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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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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离忧有些搞不懂状况,虽然她并不意外夜凌郗会去找君无念表白,可是结果全然不像她预料那般。一来夜凌郗的行动过于快速干脆,在她还没来得及体现金兰姐妹鼓舞之能时,军中将士就已经因为“姑奶奶倒追二皇子手下小白脸”的消息沸腾;二来言离忧没想到夜凌郗也会哭,而且是为一个男人,这让她对君无念的回应充满好奇。
依着夜凌郗的性格,如果表白不成功的话,最该出现的结局不是和君无念打上一架然后哈哈一笑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我知道,他一定会拒绝,毕竟没有过太多接触,也许他把我当成了疯子也说不定呢。”夜凌郗毫不理会言离忧的错愕迷茫,自顾自说道,“不过事情也没想象中那么坏,至少能看到他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的慌乱表情,感觉很有趣。离忧,君无念真的真的很有意思,你看,被他拒绝后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是先责怪起自己来了。”
“……我没觉得哪里有趣,再说有趣的话你哭什么?”
夜凌郗眉梢轻扬,忽而一抹柔柔笑意吹散风里。
“我是高兴,所以才会哭。”
言离忧脑袋有些发涨,看着满面春风的夜凌郗越来越觉得自己理解能力有问题:“能解释下高兴和哭之间的联系么?如果你解释不清,我该考虑给你看看病、下几副治脑袋的方子了。”
“你才该吃药呢!”翻翻白眼踢了言离忧的马一脚,夜凌郗不无得意仰头向前,“告诉你你可别嫉妒得哭了——他说,现在他还没有准备去开始一段感情,等他了却心愿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时,一定会把我放在第一位考虑。怎么样,感动吧?换做是你也会高兴得痛哭流涕吧?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了,谁也别想跟我抢!”
第251章 危险诱惑
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而已,谁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兑现?言离忧叹服于夜凌郗过于容易满足的心态,却也不由羡慕起那份率真坦白。
“我一直以为自己够开放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直接,真是够胆。”
“啧,有什么够不够胆的?”夜凌郗嗤笑一声,“军营里的人哪个不是脑袋拴在刀刃上,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有什么话、喜欢什么人不尽早说出来,也许错过机会就再没有下次,扭扭捏捏拖延时间只会耽误自己。说实话,我都没想到君无念会给我这么一个承诺,之前还以为他直截了当拒绝后就没戏了呢。看来是上天保佑,知道我是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所以才处处坦途啊!”
夜凌郗特有的乐观情绪总能鼓舞士气,相对而言,某个人的存在总会让这种士气再度低迷——言离忧装作不经意瞄了身后不远处紧跟着的碧笙一眼,莫名地觉得这趟异国旅程安静不得。
果不其然,见前面夜凌郗和言离忧有说有笑,碧笙的脸色又开始阴沉,嘲讽言语不知夹带了多少恨意。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师兄下落不明,你就这么开心吗?想想当初师兄是如何待你的,再看看你现在满不在乎的模样,真不明白师兄他们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真是瞎了眼。”
言离忧还没开口反驳,夜凌郗已经按耐不住冷冷驳回:“一个人瞎了会看错,难不成那么多人都瞎了?在那边说别人滔滔不绝,怎么不想想我哥怎么对你、你又是怎么对我哥的?被人赶出师门无处可去才想起来找我哥,我哥再帮你才是真瞎了眼!”
“你——”没想到夜凌郗站在言离忧一面帮腔,碧笙气得脸色发青,“凌郗,我得罪过你吗?当初我不愿与皓川哥成亲是一回事,待你又是另一回事,你自己说说,哪次我们在一起时我亏待过你?”
