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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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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墨情嘴毒,但也有说不过言离忧干瞪眼的时候,唯独他的杀手锏不要脸这点是言离忧无论如何也破不了的,换做其他人谁会这么做来逼她说话?男女授受不亲啊,来自开放时空的她都不好意思挤进别人被窝里,温墨情这个生长在礼教严苛时代的男人是怎么厚着脸皮做到的?

言离忧头皮僵硬脸颊滚烫,什么凄苦心思都飞到九霄云外,真恨不得回头狠狠一拳砸在温墨情脸上,可是想想自己的实力,想想每次对温墨情武力相向的悲惨结果,最终言离忧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继续装睡。

温墨情再不要脸至少有个底线,绝对不会对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言离忧信不过他的脸皮但坚信他的品性,索性咬咬牙,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不出所料,温墨情除了赖到床榻上之外再没有进一步动作,躺了片刻见言离忧还是一声不吭,嘟囔了一声“无趣”后便安静下来,似乎心安理得地陷入沉睡。

他是想就这样睡到天亮吗?!

言离忧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之感,僵着身子躺了足有半个时辰,仍不见温墨情有离开的意思,耳畔反倒传来均匀浅淡的呼吸声,好像……好像温墨情睡得很舒服、很香甜?

可她根本没办法睡!根本没办法让怦怦乱跳的心静下来啊!

言离忧恨不得化身猛虎咆哮一番再把温墨情抓个满脸花,然而她能做的只有忍耐,咬牙切齿继续忍耐,忍到再忍不下去时小心翼翼抬起温墨情沉重手臂,无声无息翻身。

面对面更显得尴尬了。

借着油灯将熄未熄的微弱光芒,言离忧悄悄打量温墨情近在咫尺的面庞,有些消瘦,带着几丝疲倦,却还是那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贯穿她重生后大半人生的清俊脸孔。

看着看着,慌乱的心渐渐平静,视线触及温墨情侧脸青紫瘀恨时,言离忧的心重重一沉。

能伤到他的人不多,这次又是楼浅寒打的吧?记得上一次在青莲宫时他就为她被楼浅寒打了一顿,而她却在他没有醒来之前偷偷离开跑去找温墨疏,那时候,他的心情是怎样的?生气,还是失望?

言离忧不想再逃避,如童如初所说,温墨情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执着且辛苦地付出着,可她回报给他的是什么?不管温墨情是出于什么心思才会对普普通通的她动情,如今的她不该再选择自欺欺人,对温墨情来说,那才是最残忍的伤害。

白皙手指轻轻伸到清瘦脸颊上方,犹豫许久才小心落下,贴着那片恼人的青紫痕迹柔柔抚过。

言离忧想要牢记心里的酸涩感觉,她明白,自己是担心温墨情的,会为他的伤自责,会心疼,只是以前自己从不肯承认,所以才让他一而再再而三为她受伤,为她恼火,为她白白付出。

就在言离忧觉得心口酸痛快要抑制不住时,相距不过一拳的脸庞上紧闭双眼忽然睁开,手掌也被猛地抓住,吓得言离忧浑身一抖,心脏狂跳。

“……你装睡?!真无耻!”

温墨情精神饱满,不以为然:“你不也在装睡么?彼此彼此,半斤八两。”

被紧攥的手传来滚热温度,初刻惊慌后言离忧嗵地涨红了脸,避开温墨情目光拼命想要缩回手,只是温墨情抓得紧,任她使尽力气仍是白费。

言离忧最不希望发生这样状况,过于接近的距离本就容易滋生暧昧尴尬气息,偏又是在这种时候,在他脸上还留着为她挨揍的痕迹,在她心乱如麻徘徊在两难选择中无从取舍时。

温墨情静静看着言离忧野猫似的乱蹬乱踹,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唇边笑意浅淡得难以确定是否存在,却有着罕见的暖意。

原本压在脑后的另一只手忽然伸到言离忧后颈,眉峰斜挑的刹那,温墨情用力把胡乱晃动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两只手臂如同结实麻绳将言离忧紧紧束缚,安然满足地闭上双眼。

