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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丁汉伯爵夫人-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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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所谓攻城器械,也不是真的带着大家伙翻山越岭而来,只不过将木制零件随军携带,到达攻击地点后再现行组装。经过这一道手续,又耽搁了近半天时间。等敌军准备就绪整装待发并派出使者,要求诺丁人出城投降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傍晚时分了。
“把城里所有男丁都集结起来,给他们发放锁甲跟武器,”除去驻守主堡跟内墙以防有人趁乱混入的一百侍卫,还有她丈夫留下的以里奥为首的一百骑兵,她就只有约六百人可用了,其中还有很多没上过战场没摸过兵器的农民,“把他们平均分成三队轮流上城墙驻守,每队约二百人,每隔十米一个,我要随时掌握敌人的动作和进攻方向。另外,今晚多派些老兵,”莉亚指的是她的那些长弓侍卫,“我们要谨防敌人趁夜偷袭。”
威尔本还坐在一旁连连点头听伯爵夫人吩咐,此刻却不由得抬起头。不止他,里奥也一脸诧异的望着他的女主人。“趁夜偷袭?怎么会?!”年轻侍从惊呼道:“任何一个贵族领袖,都不应该在天黑之后向对手发动攻击,偷偷摸摸,这是极不名誉的行为。”
莉亚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天黑以后,你们就不打仗了?那双方在野外战到一半,太阳下山了,你们怎么办?”
“双方收兵啊!”里奥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勒个去……伯爵夫人翻个白眼,再次为骑士、贵族们异于常人的脑回路而拜倒。不过,“一群只要邻居家人少就冲过来劫掠的强盗,你还指望他们会跟你讲什么骑士精神、贵族风度?!”做梦吧!莉亚挥挥手,“照我吩咐的去做,还有,妇女们也别闲着,除了生火做饭照顾孩子,我还需要两百多个年轻力壮的。”五千人聚于城中,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算少了,吃喝拉撒无一不全,她可不想还没战败呢就因卫生条件染上什么疾病。“把这两百人交给丹尼尔修士,除了清扫环境还可以学些简单的外伤处理,一旦有伤亡,就有用到她们的时候。”
敌军给了诺丁城三个小时的时间,等他们投降,但等到太阳落山天色全黑,诺丁城的大门也没打开过,半个人半句话都无。
不过乌拉诺斯人也没有真的在当晚偷袭,不是他们道德高尚讲究风度,而是这数起来足有四千兵将的队伍,却并非都来自一个地方。说白了吧,如果是领主带兵出征,封臣或者领民自然无条件的服从他一人,命令自上而下的传达,无一不顺畅。而现在的情形却是,王储下令,乌拉诺斯三家伯爵的人马凑兵出征,每家都有各自的代表各自的领军人物,没有个更大来头的,就谁也不服气谁。
这不,战争还没开打,三家首领已经就战利品战后利益斤斤计较起来了。
“城里的女人全都归我,”头发灰白扎成辫子摇荡在胸前的弗雷伯爵率先吼出来,他个子不高身形肥胖,摇摇摆摆活像个剥了绿皮的冬瓜。但这矮胖子声音却很洪亮,嘎嘎一笑营帐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听说诺丁汉的老婆是个美人儿,我倒想见上一见。”他心里想得当然不知是见一见那么简单。
坐在旁边的年轻男子皱了眉头,他是肯特伯爵的长子、肯特领地的继承人,也是此次肯特家族出兵的首领。他似乎不愿与好色又愚蠢的老弗雷为伍,但又不得不提醒对方:“王储交代过,杜布瓦家族的人要捉活的。”
“王储只说不能杀了她,又没说不能上她!”弗雷伯爵不以为然,他抓起熏肉塞到嘴里狠咬一口,接着补充道:“还有,城堡仓库里的一半金子。”
帐篷里的第三个人不愿意了。“凭什么是一半?”领地虽比另外两家小,但贪婪却远胜其他两人的贝里伯爵吼道:“既然是三家队伍,自然是平分三份的!”