“按你的话说,你待我是一回事,对离忧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我谢谢你从来没有排挤我厌烦我,但是你冤枉离忧我不会坐视不理。离忧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碧箫也很清楚,我真不明白你处处针对离忧有什么意义,就为了一个男人?有能耐自己去争取,争取不来就别怪离忧比你更得人心。”
一番驳斥将碧笙说得哑口无言,夜凌郗再不理会,仍与言离忧并驾行于前面,百步之外才是形单影只的碧笙。
夜凌郗是个直肠子,想什么说什么,尽管与碧笙相识更早,而兄长夜皓川又痴恋碧笙多年,真有矛盾时夜凌郗还是向着自己结拜姐妹的。言离忧虽不愿看到夜凌郗因为自己与碧笙撕破脸,却也怀揣着暗爽的小心思,毕竟能直言不讳斥责碧笙到无话的人,夜凌郗还是第一个。
因着君无念私下说情,最终言离忧不得不忍住厌烦情绪与碧笙一起踏上去往霍斯都帝国的路程,最初言离忧还担心会不会闹出在君子楼时那般严重的矛盾,几天过后才慢慢发觉,碧笙的确安分了许多;至于是因为真的祛恶扬善学好了还是担心温墨情没心思与她冲突,真正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在言离忧马不停蹄寻找温墨疏时,她并不知道有人正以同样的焦急担忧寻找着她,只是起她有人陪伴同行的旅途,那个人明显要孤单无助太多。
“王爷,王爷……到底在哪里……”
空旷寂静的青莲宫殿内传来一声声虚弱呼唤,清瘦人影摇摇晃晃穿行于残垣断壁间,痛苦面色让那张清秀脸颊看起来带着几许病态之美。
温墨峥被连嵩掌控后,君无念屡次遭到刺客追杀,不得已只能离开帝都去往边陲,得他捐资才能维持庞大修葺费用的青莲宫也跟着停下工程。如今的青莲宫只有小半外墙恢复如初,被大火烧毁处仍旧狼藉一片,也没有任何人愿意来这个夺取无数人命、代表着晦气霉运的地方来走动,只那一抹身影倍显孤寂可怜。
尹钧白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仿佛陷入一生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脑海里太多该有的、不该有的记忆纷杂袭来,让他无法分清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唯一明晰的意念就是他要保护青莲王,保护自己背弃一切也要追随的那个人。
“不在……王爷……”一路从苍梧郡跌跌撞撞走来历时数月之久,尹钧白的身体早已被疲惫和伤痛吞噬,残念在空荡荡的青莲宫,在记忆里许下约定之处仍未能找到青莲王后轰然崩塌,一瞬让已经濒临疯狂的秀美男人彻底迷失,如枯叶般飘落倒地。
钧白,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唯有你不能。
你看,钧白,他们都离开我了,最后你也要走吧?我都忘了,你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人……
我的时间不多了,也许一觉醒来还活着,也许这一觉再也醒不来。钧白,你发誓,我死的时候,你一定要在我身边,别扔下我一个人。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然而尹钧白怎么也无法将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凑到一起,却有一种悲哀绝望弥漫扩散着,带着诀别的味道,带着刻骨的思念。
那个人真的不在了吗?那他呢?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明明约好会陪她走到底,哪怕是阎罗地狱、碧落黄泉,为什么要将他抛弃在这冰冷的人间独自徘徊?这世上唯一待他好的人,唯一一个需要他的人,唯一一个,他舍弃所有也要守护的人。
“真是痴情到愚蠢,这世上没有比你再蠢的人了。”