他想这么做已经很久很久。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得言离忧彻底放弃抵抗,脸颊隔着衣衫紧贴温墨情温热胸口,甚至感受得到他的心脏规律跳动,被拥紧的安全感让僵直如木的身子渐渐放松,渐渐适应,渐渐不想挣扎离开。

一起走过的数百个日日夜夜,就是这具紧拥他的身躯沉默着筑起屏障,将她隔绝在危险与伤害之外,而他对她近乎自欺欺人的做法从来都是无声包容,不求回报。

这种时候该说谢谢还是对不起,又或者该红着脸表明心迹?

言离忧总觉得那样粉红温馨的气氛不适合自己,更不适合温墨情,况且喜欢二字,现在的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令人心安却又尴尬的沉默充斥眉间眼角,言离忧数次咽下口水想要打破宁静,可嚅动的唇瓣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倒是有某种奇怪闷响一阵阵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温墨情睁开眼,似是有些小恼火:“我饿了。”

如果此时只有温墨情的腹鸣声,言离忧还能板起脸假装严肃,然而在温墨情难得丢人的时刻,最想要落井下石的人偏偏也发出可耻肚叫,于是准备好的嘲讽语气不得不化为忧郁叹息。

“还有剩饭,一起吃吧……我也饿了。”

第205章 骨肉相聚

一大早起床就闻到令人食指大动的菜香,初九连忙穿衣洗漱冲到厨房,只见童如初坐在轮椅中忙碌于灶台和饭桌间,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已然上桌。

“九儿,快来帮忙,还有几道菜没做完呢!”

看着童如初忙得满头大汗,初九不禁好奇:“童叔叔,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好吃的?”

“今天啊……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不过我也说不出哪里好,总之是个好日子。”童如初笑着颠锅翻炒,含义不明的话说得初九愈发糊涂。

饭菜都盛好摆桌,言离忧和温墨情恰好循着菜香进门,两个人脸上一模样的疲倦,一模一样的乌黑眼圈。

“姐夫,你回来了?”初九并不知道前一晚温墨情归来,欣喜之余忙添置碗筷,开开心心地坐到言离忧身旁,“童叔叔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做了这么一大桌好吃饭菜,红莲姐快尝尝,比姐夫做的还要好吃呢!”

童如初仍是笑若春风:“小情的手艺都是我教的,自然不如我,不过拿去跟那些名动天下的酒楼比也不至于逊色——九儿,来,坐叔叔这边。”

之前几人在一起吃饭时初九都是坐在言离忧和温墨情中间,桌子是圆桌,就那么大点儿,四把凳子不多不少,初九往童如初身边坐去,温墨情和言离忧自然就要挨到一起了。童如初对二人之间依然存在的那一点点缝隙还不满意,咳了一声,让初九换了一把大椅子过来,硬是将言离忧挤得紧贴温墨情身侧。

“嗯,这样看着才舒坦。”童如初终于心满意足,笑呵呵夹菜吃饭。

上梁不正下梁歪,守着童如初这么个不靠谱的长辈,温墨情能做个正经人才怪!言离忧满是被人合伙欺负的委屈感,闷闷不乐横扫饭桌,许是因那饭菜实在太过可口,饱食之后也就忘了那些不爽快的事,拉着初九到后山去采野菜。

被迫充当主妇的温墨情没半句废话,撸起袖子擦桌洗碗,童如初则坐在一旁悠然自得:“谈妥了?”

温墨情头也不抬:“什么都没谈。”

“没谈也罢,未必是坏事,至少昨晚言姑娘没把你赶出来——深更半夜跑到姑娘家房中,也就你这小子能做出这么不守规矩的事。”

“当初是童叔叔告诉我凡事不必恪守陈规的。”温墨情不以为然,目光越过房门,有意无意追随着那道不时出现的身影。待一切收拾妥当,温墨情把童如初推到门口阳光最盛处,自己也懒洋洋躺在旁边草地上,语意慵懒散漫:“师父每次挑选弟子都要经过童叔叔审度,童叔叔对君子楼人事最是了解,那童叔叔能不能猜到,我回楼中那天发生过什么?”

