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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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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训恩道:“陈养铦如此首鼠两端,无非是想在大人和大总统之间左右逢源!”

孙元起道:“如此东食西宿,难道他就不怕被揭穿,最后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陈训恩笑道:“那是因为他拿捏住大人和大总统的心理,知道大人不会向外透露他主动投靠的事情。哪怕消息不慎走漏,大总统府那边也会矢口否认的。”

孙元旦点点头,又对杨杰说道:“耿光以为如何?”

杨杰摩挲着浅浅的胡茬,慢慢说道:“之前属下对陈宧一无所知,大人前几天提及后,才回去略略翻检了陈宧的资料,再加上这些天送来的相关情报,让属下对陈宧稍微有些了解。了解之后便觉得,陈宧做出这番举动是在情理之中!”

“哦?”孙元起、陈训恩都有些惊奇。

杨杰道:“陈养铦两岁丧父,全家都靠其兄长陈宽铸经营土布生意维持生计。陈宽铸娶妻生子后,便对吃白食的老母幼弟有些不待见,时时加以苛责。陈养铦十一岁时曾因小事得罪舅父,被陈宽铸用火钳直接打昏。其余可见一斑。后来他到安陆汉东书院就读,便发誓不吃兄长的饭,手书光绪乙未(1895)状元骆公啸(骆成骧)的‘再穷无非讨口,不死总要出头’置于座右,以为自勉。

“陈养铦少年时期家境贫寒,不仅遭到兄长虐待,还处处受人歧视。十岁前后在舅父徐绍远、徐绍禧家中私塾读书时,就经常遭受同学侮辱;后来他与姨表妹李氏结婚,结果李氏也歧视他家贫寒,不时恶语相向,使得陈宧痛苦不堪。而且与兄长分家之后经济拮据,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亲戚朋友却无一人接济。所以在陈养铦心中极度渴望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很难再次忍受以前那种寄人篱下、受尽白眼的生活。”

陈训恩道:“耿光的意思是,陈养铦的家庭出身、少年遭际,深刻影响着他的一举一动?”

杨杰答道:“正是如此!故而他敢于以一介书生率兵与洋人血战、能够面对十多万两白银毫不动心分文不取、在入四川总督锡良幕前与革命党密谋起事、清王朝覆灭之后转身投入袁项城麾下、孤身一人前往青岛说服蓝季豪(蓝天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哪怕危及性命困难重重!”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童年阴影”?

难道这就是为克服自卑感而转变成对优越地位的追求?

孙元起不禁有些感慨:陈养铦表面上自信满满、举止不凡,没想到这家伙心底里居然如此自卑,下次见面一定要向他好好推荐阿德勒的《超越自卑》,帮他走出人生困境。——只是、不过、好像、貌似阿德勒现在还没有着手写这本书吧?

陈训恩反而有些疑惑:“可这与他在大人和大总统之间摇摆不定有什么关系呢?”

杨杰道:“两者之间大有关系。陈养铦投靠袁项城本来是想谋得一官半职,没想到最后却阴差阳错,到了大人辖下的四川担任内务司长。当然,袁项城这一布局不可谓不妙!陈养铦办事练达、极有手腕,又在四川军中颇有故旧,同时还能利用他与大人之间的师徒关系,消除川中同僚的敌意。而且内务司长位高权重,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各种政务。派他到川中可以事半功倍,只需一两年时间便能翻云覆雨。

“但袁项城明显高估了陈养铦对他的忠诚。从陈宧生平事迹来看,他对功名利禄的热衷超过一切,只要给足甜头,他甚至可以不顾性命。此次孤身到四川他应该可以想到,在输款投诚之前无论如何都难以取得同侪的信任,最终难免被架空成为橡皮图章。如果真成那样,他不仅在四川手无实权无所作为,在袁项城眼里也会形同鸡肋。这对热衷权力的他来说,无疑是难以忍受的!

