便前往加大伯克利分校拜会马丁教授,在他的实验室,正好见到三年前到此师从马丁教授继续研究放射性衰变的周宗武。师徒相见,自是一番亲热不提。
因为美国教育部门承认经世大学的学历,所以周宗武这三年来跟着马丁教授一边做研究,一边攻读硕士学位。眼下已经快到了答辩的时候,周宗武虽然在经世大学已经经历过一次答辩,眼下还是有些诚惶诚恐,毕竟中外有别嘛。导师马丁教授倒是信心满满:“扬克,周不愧是你的学生,他的论文非常棒,学术水平很高,如今大多数的博士论文也就这样!”
孙元起笑道:“我前不久在欧洲的时候,南洋公学的李复几刚从伦敦大学毕业,取得博士学位,成为中国留欧学生中的第一个物理学博士。师文,你要继续加油,争取做中国留美学生中的第一个物理学博士,为经世大学争光!”
周宗武有些疑惑地挠挠头:“先生,第一个物理学博士不是你么?”
真是灯下黑,居然忘了数自己。孙元起连忙笑着解释道:“那不一样,我的博士学位是别人免费派送的,当不得真!你将来攻读的博士学位,可是在教室、实验室里面熬出来的,真材实料,含金量可比我这‘论文博士’高多啦!”
马丁眼睛一翻:“要说到含金量,还有人比扬克你的论文含金量更高的么?那可是每篇论文都开创了一个新的研究领域,乃至一个新的学科!你的论文水平,足以证明你的博士是货真价实。如果你要自谦,全世界的其他博士该怎么办?”
三个人说笑了一番,孙元起这才和他说起卢瑟福即将前往经世大学任教的消息,然后又邀请马丁教授在合适的时候到中国讲学任教。马丁确实颇为心动,思忖片刻,便答应等后年退休、周宗武也博士毕业之后,再到经世大学交流讲学。
接着,互相有交流了一下最近的学术动态、研究中的遇到问题,以及未来几年的工作思路,这才依依不舍,分别而去。
回到旅馆,托尼、亚瑟尔早已买好了前往日本的船票,孙元起满口夸赞兄弟俩办事得力,浑不知托尼已经把自己的行程安排作为独家新闻,发给了他的日本广播公司;当然也就更不知道这条新闻在日本播报后,招致的光复会报复行动。
蒙在鼓里的孙元起,在“皇后号”远洋客轮上过着少有的舒畅日子。风和日丽的日子,可以坐在甲板看看书、写写字,边上有老婆侍奉,儿子在不远处撒欢;等到晚上,一家三口在客舱内的灯下,平静地享受不算太丰盛的晚餐。这不就是完美的平民生活么?
可惜这样优哉游哉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孙元起还没有来得及感喟,就已经到了结尾。1908年1月24日,“皇后号”远洋客轮日期抵达东京。
孙元起这次环游欧美,可买了不少图书期刊以及科研器材,见抵达码头,便招呼亚瑟尔和自己一起下船找几个力夫帮忙挑东西。还没动身,早有码头的职员跑上船来,在轮船大副的指引下找到自己:“孙大人,内阁文部大臣牧野大人在下面迎接,请您做好准备!”
“……”这些天在船上,和老婆孩子在一起,身上自然穿着最随便的家居服。为了下船方便,早把其他衣物打包装箱。谁知临下船,又闹了这一出,不是折腾人么?
人家既然到码头迎接,总得给点面子不是?孙元起只好在莉莉丝的帮助下,换上正式一点的衣装。等他走下轮船,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因为耽搁半个小时,码头上倒是清净不少,远没有“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热闹场景,更没有仪仗队的待遇。再加上警察维持秩序,迎接自己的看上去只有十多二十人。
孙元起第一个见到的,却不是日本的那个文部大臣,而是穿着大清官服的中年人。见孙元起西装革履的样子,顿时愣住了,半天才迎上来:“鄙人是学部右丞、现充出使日本国大臣李家驹,见过孙大人!”
“李大人客气啦!”孙元起赶紧还礼如仪,“我刚才听说是日本政府有人迎接,却不知李大人也在这里。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孙大人言重了,鄙人也是冒昧前来。对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日本的诸位大人。”李家驹让在一旁,请孙元起先行。
这时候,日本的几个人也走了过来,领头的想来就是所谓的文部大臣了。
“孙大人,这位是日本内阁文部大臣牧野伸显大人!”