童如初轻笑,颇为清淡:“发生过什么我猜不到,但我知道,一定与碧笙有关。”

沉吟少顷,温墨情长出口气:“楼中很多人质疑过师父的决定,当初童叔叔让师父立碧箫为少主,而非天资更优秀的碧笙,那时童叔叔是不是就已经看出碧笙的问题?”

“秋楼主最懂得鉴赏,无论山川楼阁、书画珍宝,他都能一语道出其价值;而我最擅长的是识人,所以在挑选少主时秋楼主才会屡次前来询问意见。”童如初没有直接回答温墨情的问题,唇边笑容慢慢隐去,“我记得那时秋楼主也提出过同样问题,为什么我不让他选择更加聪明的碧笙,我告诉他,因为碧笙气量狭小、多疑善妒,一旦惹事必然是大祸。这些年秋楼主刻意怠慢碧笙,为的就是洗去她心性里骄傲急躁的一面,可惜……”

“可惜她不知悔改,越走越错。”

温墨情的语气有些冷,听起来全然不像在讨论有婚约在身的未婚妻,童如初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碧笙那孩子本性不坏,走到今天地步都是被你那几位师兄惯出来的,加上她对你一往情深几近痴迷,一旦被人怂恿迷惑很容易铸下大错。”童如初对温墨情的冷淡颇感好奇,沉吟片刻追问道:“碧笙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总之我不想看见她。”阳光漫上云端,温墨情抬手遮住刺眼光芒,语气微带不耐,“她说是碧箫告诉她我在安州的,可是以碧箫的性格以及对我和离忧关系的了解,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我回楼中时也不知碧笙对宋子界那书呆子说了什么,几个人竟备好花酒逼我成亲,如果不是浅寒出手,谁都不知道事情要到多大。还有一点我很怀疑,碧笙和钧白一起失踪,为什么只有碧笙回来了?如果真的如她所说是和友人在一起,那么钧白失踪后为什么她连问都不问一句,一点都不担心钧白出事么?”

“的确可疑。不过找到钧白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况且除了逼婚一事碧笙暂时没有其他动作,你这个师兄还是要有个师兄的样子,否则受连累的无外乎又是言姑娘。”

大好天气谈这些不愉快的事实在浪费,温墨情主动结束话题,起身时不小心碰到剑,剑穗磕打剑鞘发出清脆声响。

童如初看着那剑微微出神,眸中一抹惋惜悄然流过:“小情,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卷进权势漩涡。我说过,我不恨任何人,对先帝所作所为也没有报复的打算,倘若连你都因昔年旧恨被恩怨束缚,我这辈子欠下的债就多到还不清了。”

“没什么债不债的,童叔叔是被离忧熏染了么?”温墨情不动声色收起长剑,“先帝已死,旧日恩怨一笔勾销,我只不过是在做我该做的事而已,心甘情愿,也不觉得不自由。童叔叔非要认为自己有责任的话,不如帮我个忙好了。”

童如初无奈,半是苦笑:“犟不过你。反正我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你尽管把言姑娘放心寄托这里,定不会饿到、累到她。”

不需要开口拜托,童如初对温墨情的心思了如指掌,直接允诺会照顾言离忧,温墨情也不多废话,简单叮嘱些言离忧的喜好习惯后起身离开,奔向后山寻言离忧和初九。

在谪仙山这些天,言离忧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快乐,尽管每天都是粗茶淡饭,吃喝起来却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香甜。一直在醉风雪月楼干杂活的初九也是一样,童年时期该有却未能享受的愉悦尽数补足,十四五岁的少女整日跟稚童一样采花扑蝶,乐此不疲。