“权衡再三之后,向大人暗通款曲是他的必然选择。诚如大人和彦及兄刚才所言,首先他拿捏住大人和大总统的心理,知道大人不会向外透露实情,他便可以左右逢源。再者,即便事情败露也不打紧,反正他已经博得了大人的信任,而且四川是大人的地盘,袁项城鞭长莫及。更何况大总统府那边还会矢口否认呢?所以说,陈宧做出这番举动是在情理之中!”

孙元起和陈训恩都连连点头:“耿光所言极是!”

然后孙元起又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杨杰道:“像陈养铦这般热衷权力之人其实更好对付,只要让他手中掌有一定实权,并有升迁希望,他们便会死心塌地埋头做事。至于袁项城那边,可以等恰当时候,把陈养铦改换门庭投靠大人的消息泄漏过去,彻底断了陈养铦东食西宿的念想,自然平安无事。”

陈训恩皱眉道:“可是现在陈养铦已经是内务司长,再升迁的话只有民政长和都督两职,难道真让他做四川都督?如果陈养铦真的允文允武、安邦定国,做四川都督一职也无可厚非。可之后呢?所谓‘人苦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一旦陈养铦欲壑难填,不安于四川都督之位怎么办?我们岂不是养虎自遗患?”

杨杰笑道:“彦及兄多虑了!现在民国已经建立,各项规程步入正轨,哪还能像去年年底、今年年初那般‘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青云直上?即便民国有和前清类似的三年一转官场惯例,我们也无须担心。比如两三年后陈养铦在四川功勋卓著,大人不妨提升他为甘肃民政长,从内务司长到民政长,这算是升迁吧?

“等他在甘肃再呆两三年,大人可以再任命他为陕西民政长,从甘肃到陕西,这算是升迁吧?等他在陕西待够两三年,再调他去四川任民政长。等他在各省民政长上轮换一圈后,可以让他改任某镇的统制,或者甘肃的都督,如此再次轮回。就算他仕途一帆风顺,中间从无蹉跌,也保证让陈养铦到七十岁也坐不上四川都督一职!”

这也是古往今来无数没有背景的基层官员的悲惨遭遇!

就拿当前大学刚毕业考上乡镇公务员的22岁男性来说,很多人在开始的时候都是踌躇满志,甚至把市长、省长设定为自己的奋斗的目标。

没有背景的穷矮矬,一年后(23岁)转正为科员,任政府秘书,其实就是跑腿打杂的;三年后(25岁)升任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办公室副主任,很可能那个办公室就你和主任两个人;五年后(27岁)担任该办公室主任;七年后(29岁)改任为党政综合办公室主任,这是乡级内设机关里面的最高机构;十年后(31岁)时来运转,被提拔为该乡的副乡长,级别也升为副科,只是排在自己前面的副乡长还有三四个人,熬吧!十五年后(36岁)终于把所有的副镇长熬走,自己升迁有望,上级也关爱有加,终于把自己提拔成乡长,实职正科,只可惜这个乡是在全县倒数的那几个;十八年后(41岁)到了三年一届的轮换,终于可以到富裕一点的乡镇当乡长了。可之后还有乡党委书记、县局局长的位子在等着你去攀爬。等到六十岁快退休时,或许你还没有解决副县级待遇。但从履历上看,穷矮矬的仕途似乎还算顺利,毕竟一步都没落下、次次都在提拔,其实却是在原地打转。

而有背景的高富帅就完全不同了,同样是一年后(23岁)转正、担任政府秘书,可是他服务的对象却是县里面的某位主要领导;三年后(25岁),改任县政府办副主任,级别也变成副科,期间可以在职读个研究生学历;服务的领导高升之后很念旧情,加上自己家里有人,五年后(28岁)出任该县的团县委书记,;七年后(29岁)所在市的团市委书记空缺,经过竞聘和运作,高富帅如愿以偿,级别也变成副处;工作之余再顺便在读个在职博士,十年后(31岁)年富力强又有博士学历的高富帅成为干部年轻化的典型,被上级光荣任命为该县的县委副书记、县政府副县长、代县长。与此同时,一同进入公务员队伍的穷矮矬同志才刚刚被提拔为排名靠后的副乡长!

