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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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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种。”温墨情起身半坐,身上酒气依旧浓郁,眼神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理智清明。

“连嵩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他单纯是为了芸妃出头,那么找个借口让皇上处罚我、折磨我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有必要大费周章想一堆曲折阴谋吗?”言离忧蹙眉,面上困惑愈发深重,“我总觉得连嵩这个人怪怪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阴柔,狡诈,又很可怖,远不止为芸妃出谋划策这么简单。”

温墨情沉吟少顷,忽而扬眉淡看:“你怕他?”

“不是怕,说不好那种感觉,总之不想与他有所接触,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联想到扫把星、倒霉鬼、衰神之类词语,反正没好事。”

“连嵩的身份很神秘,我派出很多人手打听也只得到只言片语没什么用的消息,不过从他几次为皇上出的计策看,这人难对付的程度或许不亚于楚辞。”温墨情毫不吝啬以楚辞作比较给予连嵩高度评价。见言离忧仍拧着眉头沉沉思索,温墨情又沉默半天,在言离忧以为他酒意冲头已经入睡时却又低低开口:“有我在,他伤不到你。”

言离忧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漫不经心长出口气:“有你在,想害我的就不是连嵩而是你那位楼师兄了。”

“他敢。”

“有什么不敢?那位楼阁主不是比你武功好多了吗?”言离忧嗤笑一声,虽没有嘲讽贬低的意思,却也让温墨情表情不自然许多。既然温墨情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安慰他的打算可以作废了,言离忧看看快要燃尽的烛灯,低头指了指房门:“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我得早些回铅华宫,以免太晚被门禁挡住。”

温墨情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一直追随着被微弱烛光笼罩的背影,直至言离忧快要出门时忽又将她叫住。

“如果联姻一事不能改变,你会坚持和他在一起?”

轻盈脚步似是灌了铅一样转为沉重落下,缓慢无声。言离忧站在卧房门口背对温墨情,扶着门框的手指下意识用力,指甲在朱红漆面上留下半月型浅淡痕迹。

“我不会放弃与殿下在一起的愿望,也不会让自己成为权势争斗的牺牲品。”微微侧头,白皙而精致的面庞迎着烛光,留给温墨情一道恬静剪影,唇边淡淡卷起的笑意恬淡安静,“没有坚持到最后谁也不会知道结局怎样,只要还有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我会好好活着,努力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期望的结果成空,至少问心无愧。”

“……嗯,总算有些成熟了。回去吧,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酒喝太多想要休息而已。”

温墨情经验丰富,知道言离忧是不敢也不愿与他斗嘴的,看她关上卧房门扉、外间烛灯熄灭,又听她脚步远去变小,干涩双目微微闭上。

万籁俱寂中,外间烛灯扑地熄灭,温墨情没有动弹,甚至连眼睛都不睁,若非胸口仍在起伏,许是要被来人误会成一具冰冷尸体。

“别点灯,我不想看见你。”忽地,温墨情冷道。

房门无声洞开,狐仙似的修长身影贴近烛台却被温墨情沉声阻止,素白柔软的手掌一僵,黯然垂落。

“又是口不对心么?你骗她说不在意,实则在意得连见我都不肯,这份倔强执拗与当年丝毫无异。”白色身影缓缓移到床榻边,无声无息伏在温墨情胸口。

温墨情没有躲避,剑眉之下眼眸慢慢张开,声音冷淡无情:“我警告过你别再参与渊国的事。”

“这是我的使命,逃脱不掉。”赫连茗湮的语气一如既往优雅平和,唯一不同的是那一丝暗藏的寂寥失落,“墨情,你我生而为敌,这是早就注定的命运,我只是想让结果尽可能变好些,至少不必与你刀兵相见。”

“我从不信宿命。”

赫连茗湮摇头:“但你必须面对现实,像她那样追逐着不可能实现的梦境,有什么意义?到头来伤人三分,自伤七分。”