弗雷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就你出那点儿人马,也想跟我们平分?我可是带了五百骑兵、一千步兵跟攻城器械来的,凭什么,就凭我这将近一半的兵将数量。”
“不,不能这么算,”贝里伯爵嗫嚅几句,偷偷瞟了小肯特一眼,对方却没有帮他腔的打算。
“这些以后再说,”年轻人挥挥手,结束这个如果争吵起来就没个完的话题,“等攻入诺丁城后,再讨论也不迟。”
攻入诺丁城,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另外两人不以为意。尽管借着城墙的坚固,守城部队往往抵挡住比他们多出几倍的攻击者,可你也得看领导守城的是谁。一个不满二十的娇滴滴的伯爵夫人?两位伯爵不由相视一笑,这个年纪的姑娘,还是在床上更有妙用,诺丁城嘛,在他们眼中已如自家的一般。
第二天一早,乌拉诺斯的人马就摆开了攻城的架势。正如威尔先前所料,小肯特在骑马绕城墙远远转了一圈后,确实向其他两人提出了,由出水口入手攻入城堡的建议。跟其他攻城方法比起来,这样的损失最小。
“我们可以填平护城河,架起攻城塔让步兵直接翻过城墙去,”弗雷还是赞成用最平常的攻城办法,不然他大老远的运这些攻城器械来做什么。
小肯特摇摇头,“那耗费时间太长了,填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尽管知道诺丁汉被牵制在领地西境,但夜长梦多这个道理他也明白,能迅捷快速的取得胜利,费这种麻烦干什么。“把木板钉起来举过头顶做大盾,十人一组朝城墙靠近,弓箭手登上攻城塔推进做掩护。守城的侍卫最多三百人,攻城塔能够消除对方在高度上所占的优势,咱们人数又多,压制住对方箭雨不成问题。剩下唯一有杀伤力的就是城里的投石器,不过我们针对四个下水口分四队人马侵入,投石器准头没那么高,效果就会大大减弱。”投石器是所有攻城部队都要面对的困难,无一例外,但比起其他的攻城战,他所采取的法子要迅捷得多,所受损失必然也要小多了。
另外两人互望一眼,他们才不在乎死多少步兵死多少农民呢,只要能拿下诺丁城就行。“就照你说的办,”俩人异口同声。
约半小时过后,三家人马便准备就绪,弗雷伯爵既然自傲于自己带来的兵将最多,在贝里伯爵的言语挑唆下,自告奋勇的承担了两个下水口的进攻任务。
两千步兵分成四个方位站在最前,身后是四架攻城塔,上面分别站了近百弓箭手,塔后有几十人在推,两千多人马浩浩汤汤朝诺丁城的城墙逼近。
但令三位首领没有想到的是,诺丁城里竟然静悄悄的,不但没有投石器投掷的石块,在进入弓箭手射程范围后,连支羽箭都见不着。
怪事儿吧?三人骑在马上,遥遥的对着城墙观望,均都摸不着头脑。“难道,这娘们想投降?”弗雷伯爵率先提出猜测。
小肯特并不附议,要投降昨晚就投了,何必等到今早。但他也确实想不通,对方为何不进行反击,要知道等这两千五百多人靠近了城墙,凭城里那几百的弓箭手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的了。
贝里伯爵也猜不透,但他却提出了另一个建议,“要不,让步兵们把顶在脑袋上的木板都撤了吧。”那玩意儿是用来防对方弓箭手的,可人家一箭不发,还防个毛线啊?!“扔了木板,进军速度还快些,指不定这会儿早越过护城河,冲进城墙内了。”
说得有理,弗雷伯爵点头,“就这么办。”
在小肯特尚未提出异议之时,扔掉木板的命令就被传达下去了,他也只能叮嘱自己的人马不要照办,另外两家他管也管不着。