孙元起道:“对于陈养铦,我们要听其言、观其行,不能仅凭陈养铦的一次拜访便对他放松警惕,在放手使用的同时必须要严加提防!如果他在四川真能安分守己、恪尽本职,不妨先把内务司的民治、警务两部分交给他,以观后效。至于将来如何提拔,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陈训恩道:“大人所言才是王道!疑人要用,用人要疑,雍正皇帝的御人之道就是‘可信者人,而不可信者亦人,万不可信人之必不负于己也’、‘其不敢轻信人一句,乃用人第一妙诀’。属下会命四川上下对陈宧密切注意的。”

杨杰也道:“先生之法最为稳妥。”

三五六、等闲变却故人心

送走陈宧,孙元起本来以为京中可以清静几日,没想到一场比裁军善后借款更大的风潮正在酝酿,而且风潮方向直指执政未久的唐绍仪内阁。

真要说起这场风潮来,不能不提及一个人:王芝祥。

王芝祥,字铁珊,直隶通县人,生于前清咸丰八年(1858),最终学历是举人,在满朝进士的清末略显寒碜,说明他读书本领稀松平常。不过他在官场上混迹的还不错,先后担任中书科中书、河南光州知州、江西某道道员、广西桂平梧道道员、广西按察使(后改提法使)等。到辛亥革命爆发前夕,他已经官至广西布政使兼中路巡防队统领,是桂省当之无愧的二把手。

武昌起义后,迫于革命形势,广西和平易帜宣布独立,原广西巡抚沈秉堃摇身一变成为广西都督府都督,而排名第二的王芝祥和广西提督陆荣廷分别担任副都督。

广西巡抚虽然是全省最高的军政长官,但沈秉堃刚到广西不到一年,根基不深,根本无法弹压局势。像广西本省土匪出身的陆荣廷,拥兵数十营之多,是广西最大的实力派,根本不听沈秉堃的号令;而王芝祥自光绪二十八年(1902)随时任广西巡抚的柯逢时入桂,前后在广西经营近十年,也不是沈秉堃所能比。故而在广西独立之后,觉得摇摇欲坠的沈秉堃心中便萌生了归去之意。恰好此时湖北汉阳失守,他便借口领军援鄂,率兵离开广西返回湖南老家。

在临走之前,沈秉堃任命王芝祥代理都督一职。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在广西从政近十年的王芝祥心花怒放。只可惜他并没有笑到最后。沈秉堃前脚刚走,另一副都督陆荣廷便在全省鼓吹“桂人治桂”,赢得了该省上下尤其是谘议局的欢心。作为直隶人的王芝祥自然在打击排挤之列,无奈之下,他只好效法前任沈秉堃,以北伐为名,于1912年1月率兵离开广西。

王芝祥离开时,名义上是援鄂军司令,可湖北有什么好援的?别忘了湖北革命军的当面之敌是战力最强的北洋军,各路援鄂军被打得丢盔弃甲、曳兵而走,王芝祥怎么甘心让自己仅剩的这点资本就这么输掉?所以在北上途中,王芝祥改“援鄂”为“援宁”,率兵直奔中华民国临时中央政府所在地而去。在南京称孤道寡的孙中山看到有人投奔自然大喜,一方面邀请王芝祥加入同盟会,一方面任命他为第三军军长兼陆军部高级顾问,并特授上将衔。

南北和议开始之后,临时参议院通过议案,规定南北各省督抚一律改称都督,谘议局改为省议会,都督由省议会公举。当时在南京参会的直隶代表谷钟秀等认为王芝祥在全国颇有声望,曾担任广西都督府副都督、代都督,又加入了同盟会,由他做直隶都督,可以掌控华北军权,起到抑制袁世凯的作用。南京临时政府对此也非常赞同,双方便把王芝祥作为直隶都督人选推荐给时任北方谈判全权代表的唐绍仪。

唐绍仪那时候还不是国务总理,虽然觉得由王芝祥担任直隶都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还是全权代表,依然不敢自专,回京之后曾就此事向袁世凯特地汇报。直隶是北洋系的发迹之地,袁世凯怎么可能把它拱手让人?尽管袁世凯心里不乐意,不过为了让南京临时政府在黄兴出任内阁陆军总长问题上让步,还是虚与委蛇道:“此事好商量!”

