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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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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唐绍仪似乎不像在说笑,孙元起赶紧摆手道:“少川总理莫要戏耍在下,孙某其实就是个教书先生,顶多会教教学生、编编书,至于少川总理所言宰执天下的才能,那是半点也无!如今担任教育总长已经邀天之幸,安敢有其他奢望?而且现在政务日益繁杂,同盟会与北洋系之间的矛盾冲突也越来越多,正需要你在其间斡旋调和,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抽身呢?”

唐绍仪苦笑道:“百熙,唐某何尝不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说实话,要不是事已至此,唐某也不想辞去内阁总理职位。人生在世,谁不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体国安民的大事业?只是现在大总统对唐某成见已深,让我不安于位,唯有辞职而已。”

孙元起道:“你是内阁总理,除非参议院投票罢免,还有谁能让你主动辞职?曾文正公曾说过,‘好汉打脱牙,和血吞’,越是难堪、越是屈辱,越要挺住。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拼的就是那股忍辱负重、挺身自任的坚韧劲儿。少川总理何必如此怯懦畏葸?”

唐绍仪叹息着摇摇头:“那是百熙没有见识过大总统的手段!唐某和大总统共事近三十年,对他可是了如指掌。”

孙元起又劝道:“另外一方面,宋遁初、王亮畴两位总长平日里就对北洋系各位同僚颇为不满,一旦少川总理辞职,他们在内阁中孤立无援,必然会与你共同进退。如此轻则导致本届内阁彻底瓦解,重则会破坏已经达成的南北和议,重新形成南北分裂对抗局面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还请少川总理三思而后行!”

唐绍仪道:“百熙放心,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劝遁初、亮畴两位总长留任的!”

见唐绍仪心意已决,孙元起也不再劝。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唐绍仪便起身告辞。尽管唐绍仪并没有明确说出他到访的目的,但孙元起已经了然于心,那就是全力支持他在内阁的最后一战——如果这是最后一战的话。

唐绍仪走后,孙元起感到有些心烦:自清末实行责任内阁制以来,庆亲王奕劻在职6个月,袁世凯在职5个月,现在唐绍仪才担任总理3、4个月就想着辞职,在职时间一个比一个短。隔壁的小日本貌似换首相也换得挺勤快的,据说每位首相在位时间才两年多一点。难道说,在东亚搞责任内阁制都是更换首相如护垫?

不过在真实历史上,北洋政府时期的内阁确实是换得挺快的。据后世统计,在1912到1928的17年里,正式任命的内阁达32任,若是包含南京临时政府内阁以及其他临时内阁在内的话,则是高达惊人的49任,远超CPU更新换代速度。当时人曾感叹道:“近时政象,何与有明崇祯亡国之时同一辙耶!”——因为崇祯在位十七年间,更换宰相多达五十余人,和北洋政府并驾齐驱不相上下。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惆怅是没有用的,孙元起只好叫来陈训恩、杨杰商议对策。

听完孙元起介绍,陈训恩有些疑惑:“大人,唐少川主动让贤于你,难道这不是好事?现在北洋系和革命党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唐少川妄图以一人而左右两派,难免顾此失彼,两头结怨。大人你不仅代表新中国党,也代表川陕甘晋,可谓举足轻重。如果由你执政,北洋系和革命党都会尽量交接,矛盾自然趋于无形。而且大人执政,对于新中国党和川陕甘晋也都是重大利好消息!”

孙元起摇头道:“彦及你是只见其利,未见其弊!我们在川陕甘晋立足未稳,新中国党也才成立不到半年,根基薄弱。为今之计,我们应该韬光养晦,聚集力量,静待良机,而不是跳出来做出头椽子。否则就会像雨后苔藓,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其实现在唐少川执政就很不错,既可以调和北洋系和革命党之间的矛盾,又能够遏制大总统府日益膨胀的欲望。

“我个人觉得,民国当前的最大危机有两个:一是袁项城的野心,他绝不甘心只做空有虚名的大总统,所以会通过不断破坏《临时约法》和责任内阁制来他的野望;二是革命党的躁动,虽然现在革命党人已经密布江南各省,但他们绝不满于现状,会不时找出来北伐。现在让他们互相监督、不停内斗,对于国家未必不是好事!”