单薄唇瓣勾勒出淡而无味的疏离笑意,温墨情凝视着无边漆黑,眼神中有着旁人难以读懂的奇妙光泽。

“没有什么负担是摆脱不掉的,聪明和懦弱、执着和勇气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区别是有人选择所谓的大义却连自己的心都认不清,有人则拼命坚持着,笨得像傻瓜一样,这正是你和离忧最大不同——所以,我才会喜欢她。”

第159章 联姻之请

失去灯光的阴暗房间里,沉默如夜色一般蔓延笼罩,如丝如缕,无孔不入,静得让人不由联想到绝望或是其他消极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哀婉叹息低低响起。

“喜欢……这样的话,你从没有对我说过。”

“倘若当初你没有不辞而别,也许有一天我会对你说,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温墨情不知道自己的口气算不算是残忍,但在他看来,这已是他能表现出的最冷漠程度。起身离开床榻,那抹柔软温香也随之远离,温墨情终于肯点燃油灯,随手剪去顶端爆掉的灯花:“你要作为霍斯都国使者来大渊图谋不轨,我会与你继续周旋下去,如果是作为你自己来重续旧缘的,那么还是请回吧,我与你,不想再有半点瓜葛。”

赫连茗湮寂然惨笑:“覆水难收四字,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懂得其中酸楚。”

“再艰难,也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油灯火苗摇曳,照出温墨情长而淡薄的身影在墙壁上似真似幻,如他坚定的一字一句,难辨真假。赫连茗湮没有再靠近他,端坐床头微微垂首:“你若真的喜欢她,为什么到现在还隐瞒心意不肯表明?”

“没来得及。”温墨情把玩着剪灯花的小剪刀,语气散漫慵懒,“在你进来之前我才发觉喜欢她,不行么?”

“行或不行,我有什么资格干涉呢?只是不想见你赌气胡乱说话,毕竟她是二皇子的人,传出去免不了一场风波。”许是因为温墨情不太认真的回答,赫连茗湮隐约有了几分希望,清丽面颊恢复健康血色。

温墨情冷笑:“赫连姑娘对别人了解倒是不少,我是赌气还是认真,离忧到底是谁的人,这些我们都不能确定的事你好像很确定一般。”

“我说的可有错?”赫连名媛深深吐息,收敛起低落表情,“刚才离忧说的那番话足够明显,她心里只有二皇子,不管你所谓的喜欢是真是假,根本没有可能改变她的心意。在渊国这么多年,我手下多少有些能带来有用消息的可靠之人,想打探出离忧和二皇子的关系并不困难,你又何必骗我?”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与我何干?她喜欢谁又与我何干?再说远些,我喜欢谁厌恶谁,与你也没有半点干系。”抬手开门,温墨情冷道,“我没兴趣一遍遍提醒你我们各自身份,今晚我就当没见过你,若有机会朝堂再见。”

被人下逐客令的滋味不好受,何况赫连茗湮一介女子?颇有些委屈地走到门口,赫连茗湮不死心回头:“这次出使我会在大渊呆上一段时间,我希望有机会弥补所犯过错,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力办到。”

没有回答没有感动面孔,只有嘭地关上的房门,冰冷无情。

赫连茗湮自嘲苦笑,而后无声叹息,转身走出洒满月光的宁静院落,外面早有神色焦急的男人望眼欲穿,快步迎来:“可算出来了,刚才有卫兵巡过,吓得我一身冷汗!”

“辛苦萨琅堂兄了,我们回去吧。”赫连茗湮淡淡一笑,仍是平时雍容模样。

“怎么样,那小子有悔悟吗?宴席上见他始终低头不肯看你,是不是绞尽脑汁在那儿想怎么追你回来呢?”赫连茗湮在前面走着,身为堂兄的萨琅在后面紧跟,兴奋追问一句紧过一句。

赫连茗湮无奈,语气里三分惆怅:“堂兄又忘了吗?是我有负墨情,就算悔不当初那也该是我才对。昔年我刺杀前任渊皇的事被隐瞒下来,如今的渊皇应该还不知道我与墨情和离忧早就相识,他避开我假装不识理所当然,便是我想找他也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只有堂兄你才会在那里自说自话,胡乱编想。”

