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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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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诽几句,忽而发现一个算得上很糟糕的问题——受温墨情影响,不知不觉中她竟然也开始叫楚辞狐狸了。

分别扮作太监和侍女的钟钺、楚扬都听见了那宫女的话,半信半疑间并没有阻拦言离忧,但在言离忧赶往天阙殿的路上,这二人身影始终时隐时现跟在后面。

如果连嵩身边的孤水算是影卫,那么此时的钟钺、楚扬也差不多吧?倘若这二人没有受谁命令而是主动的,那么简直可以说是最完美的跟踪狂了。一路乱想走到天阙殿,楚辞正在门口等着,点点头充作招呼后将言离忧迎进正殿。

“离忧。”明间上位坐着的温墨疏立刻迎来。

令言离忧意外的是,向来注重礼节的温墨疏竟破天荒在外人面前直呼她的名字,二人之间亲昵关系不言自明。略带困惑地往旁边瞄上一眼,言离忧这才发现,除了楚辞和春秋外,温墨峥、君无念以及温墨情也在场,只不过那三人始终沉默着所以一时间没有发觉,只在温墨疏唤她时,温墨情稍稍抬头瞥了一眼。

那鄙夷眼神算怎么回事?

碍于人多眼杂不好发作,言离忧飞快甩了个白眼后规规矩矩坐在一旁,之后便听得温墨峥愁眉苦脸长长叹息:“二哥,到底该怎么办啊?父皇突然说要给我们赐婚这种事……”

温墨疏没有回答,复杂目光静静看向言离忧,仿佛对这一刻期待已久,又似在拼命抵触它的到来,而言离忧的反应正如他此前所料。

一瞬失神,而后便是深不见底的失望。

第153章 鼎足之困

“离忧,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之后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当着其他几人的面,温墨疏重重握了下言离忧的手,就站在她身边转身,“今日找几位过来颇为唐突,但事关重大,实在容不得再拖延。”

除了言离忧外其他几人好像都知道温墨疏召集众人到天阙殿的原因,一双双眼望向温墨疏,或焦急或淡然,又或是深藏不露。

温墨疏深吸口气,声音无意中压低:“如刚才墨峥所说,皇上打算为几位尚未成家的皇子指婚,包括我和墨峥,这是今日早朝时皇上亲口所说。我不清楚皇上到底有什么打算,但这决定如此突然,我总觉着有些不安,所以才把几位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可以交换——就像上次一样,既然大家的目的相差无几,那么不如暂时合力,各取所需。”

分别代表三方势力的温墨疏、温墨峥和温墨情先前有过一次合作,就是在决定言离忧去安州一事时,彼时几人共享信息而后整合出最合适方案,效果远比各自为政好得多。有上一次经验在,三方对这种形式的交谈还算是可以接受,只不过温墨情的态度总有些别扭。

“皇子身份特殊,历来都由皇帝指婚或皇后牵红线,如果二皇子是想找个办法逃避指婚,我看还是尽早死心吧,身在其位,难逃其责。”似是没看到言离忧黯淡脸色,温墨情一刀一刀戳着温墨疏痛处。

“父皇指婚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这也未免太急了些,我和二哥完全没有准备啊!毕竟是终身大事,怎么可以仓促决定呢?”温墨峥攥着拳头,秀气不失英朗的眉毛皱成一团,眉眼间掩盖不住莽撞冲动,“我也就罢了,反正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哪个非娶不可的女子,可是二哥……”温墨峥顿了顿,目光掠过言离忧,声音忽而小了许多:“二哥早就表明过态度,父皇仍要为二哥指婚,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那四皇子觉得皇上该如何做?由着皇子们随随便便娶妻,教那些权臣皇族之女无处安放,教太子每天为如何笼络人心愁眉不展吗?”温墨情冷冷反驳犀利尖锐,丝毫不给贵为皇子的温墨峥留脸面。

