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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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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的实力派孙道仁与出生革命党的新军阀彭寿松之间的斗争。
话说孙道仁与彭寿松这两人的父辈都是湘军将领,作为福建政坛的湘派代表人物,他们本该携手同心一致对付本土派才是,但两人都企图独掌全省军政大权,结果闹得不可开交。相对而言,彭寿松性情急躁,胆大妄为;而孙道仁则性格厚重内敛,懂得隐忍薄发。或许正是孙道仁的刻意示弱,使得彭寿松更加我行我素毫无收敛,很快他的残暴行径和倒行逆施便激起巨大民愤,不仅福建同盟会会员的强烈反对,也给伺机夺权的闽省立宪派和旧官僚组成的共和党以可乘之机。闽省议会会长宋渊源主动请缨北行,到京城向袁世凯哭诉彭寿松种种罪状,要求查办彭寿松。
当时,刚刚就任临时大总统不到半年的袁世凯正踌躇满志,处心积虑谋划如何将北洋势力伸入南方,在国民党地盘上打入一根楔子。听到闽省人士请愿,好比是瞌睡遇到枕头,他先后派遣曾任宁波知府的福建人江畲经担任福建内务司长、同为福建人的海军第一舰队司令蓝建枢、以及秉性刚正的前两广总督岑春煊为福建镇抚使,以调查彭寿松为名络绎入闽。
岑春煊的父亲岑毓英在光绪七年(1881)曾担任过半年左右的福建巡抚,当时岑春煊也随宦入闽,对地方风土人情都颇为熟稔,此次又得到闽省旧官僚和立宪派的大力支持,声势颇为浩大。一直隐忍不发的孙道仁也突然露出爪牙,对彭寿松施加压力。彭寿松原本准备大战一场,但眼看情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只好乖乖辞职离开福建。
岑春煊也算光棍,完成驱彭使命后便带着所率海陆军于1912年11月撤离福建。尽管此次镇抚为闽省除去一害,但也开了北洋势力入闽的先河。
为进一步控制福建,很快袁世凯便委派其亲信,原任奉天民政司长的福建人张元奇到闽省担任民政长一职。对此福建革命党人方声涛等忿恨不已:“革命党牺牲,北洋系做官,是可忍孰不可忍?”随即密谋暗杀张元奇。因为谋划不周,结果只炸死了张元奇的轿夫和某路人甲。
张元奇虽然逃过一劫,却被吓得魂飞魄散,随即在1913年5月请假北返,职务交由他人代理。张元奇一走,福建就变成了孙道仁的天下。
但孙道仁也没逍遥多久,黄兴、柏文蔚、李烈钧等人便相继揭起革命旗帜宣布独立反袁。福建夹在广东、江西等革命省份中间,本来就左右为难。驻福建的陆军第14师师长许崇智又威逼利诱,并鼓动福州各界派代表到都督府请愿,要求宣布独立,作为原同盟会会员、现国民党党员的孙道仁,迫不得已只得勉强同意与许崇智联名通电全国,宣布福建独立。
孙道仁在官场摸爬滚打二十年,早已变得油滑似鬼。虽然通电宣布福建独立,却不敢在电文中指斥袁世凯和孙元起,更只字不提北伐之事。许崇智数次要求出兵北伐,孙道仁很快给他挂上“福建讨袁军总司令”的名号,但借口缺乏粮饷枪械,军费毫无着落,对出兵之事敷衍推脱、处处掣肘。终至二次革命结束,福建的讨袁军也没有出省半步。没有上峰的支持,军饷无着,许崇智纵使壮志满怀,也只能发几封电报骂骂袁世凯、孙元起作罢。
进入9月下旬,国民党讨袁军在军事上处处失利,北方军队先后进入广东、江西,孙中山、黄兴等人被迫亡命日本。原先态度便不明朗的孙道仁此时更是暧昧,吓得许崇智赶紧逃离福建躲进上海的法租界。许崇智走后的第二天,孙道仁便通电取消独立,电文中不仅对袁世凯、孙元起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还把福建独立的所有责任全都推到了许崇智身上。
眼下袁世凯对孙道仁的认错请罪不置一词,不知是他们已经在暗地里达成了某种协约,还是袁世凯打算等腾出手来再秋后算账。孙元起万万没想到杨度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福建头上,准备先下手为强!