“可是怎么想也不对啊,这世上怎么有人会拒绝你呢?除非他不是男人。”萨琅撇嘴,明明三十有二的年纪看起来却比小孩子更加幼稚。

异乡他国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谁知道暗处有没有人藏着偷听?赫连茗湮摇摇头示意赫朗回住所再说,萨琅也听话地闭上嘴,只是走了不到二十步,聒噪多话的毛病就止不住又犯了。

“绮罗,二叔让你尽量避开温墨情,你却主动来找他,我该怎么向二叔交代?实话实说吗?二叔他啊,最怕你和那男人藕断丝连影响正事,来之前反复交代我好多遍呢,我可是拍胸脯保证过的,可现在……”

“堂兄,事到如今,你觉得我与墨情还有可能再续前缘吗?他刚才对我说喜欢离忧,也许不仅仅是气话那么简单。”赫连茗湮的语气微带抱怨,却又陡然化为愁绪长叹,“家国大业当前,我断不会耽于儿女私情,来找墨情不过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想找个机会对他说抱歉,如果霍斯都与渊国有烽烟对峙那日,我的第一身份还是慕格塔家长女,而非那年与他情投意合的游商之女赫连茗湮。”

赫连茗湮坚定语气终于让萨琅放下心,月色之下伸了个懒腰,忽而又一脸好奇:“绮罗,你说咱们霍斯都与渊国之间真的会发生战争吗?现在两国开始互通有无,这是结盟建交的好兆头吧?”

提及国事,赫连茗湮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般复杂:“如今柏山哥哥继位掌控大权,他与我们一起长大,堂兄应当了解他的雄心壮志才对。许多年前,渊国在最强盛时接连侵占霍斯都六座城池,至今不肯承认恶行归还领土,我霍斯都族人有十几万零零散散分布于渊国境内,少吃少穿备受欺压,这口气,柏山哥哥怎能忍气吞声咽下?过几天我会选择适当时机向渊皇提出归还领土和臣民的要求,如果渊皇不肯,友盟大概是不可能结成了。”

萨琅缩了缩脖子,没来由打了个冷战,垂下眉梢嘟嘟囔囔:“都过百多年了,那些族人还愿意再回归霍斯都吗?假如真的开战,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族人战死,多不值啊!”

“落叶回根,魂归故里。”赫连茗湮仰头望着安静明月,神色肃穆。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斗争下去,唯有回归故土家园,灵魂才能得到安息——这是霍斯都族千百年不变的信仰,也是刚刚继位不久的霍斯都新帝常挂在嘴边的话,亦有很大可能是引燃战火的理由。

至于结局如何,活在此时的人们,并不愿过多考虑。

※※※

五国来访是震动朝野的大事,接风宴过后自然还要有正式的朝上会见。由于前一夜饮酒过多又因兴奋纵欲,温敬元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与五国使者交谈时听的多、说的少,许多事都由难得在前朝路面的左丞相连嵩代为商谈。

毫无用处的寒暄与赠礼环节结束后,六方交谈内容终于扯到具有实际意义的话题上,而最先提及联姻的是狐丘国,使者是身为狐丘国荣亲王的燕北玄。

“素闻渊国地大物博、文化精深,盛世久安之下更是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小王此次前来除了代表狐丘国向渊皇陛下致敬外,更担负我王所托,欲在渊国为我国采凝公主寻一位如意郎君,不知渊皇陛下身边可有良才愿青睐垂怜?”