唐绍仪却以为袁世凯已经同意,便将答案告知了谷钟秀等直隶代表。中国的选举,无非就是体现上级组织的意图。既然南北双方都赞成推举王芝祥作为直隶都督,直隶议会也就顺水推舟,在三、四月间选出了王芝祥这个直隶都督。

陈宧刚走,王芝祥便卸任第三军军长,交由黄兴负责裁撤,自己由南京北上,进京呈请大总统府按照参议会决议予以任命。结果袁世凯表面上对他非常客气,不仅请他吃饭,还聘他为大总统府高等顾问,但就是不发给他任命书。

这一拖,王芝祥心里就开始有些犯嘀咕:到底怎么回事?这边迟迟不给发直隶都督的任命书,那边却在磨刀霍霍裁撤自己的第三军,自己该不会鸡飞蛋打——两头落空吧?思来想去,王芝祥都觉得不踏实。于是他便找到当时的中间人唐绍仪,想问个究竟。

唐绍仪也很奇怪:这是大总统以前答应好的事儿,怎么会故意拖着不发任命书呢?

诧异之余,唐绍仪觉得自己作为当日的全权谈判代表,有权利也有义务去大总统府帮王芝祥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而且上次签署裁军善后借款协议的时候,唐绍仪曾和袁世凯闹得很不愉快,之后一直都没有踏足大总统府,这回帮忙也可以顺便打破两人之间的坚冰。

第二天开完内阁会议之后,唐绍仪直奔大总统府。

袁世凯对于唐绍仪的来访惊喜交加,见面就说道:“少川,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还以为因上次裁军善后借款的事情,你我生分了呢!”

唐绍仪笑道:“大帅说的是什么话?唐某自光绪十年(1884)年在朝鲜结识大帅,至今已有近三十年,诚可谓是金石之交、车笠之交,怎么会因为一件公事而生分?而且为政务辩论也是实行民主共和后的常态,如果因此而生分,那欧美各国的政治家岂不是遍地仇人?我等应该既不以公废私,也不以私废公才是!”

袁世凯也笑道:“那少川此次过来,是为公还是为私?”

唐绍仪道:“自然是公私兼顾。”

袁世凯顿时笑容一僵,举起茶碗啜了口参汤才说道:“那我们就不以私废公了,还是先说公事吧!”

唐绍仪没有推辞,直接说道:“主要是王铁珊(王芝祥)的事。昨天王铁珊找到唐某,自称直隶省议会公推他为都督,便从南京北上,呈请大总统府按照参议会决议颁发任命书。为此,他也曾拜见过大总统,却迟迟不见动静,所以拜托唐某来问问情况。”

袁世凯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语气却更加和缓:“这件事袁某知道,但却不敢在任命书上用印,其中缘由想来少川也能体会和理解。”

“哦,大帅的意思是?”

袁世凯道:“少川,你我交往近三十年,之前你也算是北洋众人,应该知道直隶对于北洋的重要意义。如此咽喉命脉之地,岂能假手于人?王铁珊以前如何,袁某不太知道,只知道他率兵到了南京便急忙加入了同盟会,照这么说,他也算是革命党人。由他来担任直隶都督,不啻于引狼入室。将来他要是与南方革命党联合,我们北洋众人还有孑遗么?”