牧野伸显?孙元起表示没听过这个名字。当然,很多国人都没有听说这个名字,不过说起他亲生老爹和女婿,估计大家就会都知道了。
牧野伸显的亲生父亲,乃是号称“东洋俾斯麦”的大久保利通。作为日本明治维新第一政治家的次子,牧野伸显在出生后不久,就被过继给了他的姨父牧野吉之丞。但更多时候,他还是受到大久保的影响和教育。
至于牧野伸显的女婿,则是日本二战后最有影响力的政治巨人吉田茂,他曾五次就任首相,任期长达7年之久。在更换首相如走马的日本,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要知道自从1885年12月第一个内阁政府成立以来,到眼下2012年5月,在不到127年的时间,日本拢共换了95届内阁,出现了62位首相。平均每位首相在位时间才两年多一年!
“牧野先生好!”孙元起见这位文部大臣穿着西服,便伸出右手。
牧野伸显先鞠了一躬,这才和孙元起握手:“孙先生,您好,欢迎你到日本访问交流!”
这几句话却是用英语说的。原来,牧野伸显11岁的时候便与父亲和哥哥一起,随岩仓遣欧使节团赴美,先后在费城初中、费城大学读书,后来进入外务省工作,是日本政府中少有的英美民主派人士,所以他的英语甚好。尽管带着浓重的日本口音,孙元起倒也听得懂。
“这位是东京帝国大学总长滨尾新大人。”李家驹继续介绍道。
“你好,总长先生。”上次有了田中馆爱橘的教训,孙元起不敢乱称呼了,日本人的姓氏奇奇怪怪,谁知道这位校长是姓“滨”还是姓“滨尾”?
不过这位两次出任东京大学校长的滨尾新同志,确实是姓“滨尾”。他的养子,就是日本推理文学发展初期的主要作家滨尾四郎,与江户川乱步大约同时。
“诚挚欢迎孙先生到日本,希望您能抽空到我们东京帝国大学做演进。我们东京帝国大学非常愿意与经世大学在学生培养、科学研究等方面展开全方位的合作!”已经六十岁的老头子热情地握着孙元起的手,非常客气地说出这番话来。
听完译员的翻译,孙元起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也希望能同东京帝国大学进行合作。”
“谢谢!非常谢谢!”老头子貌似拿着棒槌当真了。
接下来两位,倒不用李家驹介绍,因为孙元起之前见过,便用英文打招呼:“你好,田中馆先生、长冈先生,非常感谢你们到这里迎接我!”
田中馆爱橘和长冈半太郎都是东京帝国大学的物理学教授,之前又和孙元起认识,来到码头迎接倒也在情理之中。
田中馆年岁大些,自然先说话:“约翰逊教授,欢迎来到日本。前些日子,我们听广播,知道你要来,都高兴坏了。尤其是长冈先生,他还请动文部大臣和我们总长,就是希望你能在日本多停留几日,好和日本的研究人员认真交流一番。”
我说怎么会有文部大臣、东大校长来迎接呢,原来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等等,“听广播”?貌似现在日本的广播公司只有托尼的JBC一家吧,难道是这小子坑我?孙元起恨恨地瞅了身后不远处的托尼一眼。
那家伙似乎听到了田中馆的话,见孙元起瞟过来,很美国式的耸耸肩:就是我啦,怎么着吧!
寒暄已毕,孙元起在李家驹、牧野伸显的陪同下,走出码头。远远看见门外还有不少迎接的人群,看样子都是中国留学生,被维持秩序的日本警察围在一边。
孙元起向来对学生比较亲和,见他们大老远地过来迎接自己,颇为感动,便想走过去和他们打打招呼。还没得走近,那些原本有些沉默的学生迅速从怀里掏出各种各样的小纸旗,一边挥舞,一边高喊道:
“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
“打倒汉奸走狗孙元起!”
“包衣奴遗臭万年!”
孙元起顿时愣住了。就在他愣住的瞬间,几个臭鸡蛋飞了过来,孙元起躲闪不及,蛋清蛋黄一下子糊满了脸上和衣襟。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卷八、空亭日暮
一七六、心如死灰不复温
自1898年孙元起突然到访这个时代,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在这十年时间里,遇见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孙元起不敢拍着胸脯说:“我对谁都问心无愧!”至少,他觉得自己对家人、对老大人、对卢瑟福等人是很愧疚的。唯独对学生,他可以很骄傲地说:我将我绝大部分的家产和精力都贡献给了教育和科研!