昏天暗地中,不知是谁在冷冷笑语。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尹钧白的每一寸骨骼皮肤都在疼痛,五脏六腑也火烧火燎似的难受不堪。巨大痛苦几乎夺走尹钧白所有神智,任何呢喃回应都是下意识的,毫无理智可言。
“王爷……在哪里……我得陪着王爷……”
“青莲王,还是言离忧?哦,对了,你效忠的是青莲王。只可惜青莲王已死,你的一片忠心除了烂在肚子里别无它用。”刺眼的白色接近,似是谁的手掌覆在尹钧白额头上,干燥冰凉。
那是一种曾经感受过的危险信号。
尹钧白想要逃离,可他根本没有力气挪动身体,唇瓣徒劳翕动,发出的也仅仅是沙哑而无意义的声音。
“想不想听听与言离忧有关的事?别急,我知道你关注的不是她而是青莲王,不过在她和青莲王的关系没有彻底弄明白前,多了解些她的近况也不错。”一声轻笑听不出任何开心之意,好像只把悠悠道来的话当做消遣,“前几天有北陲戍边军营的人传来消息,定远王世子温墨情当众宣布将要迎娶言离忧为妻,不幸的是,在那之后不久又有消息说温墨情离开戍边军后行踪不明,现在半个中州江湖的人都被发动去找他。想想真是为你不值,当年想要杀青莲王的是温墨情,拼死保护她的却是你,可是现在呢?原来的生死仇人变成了神仙眷侣,倒是你这忠心耿耿的守护者被无情抛弃。尹钧白,你这辈子到底为谁活着?那个从没在乎过你,就只会利用你的青莲王吗?呵,真是个可悲又可怜的男人。”
钧白,你发誓,我死的时候,你一定要在我身边,别扔下我一个人。
彼时夜色清明,花月正好,他仔细剥着螃蟹给青莲王吃时,青莲王倚着他肩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是在温墨情带人闯入青莲宫一夜屠戮前不久的事。
他的王爷一直都很寂寞,尽管先帝每天都会想尽办法博她一笑,总有无数奴才卑躬屈膝尽心侍奉,可她还是经常露出孤单表情,有时候一个人站在殿中茫然发呆,有时候则靠在他背上,说些他并不明白的话,有时候,她还会抱着他的手掌覆在自己眼前,而后他便会感到掌心一滴滴滚烫湿润。
寂寞,软弱,那是她只肯给他看的一面,是专属于他独一无二的青莲王。
“还给我……还我……”低哑不成调的幽咽与颓败宫殿相当般配,奇怪的是,尹钧白一点都不感觉自己的泪水有多羞耻,为自己喜欢的人流泪,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倘若几声软弱啜泣就能换回他的王爷,那么就算要他在泪池中泡一辈子也无所谓,只要谁能把她带回来,给他再与青莲王见面的机会。
无法探看清楚的视线中,那抹过于纯白的身影沉默好半晌,而后是一阵飘渺低笑。
“果然最有趣的人是你,我想看看,你和定远王世子一较高下的话,谁才是最后的胜者呢?我会给你参与这场竞争的机会,你不是喜欢青莲王么?那就去把她从温墨情手中夺回来吧,只要你做得到,她就永远属于你了。”
缥缈如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越来越小,越来越轻,直至尹钧白沉沉昏死过去,而那道声音究竟属于谁,又是谁向他许诺一场比拼,尹钧白到最后也没精力去想明白。
然而有一件事,神志不清的尹钧白牢牢记在了心里。
只要能从温墨情手中将王爷夺回,那么王爷就永永远远属于他一个人了。
第252章 凰起之时
天罗地网笼罩的皇宫越来越死气沉沉,四处游玩笑闹的嫔妃们不见了,窃窃私语的下人们不见了,有的只剩满眼凄清孤冷,即便春风吹走冬日严寒带来明媚生机时,处于权力中心的大渊皇宫仍留在数九隆冬。
唐锦意踩着乱雪匆匆而行,时不时向四处张望,谨慎地观察是否被人发现或是追踪,因着腹部越来越大、越来越沉,看似短暂的一段距离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及至走到目的地时,额上已然沁出一层汗珠。
内宫最北边一排未经装饰的宫殿,她要来的地方就是这里,而这里与她如今当不当、正不正的太子妃身份十分不协调。
这是幽禁获罪嫔妃的地方,冷宫。
“娘娘。”轻轻关上房门,唐锦意转过身,挺着肚子费力施礼。
冷宫中心这间屋子极大,里面却没有什么装饰摆设,又因太大而显得加倍空旷,是而屋子中央坐着的人显得极为突出,唐锦意正是在向此人行礼。
半晌,那人略带惊讶抬头:“锦贵人?你怎么敢来这里?”