唐绍仪皱了皱眉,也非常诚恳地说道:“可是大帅,既然以前已经答应,现在就不能失言!这不仅是你我个人食言而肥的问题,而且关乎内阁职权和政府威信。唐某跟随大帅那么多年,大帅对唐某有知遇之恩、提携之德,不妨开几句玩笑,可是你却不能失信于直隶议会、失信于同盟会、失信于天下!”

袁世凯道:“失信于人确实是袁某之过,可那只是为形势所迫而不得不用的权宜之计,做不得真。现在时过境迁,直隶又不容他人染指,只好对王铁珊爽约了。不过大总统府不会苛待他的,除了给他安排一个不低于都督的职位外,还将有其他奖赏。少川以为如何?”

唐绍仪沉声说道:“唐某无法接受大总统的这一更改,希望大总统能够尊重《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不要失信于直隶人民!”

袁世凯也有些薄怒:“王铁珊出任直隶都督的事是你答应的,我首先并不知道,根本算不上是袁某失信,也不是袁某不尊重《临时约法》!”

对于袁世凯的耍无赖,唐绍仪感到颇为郁闷:“既然大总统这么说,而且这也是责任内阁的职权,那唐某只好按原先商定的结果和直隶议会的决议来发布任命了,希望大总统见谅。”

袁世凯冷笑道:“按照《临时约法》,内阁议案不经过大总统府用印,发布之后能生效么?”

“你——!”唐绍仪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少川总理,袁某有些乏了,今天议事就到此为止吧!至于王铁珊任职一事,容后再议。”袁世凯随即下了逐客令,唐绍仪只好怏怏而退。

从表面上看,内阁和直隶议会的提案不经过大总统府用印就不能生效,拿不到有效任命书的王芝祥就不能到直隶赴任,这个事情的主动权完全操控在袁世凯手中。可袁世凯觉得这些还远远不够,他要主动出击,把王芝祥踢出直隶,把直隶都督一职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顺带给不听话的内阁一点颜色看看!

在唐绍仪拜访袁世凯的第二天,驻扎直隶的各支部队联名通电全国,公开反对王芝祥担任直隶总督,并表示必要时候将采取一切手段阻止王芝祥到任!

紧接着,直隶议会中主张王芝祥督直的代表便收到了匿名信,除了恐吓之外,随信还附上一枚子弹。其寓意不言自明。

三五七、但愿君心似我心

对于袁世凯的步步紧逼,唐绍仪手里并没什么好牌可打,形势上显得有些被动。不过唐绍仪并不担心,因为他拥有一个效用极大的防御绝招,那就是内阁副署权。根据责任内阁制的规定,大总统府颁布的任何文件,都必须经过内阁副署,否则无效。其中便包括对大总统府对于全国官员的任命。

要使用内阁副署权,首先必须保证自己对内阁的有效控制。面对袁世凯咄咄逼人的攻势,唐绍仪再次来到后海老宅拜会孙元起。

寒暄过后,唐绍仪便问道:“百熙,你可知近日直隶驻军通电反对王铁珊督直之事?”

直隶省议会包括京师所在的顺天府,直隶首府又与京城近在肘腋,所以通电一出来就登上了京城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孙元起作为内阁要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事实上,经过杨度、陈训恩等人调整重组,孙元起的情报网络如今变得非常精密及时。早在王芝祥北上之前,就有相关消息送到孙元起案头,只是当时没有太在意。后来袁世凯热情款待、王芝祥求告无门、唐绍仪主动出头等情况,孙元起也了如指掌。等到事情越闹越大,直隶驻军联合通电全国,孙元起才开始对王芝祥北上前后的情报重新审视。

孙元起当下答道:“从报纸上略知一二。”

唐绍仪继续问道:“那你对此事怎么看?”

孙元起笑道:“怎么叫‘我怎么看’?这种事情,应该问你和大总统怎么看才对!”

唐绍仪又问:“那百熙是否了解王铁珊督直的来龙去脉?”