杨度却不着急,慢条斯理解释道:“百熙你觉得咱们现在谋取福建是得陇望蜀,但在杨某看来却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以这么说呢?首先福建虽然偏在海隅,但却北连浙江、南接广东,对于我们将来发展至关重要。原先浙督是汤蛰翁,浙江为我新中国党在江浙的根本之地;其后蛰翁北上就职中央,由朱介人(朱瑞)接掌浙督之职。朱介人与汤蛰翁颇有交往,但与百熙你此前并无深交,目前来看他也没有深交的打算,似乎准备在你与袁项城之间摇摆,想要左右逢源左右俱到。正因为朱介人的态度含糊暧昧,浙省局势也发生细微变化,至少不像昔日那么稳固了。
“此战过后,与浙江接壤的四省之中,已有三省(江苏、安徽、江西)为袁项城所占据,唯有南方的福建目前意图不明。如果咱们放任不管,任由福建被袁项城收入囊中,浙江将彻底陷入孤立无援、四面受敌的境地。朱介人立场本来就摇摆不定,在此情况下,只要袁项城稍稍施压,他就会完全倒向北洋一方。那样我们就将失去在华东的所有优势!
“如果咱们得到福建呢?则可以顺势将广东、浙江乃至上海、苏北连为一线,巩固我们在江浙一带既有的优势,从而保证朱介人在短期内不敢彻底倒向袁项城那边。而且湖南、广东、福建、浙江四省可以对江西形成一个包围圈,最大可能地限制袁项城对华南、西南的觊觎。利弊相权,百熙你就会明白福建是双方相争进入中盘之后的胜负手!”
经过杨度这么一说,孙元起也觉得福建在维系江浙稳定方面的巨大作用,不过依然不太看好:“所谓‘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纵使福建再好,那也得咱们有本事拿到才行,否则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皙子你觉得咱们现在凭什么能攻入福建、打败孙退庵(孙道仁)?又如何对付与福建近在咫尺的北洋第六师?”
“诚然现在李秀山(李纯)的北洋第六师就在福建左近,不过却不足为虑!”杨度仿佛成竹在胸,“北洋第六师此次由湖北趋江西,曾在九江沙河一带与桂军林隐青(林虎)部展开激战。桂军训练有素悍不畏死,林隐青又是行伍出身,曾一度击溃李秀山所部。百熙你想想,鄂军由湖北千里奔袭广州,中间有铁路、水路可以凭借,一路顺风顺水,真正的战斗不过是邓晋康团与济军在广州城下的那一战,尚且师老兵疲无力北上,何况是遭遇恶战、曾被击溃的北洋第六师呢?
“即便北洋第六师现在已经恢复元气,而且健于行走,能够日行百里,只怕对入闽也要视如畏途!因为福建处处多山,崇山峻岭在在皆是,从南昌出发,一过抚州道路便崎岖艰险,自古有‘闽道更比蜀道难’的说法。李秀山大军行进,一两个月也未必到得了福州,而一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我们在不劳师袭远的情况下轻取福建!”
孙元起倒有些好奇起来:“皙子究竟有何妙计?”
四四一、北畔是山南畔海
杨度答道:“经此一役,我军虽未经历生死大战,却在全国立下偌大的名头。首先是威名。鄂军第二师第三旅数千人马在月馀时间内奔袭两三千里,相继平定湘粤两省,诚可谓势不可挡所向披靡!尤其是在广州城下,以两队飞机和一团兵力横扫威震两广十余年的济军,使得济军几乎全军覆没,更是让南方各省都督闻风丧胆!