燕北玄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相貌算不上英俊却也是五官端正,仪表堂堂,有着一副习武者的健硕身躯,但言谈举止丝毫不显粗鲁,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得亲近。

温敬元见他说话利落、言辞恳切,心里也有几分欣赏,与连嵩交换颜色后缓缓点头:“狐丘国与我大渊早年曾有往来,先帝年轻时到诸国游历亦在狐丘短暂停留,归国后时常说起狐丘国的山水美景、淳朴民风,如今见了荣王爷教朕颇感熟悉,也算是一段缘分。我朝情况想来王爷多少也能有些耳闻,朕承继先帝遗命担负社稷以来尚未立后,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倒是过继了先帝的九位皇子,这九位皇子中有四位未娶正室,倘若他们不反对,朕自然愿意成人之美,结两国秦晋之好。”

是时温墨疏和温墨峥都在殿上,听温敬元话意就知道第一波问询要来了,不由相视苦笑。

狐丘国历史悠久渊长,在中州也曾是一时无两的强国,论文化底蕴绝不输于渊国,无奈前几朝的君王昏庸无道,使得贪官横行、民生凋敝,时间一久,竟成了积贫积弱的外强中干之邦。不过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要拿来与南庆国、铎国相比,狐丘仍是稳稳占据优势的,无论是在国力军事上,抑或是抢女婿上。

眼见燕北玄先人一步,南庆太子露出几分急色,连忙拱手上前:“我们南庆也是一样情况,我妹妹阳澄郡主快二十了,到现在还没找到驸马爷呢,请渊皇陛下一道考虑考虑啊!”

燕北玄说话恭敬彬彬有礼,南庆太子则莽撞粗俗、冒冒失失,相比之下立见高低。听了这一番截然不同的请辞,不仅是朝上大渊百官,就连其他三国同来拜见的使者也是忍俊不禁,暗中窃笑,而南庆太子仍不知所以,心安理得地等温敬元回话。

南庆国的颜面被这位说呆不呆、说傻不傻的太子抹了一大片黑,正被殿上众人嘲笑等待看好戏时,忽有一人从南庆太子身后走出,深深鞠躬行礼:“殿下生性直率,不善言辞,失礼之处还请渊皇陛下及诸位大人多多包涵,妾身代殿下向各位赔礼了。”

再不济也是堂堂太子身份,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代之道歉?又听得那人自称“妾身”,惊疑交加的众人目光齐齐打量过去,这才发现,那身着朴素侍从服装的人却有一副圆润脸蛋和灵动眼眸,竟然是个女子!

第160章 朝堂争婚

中州风俗重男轻女,寻常官职从不交由女子出任,更遑论陪使这等高贵身份,温敬元见一个女人竟敢站到殿前挽回南庆太子丢失的脸面,顿时大感兴趣。

“快人快语直心肠,这也是千百种性情之一,无须道歉。”

温敬元大度扬手,正考虑要怎么开口询问这女人身份才合适,旁侧站着的连嵩忽然淡淡开口:“传言南庆太子妃知书达理、深明大义,时常陪于圣驾前审情断案,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就是南庆太子妃苏玉?”

殿中不知谁一句惊叹声音略大,清晰传到扮作男装的女子耳中,那女子浅淡一笑,再次躬身:“妾身为南庆国常苏氏,得幸与太子殿下行夫妻之礼册封为妃,此次专为侍奉殿下随行而来。”

“原来是南庆太子妃,是朕有眼无珠,怠慢了贵客——来人,快给太子妃赐座。”温敬元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之色,让人在南庆太子旁侧加了一张大椅,立刻将南庆太子妃的地位与其他来使扯平。

换做其他女子,温敬元这般礼待恐怕要遭人质疑,但对方是南庆国太子妃,在场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露出费解不满表情。

国土贫瘠的南庆国从不曾成为强国,能在风雨飘摇中苟延残喘到现在,除了要归功于前两代国君英明贤达外,更要感谢这位外邦嫁入的庶民女子苏玉,而她的名字与事迹也如传奇故事一般流传到南庆国之外,被无数男男女女崇拜敬仰着。

唯独一件事让人们感到惋惜——这样出色的女子,怎就嫁给了南庆太子那般无能之人呢?