孙元起道:“也是从报纸上略知一二。”

唐绍仪顿时慷慨激昂起来:“王铁珊是革命元老、民国功臣,曾主导广西和平易帜,被士绅公推为副都督;其后见革命军处于劣势,积极北上援鄂、援宁;前不久国务院颁布裁军命令后,他又主动交出手中的第三军。正因为他功勋卓著、高风亮节,所以被直隶议会公推为该省都督。谁知直隶驻军受人蛊惑,居然违背《临时约法》,公开通电全国干预选举结果,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元起劝道:“少川总理无须生气。王铁珊就任直隶都督一事,终究还是你和大总统说了算,直隶驻军不过是蛙鸣蝉噪、螳臂当车,不足为惧!他们若是胆敢对抗中央政府命令,不用你出手,大总统自会料理他们,保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唐绍仪闻言一声长叹:“百熙你何必与愚兄打马虎眼?事情真相早已昭然若揭,要是没人在背后给直隶驻军撑腰,就算借他们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通电全国反对王铁珊督直啊!”

孙元起道:“那大总统的意思是?”

唐绍仪气哼哼地答道:“大总统觉得直隶关系重大,人选一定要慎之又慎,由王铁珊来担任直隶都督,不啻于引狼入室,所以他想爽约,另外给王铁珊安排一个不低于都督的职位。”

孙元起对袁世凯的安排很是理解:直隶对于北洋系的重要程度,应该与四川对于自己的意义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当然不放心由一个外人来接手。

不过在对袁世凯抱有理解之同情的同时,孙元起也感到一丝快意:果真是现世报,来得快!前几天你还想让陈养铦去四川当都督,想方设法给我上眼药、穿小鞋。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唐绍仪让王芝祥来直隶当都督,看看你怎么接招!

当下孙元起答道:“对于大总统的提议,少川总理以为如何?”

唐绍仪道:“唐某自然难以苟同!不能更改的理由有三个,首先王铁珊督直问题是南北和谈决议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牵扯到唐某的个人颜面,也关乎内阁职权和政府威信,如果轻易加以更改,甚至会动摇南北和谈的成果,此为一不可。

“其次,王铁珊督直不仅是南北双方同意认可的,也是直隶省议会公推的结果,代表着直隶全省的民意。国务院和大总统府不能随意更改,失信于直隶人民、失信于天下,此为二不可。

“第三,若是没有直隶驻军通电全国公开反对王铁珊督直事件的发生,此事还有转圜余地。现在既然军人插手,国务院为了刹住这股不良风气,自然不能同意大总统的要求,以免开将来军人干政的先河。此为三不可。

“正因为有如上三个不可,事情关系到民国宪政法治的根本,所以我们于情于理都不能有丝毫退让。国务院必须秉公执法,宁折不屈,迫使大总统府在这一问题上作出让步,尽快任命王铁珊为直隶都督,对军人干政予以回击!”

孙元起有些忧虑:“万一大总统府不让步呢?难道府院之间就这么僵持下去?”

唐绍仪道:“现在问题很明显,不是大总统府让步,就是国务院让步。众所周知,实行责任内阁应该内阁占据主导地位,大总统府属于从属地位。而现在实际情况是,大总统府掌握全国大部分军队,并在政府中拥有很大的权力,对责任内阁制度大为不满,不时加以试探,准备逐步蚕食。

“为了维护《临时约法》和责任内阁制度,我们必须寸步不让,主动出击,渐次削弱大总统府的实力和话语权,树立起国务院的权威。否则一旦这次做出让步,以后就会次次让步,直至国务院沦为大总统府的傀儡!所以即便府院之间就这么僵持下去,国务院也不能做出任何退让。”

孙元起道:“诚如少川总理所言,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削弱大总统府的实力和话语权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所谓‘过犹不及’,如果我们逼迫得太紧,会激起大总统府的强烈反弹,反而导致前功尽弃。故而孙某认为应该张弛有度,不妨在某些问题上适当做出让步,争取大总统府的理解和支持。”

唐绍仪疑惑地问道:“比如?”