“其次是仁名。此前宣布独立的各省都督,但凡由北洋军处置的,像皖督柏烈武、赣督李协和等都遭受通缉,被迫流亡海外;而与我西北军对阵的都无大碍,比如湘督谭祖安,投靠我们之后不仅没有遭受责罚,而且还能保全都督之位。——至于粤督胡展堂,那是被苏子奇赶下台的,与我们无关。
“现在环顾全国,能够庇佑各省都督安全的只有百熙你和袁项城两人而已。想来此刻孙退庵必定在心中权衡该如何抉择:袁项城是老牌实权人物,实力雄厚,根深蒂固;百熙你则是后起之秀,而且有后来居上之势。究竟该选谁呢?既然现在孙退庵还没有派人寻上门来,说明他要么还在犹豫,要么是暂时还不看好咱们!既然如此,咱们必须好好给他上点眼药,让他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
孙元起有些怃然:“说到最后,还是得靠武力解决!”
杨度失笑道:“那是当然,空口白牙终究是虚的,必须要给孙退庵点颜色看看,他才会乖乖就范。不过百熙放心,咱们这次不会动用粤省大军的,一来是入粤各部确实劳累非常,二来是苏子奇、张自操等仓皇出逃,粤军第二师、独立旅需要立即加以整编,三来是广东局面尚不安稳,还需要大军弹压,确实不宜劳动他们大驾,顶多就是动用飞机去福州城上空绕几圈,再扔几颗炸弹,吓唬吓唬孙退庵等不要轻举妄动!”
孙元起道:“孙某私下里觉得,在进入热兵器时代之后,中国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的发展都落后于西方各国,只能在被动挨打的情况下跟在洋人后面学习燧发枪、红衣大炮、新式舰船等装备。然而西方已经积累了数百年的经验,领先了数十年的优势,咱们短期内很难在核心技术上有所超越。要想在对抗日、俄乃至英、法、德、意等传统列强上取得技术优势,唯有寄希望于某个新兵种。对于我们来说,这个寄寓我们希望的新兵种就是依托于飞机技术的‘空军’。
“经过北征外蒙、南伐湘粤等数次战事,飞机在战争中的巨大作用已经得到有效彰显,应该是时候建立‘空军’这个全新的兵种了!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我会命咱们辖下的各省陆续建立团级空军机构,一方面与兄弟省份展开对抗训练,一方面配合各省陆军进行实战训练,尽快形成战斗力。尤其是原离西北的湖南、广东两省,更应该优先建立空军,加强与北方各省的沟通联系,争取早日融为一体。”
在南方各省建立空军,不仅方便与西北的往来沟通联络,也能保持强大的军事压力,成为悬挂在心怀鬼胎之辈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杨度对于军力构成、军队部署没有太大兴趣,只是随意点了点头,随即又接着说道:“除了广东出动空军威胁之外,还可以让蒋介石派几艘军舰由马尾直逼省城福州。当然,这些都是恐吓手段,一旦孙退庵服软,还是得真正派遣大军入闽才行!”
这算是史上最早的海、陆、空全方位战略恐吓么?
不过这不是孙元起关注的重点,孙元起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还得派遣大军入闽?你不是说不动用广东的军队么?”
杨度狡黠地眨眨眼睛:“当然不动用广东的军队,杨某打算向朱介人借兵!”
“啊!”孙元起不由得惊讶出声,“皙子你怎么又把主意打到了浙江那里?朱介人本来就对咱们有些三心二意,现在我们向他借兵,他会同意么?若是他借故婉拒或者彻底倒向袁项城,那又该怎么办?”