“如今宫中守卫森严,贱妾自是不敢来冷宫惹人耳目的,若非事关重要,也不会冒险与亲近的宫女换装悄悄跑来。”唐锦意轻着脚步靠近一些,轻声道,“娘娘放心,门外的小太监贱妾已经打点妥当,绝不会把今日贱妾来见娘娘的事告知他人。”
“别一口一个娘娘叫着了,本宫现在不过是个罪妃,早不是当年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时年三十出头的龙玥儿颇显老气,一半原因在于素面朝天不曾妆点,另一半原因也在于跌宕经历给了她太多沧桑。唐锦意与龙玥儿也算有些交情,回想昔日龙玥儿贵为皇贵妃时的风光,不禁为之黯然叹息。
龙玥儿笑了笑,没什么味道:“听平日常来送膳的小太监说,锦贵人如今身份大不相同了,虽算不上名正言顺,但总好过那几位被逐出宫流落民间的姐妹们,本宫着实为你高兴。”
“娘娘高兴是真,却只是为贱妾没有遭遇悲惨而高兴,若从我大渊国事与百姓安危说起,娘娘现在的心定是在泣血吧?”唐锦意大着胆子道。
龙玥儿稍作沉默,笑容忽地多了几分温度:“锦贵人还是那般聪慧,只可惜这世道不好,没让你遇上位明君,否则以锦贵人的姿色头脑,位列贵妃之席指日可待。”
“贱妾不求位高权重,能有一人真心相待足矣。”轻叹口气,唐锦意走到龙玥儿身边,紧紧握住龙玥儿冰凉双手,“那时娘娘欲清君侧、诛奸妃佞臣,贱妾总是畏惧颇多不敢出头,现在想要后悔却来不及了。如今左丞相连嵩和芸贵妃软禁了皇上,又胁迫哄骗殿下充当其傀儡,后宫多少嫔妃受了欺辱,前朝又有多少正直忠臣被害,每每听到这些消息,贱妾都悔不当初。”
蓝芷蓉迷惑君心一步步掌控后宫之前,龙玥儿就已经发现其图谋不轨试图肃清,结果蓝芷蓉先下手为强,以巫蛊等事端栽赃陷害,连带许多参与的嫔妃一起几乎根除,当时身为贵人的唐锦意正是其中之一。
唐锦意是温墨峥推荐给龙玥儿的,彼时龙玥儿就发现她特别聪明且行事低调,原本是想在驱逐蓝芷蓉后提拔重用,后来计划败露,龙玥儿自身难保,加上一众嫔妃死的死、散的散,也就没再与唐锦意有任何联系,这日唐锦意突然找来,难免不让她好奇。
即便如此,龙玥儿还是不动声色,佯作不懂。
“难为锦贵——呵,改叫太子妃才对。太子妃身份地位都在本宫之上,还能念及旧情亲自探望,这份心意实在让本宫感动,只可惜本宫已是冷宫废人,想要答谢太子妃都做不到,失礼了。”
眼见龙玥儿有心回避,唐锦意仍不急不躁:“娘娘还是这般谨慎小心,这倒是贱妾乐于见到的。既然娘娘身在冷宫却能知道贱妾身份更变等事,那么我大渊现今状况娘娘也应当有所了解——实不相瞒,贱妾冒险前来就是为求得娘娘帮助,彼时我们姐妹未能完成的任务,如今贱妾想继续完成。”
龙玥儿微微倒吸口气:“你想干政?”
“不是干政,贱妾只是想除奸妃、诛佞臣,否则我大渊不亡于霍斯都帝国铁蹄之下,也要亡于乱政与民怒之中。”
南陲霍斯都帝国大兵进犯,诸多邻邦非但没有相助反而为虎作伥,大渊风雨飘摇、危在旦夕,这些情况龙玥儿的确一清二楚。听着唐锦意声声坚定、字字有力,深埋于龙玥儿心底那股血气再度被激起,用力收拢手指,紧紧回握唐锦意皓腕。
“欲清君侧,须有能臣;欲夺大权,须有龙首;欲定天下,须有取舍。待这三条太子妃都凑齐做到,本宫自会倾力相助。”
“娘娘的指导贱妾记下,请娘娘放心,贱妾一定竭尽全力护我大渊不为奸臣所亡。”
唐锦意答应得干脆,她和龙玥儿却都知道,想要达成这三点并不是说说那么容易——想要反抗连嵩为首的势力派系,自然需要一个实力可与之匹敌的后盾,文臣,武将,谋士,缺一不可;众人之中最重要的则是龙首,假如没有合适的人来领导,那么空有臣子仍不能成事。
眼下前一条还算简单些,第二条是最让唐锦意难以抉择的,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夫君可以胜任此位,然而除了温墨峥外,帝都之中还有谁可带领忠臣们反抗傀儡政权?