其实这些事情谁会不懂呢?温墨峥虽是个直肠子的少年,但他终归生长于帝城深宫,那些形势变化与权谋手腕耳濡目染,自然明白皇家儿女的爱情难求自由,说好听些是保持高贵血统,说难听些,不过是掌权者拿自己的子女当做棋子,握紧一切可利用势力,以保江山永固,帝位无忧。

对此,温墨峥不过是有些不平罢了。

温墨峥的慷慨激昂并没能带给言离忧些许态度改变,仍是那般坐在椅中沉默如雕塑,仿佛众人讨论的事情与她没有丝毫干系。温墨疏看着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愈发病色恹恹,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去握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不给他半点回应。

温墨疏想笑笑缓和尴尬,无奈这时连苦笑都挤不出来,失落地缩回手,勉强打起精神道:“通常来说皇上为皇子指婚都会给予选择机会,可是这次皇上半点口风都不肯透露,似是心中早有打算;加上最近五国遣使入渊或有联姻之请,皇上是否会以皇子为媒来加强与青岳等五国的关系尚未可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开这个口,希望各位能群策群力,提早想出应对之法。”

在渊国数百年历史中,将本朝皇子送到友邦邻国做上门女婿的先例屡见不鲜,然而去做驸马爷的皇子们都是些不受宠甚至被皇帝厌烦、受兄弟排挤的,按理说温墨疏和温墨峥这种颇具口碑的皇子应当不会沦落至此,但也不得不考虑眼下形势的特殊性——作为备受温敬元提防的先帝之子,温墨疏和温墨峥的风评越好、人脉越广、势力越强,那么他们被“名正言顺”赶出渊国的可能性就越大。

将整个中州历史烂熟于心的君无念早就想到这一层面,向来笑面迎人的清和面庞虽未失去笑容,却也是淡薄得近乎没有:“看来二皇子已被皇上单独传召过。实不相瞒,前日殿下也曾被皇上传召到御书房提及此事,尽管没有说明打算结下姻亲的女方身份,急于为殿下作出安排的态度却是坚定无比。依目前情况来看,皇上很有可能是想借五国拜谒之机将心腹大患解决,既能将二位皇子驱逐,又能做得合情合理不招人指摘。不过还有一点我很奇怪——”君无念扭头,一脸不爽快地指向温墨情:“为什么墨情也要搅进来?”

“为什么我不能搅进来?”温墨情斜目挑眉,唇角一丝戏谑,“心疼我么?还是怕我遭受牵连被嫁到天涯海角与你老死不见?”

“嗯,心疼你,最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装神弄鬼咒我早死。”君无念嗤笑,对温墨情难得玩笑照单全收,甚至刻意做出依依不舍之状,非逼得温墨情面露恶心嫌恶之色才肯罢休。

在愁眉不展与苦大仇深的两位皇子面前,也就君子楼这同门师兄弟二人能没事人似的表现如常,楚辞却敏锐地注意到温墨情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思虑少顷,挑唇浅笑:“原来被逼婚的人也包括世子啊。”

不轻不重一句话,让稍显轻松的气氛顿时僵住。

“世、世子也在其中吗?!”温墨峥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瞪着温墨情,“父皇到底要干什么呀,世子不是他的心腹吗?怎么想要赶走……”

话说一半,温墨峥意识到自己又犯了毛病,急忙捂住嘴连连摇头,待看到君无念无奈目光又如霜打茄子般蔫了下去。温墨情并不在意温墨峥的话,只淡淡看着君无念,半是玩笑道:“身为师兄,你就是这么在背后说我坏话的?”

“算不得坏话,在连嵩出现之前你不就是皇上的心腹吗?”君无念耸肩,全然没有被揭穿后的尴尬愧疚,“别当谁都是笨蛋,皇上是怎么登上皇位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被怀疑疏远甚至一脚踢开的滋味如何?早告诉你别参与进来你偏不听,现在可好,直接塞给你一个肥头大耳的异国公主你娶还是不娶?”