三队扔掉木板的步兵果然行动迅速许多,很快就甩开慢悠移动的攻城塔,陆陆续续跳进结了冰的护城河里。护城河宽近二十米,那扇只有几根金属条组成的栏杆门就在眼前。士兵们争相恐后的往前跑,第一个冲进诺丁城的人,胜利后足够他们吹嘘一阵子了。尽管冲过去后也有可能面临对方的阻截,但他们背后背着的圆盾、腰间别着的斧头也不是吃素的,短兵交接,大家甩开膀子战呗。
但这群士兵刚跑了十几米远,就听见身后似乎有呼叫声,他们有的人循声回头,有的人却凭着生存的本能,脑中灵光一闪后抬头向上看。原本空空荡荡的城墙上,此刻不知何时已露出无数个脑袋;原本销声匿迹的守城侍卫,此刻不知何时,各个手中都举着一支弓箭,一支几乎与人同高的长弓,箭已在弦上,箭头却不是锥形铁器,而是一个个附在棉布上燃烧的火焰,很稀有的,蓝色火焰。
正在远处的小肯特发觉不妙,高呼所有人都撤退的时刻,火焰夹着风势,呼啸着朝护城河中射来,朝拥挤的人群中射来。轰的一下,最先冲下护城河的三片人群几乎全都笼罩在蓝色火焰之中。
人们在火光中尖叫,在同伴的推搡下尖叫,在撕心裂肺的疼痛里尖叫。士兵们往回跑,企图爬上护城河岸,但更多的人却往两侧跑,以为离开弓箭手的射程就能保住命。是啊,他们是在冰上,不论什么样的火焰,遇水总是能扑灭的,有的人甚至当机立断,直接躺倒在冰面上滚来滚去。但这么做的结果是,火势更汹涌更猛烈,整条护城河几乎都笼罩在一片蓝光之中。
伯爵夫人几天前就派人做了安排,在护城河里倾倒油脂,等乌拉诺斯军队抵达的时候,它们已经在冰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固状物,别小瞧这薄薄的一层,用来分离冰跟酒精足够了。等步兵队伍冲进护城河的时候,白色液体从金属栅栏处流了出来。这也很正常,这本来就是出水口,不排放城里的污水排放什么?尽管有人闻着像酒,也没多想什么,这个年代酒水浓度之低,使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这玩意儿也能着火,还着的如此汹涌,如此猛烈。
况且他们身上的毛衫、背上的木盾,本也是易燃之物,仓皇之间,十个有八个着了道。后面还没下河的纵然想跑,也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攻城塔里的己方部队已经被吓傻,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掩护。还有那着了火从河里爬上来的,冲进自家阵营,又是一团鸡飞狗跳。有一小部分士兵倒是反应快,着了火不后退反而往前冲,照着金属栅栏跑去。但城中守卫也有准备,大部分还没靠近的时候已经被一箭射到,后面的逐渐压在前面的身上,双手扒着栏杆,摞起了小小的一座尸山,挡住了身后所有人的路线。
这一战,敌军出兵两千五,在河道里被活活烧死的步兵足有六百,因大火烧冰层,失足掉进冰窟窿里又被活活冻死的也有一百。另外,撤退途中不注意防御把后背暴露给对方被射杀的有三百,因跟得太近,被着了火的士兵引燃,整个木制攻城塔也跟着燃烧,被火烧伤的、跳塔摔伤的、还有被自己人砸伤的大概也有三五十个。仔细数数,足足损失了上千人马。
而除了城墙下抬头望时的惊鸿一瞥,他们却连守城部队的脸儿都没见着。不得不承认,惨败!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简单介绍下,攻城塔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在推进贴近城墙的时候,把金属遮挡那部分放下来,攻城部队就能直接踏上城墙。每个时代每个地区模样略有不同,但意思差不多,文章里的攻城塔要比图上这个简陋一些。另外稍稍做些改动,把遮挡改小一些,就成为移动的箭楼了,弓箭手站在上面射击能消除守城部队的高度优势,也就是说双方武器一样射程相同的时候,你能杀到我,我也能杀到你,谁也不占便宜了。