“咱们着手夺取福建,袁项城或许事先能猜到两三分;但向朱介人借兵入闽,连百熙你都意想不到,那袁项城在事成之前肯定无论如何都猜不到一分半毫。如此一来,我们这个谋划就先成功了七八成!”很明显,杨度对孙元起的惊讶颇为得意:“不错,朱介人对于咱们借兵肯定心里有所抵触,但他却未必敢明言拒绝,更不敢在现在就彻底倒向袁项城,因为浙督府背后的财神爷和大主顾是宁波银行家及四明银行。
“如今华熙银行在全国都举足轻重,在长江以南更是风头无二,一言决定浙江全省大小银行生死绝非玩笑话,所以这些宁波银行家都唯莉莉丝夫人马首是瞻。如果你有意制裁四明银行,你说那些银行家怕不怕?既然背后财神爷都战战兢兢,他朱介人哪里还硬气得起来?”
孙元起道:“就算朱介人答应,他借口兵员不足、装备不齐,拖上三五个月,那咱们入闽的计划同样得泡汤!”
杨度冷笑道:“他要敢拖延,百熙你就不会派汤蛰翁回浙江当监军么?说白了,咱们这次借军除了弹压福建地方之外,还有迫使朱介人缴纳投名状的意思。如果朱介人干净利落答应,迅速派兵入闽,那自然一切好说;若是他不识抬举,咱们凭借新中国党在浙江省议会的份额、汤蛰翁在浙省的声望以及宁波银行家的财势,换掉朱介人这个都督易如反掌!”
孙元起这才明白杨度的用意:“若依皙子之意,浙省入闽兵力应该以多少为宜?”
杨度斟酌道:“浙江现有一师又一旅的兵力,分别是浙军第6师、浙江独立旅。此次入闽兵力不能太少,太少则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作用;也不能太多,否则闽中未平、浙省先乱,咱们岂非得不偿失?在杨某看来,浙军入闽以一个旅的兵力最为适宜。具体是派遣哪个旅,百熙不妨咨询一下汤蛰翁的意见。
“福建军队在军制改革后整编为陆军第14师,下辖第27、28两个旅,但都未满编,共有官兵8000多人,由许崇智任师长。现在许崇智因涉嫌主导福建独立,已经被迫弃职逃走。如果此次浙军能够成功入闽,百熙正好可以顺势整军,安插些自己人进去。”
孙元起在心中默默筹算片刻,然后说道:“既然袁项城以前是都打着‘闽人治闽’的旗号,派遣北洋系中的福建本省人士插手福建事务,咱们也不能授人把柄。我看不如就派朱一民(朱绍良)入闽暂领陆军第14师师长之职吧!朱一民的父亲曾做过福建永泰县知县、南台海防同知,他本人也出生在福州,并在福州求学,算是土生土长的福建人。而且朱一民现任陕西陆军第一师第二旅的少将旅长,暂领师长之职也不算僭越。”
杨度道:“闽军人事调整自然由百熙一言而定,不过入闽之事必须要在袁项城当选大总统之前尽快实施才行。如果袁项城还没有正式当选,心底对占据国会三分之一席位的新中国党总存有几分忌惮之意,对百熙你也会退避三舍;纵使咱们在福建有所异动,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而他一旦当选大总统,便再无顾忌之处,而且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各地军事行动,我们再派兵入闽必然会遭受重重阻碍!”
孙元起点点头:“那咱们就把罢黜国民党籍议员的提案在国会中折腾得久一些!”顿了顿他终于问出埋藏在心底很久的一个问题:“皙子,你觉得袁项城执掌权柄之后,国家究竟会向哪里走?”
杨度微微有些惊讶:“百熙何出此言?你担心袁项城就任大总统之后会大权独揽,还是?”
孙元起答道:“虽然袁项城在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时,一再表明自己会‘发扬共和之精神,涤荡专制之瑕秽,谨守宪法’。但自政府北迁之后,他一直试图突破《临时约法》的羁绊,拓展大总统的职权范围,比如王铁珊(王芝祥)督直事件、唐少川(唐绍仪)去职事件、张春山(张振武)遇害事件等等,无不可以窥见他躁动的野心!