正是因为这样,孙元起敢于面对学生,也对他们抱有家人般的亲和感。
无论是过去,还是在此前的几秒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别人扔臭鸡蛋,尤其还是学生扔的臭鸡蛋。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几个中国留日学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狠狠地扔出了数枚鸡蛋,蛋清蛋黄糊满了自己的头脸和衣襟。
在这一刻,孙元起觉得荒诞,觉得心痛,觉得悲凉,觉得茫然不知所措:
这种心情,就好比父母含辛茹苦把儿子抚养长大,送进大学,成家立业;儿子却在结婚后的第二天,为了维护自己的媳妇,重重地甩了父母一耳光。
这种心情,就好比丈夫在外面拼死拼活,给妻子最好的生活,买房子,买轿车,买名牌衣物;某天丈夫突然回家,却发现妻子正和别的男人在滚床单。
哀莫大于心死,孙元起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
一直以来,孙元起都认为中国贫穷落后的根源在于没有文化、缺少教育、科学落后,所以他主张“教育救国”,希望从教育入手,以教育来改造人,拯救国家。这些年,他也正是这样身体力行的:兴建学校、编写教材、倡导科学、刊印学报……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国人的愚昧。然而留日青年学生用几个鸡蛋,狠狠地教训了他,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可笑!意思到自己之前的努力可能全部付之东流,孙元起的宏伟理想突然间支离破碎,精神世界出现大规模坍塌。
他心如死灰!
场面定格了几秒钟,然后混乱开始。
一直跟在孙元起身后的李家驹最新反应过来,快步冲上前去,厉声咆哮道:“尔等狗胆,居然敢袭击朝廷命官,岂不畏王法乎?”
由不得李大人不愤怒:无论怎么说,这些留学生可都归自己管辖,如今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叫嚣反清口号,袭击朝廷大臣!众所周知,这位孙大人的后面是大学士寿州中堂,他本人也是极蒙圣眷。他要是以此弹劾自己,自己还落的好么?说的轻点,是督导无方、管教不严的失察之罪;要严格追究起来,没准就是藏污纳垢、包容匪类!自己还不到四十岁,已经是二品高官,以后还等着入阁拜相呢,大好前程岂能就此毁于一旦!
李大人生气,后面的日本文部大臣牧野伸显脸色也不好看:这些清朝留学生,居然在日本的外事场合闹事,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侧过头向随行人员交代几句。片刻工夫,警哨声四起,原先维持秩序的日本警察立即开始抓人。
没想到事情会风云突变的留学生顿时慌了手脚。他们可以参与抗议,也可以支持革命,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去蹲号子。眼下日本警察和大清驻日使馆大有联手的意思,估计被逮住,至少也得吃上几个月的牢饭!于是大家狼奔豕突,四下奔逃。
莉莉丝早已赶了过来,一边用手帕擦拭孙元起浑身上下的蛋清蛋黄,一边哭着咒骂这伙“流氓”“暴民”。当孙元起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学生被日本警察掀翻在地。学生自然不甘被捕,逮住之后仍然奋力挣扎,拳脚推搡是免不了。日本警察也不是礼貌绅士、好好先生,不懂得什么叫文明执法,见有反抗,抡起警棍就来了几记重的。
孙元起顾不上整理仪容,急忙来到牧野伸显身边,努力让自己显得很轻松:“牧野先生,放了他们吧!”
“?”牧野伸显有些不解。
“毕竟他们是年青人,在一时冲动之下,总容易做出过激的事情,其本意终究还是好的,希望大家能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再者说,尽管这群留学生给大家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但终究没有人因此受到伤害。所以我希望牧野先生能在不违背贵国法律的前提下,宽大处理此事。”孙元起说罢,朝牧野伸显鞠了一躬。
“……嗯,好吧。”牧野伸显和身边随从说了几句。又是一阵警哨,警察停下追逐的脚步,已经被捕的学生也被解除镣铐,任由他们四下散去。
这时,牧野伸显朝孙元起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非常对不起,孙先生。因为我们工作的疏忽,给您带来这么多的困扰,我代表大家向您致歉!”
孙元起连忙扶住牧野伸显,苦笑着说道:“牧野先生言重了!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我,和你们却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对了,我要先回旅馆换身衣服,暂时失陪了!”