第 67 章
莉亚把孩子交到侍女手中,低下头开始系胸前的带子,整理好内衣,再套上毛衫披上皮衣。然后她站起身,在儿子脸上亲了亲。
小家伙酒足饭饱后还蛮有精神,两只碧绿色的眼睛滴溜溜瞅着她。
“就这么竖着多抱一会儿,免得吐奶,”伯爵夫人吩咐完露比,向儿子挥了挥手,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莉亚达到诺丁汉书房的时候,威尔、里奥、管家以及侍卫长巴尔克都已经等在这里了。自从她丈夫出城后,书房就转手成了她的办公场所。她快步穿过众人之间,坐在诺丁汉平时常坐的那张椅子上。凯利始终贴身跟随,把房门关好后,静静地站到伯爵夫人身后。
莉亚向众人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发言。第一个开口的是管家。
“夫人,”汉默先生向他的领主夫人躬了躬身,恭敬地问道:“城墙下的那些尸首,该怎么处理?任由他们呆在那里,恐怕不是太好。”
确实不大好,即便没看过几本战略小说的莉亚也知道,野战就算了,守城战之后不处理尸体是不行的。不过古人处理这种事情的手法大概就两种,一种烧,一种埋。烧,他们已经烧过了,护城河里焦黑连成一片。埋的话嘛……“外面情形如何?”她问得是一直负责城墙防卫跟监视的侍卫长。
“敌军没有动作,”从早上惊魂未定,到现在安于营寨悄无声息,“但看情形,他们还没有撤兵的意向。”
当然不会撤了,就算损了一千人马,他们依旧在战力上数倍于守城方,吃了这次大亏,反而会更加谨慎更加想要拿下诺丁城。“四队进军,有一队没上当,看来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估计回去后还有一番皮要扯。最迟明天早上,对方就会发动第二次攻击,”莉亚转向汉默先生,“尸体先不要管,对方既然没撤兵,此时就不易出城。把这些死了的同伴就留给乌拉诺斯人自己吧,明天早上,他们会来帮我们打扫战场的。”
“帮我们?”管家疑惑了。
倒是威尔反应得最快。“没错,乌拉诺斯人在河里吃了大亏,必定不敢再取巧。接下来的进攻,他们八成会走保守路线,填河,上攻城塔。这些尸体,正好供他们填河之用。”三个出水口处的城墙下差不多都堆着二百多具尸体,还有在回撤途中被射杀的,一起推到河里,再堆土压实,二十米宽的河道也就能被填出三小截来了,只要有□米的长度,就足够攻城塔推过来靠近城墙。
“你,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将自己人的尸体垫在脚下?”里奥瞠目结舌的望着威尔,再偷偷瞄了伯爵夫人一眼。唔,总觉得,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被耳濡目染得越来越奸诈了……
“面对这种攻城方式,一般要怎么防御?”莉亚忍住想再朝年轻侍从的后脑勺来一巴掌的冲动,盯着她的骑士兼顾问问。
“弓箭手,配合投石机,”威尔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见了今早上的惨况,他们估计会把木盾弄潮弄湿,想要再用火攻就困难了。”外面冰天雪地,倒是不用刻意找水。
“投石机的射程有多远?”