杨杰道:“先生希望唐少川留任,唐少川自己也希望留任,但现实形势却逼迫他不得不辞职。其中缘由除了他自述与大总统关系破裂外,还因为他在内阁中的影响力也日益下降。北洋系各位总长原先以为唐少川与大总统有近三十年的交情,担任内阁总理之后会大肆偏袒己方,现实结果却令他们大跌眼镜。

“按照道理来说,唐少川在内阁中处处维护同盟会的利益,有时甚至与大总统据理力争,同盟会上下应该对唐少川感恩戴德才对。而实际上宋遁初却对唐少川颇为微词,认为他太过稳健,应该在内阁中更加强硬、政策上更加激进,逼迫北洋系和大总统府退让妥协;如果他们不让步,同盟会可以通过辞职、抗议等手段相要挟。反正同盟会靠造反起家,打舆论战是个中高手,武装对抗、炸弹暗杀也属于拿手好戏。

“在北洋系和同盟会都心生怨怼的情况下,唐少川在内阁中的地位岌岌可危,所以他最近几次想在内阁强行通过提案时都是首先来寻求大人的支持。时间越拖越久,仇恨越积越深,最终会在某一件事上集中爆发。唐少川作为当事人,自然早就察觉到了这些,便想借着王铁珊督直事件趁机抽身,至少可以得到同盟会的同情,避免两面受敌。”

孙元起道:“既然唐少川铁定心思想要辞职,我们也无计可施,但最好是尽可能多拖延一段时日,越迟越好。因为现在全国各地的教育工作刚刚铺开,四川、陕西等省的工业正在规划,一切都是万象更新,我们最缺的便是这政局相对平稳时期的时间。而且唐少川是中华民国第一届正式内阁的总理,如果在台上仅仅三四个月便虎头蛇尾地辞职,如何为后世立下典型?”

陈训恩道:“要想让唐少川多留任一段时间,首先就是如何度过眼下这个难关。如大人刚才所言,大总统是绝不可能把直隶都督的位置交给王铁珊的,而唐绍仪又坚持任命王铁珊为直隶都督,问题关键就在于王铁珊这个人的态度。如果王铁珊对直隶都督一职志在必得,那就有些麻烦了;如果他只是恋栈权位、贪图财货,那就容易许多。”

杨杰冷笑道:“依学生看,真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哪有那么多麻烦?只要王铁珊一死,保证所有事情都一了百了!反正王铁珊是前清官僚,浮沉官场数十年,鱼肉百姓、贪赃枉法之事必然做了不少;后来摇身一变成为革命元勋,其实不过是为形势所迫而改换门庭,靠摇尾乞怜才被封为第三军军长、上将军衔,毫无功绩可言。现在一身关乎国家大局,牺牲可谓死得其所,不妨就由大人代行天诛。”

“天诛”一词在中国用的比较少,一般是指日本江户幕府末期,维新志士中的尊王攘夷派在攘夷活动中暗杀在日的外国人与亲夷的政府要员,他们将这种活动称为“天诛”。杨杰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看来不仅学会了“天诛”这个词话,还学到日本武士刺杀长官的奥义。

虽然孙元起曾用“天诛”的方式除掉陈其美,但他对这种暗杀手段并好感,也不愿多用。所谓“杀人者人恒杀之”,你老用暗杀的手段对付别人,没准哪天别人就会派人来暗杀你,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所以他摇了摇头:“暗杀这种手段,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

杨杰道:“既然不杀,那就只能收买了!王铁珊如果主动宣布退隐或者另谋高就,相信唐少川也无计可施。从王铁珊的宦迹履历来看,他可不是什么忠臣烈士,只要开出合适的价码,不愁他不肯低头!不过王铁珊之前就曾担任过广西副都督、第三军军长,现在又有希望就任直隶都督,我们川陕甘晋那么点地盘,恐怕找不到合适的职位让他去‘高就’吧?”

“那也就是说,我们只能设法逼他退隐喽?”孙元起反问道。

陈训恩道:“以大人现在的地位手段来对付王铁珊,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四个字。所谓‘威’,就是向他阐明利害关系,尤其要渲染袁项城的狠辣手段,以及近日直隶驻军通电反对他督直之事,让他不敢染指直隶。所谓‘利’,就是用钱砸,三万不行五万,五万不行十万,十万不行就二十万,只要给的钱够多,不愁他不屈服!”

三五九、钱至十万可通神

孙元起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会会王铁珊,看看他这个直隶都督到底值多少钱!”

陈训恩道:“大人去见王铁珊倒不急于一时。现在府院之间矛盾还没有激化,王铁珊对直隶都督一职还抱有很大幻想。而且孔夫子曾说过‘血气既衰,戒之在得’,王铁珊现年五十有半,正是贪恋权位之时,怎么可能甘心就此归隐做富家翁?即便真能用金钱说动他,那得花多少钱?”