“比如此次王铁珊督直事件,”孙元起谨慎措辞道,“其实你我都知道直隶对于大总统的重要程度,直隶是北洋系的起家根本、发迹之地,不容丝毫有失。而王铁珊虽然之前一直是前清官僚,但他毕竟加入了同盟会,算的上是革命党人。宋太祖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王铁珊督直已经不是在卧榻之侧酣睡的问题了,简直就是仗剑立在床边。你让大总统怎么能够安心?

“其实孙某对此也深有体会。去年年底,蓝季豪(蓝天蔚)在滦州发动兵变、吴绶卿(吴禄贞)在正定宣布举义,这两起发生在直隶的事件都令朝廷一片慌乱,虽然最终功败垂成,却也加速了清政府的覆灭。其后清廷禁卫军擅自围攻我经世大学,经世大学不过派两架飞机到紫禁城上转了两圈,扔几张传单,禁卫军便乖乖退军。大总统即位之后,首先解决的问题也是设法调开驻扎在经世大学的第四十七混成协和飞机。

“这种事一件件、一桩桩,都表明直隶京畿对中央政权的重要性,可谓殷鉴不远,大总统怎么能接受王铁珊这个革命党人就任直隶都督呢?现在事已至此,不如就满足大总统的要求,以中央政府名义另外给王铁珊安排一个不低于都督的职位,并对干政的直隶驻军加以惩戒,以儆效尤。如此既可以保全国务院的颜面,也可以避免府院之间矛盾激化。”

不知道唐绍仪到底在想什么,一时间竟然没有说话。

孙元起又趁热打铁道:“而且无论府院之间如何僵持,大总统也决计不会在直隶都督人选问题上让步的。如果最后大总统丧失耐心,把没有经过内阁副署的任命书公布,而王铁珊又前去赴任,岂不是对《临时约法》和责任内阁制度的最大破坏?到那时候,国务院的威信和颜面将荡然无存!”

唐绍仪顿时眉毛一挑,怒声说道:“王铁珊他敢!”

孙元起冷笑道:“王芝祥身为前清官吏,在清朝覆灭之时既没有殉节,也没有辞职归隐,还先后担任广西都督府副都督、援鄂军司令,加入同盟军,则见他并没有多少节操可言。难道听从大总统府的任命比宣布广西独立更考验节操?”

唐绍仪顿时默然不语,良久才说道:“南北和谈之时我是北方全权代表,王铁珊督直一事是我做出的许诺,而且王铁珊又是我同盟会同志,所以这件事容不得唐某不争!再者,唐某担任内阁总理这几个月来,极力周旋于革命党和大总统之间,调和二者矛盾,但中间阻碍极多,现在不仅革命党对唐某啧有烦言,北洋同仁对唐某也多有非议,甚至与大总统之间也产生了仇隙。即便此事和解,我在总理位置上也呆不了多久了。既然如此,唐某还不如在王铁珊督直问题上争一争,成功了,可以为责任内阁尽一份力;失败了,正好可以急流勇退!”

孙元起大为震惊:没想到唐绍仪为此事已经做好了辞职的准备!

唐绍仪又道:“现在内阁之中,真有宰执天下才能的只有赵智庵、段芝泉、陆子欣(陆征祥)、熊秉三(熊希龄)、宋遁初和贤弟等五六人,其中赵智庵、段芝泉是大总统的人,不必多说;陆子欣、熊秉三虽然号称中立,其实已经倾向大总统那边;宋遁初则意气太盛,需要磨练。百熙,如果唐某真的因为此事辞职,你可要主动挑起内阁的大梁!”

三五八、有钱能使鬼推磨

孙元起顿时懵了:唐绍仪唱的这是哪一出?难道是白帝城托孤?

看上去唐绍仪似乎不像在说笑,孙元起赶紧摆手道:“少川总理莫要戏耍在下,孙某其实就是个教书先生,顶多会教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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