苏玉一举一动落落大方,落座后仍面色自如:“南庆与渊国在政事上素无往来,但我王对渊国一向尊敬,文化、风俗也主张向渊国学习,更曾偷偷把殿下和阳澄郡主送来磨练。当年阳澄郡主有幸在帝都亲眼见到四皇子明察秋毫为无辜百姓洗雪冤屈,一颗芳心悄然暗许,这几年无论哪家王侯前来提亲一律拒之门外。眼看阳澄郡主到了不得不嫁的年纪,我王实在别无他法,只能派殿下前来打探,若是四皇子尚未婚娶,还望稍作考虑。”

早都打算好要提出联姻了,哪个皇子单身、哪个皇子妻妾成群还不是打探个一清二楚,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事关己身,温墨峥气得牙直痒痒,连连甩了两个白眼到南庆太子身上,全然不顾其他人往来时的窘迫之色。

说起直白率真,温墨峥可不比那南庆太子多几道弯。

南庆太子一开口就成了笑柄,反令先出头的燕北玄大占便宜,可是苏玉的出现又将形势逆转,寥寥几句闲扯便把“应该与之联姻”的情面拉到了南庆国头上。连嵩见燕北玄遭遇阻碍,思虑少顷,似是不经意道:“如果我没记错,荣王爷也是向阳澄郡主提过亲的人之一,不知现在荣王爷可有册定正妃,还是说仍在等待阳澄郡主呢?”

“向阳澄郡主提亲已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被拒后仔细想想,小王与阳澄郡主性格确实合不来,未能成婚倒也说不上遗憾。”连嵩问的突然,燕北玄措手不及,回答得有些仓促混乱,言下之意自己并没看上阳澄郡主,惹来南庆太子不满目光。

“既然荣王爷尚未婚娶,不如就在我大渊寻一位吧,这边后宫待字闺中的公主也有几位呢。”

连嵩半开玩笑的语气让五国使者微微讶然,但看温敬元脸色并无异常,好像对连嵩的行为不觉不妥一般,各人也只好默不作声。过了半晌,略带疑惑的南庆太子妃苏玉开口问道:“光顾着聊自家事情,竟把其他几位使者忽略了,还不知铎国、霍斯都国与青岳国三位使者都是为何而来?”

中州邦国众多,中州之外毗邻而居的强大国家也不少,各国关系错综复杂,警惕耳目也是一个盯着一个;就好比这次五国来访,事实上最初只有青岳国打算过来走一走形式示意臣服的,没想到听闻消息后其他四国也纷纷发来书函提出拜访,左右这么一闹,便促成了五国同来的热闹局面。

当然,温敬元不会愚蠢地认为其他四国也是来走形式的,各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在搜索蛛丝马迹仔细斟酌。

青岳国来使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打进入殿内就一直盯着连嵩满眼崇敬,听苏玉提及自己国家名字,立刻上前一步清音朗朗,大声说着如何尊敬温敬元、向往与渊国结交和期盼能作为臣国归附之类的话,流利工整得仿佛背诵一般。温敬元早知这人是连嵩安排好的,回应起来也没什么兴致,装模作样寥寥几句打发后便把目光转向剩下两国使者。

铎国使者,年过半百的老将军谢渊斐。

霍斯都国使者,慕格塔·芮绮罗,陪使慕格塔·萨琅。

一个是从无往来的边陲小国,一个是雄踞中州之外的突起强国,这两国来访又是为了什么呢?温敬元不动声色看着,顺便用眼角余光观察温墨疏、温墨峥以及温墨情三人。

结果是,除了温墨峥一脸不耐烦外,另外二人都面无表情,事不关己般沉默站立。

“众所周知大渊是中州首屈一指的强国,而我霍斯都国统领漠南广域,也算有些影响。我王喜好结交,认为两国毗邻却无往来是我国的疏忽失误,所以特地派我与堂兄二人代表霍斯都国前来,与渊皇陛下共商协好要事。”

赫连茗湮以霍斯都风俗为由一直半遮面纱,然而她的动人之处又岂是清丽容颜?才一开口,优雅语调与婉转悦耳的嗓音便令许多人啧啧称赞,南庆太子更是把一双眼珠子使劲儿望去,恨不得望透那朦胧面纱,一睹佳人风采。