“我们居高临下,十几磅的石块投掷五六百米不成问题。对方的投石机要考虑城墙的高度,想要对守城侍卫乃至城内居民造成伤害,就不得不缩短跟城墙的距离,三四百米,差不多。但是,”如果伯爵夫人是想用投石机对付对方的投石机的话,那他不得不补充:“投石机的准头较难控制,对付城墙下步兵跟不远处做弓箭掩护的攻城塔还好说,想要击中四五百米远处分散布置的投石机,比较困难。”
这时期的投石机都还很轻型号,扔不了电影上常见的那种巨石,撑破天也就一个西瓜大小,对石砌的坚固城墙几乎造不成什么伤害,在攻城时也就其个辅助作用,袭击城墙上的防守侍卫,或者吓唬吓唬城里的居民,有时候还负责把城外作战牺牲了的对方兵士的人头扔进去,起到震慑的效果。对乌拉诺斯的人来说如此,对诺丁人来说亦如此,靠投石机攻击对方部队,且不说能否砸中,就算正中目标了也顶多把人砸得头破血流而已,人家包扎了脑袋继续上,一点儿事也没有。
但莉亚想的却是,怎么样能够把鸡肋一般的投石机发挥最大作用,五六百米,都快够到敌军的骑兵队了吧……
伯爵夫人猜得不错,乌拉诺斯的营帐里确实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争吵。
弗雷伯爵本想凭借人数优势讨个大便宜,没想到反而第一个吃亏。损失的一千人马里,倒有六百多是弗雷郡的人,这实在是让倭瓜身材的伯爵气得跳起脚来,连带着出这个进攻出水口提议的小肯特也被迁怒。尤其是大家都死伤惨重的时候,肯特郡的人却因为扛着木板磨磨蹭蹭晚到一步,瞧见不妙拔腿就跑,几乎连层油皮都没蹭破。弗雷伯爵甚至开始偷偷怀疑,这个小肯特,不会是早就跟诺丁城的人串通好了吧?!所以他在拍桌子砸椅子破口大骂一番之后,指着小肯特恨声道:“明天再战,你的人做前锋!“小肯特脸色也不好看,明明是这俩人不听自己的劝告自作自为吃了大亏,现在反倒目光幽幽的瞅着自己好像自己故意害他们一样。他冷冷道:“我的人做前锋可以,但明日之战要听我指挥。”
“还听你指挥?!听你指挥我们连渣子都剩不下啦!”贝里伯爵领地小人口少最为输不起,立即开口提议:“这样吧,一人一个攻击点,谁也别碍着谁。”那么他只耗时间不出力的做法就不会被发现,到明天,他就等瞧清楚了其他两家的下场,再考虑要不要上。
战前不说团结一致还要分兵自理,可不是什么好方针。但小肯特也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白搭,只好应道:“就这么办吧。”
休整了一晚,也做了些准备措施,第二天一早,正如威尔所说,步兵们依旧十人一组,扛着浸过水的木板磨磨蹭蹭的往诺丁城靠近。这回三人学了个精,没让攻城塔跟得太紧,而且投石机不断作业,石块敲打着城墙外壁,砸落在城墙之上,甚至落进诺丁城里,守城侍卫就算悄悄埋伏在城墙上,此刻也要被砸得哇哇直叫,要么进城躲避,要么直接被砸死。
在步兵们靠近城墙的过程中,城上也有几个投石机在运作,跟他们差不多大的石块被砸还回来。还有几个石砌的箭楼,在步兵立于城下之后,又射出几轮火箭,但发觉落在湿透的木板上没起什么作用后,他们也就哑了声。
对嘛,这才是攻城战的感觉嘛。弗雷三人一看对方这架势,猜测昨天那一手顶多也就算是临死前的挣扎了,今儿他们换了保守打法徐徐图之,对方立马没辙了吧。行,照计划进行。
乌拉诺斯步兵将河道外的同伴尸体推入河中,在临近出水口的位置垒了座小山。有了昨天的惊吓,他们再没人敢直接跳到冰面上。在把尸山摞好又铺上湿泥后,也有胆子稍大点的,站在泥地上,探着头朝出水口里面瞅。金属栏杆已经被烧化扭曲了,上面挂满的尸体连同栏杆一起,都被城里的诺丁人推了出来。清理干净了这城墙下的通道,诺丁人又在靠近原本栏杆的位置摞起一堆石块,彻底封死了由此进城的路。唉,就算还有路他们也不敢进了,还是爬城墙保险,对,爬城墙保险,诺丁人总不至于在自己驻守的地方也放起火来。
当然不至于,就算伯爵夫人想,她也不可能再有那么多的酒精。本来让莫里斯继续提纯只是为了在战时做医药用,储量并不太丰,昨天一战几乎消耗了大半。不过,剩一点儿也有剩一点儿的用处。