温墨情把二人叫回木屋时,言离忧和初九还有些恋恋不舍,转眼见到童如初也在,立刻忘掉不舍开始围着童如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先别吵,听我把话说完。”两个爆栗分别赏给二人,温墨情表情自然地把言离忧拉到身旁,“楼中的事还没处理完,今天我就得回去,之后一段时间你带九儿在这里暂住,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旁边屋子书架上有各类书籍,闲时你和九儿可以跟着童叔叔一起读写认字,老老实实等我回来。”

得知温墨情还要离开,言离忧有些失望亦有些轻松,带着复杂神色点点头,目光始终不肯与温墨情对视。

有些话尚未挑明时最是煎熬,离他又近又远,感情若有若无。

温墨情仍保持放任姿态,对言离忧的踟蹰不前只作不见,抬手拍了拍初九头顶:“九儿,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初九用力点头,青涩脸蛋上露出最干净无邪的笑容。

“既然喜欢就不要走了,留下来还能替我照顾童叔叔。”专属于初九的好爹爹目光迅速掠过言离忧侧脸,温墨情摸了摸鼻尖清咳一声,“离忧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初九喜出望外,明亮眼眸闪着期待光泽看向言离忧,言离忧欲言又止,最终无奈点头。

她与温墨情的关系尚不算确定,谪仙山也未必是她的归宿,但这里的确是目前为止她最喜欢的地方,山高天远,与世无争,可以远离尘嚣与纷争,能这样过完一辈子倒也不是坏事。

见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没有拒绝,温墨情薄唇微挑,眸色清明,深黑色瞳中透出淡淡柔情:“九儿,童叔叔没有子女,一个人住在山上很寂寞,到老时也会没有人照顾,你愿不愿意——”

“小情,不要强人所难。”童如初没有料到温墨情会有如此举动,不等他说完连忙打断。

初九年纪虽小却很机灵,听温墨情前半句话很快猜到他的意思,呆呆看了童如初半天,忽然红了小脸变得拘谨,声音小得如同蚊子:“爹爹不要九儿了,九儿没有爹爹和娘亲,童叔叔觉得一个人孤单的话,九儿愿意一直陪着童叔叔,给童叔叔解闷……”

刹那,童如初心如刀绞。

少顷,伸手轻轻拉住九儿,童如初温柔笑容略显苦涩,语气缓而平稳:“以后不会了,九儿不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九儿就做叔叔的养女好不好?”

眼前的明明就是亲生骨肉,却只能忍着痛与思念假装平和,去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养女。言离忧困惑于童如初不肯告诉初九身世真相的原因,眼看父女二人相见不相认,更多的则是心疼与怜惜。

“九儿,过来。”

言离忧心头一动,忽地拉过初九附到耳边低语一番,只见初九稚嫩小脸显出犹豫之色,几经鼓励才鼓足勇气,转身跑去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奉到童如初手边,清脆嗓音悦耳动听。

“九、九儿请爹爹喝茶!”

童如初愣怔许久才接过那杯热茶,手掌有些颤抖。

恍惚十五载,多少恩怨是非他都作过眼云烟不再追究,那些委屈冤枉也都付于东流,原以为此生将在谪仙山顶孤寡而终,却不想岁逾中年,竟能见到与妻子留下的唯一骨肉。

此生,死亦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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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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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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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

第206章 复杂局面

渊历德兴二年夏末,天气罕见地炎热干燥,向来潮湿多雨的帝都凤落城一连四十余天滴水未降,这在大渊历史上还是首次。

凤落城方圆百里没有能够提供百姓用水的大型河流,平日都依靠掘井汲水,在持续四十多天的干旱仍在肆虐时,那些给百姓带来生命之源的深井几近枯竭,帝都子民苦不堪言。

人心乱了,谣言便要四起,及至有人因缺水而死,继位才两年的皇帝温敬元已然背负无数指责。

“那芸妃虽没做过什么恶事,但皇上对她过于宠溺耽误朝政,这与先帝有何区别?再说了,当初皇贵妃一案始终悬而未解,其中是否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说不定。”

“芸妃与连丞相同为青岳国人,但是二人并没有过多接触吧?听说上次皇上兴师动众查后宫,起因正是连丞相参了芸妃一道……”

“你怎么就知道连丞相不是故意的?别忘了那次最后倒台的是皇贵妃,芸妃反倒更得皇上宠幸,说来说去,最后得好的不还是他们青岳国吗?”