杨杰插话道:“自宋元以来就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谣谚,至于天下督抚之首的直隶都督,自然要远胜知府多多,为官一任怎么也能捞个大几十万元吧?要想让王铁珊放弃直隶都督职位,估计至少也得这个数吧?”

孙元起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大几十万元?这可相当于中等省份一年的教育经费!即便用来养兵,也足够标配混成协一年的花销。

陈训恩见状笑道:“大人自然不用出那么多冤枉钱。按照袁项城和唐少川的性格,府院之间为王铁珊督直之事定要僵持好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王铁珊会感到就任直隶都督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的耐心也将逐渐消磨殆尽,直隶都督在他心中的价码随之一落千丈。等到那时候大人再出手,绝对会物超所值!”

孙元起道:“这不就类似于老北京人口中的‘熬鹰’嘛!不过彦及你说的‘僵持好长一段时间’,大致是多久?五天八天,还是十天半个月?”

陈训恩道:“怎么着也得一两个月吧?”

杨杰也说道:“其实先生不必担心错过时机,因为不仅我们在等,大总统那边也在等王铁珊什么时候丧失耐心。如果不把王铁珊摆平,这场戏怎么好收场?只要我们抢在大总统前面动手,就不用担心误事。”

孙元起点头道:“如此便好,近期就请彦及密切关注大总统府和王铁珊的动向,等到时机恰当,我再前去拜访王铁珊。”

事情发展果真如陈训恩所言,国务院和大总统府为了王芝祥督直之事开始了漫长的扯皮与对峙,从四月底一直持续到六月初。这期间发生了不少有深远影响的大事,比如京师大学堂改名为北京大学,在名字上和经世大学彻底撇开关系;

比如在四川省最南面的宁远府会理州发现了巨大的露天铁矿,因为铁矿附近长有一棵上百年的大攀枝花,故而被孙元起命名为攀枝花铁矿;

比如大总统府接到西藏联豫的来电,称藏人与汉兵在拉萨开战,死伤无数。而此时吴克仁率新编第四十九协的先头部队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已经抵达川藏边境的巴塘,与驻守西藏桑昂曲宗、薄宗程凤翔部联络上;

再比如新疆南路喀什噶尔哥老会首领边永福、魏得喜率众举事,刺杀了新任新疆都督袁鸿佑。此时新疆与内地交通需要经过甘肃、陕西、山西等地,恰好都在孙系的势力范围内,袁世凯只好一方面任命原新疆提刑按察使杨增新为都督,一方面命令赵景行、张世膺等对新疆予以接济。此举恰好掩饰了徐树铮率领新编第四十八协由甘肃、青海入藏的行动,而杨增新在接到命令之后迫于形势,也开始对孙元起暗通款曲;

……

虽然这些事情都是大事,但稍加处理,还不至于动摇国家根本,所以孙元起并没有投入太大的精力关注,他的视线还是牢牢锁定京城中这场没有硝烟的府院之争。

待到6月9日,陈训恩匆匆来报:“大人,据情报称,大总统府准备绕过国务院,改派王铁珊为南方军宣慰使,协助黄克强裁撤解散冗余部队。为了让王铁珊安心南下,大总统府将拨付给他一笔远超实际需要的宣慰经费,当然,多余款项不必上交。”

孙元起眉毛一挑:“哟,大总统府也准备使用银弹攻势?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陈训恩笑道:“可不是么!不过大人不必担心,或许咱们给不了王铁珊‘南方军宣慰使’的名头,可是咱们手里钱多啊!换成大洋的话,估计活埋他都没问题。”

孙元起也豪情满怀:“彦及说的是,那我现在就去用银子把王铁珊砸晕,然后送他回老家!”

王芝祥这些天为了直隶都督职务的事情在京城中四处奔波,不停地拜会各位同年故旧、府院当道、参议会代表等,前后辗转一个多月,却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消息,府院之间依然僵持不下。为此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席,直折腾得心力交瘁。此时陡然听说孙元起登门拜访,不禁大为疑惑:我和孙百熙平日素无来往,他此时突然登门,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但孙元起身为教育总长、新中国党党魁、川陕甘晋四省幕后老板,是现今响当当的实权人物,即便谦虚点说,也能在全国排前五的位置,由不得王芝祥有丝毫怠慢,尤其是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听到门房来报,赶紧快走抢到门外:“不知孙总长大驾光临,王某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孙元起笑道:“铁珊兄太客气了!听说你最近在京中小住,孙某渴慕已久,一直无缘识荆,所以不请自来,首先请罪的应该是小弟才对。”