在昨天跟威尔等人讨论后,她把酿酒大师莫里斯请了来,虽说对方依旧不愿直接为她提供军事帮助,但有些旁敲侧击的歪点子,还是能让他帮着参谋参谋修正修正的,力求发挥最大效果嘛。于是,当天晚上,酒厂大门就被打开,侍卫们从仓库里搬出五六十个酒桶出来。
在莉亚没有提出葡萄酒用橡木桶盛放的建议之前,酒厂也是做了一批普通酒桶的,橡木桶被制造出来后,它们自然被弃之不用了;另外,也不是每个成品橡木桶的密封性都能够达到装酒的标准,合理的废品率,是生产中不可避免的。于是,这些没用的废桶,就被莫里斯吩咐工人扔进了仓库里,在伯爵夫人发话前,酿酒大师还不敢直接把它们扔掉。而守城战的当天晚上,伯爵夫人就给这批废桶找到了新的用途,简称,废物利用。
粗麻布沾了酒精,再加上烟雾弹之父莫里斯给添加的少许其他作料,虽远远达不到火药的效果,但也足以让对面的侵略者们喝一壶了。伯爵夫人吩咐人把这五十几个木桶都码放整齐,然后喜滋滋的玩起了扮猪吃老虎的游戏。
对方扔石头,她也象征性的来那么两下;对方步兵在城墙下作业,她就吩咐侍卫们躲在箭楼里别出去,时不时的放它几轮冷箭表示咱们还在喘气儿能动弹就行。
等对方把河道填平、攻城塔快推到城墙边了,莉亚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侍卫长挥挥手,“该轮到咱们表演了。”
五分钟过后,箭楼里的侍卫们受到侍卫长的信号,纷纷从里面搬着木桶走了出来。他们把木桶平分,在城墙上五个投石机旁边摆放好,然后,挨个点燃了露在桶盖外的粗麻布。因为沾了酒精,这些粗麻布燃烧的并不太快,莫里斯已经试验过,点完,上机,发射,落到五六百米外时间刚刚好。
眨眼间,乌拉诺斯人就看到木酒桶们一个接一个的从城墙上飞了出来。这,这是什么战术?诺丁人想拿葡萄酒淹死他们?!骑兵队伍出现了一阵骚动,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四散躲开,骑兵们自恃比步兵高贵有身份,在领主下命之前,他们是不会擅自行动的。于是乎,约二十分钟的时间长度,一个个酒桶落在他们面前冰冷的地面上、投石机上、岩石块上,哐当一声,裂开、断开、四散飞开,跟碎裂的木板一起射向四周的,还有飞溅的火星,蓝色的火焰,又是蓝色的火焰……
“哦,诸神啊!”弗雷伯爵骑着马站在骑兵最前面,有只木桶炸裂的地点甚至就在他的马脚下。
这些燃烧的木块其实对骑兵队伍本身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但骚乱那是肯定的。马虽然是战场上最常见的动物,见惯了烟火,并不怎么畏缩,可若这着了火的木板拍在身上那可就是另外一说了。马匹的嘶鸣声,混杂着骑兵的吆喝声、咒骂声,甚至还有求救声,因碰撞、踩踏以及摔下马背长拖于地而受伤的不在少数。最惨的就是操作投石机的步兵们,有十几只木桶就是奔着他们来的,不被砸伤也被火星溅伤,木制的投石机转瞬便毁于火海——为了保证机械运转,他们可没办法在这上面也浇水浸透。
此时,城墙下的步兵跟攻城塔也闻声转头,但他们的命运比之战友们好不到哪里去。就在乌拉诺斯人分神之际,出水口通道内摞的石墙被拨开了——本就是虚摆起来唬人的样子。二三十个侍卫抬着粗壮结实木桩,从出水口里面直冲冲的跑了出来,木桩顶上罩着金属做的铁帽,这本是攻城用的器械,却被莉亚调转过头用来守城,这种嵌了铁头的木桩连厚重的木制大门都能撞破,更何况比那纤细脆弱得多的攻城塔?五六下过后,支撑断一根,塔就散了架。从塔上掉下来自己摔断胳膊摔断腿的有之,砸到塔下步兵脑袋上把人砸个七残八死的有之。还有城墙上不知何时又冒出来的侍卫们,你们不是会投石吗,咱们比你们还擅长呢,搬起乌拉诺斯人投到城墙上石块,哐哐哐的往城下砸,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一大片目标,画面,不忍直视……
弗雷伯爵回到营帐里粗算战绩后,竟然有了种,还不错,比昨天死得少的荒唐感觉。贝里伯爵则从头到尾哭丧着一张脸,再少的人,他也死不起。只有小肯特拳头紧攥,在一个女人面前连输两仗,这简直是他从未有过的耻辱,奇耻大辱!!