“唉,可怜了那些被贬出宫的娘娘们,都是有胆量又忠于我大渊的好女子,尤其是皇贵妃娘娘……”

隐蔽的小茶楼内,一群身着常服的朝臣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闹,冷不防有人不耐烦一声低喝,将混乱场面重新压回安静。

温墨峥有些头疼,脸色并不是太好,微微蹙起的眉头为年轻面庞平添三分成熟味道:“皇贵妃的事情已经过去,你们有什么抱怨记在心里就好,以后别再提起。今天请几位大人、将军过来是想询问下前朝状况——你们也知道,皇上说要规整律法,没有实职的皇子、王爷都不得再入朝听政,许多事情我没办法获知消息,只能私下询问诸位了。”

平坐的九位文官武将又一阵细碎低语,唯独定远王稍显沉默,思虑少顷才稳重开口:“规整律法的建议由户部尚书姜呈提出,而姜呈与左丞相关系一直很近,不排除左丞相借皇上之手压制殿下和二皇子的可能。现在帝都闹旱灾,昨日还有人上报说东衢大街几户百姓为抢水大打出手,皇上为此龙颜大怒,少不得又有官员被撤职查办。仔细看看,如今身居要职而未动的文臣武将,已有大半都投靠左丞相一派。”

“所以我才心急。”温墨峥叹了一声,“皇贵妃娘娘的案子我一直在查,可是从父皇到下级官员,几乎每查一处都要受到阻碍,可见连嵩势力之深,长此以往,前朝后宫岂不成了他连嵩和芸妃的天下?倘若他们能辅佐父皇从善治国也就罢了,眼下帝都大旱,父皇却耽于女色,许多事情都推给连嵩去办,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半点举措,让百姓们怎么活?”

在场的十人都深受温墨峥信任,尽是些在朝上敢说敢做的耿直之士,同时也是昔日欲拥簇温墨峥上位的重臣,虽然定远王并不在后者之列,但温墨峥一直很尊敬这位万事以民为先的叔父,是而也不瞒着;作为回报,定远王时常会给他比其他人更深思熟虑的建议,这次也不例外。

“青莲山有六处清澈泉眼,水流终年不断,既然青莲宫已被君老板购置入手,殿下可先从青莲山引水暂解帝都百姓燃眉之急。至于前朝之事,有几位大人耿直进谏,想来皇上也不会做得太偏颇,殿下还是安下心追查皇贵妃娘娘的案子为好。”

无官无职的温墨峥于规矩上不该参与国事,温敬元让他查一些皇宫内外或轻或重的案子是额外放权,但若他主动插手其他事务那便是僭越干政了。老道精明如定远王再明白不过本分二字的重要性,故而有此提醒。

温墨峥对定远王向来信服,点点头不再说其他话,详细询问一番前朝状况后送走众人,回身险些与身后的定远王撞个正着。

“殿下借一步说话。”定远王低声将温墨峥请到一旁,花白胡须轻颤,“皇贵妃的事殿下可以继续追查,但不能放到明面上,否则必将惹祸上身。另外就是殿下的婚事,如果可以,殿下还是缓一缓吧,锦贵人那边得更谨慎些才行。”

温墨峥呼吸一滞,脸色明显不自然许多:“王爷怎么知道我要娶的人是锦意?”

“前朝后宫从来藏不住秘密,殿下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实则早走漏了风声。”定远王语焉不详道,“锦贵人和殿下背后都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能传到本王耳中的消息,自然早就进了别人心里,殿下若是心存侥幸一意孤行,于您和锦贵人都是极大危险。”

温墨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金屋藏娇”的事竟然有外人知道,心一慌,脸色不由煞白,像是上天要印证定远王的警告般,偏在这时有亲近的下人慌慌张张跑来报信。

“殿、殿下!几个皇宫侍卫闯进大宅,把唐、唐姑娘带走了!”