满殿男人都被赫连茗湮吸引去目光时,唯独温墨情目不斜视,麻木地看着死气沉沉的龙椅。

温敬元年纪稍长,平时对芸妃之外的女人也没什么兴趣,是而表现平淡如常:“朕早想与贵国交往,只是继位以来前朝事务繁忙,始终脱不开身也找不到合适人选出访,如今贵国率先遣使入我大渊,既让朕感到惭愧,同时也万分高兴。”

“霍斯都国虽与我大渊接壤,两国帝都却相距甚远,使者往来甚是不便。皇上若是有意时常联系,不如择选两国距离适中之处设使馆如何?此外再专设一人接待打理两国人事,如此即可免去使者奔波之苦,又能保持联系,随时互通有无。”连嵩充分履行丞相职责建言献策,得温敬元赞赏时有意无意看了温墨情一眼。

温墨情没有忽略那一眼,微微蹙眉。

“不失为妙法。”温敬元点头,略作沉吟后向赫连茗湮看去,“二位使者意下如何?若无异议,朕便依着丞相的建议选一名接待使,以后专司两国往来之事,使馆修建也可立刻派人去施行。”

赫连茗湮淡道:“如此甚好,想来我王也乐于便利交往,于霍斯都国内修建使馆、选择专使也不是难事。至于使者人选,渊皇陛下何时有了决定再派人告知便可。”

“人选的话,皇上应该不至于犯难,精明强干又对霍斯都国颇为了解的人,眼下不就有吗?”

连嵩话音甫落,几道视线齐齐向温墨情望来,对于连嵩口中所谓的合适人选完全不作他想。

温墨情淡薄笑容泛冷,全然不必费力就猜得出那几道目光都来自谁——连嵩自不必说,还有与其一唱一和搭配演戏的温敬元,再之外就是对于内情有些了解的温墨疏、温墨峥,以及,赫连茗湮本人。

放在眼前碍事,放在远处又怕与其他人勾结闹事,所以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将他固定在某处吗?如温墨情对言离忧说的那般,他很了解温敬元多疑性格,只是没想到霍斯都国来访会给温敬元绝佳机会。

或者说,他是没想到连嵩的计谋如此诡道。

许是猜到温墨情可能会不给温敬元脸面当场拒绝,在温墨情开口前,赫连茗湮又继续道:“这件事不用着急安排,事实上我王还有其他事情想要与渊皇陛下商量,方便的话还请陛下择日召见,另行商议。”

“也好,是朕操之过急了。”温敬元收回视线,见赫连茗湮好像没有其他话要说,长出口气把注意力放到最后一位使者身上。

铎国地少人少,在中州没什么地位,因地势偏僻贫瘠没什么值得掠夺的东西,所以数百年来几乎没有谁去打这个小国的注意。作为一个不求强大也没有外国侵扰,而且国君身体健康、仅有一个已婚皇子的小国家,铎国遣使入渊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直闭目养神状态的老将军谢渊斐睁开眼微微眯起,似乎看出温敬元与众人眼中困惑之色,挺了挺脊背清清嗓子运气至丹田,沉稳嗓音有若洪钟。

“我铎国,跟风凑热闹而已。”

第161章 艰难抉择

五国来使上朝拜见这天,言离忧无聊得在铅华宫院子里团团乱转,钟钺和楚扬得了温墨情命令不许她离开,两个人木桩一样一左一右站在大门口,任凭言离忧的眼神怎么变化也不理会。

不是不想理,是真不敢理,就连言离忧都知道违背温墨情命令绝对没有好下场,又何况是他们?

言离忧既挂念温墨疏又担心温墨情,对赫连茗湮作为使者出现一事始终难以安心,可是铅华宫内又没人能与她聊天解闷,唯一聊得来的锦贵人正在正殿照顾绢妃,也是没有精力理会她的。

想到绢妃,言离忧颇有些尴尬无奈——她与温墨疏的关系不少人都清楚,在绢妃还不知道温墨疏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想了数年的那人时,与言离忧尚能客气相处,自打那天发现时常来铅华宫探看言离忧的人就是自己四连多年的意中人后,绢妃算是彻底混乱了,只要言离忧一出现,准保红了眼圈开始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彻头彻尾的嫔妃版林妹妹。