而与此同时,远在诺丁郡西部边界,形势却远不如诺丁城这般乐观。诺丁汉伯爵收到手下汇报,他的封臣布朗男爵背信弃义,临阵倒戈了……
第68章
伊迪挥挥手,示意仆从把信使待下去,等大厅里只剩了他跟父亲之后,他走到格欧费伯爵跟前,探着身低声问道:“信上,说些什么?”
老格欧费瞥了儿子一眼,把手上握着的两张羊皮纸举到油灯之上,望着火焰在面前燃烧,直到快燃至尽头,方丢到石板地面上。“一封来自你叔父,一封,来自你的外甥女。”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极为清晰。
伊迪吞了吞唾沫,好奇心更重了。“那,他们信里说的是?”
“当然是催我们出兵,还能有什么?!”老格欧费冷哼一声。
做儿子的看到父亲气儿不太顺,揣摩着他的意思道:“咱们不出兵,由他们打得焦头烂额,也跟咱们没关系。”
啪得一下,伯爵的巴掌拍到桌面上,几乎震到了油灯。“你以为不出兵,咱们就能撇清了?”老格欧费盯着儿子,恨声道:“事到如今,谁还能够撇得清?!”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帮着诺丁汉打叔父吧?但要是让我们去帮尤菲米亚……”他哼哼唧唧,不忿道:“您也听过了诺丁郡传出来的谣言了,她,根本就不是……”不是他外甥女,没有格欧费家族的血统,凭什么要他帮一个野种?
“你也说了,那是谣言!”老格欧费的声调不由得拔高,顿了顿,方才又压低声音对儿子道:“是,或者不是,咱们都没证据,你那死鬼妹妹已经死了。而你叔叔,哼,他跟咱们从来都不是一条心。”身为家族的次子,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只能选择神职人员这条路,可大卫却是个有野心的人,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只剩了面子情。“现在,你的外甥女,她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承认或者怀疑她不是你妹妹亲生的,就等于承认了你妹妹与人私通,我们家族的颜面何在?!”
伊迪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不管尤菲米亚是不是个抱来的野种,他们都得把她当做亲人来看待,还要做给所有人看。不管诺丁汉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要坚定地否认,并要反诬他无中生有、蓄意陷害。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格欧费家族的名声。
看儿子依旧有些闷闷不平,伯爵也理解他的心情,换了自己也是一样,谁承想他们给予厚望的亲外孙断了腿又丢了命,现在全家的希望跟荣辱只能寄托在一个野种身上?!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了感情用事的余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们支持诺丁汉,折损我们家族的名声不说,他会信任我们吗?他的封臣们会接纳我们吗?如果我们无视交战双方袖手旁观,不论最后谁赢谁输,我们又能得到什么?最多也就像现在这样,守着家族领地罢了。算来算去,我们只能支持尤菲米亚……”
“因为她最需要我们!”伊迪恍然大悟,这个所谓的外甥女不但需要他们的人马需要他们冬季的补给,最重要是还需要他们表明支持的立场承认她的身份。她凭什么争夺王位?不久因为她是莱顿公爵的女儿?!在她身份遭到质疑的时候,公爵夫人的家族支持她,她才有资格继续争下去。而事后她想坐稳王位,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拉拢住格欧费家族。换个角度来讲,他们就等于是,握住了女王的把柄了……“我去召集人马,”伊迪向父亲汇报一声转身就往外跑,这种激动人心的消息,没人会不兴奋。整个王国,整个奥丁……
伯爵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满意的抿了抿嘴。虽然不太聪明,但还好,也不太蠢。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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