“而且近来京津报纸上也屡次三番提到,自清帝退位以来,中央威信大不如前,各省形势如遍地散沙,不可收拾。究其根源,在于现阶段中国经济落后、民智低下,民众平日忙于谋生糊口,根本没有参与政治的兴趣,也没有半点参与政治的智慧,大多数人民根本不知道民主共和为何物。如果草率推行民主共和制度,只会为野心家提供武力夺权的借口,断无其他善果可言,时下的国民党叛乱就是生动的例子。
“孙某虽然没有刻意派人调查这些言论幕后有无指使,但这些言论同时出现在京津两地的报纸上,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而且此次平定国民党叛乱,罢黜部分国民党激进派议员,只怕又为袁项城去除一道束缚,会让他更加骄狂,越来越趋向于独揽权力。皙子你心思敏捷,你觉得如果咱们不采取有效措施加以制止,未来国家将会走向何处?”
杨度谨慎起来,字斟句酌地说道:“首先,百熙你要明白孙逸仙等人当初匆忙制定《临时约法》,除了确立民主共和体制之外,很大程度上就是为限制袁项城的权力。后来袁项城觉得束手束脚,行为举止中有突破之处也在所难免。其次,北方言论本来就趋于保守,而且眼下中央威信大不如前也是有目共睹,经历民元以来数次变动,民众厌弃民主共和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袁项城——”
就在这时,卫兵突然在门外大声报告道:“大人,夫人有点急事,想请您现在回去一趟!”
赵景惠在嫁给孙元起之后,便按照礼法承袭了朝廷赐予的诰命夫人,为了区别于薇拉这位先娶进门的太太,身边人习惯上称她为“夫人”。听闻赵景惠有急事,孙元起霍然起身,急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卫兵回禀道:“来报信之人也语焉不详,只是说有急事请大人快点回去!”
杨度也站起身来:“百熙你先回去看看吧,其他事情可以稍后再说!”
四四二、闻声一半却飞回
孙元起只好对杨度说声“失陪”,急忙坐车赶回经世大学。
经世大学建立这十多年来,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京城西北角的格局。在此之前,西北角最令人瞩目的是皇家园林颐和园、静宜园(即香山)以及破败的圆明园,除此以外无非是芦苇荡、乱葬岗、穷乡僻壤、荒山野岭之类,平日里人迹罕至,端的是郊游野炊的好去处。
自从经世大学开工建设之后,这条通往香山的道路便逐渐热闹起来,先是两端靠近德胜门和经世大学的地方成为熙熙攘攘的集市,随后道路两侧也不断有人圈地盖起窝棚茅草房,紧接着窝棚茅草房更新换代成土坯房、砖瓦房,甚至是四合院、小洋楼。尤其是新中国党在此择址兴建总部和招待所后,更是平添了几分繁华之气。
这几年,经世大学在利用京西煤矿资源建造火力发电厂为学校和北平铁厂提供电力的同时,也为附近居民提供生活用电的便利。出于安全考虑,又在经世大学至德胜门一线安装路灯,逶迤三四十里。每到夜晚在京城高处瞻望,便可见一线光明直通西北方。某不知名文人在其《京城竹枝词》中曾专门写到这个景致:
星残月落已三更,暗夜昏昏欲吞城。
西北登天如有路,一任风雨到天明。
仅从这首诗来看,确实写得非常拙劣,难怪这个文人寂寂无闻,最后连名字都没留下来。但这首诗却在后世影响颇广,因为很多人把这首诗与此后的局势变动联系起来,认为早在民国元年、二年的时候中国政局已经日趋明朗,甚至连普通的诗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足见大势所趋云云。
轿车避开路上行人和来往的学生,轻巧地拐进经世大学,来到赵景惠平日不离寸步的药物研究所。研究所的同仁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是谁,——印着孙元起头像的银元、铜币、纸币等早就流通全国,凡夫俗子都知道孙大头是何方神圣,何况他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众人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将孙元起团团围住,一个个眼睛中透露出崇拜与景仰,只差点没拿出签字笔、照相机与偶像签名合影留念了。
半晌之后,孙元起才得知赵景惠因为家中有事已经离开研究所,只好又转回半山居家中。不过他在半山居再次扑了个空,才想到赵景惠可能是回了娘家。等辗转来到老赵家的四合院,还没进门,就听见老赵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滚!以后也别进这个家门!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认识老赵这么多年,孙元起还第一次发觉他居然有那么高的嗓门。
随后屋内传来老赵家的啜泣声、赵景惠的劝说声、老赵粗重的喘气声,此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说话。孙元起有些诧异:老赵就两个半儿子,老大赵景行如今在山西当都督,老二赵景范在美国留学攻读博士学位,都不在家;而自己这个女婿等同半个儿子,这些天一直在京中,似乎也没有得罪他的地方。怎么他说“就当没你这个儿子”?难道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子嗣不成?