一刹,温墨峥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

唐锦意作为温墨峥即将迎娶过门的侧室被带走,这算是温墨峥的家事,定远王虽有担忧却不便过问,目送心急火燎的温墨峥匆忙离去后,摇摇头打算离开茶楼。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就在定远王抬步想要下楼时,茶楼前堂进来四人,定远王在看到那四人之后急忙闪身躲到一旁。

那四人均穿着极其普通的素色布衣,然而举止有度、礼节尽到,一眼便知是受过良好家教的人,但让定远王惊讶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四人的容貌长相,或者说,那四个人的特别身份。

霍斯都帝国使者,慕格塔·洛绮罗和慕格塔·萨琅,还有狐丘国使者,荣王燕北玄及其部下南凛。

素无往来的两国使者怎会选在这种偏僻之地私下会面?看他们表情恭谨严肃,并不像宴饮玩乐模样,那么他们凑到一起有什么目的?还有那个曾让次子温墨情陷入情伤中,别名为赫连茗湮的女子,她到底有多少种身份,气美如仙的姿容后又有多深的背景?

太多问题突然出现在定远王脑海,却没有人能够回答。

※※※

“这一招不需要太大动作,看准破绽直刺过去就好。这套剑法特点在于凌厉多变,以击杀敌人为主、防御为辅,过多考虑一招一式的完整度只会让剑法变得不伦不类。”

“难怪看温墨情用剑时干脆利落,总能一招制敌。”言离忧擦去额上汗水,抬头看看当空烈日,丢下剑长出口气,“不练了,我去做午饭。”

童如初笑笑:“不用,九儿正在做。她的厨艺一天比一天见长,假以时日绝不会比小情和我差。”

“不是九儿做饭好吃,是童叔叔心里高兴,只要是出自九儿手中的饭菜,吃什么都觉得香吧?”言离忧揶揄着童如初,目光却不自觉望向林中小路,微微黯然。

温墨情离开谪仙山四天了。

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希望他在身边,又希望能避开与他的接触,言离忧始终徘徊在矛盾中难以脱身,复杂感情比之对温墨疏的茫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童如初静静看着言离忧,眸中一缕温和轻荡:“小情是君子楼少主,身上有不可丢下的重担,除了要解决与碧笙的纠葛外还要想办法找到钧白,毕竟是跟了他多年的属下。”

“钧白跟随温墨情很久了吗?我只知道钧白是他派到青莲王身边的眼线,其他一概不知。”言离忧耸耸肩,似是有些失望。

“君子楼那边的事情我了解不多,但我知道小情面冷心热,从小就是个极重感情的人。钧白也好、楚扬也罢,凡是小情的属下都愿跟着他,从没发生过争执或是背叛,这也是小情能够成为君子楼少主的原因之一。”

钟钺和楚扬都快成温墨情的说客、媒婆了,忠心堪比七大姑八大姨,可是说到尹钧白……

言离忧迟疑少顷,还是怀揣担忧把藏在心底的隐忧向童如初道来:“我总觉得钧白有些不太对劲,他对温墨情很忠心,而对青莲王,他好像有另一种很奇怪的感情。我不太清楚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不过可以确定,如果让钧白在温墨情和青莲王之间做个选择,钧白一定会选择青莲王。”

“钧白那孩子身世可怜,当初只有小情愿意收他为下属倍加照顾,所以他对小情既是感激又是仰慕。倘若说他宁愿背叛小情也要保护青莲王,那么一定是因为青莲王对他更好,好到足以让他把青莲王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

“重要到可以自欺欺人的地步吗?”