“五十步笑百步。管好你自己,少来说我。”

原本用来商量正事的聚会成了温墨情与君无念师兄弟斗嘴场所,一旁围观的春秋哭笑不得,看看温墨疏心思散乱,再看看温墨峥茫然呆愣,又看看言离忧黯然失神,唯有自家主子气定神闲喝茶吃枣,愈发佩服得五体投地。

观赏了大半场的好戏,一碟蜜枣吃尽后楚辞终于心满意足喝下最后一口茶,深邃俊朗的眉眼微扬:“各位不觉得离题万里了吗?”

“毫无意义的事,本就没有谈的必要。”温墨情忽而起身,径直走到言离忧身边,紧紧抓住不盈一握的纤细手腕将整个人从椅中拉起,“走了,送你回铅华宫。”

得知温墨情可能也被皇上逼婚,温墨峥本还有些高兴,以为这样一来他就会和众人一起用心商量对策,谁知温墨情不但不但算参与还要把温墨疏特地叫来的言离忧拉走,温墨峥自然不高兴,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去,一把扯住言离忧衣袖。

君无念陡然倒吸口气,不等他闪到温墨情身边,温墨峥已经一声吃痛低呼,险些脱力半跪地上。

“墨情!”饶是君无念脾气好,这一下也令他恼得不轻,沉下脸冷喝一声。

温墨情松开紧扣温墨峥脉门的手指,表情平淡近乎麻木:“管好你的人,再动手动脚我就不客气了。”

“现在也没怎么客气吧?”楚辞仍安坐原位,托腮觑着气氛僵凝的师兄弟二人,隐约竟有丝看热闹的笑意,“殿下不是有话想对言姑娘说吗?怎么不拦着些?言姑娘想出来一趟可不容易。”

温墨疏咳了几声,眼见着言离忧肩膀一颤却没有回头,苦笑便在嘴角细细漾开:“都是些可有可无的闲话,言姑娘若是急着离开不想听,改天再说也罢。”

他说的话,她何曾有不想听的时候?他在的地方,她何曾有想离开的念头?然而此刻,言离忧真的不想在天阙殿多做停留,也不想听温墨疏要与她解释什么——解释太多,反而会让她更加烦躁。

“走吧,锦贵人还在宫里等我。”沙哑声音沉沉道了一句,言离忧不着痕迹拉了拉温墨情衣袖。

冷冷目光自温墨峥又惊又气的表情上移开,温墨情头也不回带言离忧走出天阙殿,剩下一屋子人沉默无声。过了足有半晌,依旧是楚辞讨嫌开腔:“不去追吗?殿下要对言姑娘说的话应该很重要吧?”

“她正气着,我说什么都没用,只会让她更难过。”郁结于胸口的闷气难以排出,温墨疏只得连连低叹。

君无念扶起温墨峥,见他脉门只是有些发红别无大碍,腹中火气总算慢慢褪去,不由苦笑一声:“殿下没事去惹他做什么?那头毛驴脾气极大,生气起来才不管是皇子还是天子,连我都要避着他气焰,刚才殿下实在拿自己性命胡闹啊!”

“我哪有惹他?不过是想拉住言姑娘罢了,谁知那人疯子一般说动手就动手!”温墨峥气得脸色煞白,咬牙切齿不停嘟囔,少年心性显露无疑,“言姑娘是二哥请来的,与他又没关系,他凭什么扯着不放?真是……真是不知廉耻!”

温墨疏脸色陡然一沉,皱眉低喝:“墨峥,不许乱说话。”

“二皇子不必介意,墨情这副臭脾气时常招骂,我听得习惯了,再说刚才墨情确实也有错。”君无念摆摆手,稍稍沉吟,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温墨疏脸上,“不过墨情在外人面前极少这样不知分寸。”

“是吗?看来我对世子还是了解不够,不知道君老板可否愿舍些时间与我谈谈世子的事呢?”好像早就预料到结果一般,不等君无念回答,恢复常色的温墨疏手臂微扬,示意君无念入内间密谈。