王芝祥比孙元起大了将近二十岁,就算孙元起叫他“王叔”也不吃亏。但孙元起职位比王芝祥高了不少,只能叫他一声“铁珊兄”。按照官场惯例,王芝祥对此不仅不能觉得屈辱,反而应该感到荣幸,觉得这是一种抬爱,要甘之如饴。

寒暄之后,两人在正厅分主客位坐定,王芝祥赶紧再次请罪道:“王某到京中月馀,因为俗事缠身,一直没能到府上拜会总长,反而劳动总长大人降临寒宅,真是失礼至极,恳请大人海涵!”

“铁珊兄说的是哪里话?未免太过见外了!”孙元起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铁珊兄所说的‘俗事’,莫不是你督直一事?”

王芝祥神情一黯:“如总长大人所言!”

孙元起道:“据说最近国务院与大总统府为此闹得很不愉快,不知铁珊兄是否有所耳闻?”

王芝祥顿时愕然:孙元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责怪我败坏府院关系?还是另有所指?在无法捉摸孙元起真实意图的情况下,他只好含糊地说道:“国务院和大总统府都是军机要地,先来禁止旁人窥伺,王某一介无职冗员,如何能获知里面的消息?如今听闻总长大人所言,称国务院与大总统府为王某督直闹得很不愉快,顿觉惭悚无地、汗流浃背!”

孙元起面无表情地说道:“铁珊兄是民国功臣、革命元勋,率部从广西到湖北、从湖北到江苏,转战江南数省,应该知道民国来之不易,南北统一来之不易,现在的责任内阁制更来之不易。大总统与少川总理相知相交近三十年,感情深厚,义气相投,一直以来国务院与大总统府之间也是和谐友爱。长此以往,民主自由、国富民强都会指日可待。

“然而最近国务院与大总统府为了铁珊兄督直之事闹得很不愉快,于公则因府院之争导致政务废弛、国本动摇;于私则大总统与少川总理的交谊出现裂痕。有识之士闻听消息无不痛心疾首。作为事件的核心当事人,不知铁珊兄有何高见,化解当前国务院与大总统府之间的僵局?”

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无奈形势比人强,在孙元起逼迫下,王芝祥只好说道:“现在听了总长大人的消息,才知道为了敝人的俗事,居然使得大总统和少川总理交谊有损,并且导致政务废弛、国本动摇,王某真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事已至此,王某愿以一死以赎罪愆!”

孙元起冷冷地说道:“现在已经民国,讲究的是民主自由,并无‘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之说,所以死就不必了!不过为国家民族计,小弟恳请铁珊兄主动辞去一切职务,尽快宣布退隐,以此避免国务院与大总统府之间矛盾激化。”

王芝祥不由得目瞪口呆:“这——”

孙元起继续说道:“小弟知道铁珊兄为官清廉,囊橐萧然,一旦归隐妻小难免有饥馁之苦,所以小弟愿奉上三万元作为仁兄购置土地庐舍之费。”说完从怀里掏出支票本,就要开具支票。

王芝祥急忙伸手拦住孙元起:“王某归隐与否,何须百熙总长破费!”

孙元起道:“五万!”

王芝祥仍旧不肯松手。

一直侍立在孙元起身后的杨杰此时突然说道:“先生何必破费如此!学生听说,去年年底某人收买马步周刺杀燕晋联军司令吴绶卿,花费也不过两万两银子,难道半年之间价格长了如此许多?”说着便向腰间的驳壳枪摸去。

王芝祥顿时感觉一阵寒意,连忙改口道:“王某归隐之费,就不用劳烦总长大人了。如果总长大人真要有心,不妨赠送1%汉冶萍公司的股票,作为在下养老送终之资。”

华熙银行取得货币发行权时,汉冶萍公司的股票价格先是猛涨了五成;其后发现攀枝花铁矿,汉冶萍公司的股票再次暴涨一倍以上,如今中华工业机械公司持有的60%汉冶萍股份至少价值1000万元。王芝祥想要1%股份,就相当于18到20万元,端的是好算计!

孙元起呵呵冷笑道:“股票你就别想了,最多10万元,否则铁珊兄就当孙某没来过。”

王芝祥脸色变幻半天,最终松开手无奈地说道:“好吧!”