温墨疏吗?被调配到边陲连回帝都都做不到的二皇子?
唐锦意有心让温墨疏上位,所以才恳请君无念易主去辅佐温墨疏,但她并不确定这是一条好出路,比起睿智头脑与稳重做派,温墨疏的羸弱身骨显然是最不安定的因素。
“太子妃若是纠结于龙首人选,本宫不建议你去考虑二皇子,毕竟他身染沉疴,先前又未否认命不久矣的消息。其实本宫心里另有人选,颇觉得他或许可以胜任此重任。”似是看出唐锦意的矛盾,龙玥儿忍不住从旁提醒。
唐锦意微微蹙眉:“除了二皇子、四皇子外,其他几位皇子都贪图玩乐不思进取,难道娘娘的意思是,从那几位年迈的王爷中选择?”
“几位亲王之中若是有人能成大事,又怎会让皇上继承大统?我说的人不是几位王爷,却是与某位王爷有极近关系的人。”
龙玥儿只肯把话说明一半,剩下打算让唐锦意自己想明白,谁知唐锦苦思冥想半天也没能猜透。龙玥儿是皇贵妃,比其他嫔妃有更多机会接触王公大臣们,想一想让不怎么与外人接触的唐锦意去猜测多少有些困难,最终还是主动说出。
“明察善断,足智多谋,与先帝入幕之宾楚辞楚公子齐名,又能身处朝廷与江湖之间游刃有余,这样的人,世间能有几个?”
“莫非娘娘指的是……定远王世子温墨情?”唐锦意对龙玥儿暗示的答案相当意外,偏偏龙玥儿毫不犹豫点头肯定。
温墨情,唐锦意对他并非记忆全无,相反地,比起偶尔见面那些宫内人士,她对仅有数面之缘的温墨情反而拥有更深印象。那时她只知道温墨情是温敬元行走在外的心腹,也是对言离忧非常照顾的定远王世子,其他并未多想;及至后来温墨情冷冷驳斥芸贵妃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言离忧时,她才注意到这是个多么大胆又有魄力的男人。
可是仅凭这些,就能断言温墨情适合挑起重任吗?争夺皇权不是市井儿戏,要的是血统、地位、能力和威望,定远王因着前一代的兄弟之争连亲王都不是,作为次子的温墨情又何来相称的地位身份与诸多皇子一较高下?
唐锦意揣测不透龙玥儿的想法,想要问,却再得不到答复。
“太子妃请回吧,倘若没有重要的事尽量别再过来,走动多了难免被人发现。本宫说的话太子妃可记可不记,知道太子妃一心为我大渊着想,本宫已是感激不尽。”
带着困惑离开冷宫,回去的路上途径铅华宫,唐锦意听到一阵阵幽幽啜泣隐约传来。
她知道那哭声来自昔日同宫而居的绢妃,也知道绢妃为什么哭,可她能做的只有抱着同情悲悯之心匆匆离开——连嵩大权独揽、权倾朝野,就算明知他糟蹋了宫中姿色才情最好的几位嫔妃,谁又能拿他奈何呢?世事如此,若无权,又无人反抗,弱者、胆怯者就只能任人宰割。
“为了殿下,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什么都不怕,我会让自己坚强起来。”回到东宫仍不见温墨峥归来,唐锦意轻抚腹部柔声低语,不知怎么忽地想到了曾有短暂接触的言离忧。
言离忧对唐锦意说过,为了喜欢的人想要变得坚强,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在其他女人还在为如何挽留男人的心,为家长里短、争风吃醋又或者其他琐碎事情烦恼时,言离忧已经转遍大半个渊国,而这份胆魄,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做到。
如此这般欣羡的唐锦意还沉浸在皇宫那摊难以解决的混乱中,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言离忧早已踏出大渊地界,甚至越过中州,为了寻找温墨情下落闯入霍斯都帝国。