第154章 亲疏关系

皇子代表着未来帝王的可能,历朝历代从不缺少巴结皇子的朝臣皇亲,因此皇子们聚居的那一块宝地总是人来人往,不见高官权臣,却少不了各家低头匆匆而行的下人。

这日天气不好不坏,地上还残留着上一场春雨过后湿露露的痕迹,地面不平之处难免积洼雨水泥泞,是而往来的人不算太多,对比之下,一前一后步伐飞快的二人便十分显眼了;倘若此时有经常上朝的文臣武将路过看到那二人,大概要唏嘘惊奇一番,而后少不得又是一阵风言风语——

传闻中得二皇子垂爱的女医官,独来独往一身神秘的定远王世子,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温墨情的脚步均匀快速,两只长腿前前后后一步足抵言离忧两步,这般频率令得被拉扯着的言离忧近乎小跑才能跟上。然而言离忧没有开口唤他慢些或者甩开攥住自己皓腕的手掌,只是沉默地跟着,哪怕累得气喘吁吁仍死咬牙关一声不吭。

“在生气?”终于,快到内宫正门时温墨情停下脚步,回身与言离忧面对面。

言离忧摇摇头,仍是不开口,用力从温墨情掌中抽出手腕,也不与他道别或是如何,擦肩而过后沉默着独自往门内走。温墨情在原地静立短暂片刻,忽而转身两步追去,一把将言离忧拉回身边:“你是气他还是气我?”

言离忧微微发楞,旋即垂下眉眼寂然道:“你们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为你们两个生气?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就与我没多大干系,总是捎上我推来一堆麻烦很好玩吗?”

“你气他瞒着你,气我把你拉走,不给你们交谈机会。”温墨情根本不理会言离忧赌气说的话,一语道破她此时心境后把人拉到人迹罕至的小道,这才肯放开手还言离忧自由。叉着腰长出口气,温墨情像是刚摆脱某种压力般如释重负:“你愿意怎么生气随意,不过在铅华宫还是要多加小心,皇上的决定如此突然,很有可能是连嵩和芸妃在后面出谋划策。”

言离忧抬头,不冷不热的眼神紧盯温墨情:“你早知道皇上想要给殿下赐婚的事对吗?明知如此你却不肯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直到被一鼓槌敲醒,从头到尾你都在冷眼旁观,是想看我笑话么?”

言离忧的话多少带些无理取闹的意思,温墨情却也没为此生气,语调淡然如故:“如果我在知道消息后立刻告诉你,你会怎么做?去质问二皇子到底娶你还是娶其他女人吗?你若是那种人,算我眼瞎自讨没趣;你若为了不让他为难而委曲求全,我费尽心机救你岂不是毫无意义?”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和殿下之间的事,我只是不希望连你也瞒着我。”言离忧扭头,语气里丝丝寒意缭绕在肺腑间,几乎把自己冻伤。

无论温墨疏还是温墨情,哪一个对她隐瞒说谎都是巨大伤害,因为在这人情淡漠的皇宫之中,她能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就只有他们啊!事实上言离忧不是气温墨疏隐瞒皇上打算赐婚一事,也不是恼火于温墨情强行把她从天阙殿带走,那些对她来说至多值得发发牢骚,比起气愤,如今盘桓在她心头最多的是痛,失去重要东西似的冰凉疼痛。

惴惴不安却故作平静熬过数天之后,当她亲耳听到温墨疏可能要娶其他人的消息时,对他的信任,对他们的信任,忽然间变得单薄透明。

“抬头,看着我。”言离忧移开视线令温墨情不满,按着头顶将她的脸扳回来,微蹙剑眉下一双眼如漆黑浓墨,“事到如今你还想和他在一起?你看得到也想得到,温墨疏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纯粹干净的人。在你心里始终忘不掉的那个人只是他的温柔那一半,另一半的他身处权谋之中,会处心积虑算计别人,会表里不一欺骗别人,纵是他对你的温柔毫不掺假,你能保证面对他另一面时也可以坦然接受吗?”