孙元起定了定心神,刻意加重脚步走进了院子,沉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赵闻声快步抢出门外,声音也迅速降了八度:“老爷,您、您怎么来了?”
赵景惠也扶着老赵家的迎了出来,最后走出来一个青年,赫然是出国数年未见的赵景范。孙元起惊疑不定地问道:“行先,你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之前都没说一声?”
赵景范期期艾艾还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老赵抬腿就是一脚,将赵景范踹了个趔趄:“还不给老爷跪倒磕头!狗东西,喝了点洋墨水就不认父母先人,怎么现在连老爷都不认了?当年老爷就不该救你、不该教你读书,让你饿死喂狗才是活该!”
孙元起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缘由:“景惠,你先陪着二老说说话。行先,你跟我出去走走吧!”
出门之后,孙元起在前边缓步而行,不管赵景范是否在听,自顾自说道:“行先,你出国一去就是四五年,在此期间国家已经天地翻覆,煊赫一时的大清皇室、革命党人都渐次被雨打风吹去。咱们经世大学周边虽然没有物是人非,但还是有很多变化的。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种回乡身似客的感觉?”
赵景范低声答道:“在塘沽下了轮船之后,一路走来见到的民众都割了辫子,还有不少人穿着欧美式样的西服、风衣,国民风貌确实为之一新。尤其是从德胜门过来,更是繁华热闹许多,水泥路面、路灯、汽车、洋楼,仿佛就是美国东部富庶地区的中小城市!”
孙元起微微叹息道:“恐怕辛亥革命对于民间的影响,也就是剪掉辫子吧?经世大学有个守旧派教员,对于西洋语言文化颇有研究,被学校礼聘为副教授。他初次给学生上课时,学生们看见他梳着小辫子走进课堂无不哄堂大笑,他却淡然处之,平静地说道:‘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是啊,现在咱们剪掉了头上的辫子,可什么时候才能剪掉心中的辫子呢?”