那是与渊国权势暗斗截然不同的,另一场暴风骤雨兴起之地。
第253章 重围逃生
“根据君老板描述,霍斯都行商送来的那封信拾取处就在相邻小城,距这里大概有七八十里路程,不过要走水路才能过去。刚才我问过客栈老板,今天的船已经都离岸了,要走最快也得等明天,赶早的话晌午就能到达。”
朴素的小客栈内,言离忧摊开地图指明路线,表情里揉进几许淡淡惋惜。
按理说温墨情失踪,最着急的人应该是言离忧,然而在度过最初几天痛苦失神后,言离忧很快恢复如常,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神抖擞,完全寻找不到半点沮丧惊慌之感。一路争吵中碧笙也曾为此不悦抱怨,认为言离忧并不在乎温墨情死活,站在局外的夜凌郗却看得清楚,正因为言离忧太在意温墨情,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越是危急时刻,言离忧反而越冷静,这点与碧笙及多数女子是截然相反的。
霍斯都的客栈与大渊稍微有些不同,没有双人号、众号那么多选择,所有房间一律狭窄简单,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是而言离忧等三人不得不分房而睡。
其实这天夜里三个人谁也没能安睡,碧笙心里连急带气自然睡不安稳,一路上都是这样;夜凌郗性子好动,对新鲜东西总是充满好奇,大半个晚上都在翻来覆去回想霍斯都的种种风光民俗;言离忧睡不好早就习以为常,那些硬邦邦的瓷枕、木枕让她几乎与睡眠挥手告别,倘若没有可以代替软枕的东西,那么她就只能忍着后脑疼痛捱到天亮了。
闭着眼,皱着眉,为压制心中烦躁焦急而强迫自己想其他事情时,言离忧最多次回忆起的是在凤欢宫时温墨情送她的那只软枕。她一直很宝贝那份无声的礼物,因为担心混乱中弄脏弄丢,来霍斯都之前特地交给君无念,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保管好。那是温墨情送她的东西,尽管已经有些发旧,在她心里仍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而这份心情,她不知道温墨情是否能够理解。
硬邦邦的枕头让言离忧难以入睡,某种明亮光线隔着眼脸将视线染红时,言离忧很快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头。
霍斯都帝国不像大渊那般夜景繁荣,基本上敲过更鼓后街上就很少见到人行走,这会儿至少已是亥时,是什么人于夜色中燃火?走水失火了吗?还是说有谁在客栈楼下生篝火夜观星象?
半睡半醒的混沌感被自己荒唐猜想惊醒,言离忧骨碌从床上爬起,屏气凝神,静静看着映在窗子上的火光。
那光亮很安静,只有轻微摇曳,应该是火把的光芒,而且火把数量相当之多,似是正围拢于客栈楼下。如果是商队或者成群结队的住宿者,寻找客栈时用火把而非灯笼是很奇怪的,而且楼下也未免太安静了些,人数很多的话,就算不吵嚷也该有些动静吧?
疑心越来越重,言离忧不愿徒劳猜测耽搁时间,索性轻手轻脚移动到窗边,才把窗子稍稍打开一条空隙,陡然一直冷箭射来,穿破窗子堪堪擦着言离忧脸颊飞过,咚地钉在房顶。
言离忧倒吸口气,毫不犹豫嘭地关上窗子,几滴冷汗顺着额头留下。
刚才只要再偏那么半寸,她这条小命就要永远留在霍斯都帝国了!
冷箭激射啸响似乎惊醒了碧笙和夜凌郗,听得隔壁两间房屋内有响动,言离忧急忙高喝:“别开窗!外面有埋伏!”