“如果连他都不能接受,这世上我还能接受谁?会有第二个人像他待我那样好吗?我不明白你说这些话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别忘了,当初是你答应要送我回到他身边的,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份,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这时候你又跑来说这些话,你自己不觉得荒唐无聊吗?”

温墨情隐约料想到言离忧会反感他的质问,但他没想到,这份反感竟会如此强烈。

许是要说的太多一时整理不清,温墨情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我是曾想过成全你们,甚至在我这趟回宫之初仍作此打算,不过有些事让我突然发觉,或许他根本不是值得你交托一生的人。”

“可以是你说的,不可以也是你说的,你还能靠点儿谱吗?”言离忧一肚子火气,怪的是,想要把这些火气都烧到温墨情身上并不容易,尤其是他摆出一副认真模样时,许多埋怨的话就再说不出口了。

当然,这种感觉会很憋闷,比单纯的生气恼火更加难受。

温墨情秉承一贯作风不多做解释,看了几眼言离忧烦郁到快要发霉的表情,淡淡一声轻叹:“你愿意当个睁眼瞎我管不着,谁好谁坏自己慢慢体会吧。三日后皇上会设宴招待五国使者,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会很忙,你在铅华宫老实呆着,有事让钟钺来找我。”

总是没有结果的交谈又要中止,言离忧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疑问,想也不想开口问道:“皇上给你指婚的话,你会接受吗?”

“接不接受,你很在意?”温墨情反问,问得言离忧哑口无言。沉默少时,温墨情还是选择了回答:“如果有合适人选我会考虑,毕竟我还有父亲和兄长在,不能一味由着自己性子胡来——你也一样,多些理智不会有错,别浪费我好不容易救回来这条命。”

言离忧恍然点头,火气没了,心里却多了几分复杂思绪。

温墨情彻底放弃与赫连茗湮的感情了吗?凭心而论,她觉得赫连茗湮有几分可怜,即便再次出现是为了其他目的,赫连茗湮看温墨情的眼神还是带着留恋的,不考虑其他因素,赫连茗湮应该很想与温墨情复合吧?能遇到彼此倾心的人不容易,若是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没有办法改变皇上的决定?”言离忧抵着嘴唇轻咬,有些疼。

“谋权篡位,由你当皇帝就可以改变了,三天内。”

“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那就等我当皇帝再说。”竖起手指将言离忧一堆话堵在口中,温墨情指了指内宫大门,“我还有事,先送你回去,可能这几天都没什么时间过来。你要是嫌闷就去找钟钺和楚扬的麻烦,他们两个足够你拿来寻开心了。”

一想到被迫装扮成太监和宫女的二人,言离忧忍不住想笑,瞪着眼用力瞥去:“想哄我开心自己来,拿别人当使唤算什么?”

言离忧本是半开玩笑说的话,温墨情却认真回望:“若是我亲自哄你,你就会开心?”

非亲非故,这个“哄”字被当真起来未免过于暧昧。言离忧一时反应不过来,被自己引起的玩笑话噎个半死,转眼却见温墨情嘴角微扬勾勒出的戏谑笑意,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被这厚脸皮给唬弄了,扬手朝他打去,又是半路的争执吵闹。

至于几近心灰意冷的愁绪,暂时抛到九霄云外。

※※※

同样是两个人的单独交谈,温墨疏与君无念之间的气氛显然不如去往铅华宫那二人亲近,毕恭毕敬、温文尔雅一样不少,但总缺些热络坦诚。

“楚公子不在没关系吗?会不会抱怨二皇子?”到底是爱茶成痴,即便在天阙殿里君无念还是忍不住借来茶具香茗,一边认真冲泡一边淡淡启口。

温墨疏摇摇头:“无妨,有关言姑娘的事,楚辞不喜欢过问。”

“看来楚公子对二皇子与言姑娘的关系颇有微词,这点倒是与墨情和殿下相同,或者直白些说,也只有二皇子和言姑娘本人才看好这段感情。”茶虽暖,君无念却在不停泼冷水。见温墨疏无动于衷,君无念推过茶杯笑道:“二皇子比我侍奉那位殿下成熟太多,若是换做他,此时必然已经跳起来冲我嚷嚷了。”