三六〇、一半花犹属别人

虽然王芝祥曾担任过广西副都督、援鄂军司令、第三军军长等武职,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文人、一个旧官僚,喜欢把一切交易都放在桌面下进行。纵使背后尔虞我诈,见面还是称兄道弟、你侬我侬。谁知道孙元起丝毫没有作为官员的自觉,上来就是短兵相接刺刀见红,搞得王芝祥措手不及,最终只能乖乖投降就范。

孙元起走后,王芝祥也不是没有后悔过,但杨杰的恐吓一直萦绕在他耳边,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是啊,现在可不是太平时节,从辛亥革命到现在短短半年多时间,惨遭横死的都督就有湖南都督焦达峰、副都督陈作新,沪军都督陈其美,以及最近的新疆都督袁鸿祐等。由此可见,都督性命虽然没有沦落到贱如猪狗的份上,但也不至于有多金贵。至于自己这个旧职已去、新职迟迟不来的过气都督,项上大好头颅未必就能值两万块大洋!

如果自己手里还掌握这第三军万余人马,估计孙元起也不敢如此对待自己;如果自己现在已经是直隶都督,完全可以不理他,甚至说不定是谁威胁谁呢!可如今呢?落难凤凰不如鸡啊!

就在王芝祥自怨自艾、懊丧不已的时候,他的一个同年急匆匆闯了进来,顾不得礼节直接问道:“铁珊,你主动宣布退隐了?”

“啊?”王芝祥大为吃惊:这事儿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自己还没走出门,怎么他就知道消息了?

同年没注意到王芝祥的表情,大声嚷道:“你还‘啊’!你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要不是刚才无线广播里突然插播新闻,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

这位兄台倒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而是同年之间向来是休戚与共。如果王芝祥当上直隶都督,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所以他们积极主动跑前跑后帮忙张罗。现在王芝祥宣布归隐,相当于他们幻想的前程化为泡影,由不得他们不着急上火。

王芝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孙元起前脚出门,后脚就命令中华广播公司发布新闻,目的就是要造成既定事实,让他无法反悔。事已至此,王芝祥只好一声长叹:“刚才孙百熙来访,向愚兄讲述最近国务院与大总统府为了王某督直之事闹得很不愉快,甚至有政务废弛、国本动摇之虞。王某闻听消息痛心疾首,遂决意挂冠归隐。之前没有和诸位同年商议,失礼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王芝祥当天晚上便离京南下,到上海租界做寓公去了。

王芝祥的突然归隐无异于给白热化的府院之争兜头浇上一盆冷水,双方顿时冷静下来。对于大总统府来说,没花一分钱送走了王芝祥这尊瘟神,再无人染指直隶都督职位,当然是欢喜不禁。而对于国务院诸位总长来说,也是长松了一口气。说到底,最郁闷的还是同盟会,唐绍仪、宋教仁等人对此都大为不忿,但王芝祥自己突然选择归隐,说破大天也怪不着别人,这口闷气只好憋回自己肚里。

经过这次僵持,府院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只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虚文。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届责任内阁已经穷途末路,眼下不过是垂死挣扎,或许明天、或许下一次风潮到来时就会轰然崩塌。像同盟会、共和党、统一共和党等大党派甚至好不避讳,公然在报纸上讨论第二届内阁的组成办法。

在这种山雨欲来的局面下,作为临时参议院中颇有影响力的大党派,新中国党自然不能默默无声。在河南筹建支部的杨永泰也放下手头的事务,匆忙赶到京城与党内大佬孙元起、张謇、汤寿潜等商量对策。

后海老宅书房,杨永泰首先大致介绍了情况:“这场风潮的起因是前不久在北京召开的同盟会全体职员大会。在会上,宋遁初提出以后内阁应该为纯粹政党内阁,即完全由参议院中第一大党组阁,以国民信仰之人担任总理,其他政党不许染指;如果下届再采取眼下的混合政党内阁制,同盟会将不再参加。宋遁初的言论见报后,迅速在全国范围引起了广泛关注和热烈讨论。”

汤寿潜有些惊奇:“据我所知,同盟会目前在参议院中并不占优,顶多也就是第二第三,他们怎么如此胆大,提出这么个提议?”