“离忧!别乱动,我这就过来!”邻间里夜凌郗焦急回应,与呼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杂乱脚步响,至少有二十来人正挤着狭窄楼梯往楼上冲来,而窗外也开始出现骚动,接连十几只铁箭透射袭来,笃笃笃插满窗棂。
门外有追兵,楼下有伏敌,这是陷入包围圈里了吗?若是两面同时围攻那就糟了,就算她们三个毫无间隙联手应敌也未必获胜。
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言离忧眸光里掠过一抹喜色。飞快拿过装满灯油的小油壶掀去木塞,言离忧紧贴左侧墙壁挪到窗前,趁着一波箭雨停歇、第二波尚未起的间隙,猛地推开窗子,一壶灯油直接扬洒出去。
嗞啦嗞啦的油花爆响听起来比燃灯时猛烈许多,转眼间便激起一阵惊呼惨叫。言离忧大致想得到那些人手中火把被淋上灯油后会是个什么结果,想要笑上几声却没那闲暇时间,探头看了一眼后,用力咽了口口水——幸亏她刚才没有冒冒失失打开窗子,楼下十几个人的小队伍倒不怎么可怕,吓人的是那十张硬弓,若是正面对上非被穿成筛子不可。
趁楼下的伏击者被灯油闹得一团乱时,言离忧抓紧机会攀上窗沿,紧贴客栈外墙壁翻个身,踢开夜凌郗房间的窗子钻了进去。
夜凌郗的房间同样没能逃过弓箭袭击,千疮百孔的窗子被言离忧一脚踹进房内吱嘎坠落时,夜凌郗正双手抬起桌子茫然望来,恰好对上言离忧瞠目结舌的呆愣表情。
“……凌郗,你在干嘛?”
“打架啊,不是有人冲上来了吗?”晃了晃桌子,夜凌郗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言离忧非常不愿相信自己的好姐妹有撇桌子打人的诡异想法,可惜当房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她只能默许夜凌郗看似粗暴可怕的举动——房门是由外向内被撞开的,最先冲进房内的人本来颇有些沾沾自喜,却在看到屋内情况时满脸死灰,一声惨叫后撞在身后同伙身上一起横飞出去。
当然,飞出去的还有桌子。
“凌郗,有时间买把小巧方便又趁手的武器吧,我出钱。”看着夜凌郗冲到门口再次拎起松散欲碎的桌子,言离忧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夜凌郗单手撸起袖子,神情严肃地看着地上几个痛苦低吟的敌人:“太麻烦,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呗,这不是挺趁手吗?打坏了算他们的,我们又不用赔钱。”
言离忧决定保持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估了三个女人的实力,客栈内外伏击的人竟没有言离忧预想中那么多。前面有夜凌郗挥起方桌左右横抡开路,后面有碧笙长剑飞舞防护,三个人很快冲出客栈,然而外面显然与出路不是同一个概念,在三个人跃到大街上的刹那,又一群身着软甲、装配整齐的士兵从街巷内涌出,迅速将三人团团围住。
“哪位是言离忧言姑娘?我家大人有请,还望言姑娘能跟我们走一趟。”人群之后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拱手,言辞虽客气,语气却十分强硬。
夜凌郗眉梢一挑,砰地将桌子竖直砸在地上:“这里没有盐姑娘只有糖姑娘,你们找错人了!”
布下重兵精心埋伏,对方肯定是摸清了她们三人身份才来的,绝不会轻易罢手。言离忧明白这些人肯定要死缠到底,索性也不否认自己身份,煌承剑在手中一转,雪亮锋芒映出精致面容:“你们家大人是哪位?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在霍斯都国还有朋友?”
“我家大人是谁,言姑娘跟我走一趟自然就会知道。大人吩咐过,只要言姑娘肯赏脸不再闹事,同来的其他朋友我们绝不可擅动,还请几位放下手中兵刃,莫要伤了和气。”
“放屁,是你们先动手的,还不许我们打回去吗?”夜凌郗杏眼一瞪,怒目斜视,“我管你们家大人是哪路货色,想见谁让他自己来请,你们霍斯都帝国粗鲁有不讲理的待客之道,在我们大渊人面前可行不通!”
夜凌郗的性格最是直爽不羁,知道危机重重的异国他乡里绝对不能轻信陌生人,干脆连废话也不肯多说,直接将桌子举过头顶横掷出去。
言离忧眼观六路,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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