“墨峥年纪小,涉世不深,心性耿直单纯,这些年辛苦君老板照顾了。”

“殿下于我有恩,我只是尽心相报罢了,比起楚公子,我付出这些又算什么呢?”君无念端起茶杯嗅了嗅香气,眼角余光悄悄观察温墨疏表情。

报恩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就算别人问起君无念也能挺胸抬头坦白回答,但谜团一般的楚辞不同,从他的身份到来历再到目的,哪一样都是未知谜题,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倍加信赖算是明智之举吗?君无念很想从温墨疏口中打探出一些有关楚辞的线索,可惜的是,温墨疏不是温墨峥,口风紧得很,对君无念的问题始终避而不答。

“说说世子吧,作为同门手足,君老板对世子的了解有多深?”温墨疏接过茶杯转手放在一边,从朱红色瓷瓶中倒出几粒药丸仰头服下。

他很累,心力交瘁,却又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自那天温墨情将他言离忧房门外起,他就迫切地想要了解温墨情其人,想知道温墨情每个举动的理由原因。

温墨情对言离忧的用心,已经到了让他不得不警觉的地步。

第155章 惜人如剑

“我与墨情的关系吗?比这茶香还要深,具体形容的话,大概就像二皇子与殿下之间的情分。”

举杯浅尝,君无念挑唇淡笑,眉心一点安谧平和,令得略显冷肃的气氛稍稍缓和。

“君子楼中与墨情关系最好的不是我,而是当日在青莲宫大开杀戒的楼师兄,不过对墨情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这人看似冷漠难以接触,实则重情重义,小时候因为天资聪颖颇得师父宠爱,练就了一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倔脾气,特别是在感情这件事上,就连师父也拿他没辙——二皇子想打听的就是这些私事吧?”

能进君子楼的人都不乏天资慧眼,能成为皇子心腹幕僚的人都懂得察言观色,是而温墨疏对君无念的实力从不敢低估,被他一眼看穿也在情理之中。

点点头表示对方推测无误,温墨疏继续追问:“原本我还担心君老板对我和言姑娘关系是否支持,既然君老板开门见山直接说明,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前几天我和世子在铅华宫有过一次冲突,起因正在于言姑娘,想来这件事君老板已经听暗探汇报过,我现在很想知道,世子他对言姑娘到底是什么态度,又有什么打算?”

君无念面上掠过一丝尴尬,而后苦笑:“暗探这种事……大概又是殿下无意中说漏了吧?我还奇怪为什么二皇子这两天对殿下有些疏远呢。不过二皇子应该会理解才对,毕竟身在权势争斗中又是各自鼎立的一方,殿下不谙谋术主张光明磊落,我总不能也跟着一味单纯到底。说起来殿下为这件事还和我闹了好一会儿,起初说什么都不肯同意派人监视自己最尊敬的兄长,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劝说成功。”

“各为其政,没什么可指责的。”

见温墨疏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反应,君无念自嘲笑笑,脸上表情慢慢变淡:“我尚不清楚二皇子对言姑娘情义有多深,对墨情今日表现却能合理解释——不如这样好了,二皇子听我讲个儿时的故事,听完之后或许就会明白墨情此时心境了。”

温墨疏稍作迟疑,随即点头表示洗耳恭听,君无念深深吸口气,安静目光似乎穿越纷纷扰扰,回到了年少时节。

“墨情和楼师兄都爱剑,习武时经常为了抢最好的一把争执不休。有一年师父拿回一把极有名气的宝剑,原是想送给墨情作为他生日之礼,墨情见楼师兄对那把剑爱不释手,又因楼师兄已经开始独立行走江湖时常遇危险,便以不喜欢为借口将那剑转送给了楼师兄。那年楼师兄运气不好,才开始闯荡江湖就与颇具实力的高手解下怨怼屡次遭人追杀,那把剑也在一次危险中被楼师兄挡身折断。墨情听说后气得整夜没睡,等第二天楼师兄回到楼中便抢了那把断剑,任凭谁去劝说都没用,就是不肯把剑还给楼师兄,还当着师父的面把楼师兄痛骂一顿,那也是楼师兄唯一一次没有与他计较。其实我们都知道墨情对那把剑喜欢得紧,也明白他心里有多难过,可他就是那样的性子,可以大方地把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但若那人被他认定没资格再掌管,那么就算撕破脸皮,墨情也一定会把东西抢回来。”