绢妃是主子,言离忧再怎么得温墨疏照顾也只是没有品级的小小医官,铅华宫里的下人们不是瞎子、傻子,两方出现矛盾时该倾向谁不言自明,所以这几天言离忧就成了铅华宫中的“透明人”,除了钟钺和楚扬尽力保护外,也只有偶尔露面的锦贵人能勉勉强强寒暄一句,其他人对言离忧只当作空气,视而不见。

“言姑娘,起风了,进屋去吧。”眼看天色阴沉就要下雨,钟钺走到言离忧身边轻道。

“已经晌午了,怎么还没消息?”似是没听到钟钺的劝告,言离忧自言自语凝眉问道,忧心忡忡地停下脚步望向门口。

这一望,还真看到了来客。

“钟钺,小扬,言姑娘借给我照顾一会儿好不好?”意外出现的君无念眉目含笑,拍手拍了拍楚扬肩膀,向来冰块似的楚扬立刻铁青了脸色,惶恐目光向钟钺投来,依稀带着几分求救之意。

钟钺微愣,而后恭敬拱手:“钟钺见过君少主。君少主怎么……”

内宫是男子禁地,纵有许多特赦,以君无念的身份绝对是不可能混进来的,不止钟钺困惑,言离忧也是满脸怀疑。

“五百两银子呢,总不至于丢到地上连个响都听不到,买个‘嫔妃亲眷’的身份可比买个皇子或者皇上心腹的身份便宜也容易多了。”君无念笑着走进院内,宽阔手掌终于肯从楚扬僵硬肩膀上挪开,扮成女装的少年长出口气嘭地靠在门上,几近瘫软。

言离忧没工夫管楚扬的古怪反应,急急冲到君无念面前:“四皇子他们都回去了吗?朝上说了些什么?”

“言姑娘是在替谁着急?二皇子,还是墨情?”君无念反问,笑容意味深长。见言离忧面带愠色似是急得动了气,君无念无奈连连摆手:“好了,不跟你开玩笑。殿下他们回来一趟又出去了,说是皇上召他们几个去御书房,五国使者也在。朝上主要说些各国情况和来访目的,也简单提到联姻的事,不过还没最终确定,特别召几位尚未立妃的皇子前去应该就是为了详谈。”沉吟少顷,君无念稍稍收敛笑意:“言姑娘,你可知道霍斯都国的使者是哪位?”

言离忧迟疑,而后轻轻点头:“钟钺他们告诉我了,是赫连茗湮。”

“嗯,是她。”君无念笑容微苦,“殿下并不知道墨情与赫连姑娘的关系,回来后只说墨情脸色不好,看起来心情很差。这种事……总之是我消息迟了,本该早些与墨情谈谈的。”

听君无念的意思,好像他刚刚才知道赫连茗湮作为霍斯都使者来访的事,怎么消息灵通的他反而比钟钺获知更晚?言离忧有些好奇却没有追问,黛色长眉蹙得更紧:“昨晚我去看过温墨情,他说他没事,反而与我聊了许多其他事情,现在看来,八成我又被他骗了。”

“他的性格,自是不愿让别人为自己担心。”

两人正聊着,正殿忽然出来一个侍女往这边瞧了瞧,言离忧不想再生是非,引君无念进了西偏殿内。

“殿下简单说了几句,南庆和狐丘国都有联姻请求,南庆更是直接提出想将一位郡主嫁给殿下,二皇子倒是没遇到被人指名结亲的情况。墨情与赫连姑娘由始至终没有半句交谈,也不知去御书房后会不会说上两句——听殿下说,言姑娘与二皇子在闹脾气?”说着说着,君无念忽然发问,问得言离忧措手不及。

“我哪有闹脾气?只是不方便出去而已。”言离忧脱口答道,却心虚地避开君无念视线。

“不方便吗?去墨情那里就方便了?”君无念故意摆出不懂模样,耸耸肩,忽又轻笑,“有时我真不懂言姑娘在想些什么,一方面与二皇子在人前恩爱,一方面又与墨情牵扯不清,也难怪楼师兄他们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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