这位副教授不剪辫子很可能是受他父亲的影响。据说在他十岁去英国之前,他父亲曾在祖先牌位前焚香告诫他说:“一不可信耶稣教,二不可剪小辫子。”——不过这则趣闻是不能跟赵景范说的,因为他恰好两条都触犯了,说出来明显有点当着和尚骂秃驴的味道。
赵景范恭敬地答道:“只要教化得法,自然可以破除世间一切愚昧。”
孙元起没有接着话头说下去,而是问道:“这几年你在MIT学习化学非常刻苦,但也取得傲人的成绩,不仅在很短时间内就取得了硕士学位,而且在血红素、类胡萝卜素和维生素研究方面获得了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关注,多篇论文发表在《Science》、《Nature》、《JACS》上,被誉为化学界的希望之星。我如今虽已淡出科学研究领域,但和欧美许多大学、科学家都还有联系。他们在给我的信中多次提到了你的研究业绩,希望我能多向他们推荐一些像你这样的优秀人才,让我这个当初的推荐人都与有荣焉。”
赵景范连忙道:“先生谬赞了!学生不过是在血红素、叶绿素等化学成分研究上取得些许成绩,如何能与先生相比?先生可是在物理、化学、天文、生物等诸多领域都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
孙元起摆了摆手:“行先,之前你我是师生,现在咱们是郎舅,不要如此客气,也不必如此吹捧奉承,免得别人听见贻笑大方。话说你也难得回来一次,你我又多年未见,难道你不和我说说你在美国的研究经历?虽然我现在已经沦落为庸俗无聊的政客,但在科研方面还是很有几分眼光的,没准就有些许曝背食芹之献。”
赵景范简要地介绍道:“学生承蒙先生推荐,到美国后顺利进入MIT化学专业学习。因为先生之前不断的启蒙指点,再加上经世大学的教学水平并不逊色于MIT,所以学生的学习并不吃力,很快就获得了硕士学位。因为对血红素、叶绿素、类胡萝卜素等化学成分研究相对感兴趣,随后又在化学实验室继续学习将近两年时间,顺便旁听了生物系的课程,终于在数月前完成了题为《关于血红素及血红素和叶绿素之间的关系》的博士论文,并很快通过答辩,获得博士学位。”
孙元起道:“之前我听说MIT有意聘请你为副教授留校任教,并进行相关的后续研究,为何你突然匆匆赶回来?而且在回来之前,都没有和我们说一声的!”
赵景范讷讷地说道:“虽然留在美国进行研究,可以满足学生的名誉心和求知欲,将来或许还可以进一步博取国际声誉,但却无法安慰我自己的良心,因为我总记得远在中国辛勤劬劳的父母,还有二十年前和我们一起逃难而挣扎悲号、死于饥寒的同乡父老,所以我要回来!”
孙元起道:“那你回来打算做些什么呢?在经世大学任教如何?不仅可以就近照顾父母,也可以继续自己未竟的研究。”
赵景范摇摇头,欲言又止。
孙元起停下脚步,指着路边一座大院子介绍道:“这里是去年年初刚刚成立的中华科学院,中国科学技术学会、中央学会等机构也在这里合署办公。虽然科学院成立未久,但经过国内外学子这一年多的辛勤努力,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比如与北平铁厂、汉阳铁厂、攀枝花铁厂联合组建的金属研究所,在金属材料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工程化研究方面取得了可喜的进展,极大缓解了我国工业发展对于各种金属材料的需求。再比如与山西省共同建设的煤炭科学研究所,目前对煤炭资源勘探、开采、加工乃至火力发电等方面初步形成相对完善的研究团队,假以时日必然做出一番业绩。
“现在中华科学院还有一大批研究所正在筹建,比如与海军联合成立海洋研究所,对我国海洋地质地貌、海洋气候环境与观测技术、海洋生态与生物资源等进行研究。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化学研究所下面搭建一个自己的研究室,也可以自己动手另立一个生物化学研究所,争取在类胡萝卜素和维生素研究方面取得重大突破,为国民健康贡献自己的力量。”
四四三、道心淡泊对流水
赵景范还是摇了摇头。
孙元起有些纳闷:“那行先准备去哪里?”
赵景范终于鼓起勇气:“先生,学生在回国途中曾认真思考过以后的人生将往何处努力,究竟是把自己的才智使用到科学研究之中,还是把自己的毕生精力奉献给主?就在我因为抉择而踌躇彷徨、痛苦思虑之际,偶尔在《圣经》中看到一则启示,说‘我先前以为与我有益的,我现在因基督都当作有损的。’(《圣经·腓立比书》)我顿时若有所悟。
“我当时就想,纵使我做出再大的研究成果,也不过是证明了主的意志与存在;而在凡事都能的主看来,一介凡人的才智无疑是微不足道的,唯有虔诚和光大耶和华的荣耀才能摆在神的祭坛上,此外再无其他苛求,所以我决心把世界和由世界而来的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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