有人喜欢把心思挂在嘴边每日念叨,有人喜欢默默付出不与人说,两者中,温墨情显然属于后者;剑也好人也好,找不到更适合保管的人就会亲自接手,这就是温墨情的作风。

温墨疏自然听得懂君无念话中深意,苍白脸上掠过一丝怪异表情:“人与剑不同,剑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有心,会选择自己想要的归属,而剑只能任凭人去选择它,两者做不得比较。”

“是,人是比剑多了一份主动选择的权力,可是二皇子有没有想过,倘若言姑娘也有意于墨情呢?”

君无念的回应如锋利锐刺,当当正正扎在温墨疏心口,令得素来以温雅形象备受称赞的大渊二皇子耐不住激动,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片刻后,温墨疏缓缓坐回椅中。

“君老板的话都是假设,并没有依据。”

翩翩公子却痼疾缠身,温墨疏憔悴脸色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君无念亦然,然而他没有收起余下意见的打算,只是稍作停顿,仍硬着心肠继续冷静回道:“也许二皇子是身在其中看不真切,作为局外人,我所说的未必就是假设。二皇子可以想想,言姑娘面对您和墨疏时的态度可有不同?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同?”

温墨疏沉默,似是在仔细回想。

言离忧对他从来都是温柔似水,体贴备至,会腼腆,会害羞,也会在危险降临时不顾一切挡在他身前,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怀疑,全心全意去相信。

再看言离忧对温墨情呢?

争执,吵闹,时不时冷眼相对互相指责,在他无数次听言离忧琐碎抱怨时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温墨情在她心里的形象,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这样的对比能说明什么?难道不是他比温墨情更值得言离忧相信吗?

毫不掩饰的质疑目光望向君无念,君无念只是浅笑,微微倾斜茶杯慢慢晃动:“二皇子觉得比起墨情来,言姑娘更亲近您吧?可惜的是,在我们这些还算有点儿眼力的局外人看来,言姑娘分明是更靠近墨情的——二皇子先别急着反驳,听我把话说完。”放下茶杯,君无念直率目光与温墨疏相对,没有半点欺瞒之色:“言姑娘之所以对二皇子百依百顺,那是因为二皇子待她好,在她最难熬那段日子里唯有二皇子许以温柔关心,所以她的倾心与爱慕多少带着几分报恩之情,对墨情则不然。从最开始墨情与言姑娘相遇,墨情所扮演的角色是坏事做得多、好事做得少,且许多事情都是以打压追查青莲王为主,对言姑娘没少苛待。尽管如此,墨情还是和言姑娘一路坎坷走到现在,从彼此厌恨到熟稔,从各怀猜疑到摩擦争执、渐渐理解,这其中的差别二皇子可有体会?”

“我只知道离忧想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定远王世子。”

温墨疏的语气颇为冷硬,君无念轻叹,仍是一笑置之:“我说了,言姑娘对二皇子的感情掺杂了其他因素,想要与二皇子在一起是因为这样会令她感觉被人宠着、关怀着,这正是墨情目前为止不能给予的。同样,墨情身上也有二皇子无法给与言姑娘的东西。”

温墨疏皱眉:“什么东西?”

“安全感,还有平等。”

君无念起身,忽然伸手掠过温墨疏颈侧,不等温墨疏反应,空去空回的手掌已经缩回袖中。

重新坐回原位端起茶杯,君无念面色平静:“在这房内,我想要杀二皇子易如反掌,出去也是一样。言姑娘背负着青莲王的身份,即便皇上出面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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