临时参议院北迁之前,袁世凯为了改变同盟会在参议院中一家独大的局面,便通电全国各省,声称以前参议院中有的省份代表多达5人,有的省份却只有1人,甚至有些省份还没有代表,显然有失公允;而且每省只有两三名代表,也不能忠实、全面地表现各省的名义。于是命令各省以临时省议会为选举机关选出5人,组成新的参议院。这样一来,参议院议员人数就从原来的43人增加到120人,各党在议会中所占的份额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纠合民社、统一党、国民协进会、民国公会和帝国宪政会改组的“国民党”等5个与同盟会对立党派而组成的共和党,一跃成为参议院第一大党。当然共和党的优势并不明显,议员只有35人左右,远没有超过半数,遇到重大争议表决,必须寻求其他政党支持。

同盟会毕竟是老牌政党,虽然在参议院扩编之后所占份额急遽缩水,依然有议员二三十人。而新中国党有川、陕、甘、晋等四个省份的坚固票仓,再加上汤寿潜在浙江、张謇在江苏的势力,以及安徽、直隶、湖北等零散支持,也有议员二三十人,与同盟会不相上下。接下来是以云南都督蔡锷为靠山的统一共和党,议员在15人左右;共和建设讨论会以及其他小党、无党派人士分享了余下不多的十多个席位。

所以单从眼下参议院的组成来看,同盟会确实不占优势。如果完全由参议院中第一大党组阁,同盟会很有可能是靠边站、打酱油。

孙元起道:“现在这个参议院只是临时的,做不得准,归根到底还是要看国会的。按照南北和谈要求,会在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第一届国会议员选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宋教仁提出纯粹政党内阁的议案,是为即将到来的国会选举未雨绸缪!”

一旁列席会议的陈训恩说道:“大人说的没错,据最新消息,现在宋遁初一方面准备改组同盟会,成立新政党;一方面积极拉拢统一共和党、国民公党、国民共进会、共和实进会等党派,力争实现政党合并。如果宋遁初计谋得逞的话,同盟会有二三十席,统一共和党有十五席,再加上其他小党派,也会超越共和党,成为参议院中第一大党。”

“原来如此!”汤寿潜这才恍然大悟,“那共和党有什么举措?难道就坐以待毙?”

杨永泰道:“宋遁初言论见报后,共和党马上也在北京召开会议,决定内阁制度应该是超然总理、混合内阁,主张用大总统所信任之人担任总理;如果采用纯粹政党内阁制,他们将拒绝出席参议院的表决。除此以外,对于宋遁初的咄咄逼人,他们还在报纸上大肆造谣,声称宋遁初在内阁中三番五次与唐少川为难,目的就是想让唐少川辞职,他自己当总理。”

相对于新中国党在无线广播上的垄断,共和党也有自己的舆论阵地,那就是为数众多的报刊。他们在上海、北京、武汉、长沙、济南、广州、南宁乃至日本东京等大城市都有自己的报纸,总数约计有三四十家。如果一起开动齐声造谣,还能把假的说成真的、死的说成活的。

张謇沉声道:“回想宋遁初在内阁中的种种作态,只怕共和党所言未必是造谣!”

孙元起点了点头:“统一共和党如果真与同盟会合并,共和党将在参议院中大为失势,所以共和党在揭批宋遁初的同时,还积极拉拢统一共和党和我们新中国党。昨天孙某就接到了共和党的邀请,说要和我们新中国党以及统一共和党举行联席会议,讨论民国第二届内阁组成办法。说白了,就是拉上我们与同盟会对着干。这个会议我和啬翁、蛰翁去了都不合适,却又不能不去,只好麻烦畅卿代为出席了。”

杨永泰道:“属下愿效犬马之劳!只是去了之后,我该如何表态呢?按照大人主张的‘开明政党专制’,我们应该支持同盟会的纯粹政党内阁才是。”

孙元起道:“你去之后,就是谨言谨行、少说少做。实在逼得没办法,你就和稀泥,比如混合政党内阁很好,但纯粹政党内阁貌似也很不错;支持以国民信仰之人担任总理,但最好也要得到大总统的信任。”

杨永泰笑道:“就是要两不得罪。”

张謇突然问道:“蛰先、百熙,老夫有一点想不大明白,共和党的理事长是黎黄陂(黎元洪),虽然他们与同盟会不对付,但他们最终目的应该是推黎黄陂上位,怎么现在反过来鼎力支持袁项城了?是不是中间有什么猫腻?”

孙元起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估计是黎黄陂与袁项城之间有什么利益交换,只不过太过隐私,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罢了。”

三六一、贵人立意不可测

如孙元起所言,黎元洪如此力挺袁世凯自然不会是义务劳动,他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让袁世凯帮忙杀个人。杀谁呢?湖北军政府原军务部副部长、军务司顾问张振武。

张振武,字春山、春三,更名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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