言离忧喃喃自语,在童如初好奇打量下,终于忍不住将那日在青莲宫尹钧白怪异言行和自主抹消记忆的事情通通告知——这团乱麻太过庞杂,乱到她一个人无法承担,而深知分寸又熟悉众人的童如初,无疑是她的最佳倾诉对象。

听完言离忧的叙述,童如初沉默良久,眉梢一点凝重高悬:“言姑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小情虽相信你却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你与青莲王并非同一人。假如真有那么一天,言姑娘发现自己坚持的是错的,你能承受得住吗?”

被讨论千百遍的问题又一次出现,言离忧无端生出七分烦躁:“我究竟是谁,这答案很重要吗?我不会去害人,不会影响什么大局,我只想……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平平静静生活。不管这身体曾经做过什么,那都不是我该承担的罪孽。”

“是不是,应不应该,这些问题暂时不要去理会。我只想问言姑娘一句,倘若你真的是青莲王而世人不肯原谅你过去罪行,你打算怎么做——我是指对小情。”童如初抬头,认真眼眸带着不露声色的严厉。

童如初性格随和,不是那种喜欢咄咄逼人的长辈,为什么在听完尹钧白的事情后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问起她与青莲王身份的事?言离忧轻咬薄唇,心头忽地漫上无边慌乱。

“童叔叔,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是不是该离开他?”

轻声发问时,言离忧仿佛感觉到心头有什么东西无声破碎。

第207章 重重迷雾

这日夜里苍梧郡普雨,谪仙山顶孤零零的小木屋笼罩在雨雾之内,一点柔和光芒透过窗子映出,衬托着那道略显孱弱的身影。

“爹爹,早些睡吧。”初九懂事地打来温水,轻声劝道。

“嗯,写完这封信就睡了。”童如初仍低头写信,淡淡应了一声。信写到一半,许是不知后面要如何下笔,童如初无意中抬头才发现初九还在一边候着,浅笑一声放下笔,招招手将女儿唤道身边:“过来,九儿,陪爹爹说会儿话吧。”

初九欣喜点头,搬来小凳坐到书案旁。

在醉风雪月楼时笑风月教过初九念书识字,但那毕竟是送往迎来十分忙碌的地方,温书时间很少,是而初九和言离忧一样,识字不多,会说难写。这些天童如初在教授二人时发现初九特别喜欢兵法书和史书,倒像遗传了他的性子般,所以有意多传授这两方面知识,而对于咬着手指皱着眉努力研究内功心法的言离忧,童如初则将教授重点改为修习内外武功。

这种生活是初九从不敢奢望的,而今成真,满心都是欢喜幸福,恨不得天天黏在童如初身边,一辈子都不离开这位博学又慈祥的义父。

“九儿,你喜欢红莲姐姐吗?”童如初放下笔,温和笑容不改。

初九不假思索用力点头:“喜欢!在楼子里时红莲姐姐对九儿最好,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九儿留着,还会替九儿出头,打走那些欺负人的坏客人,红莲姐姐走时,九儿哭了好几天呢!”

“是啊,她是个好姑娘,善良,讲义气,只可惜命定的飘摇,逃不过,躲不开。”笑容渐淡,童如初无声叹息,“九儿,你记住,人必须懂得知恩图报,谁给你一分好,你要十倍百倍还回去。他年隔日若是言姑娘有难,你必须不惜一切去帮她,这才不辱我童家之名。”

初九不太明白所谓童家之名与自己有何关系,却还是用力点头,稚嫩小脸上第一次显出成熟坚毅之色。

“九儿乖。”童如初缓和表情,慈祥目光细细打量与自己眉眼颇为相似的女儿,无色唇瓣抿出淡淡怅然,“爹爹知道你很想永远留在这里,爹爹也这么想过,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也许再过不久,你和言姑娘就得离开谪仙山。别担心,爹爹不是不要你,只是有些事情言姑娘尚未处理完,而你,九儿,你必须竭尽全力去帮助她,代替爹爹提醒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摇,永远坚持本心。”

年纪与心智不符的初九暂时还不能完全理解童如初的话,似懂非懂应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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