传说郭沬若在台上被人扔了一筐梨子,依然能将演讲说完,事后还能笑着用“妄把梨儿充炸弹,误将沫若当潘安”的对联加以调侃。孙元起没有郭沬若那么厚的脸皮,被人扔了几枚鸡蛋,便觉得羞愧欲死。事情一了,便欲告辞而去。
李家驹、牧野伸显等人见孙元起确实颇为狼狈,精神状态也不佳,便没有过多挽留。孙元起在莉莉丝、托尼等人的陪同下,登上马车,住进旅馆。
一路上,孙元起都是昏昏噩噩的,脑袋里一直盘旋着这样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莉莉丝知道头发间沾染蛋清蛋黄,不能用热水冲洗,便放了一浴缸温水,让孙元起进去洗沐。因为他身上的衣服也要换掉,莉莉丝嘱托了几句,便起身去行李中翻检换身的衣物。
冬天水凉得快,等半个小时后她回来,孙元起依然躺在浴缸里,两眼空洞洞地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试一试水,早已变得冰冷。
入夜之后,孙元起便开始发烧。
作为事件的罪魁祸首,托尼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心怀愧疚,把孙元起等人送进旅馆之后,便驱车来到日本广播公司东京分部。很快,日本民众就收听到这样一则广播:
本台消息:本日下午3时许,著名物理学家孙元起博士在东京码头遭到该国留学生的鸡蛋袭击。
当时,孙元起博士乘船刚刚抵达东京,文部大臣牧野伸显、东京帝国大学总长滨尾新等人到码头迎接。在走出码头后不久,遭受到数枚鸡蛋的袭击。根据袭击者的口号,有理由相信该群留学生是来自一个名为光复会的非法暴力团体。
事件发生后,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维持秩序的警察先后逮捕数名相关肇事者,但在孙元起博士的恳求下,都当场予以释放。
随后,文部大臣牧野伸显、东京帝国大学总长滨尾新,以及东京帝国大学教授田中馆爱橘、长冈半太郎等,分别代表日本教育界和科学界对肇事者予以严厉谴责。而在场的中国出使日本大臣、游学生监督处总监督李家驹则表示,鉴于发生此类恶性事件,将进一步加强对留学生的管理,严厉制裁违法者,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出现。
孙元起博士不仅是一位国际著名的物理学家,也是一位杰出的教育家。自从1898年从美国学成返回中国后,先后在中学、大学任教,并在各级教育部门担任行政职务,积极推动中国的教育和科学发展。除了编写数以百种不同的教科书外,孙元起博士还慷慨无私地捐出自己全部家产,创立了著名的私立经世大学、IPRT以及数十所中小学,自己却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
据悉,光复会成立于1904年,这个非法团体主张以暗杀和暴动的手段,推翻中国现有政权。然而他们现在却高喊着口号,袭击这样一位品德兼懋的学者。这和1900年高喊着“扶清灭洋”口号掀翻铁轨、砍断电线的义和团暴民究竟有什么区别?甚至可能这些投掷鸡蛋的学生,正是读着他编写的教材,才得以到日本留学的。我们不敢想象,这样一个连基本是非观念和道德标准都没有的团体,如果取得政权,会给国家和国民、乃至全世界带来多么巨大的伤害!
日本广播公司在随后的一天里,每逢整点新闻,必然会播报这条消息。于是这个本来不为人知的事件,很快四散传播开去。并在次日,登上了包括《读卖新闻》、《朝日新闻》、《东京日日新闻》(《每日新闻》前身)在内几大报纸的头版,甚至《中外商业新报》(《日本经济新闻》前身)也刊登了这则消息。
在《朝日新闻》著名的社论专栏名为“天声人语”中,还刊登了一篇名为《孙元起之被袭与支那科技之衰落》的评论员文章。作者认为,中国的科学技术并不是那么落后,事实上,在每个大一统王朝存在数百年后,包括建筑、冶炼、纺织等在内的科学技术也随之发展到一个高峰。但王朝更替之时,以暴民为主的起义军却摧毁社会的一切,科技传承也包括在其中。眼下,孙元起被袭击,就是历史重演的一个缩影。
一七七、汉朝公卿忌贾生
在25日的早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拎着几份早点还是一摞报纸,走进了日本东京神田区锦辉馆。大门一侧钉着个木牌,上面写着:政闻社本部。
甫一进屋,男子便喊道:“任公,您不是说今天要出门么?我买好了早点,赶紧下来吃吧。趁热!”
“好的,我就下来!”说话间,从楼上走下一位男子,不是梁启超还能是谁。
自1906年9月,清廷颁发《宣示预备立宪谕》,全国上下立宪呼声日益高涨,并愈演愈烈。素来喜欢凑热闹的梁启超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时机呢?1907年10月,按捺不住寂寞的梁启超,终于停掉了他在横滨的《新民丛报》,来到东京成立一个立宪团体——政闻社。并创办《政论》月刊,作为政闻社的机关报。
梁启超下楼,看见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灌汤包、椰蓉饼、蛋挞,不觉食指大动:“孺博,真是辛苦你了!”
这个被梁启超唤为“孺博”的男子名叫麦孟华,字孺博。他和梁启超一样,都曾就读于万木草堂。不仅如此,他和康有为还是同科中举,并与康有为、梁启超一起进京应试、参加公车上书,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