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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名分 作者:为伊憔悴(晋江金推vip2014-06-04正文完结)-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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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娘娘一时生气,过阵子气消了就好了,皇后娘娘不用着急。”康嬷嬷宽慰皇后道。

    李后扶了扶头上九凤镶珠红宝石金簪,摇摇头,不认同她的说法,“怕没那么容易消气。”心道,太后宫中打滚多年,皇上的心思不会猜不透,生气在所难免,想当初,太后娘娘匡助皇上取得帝位,同闵贵太妃斗法,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若不是太过寒心,心灰意冷,不然以太后城府,不会把事情做在明面,让朝里朝外都知道。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老奴看三殿下心思不在朝政上,如今为了沈氏女又神魂颠倒,做什么也没心肠,皇上大可放心。”康嬷嬷压低声儿,就皇后与她两个听见,宫中耳目众多,这种话是不能让外人听了去。

    “谁说不是,皇上性子你也知道,素性心思重,几时信过别人,就是我也不敢深说,不是非说不可,有的话藏在肚子里,放烂了也不能说,就是不说不行,也不能照直全吐出去,还需留三分。”李皇后声儿极小,二人像是耳语般,她知道皇上登基以来,外表看着江山稳固,实则内里波涛暗涌,数年来朝中血雨腥风,从未消停过。

    “如今那位在西南也无战事,边关太平,听说今年过年要回来拜谒皇上,还有四殿下也该回来了,一去就小半年,还有五殿下,奉旨劳军,年前总要回来,三殿下的婚事,老奴看一时半刻也无人敢提,太后心病不除,皇上日子不好过。”康嬷嬷是皇后在王府为妃的时候就跟着的,因此,皇家这点事一清二楚。

    “太后对皇上有养育之恩,皇上以孝治天下,太后若迟迟不消气,内忧外患未除,皇上还需太后扶助,如今太后甩手不管,皇上弹压一干亲王重臣,就失去有力支持和后盾。”本朝后宫不得干政,可李后不过问朝中之事,对朝中局势了如指掌,非愚钝之辈。

    “徐婕妤的事,是伤了太后的心,不过方妃娘娘把出色女子都送入安王府,倒省去皇后娘娘不少心。”康嬷嬷想可惜了,安王府那些美人,本来是想入宫争一席之地,却被送去安王府守了活寡。

    皇后听了她的话,本来歪着说话,突然坐直身子,自言自语地道:“有法子能消了太后娘娘的怒气。”

    康嬷嬷不解地道:“皇上陪小心,日日请安,太后都不给面子,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脸面,让太后娘娘消气。”

    李后附耳说了几句,康嬷嬷一拍手,道:“高,皇后娘娘这主意就是高。”

    “可话怎么开口,才能不让皇上觉得自己出于嫉妒,才能……。”皇后思谋着,手里颠过来倒过去摆弄一柄玉如意,这是个打击方妃最佳时机,方妃机敏,得皇上宠爱和信任,为对付方妃那贱人,她煞费苦心,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以至她多年等这样一个时机,历来后宫争斗,机会稍纵即逝,她素来警觉,绝不放过一次哪怕微小打击对手的机会。

    “皇上驾到。”李皇后正想用什么法子,突然听见一声,人骤然警醒,随之想出个主意。

    李皇后整整衣裙,迈着稳健的步子迎出去,仰面皇上脚步沉重走进宫门。

    “请皇上安。”李后一蹲身,皇上伸手扶起她,“皇后不用多礼。”

    夫妻携手,进寝宫。

    皇上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些日子明显心情不好,太后迁怒与他,是他估计不足,本来他不过问选秀之事,就是怕太后多心,母子生嫌隙,可太后精明睿智,怎会信他对此事全然不知道。

    李皇后亲自服侍皇上宽衣,脱掉靴子,皇上上炕坐下,道;“皇后,别忙活了,你也坐吧。”

    皇后亲自捧茶,才于对面坐下。

    “太后娘娘不见朕,是生朕的气,皇后有何主意开解太后。”皇上此刻沮丧,封徐姑娘是自己考虑不周,开罪太后,他不知用何法子挽回,金口玉言,徐姑娘已然封婕妤,若要退回去,已是不可能,此事僵持越久,母子嫌隙越深,更加让他无颜面对太后。

    皇后一看时机到了,整整衣冠,翻身下炕,朝皇上行大礼拜下去,皇上诧异看她,“皇后今儿是怎么了?无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皇后执意又伏□子拜了几拜,“臣妾愿意为皇上分忧。”

    赵世贤看看她,不解何意,道;“皇后何出此言?”

    皇后跪地也不起身,庄重地道:“臣妾打理后宫,选秀之事,办得不妥,太后娘娘怪罪,臣妾愿意领罪,皇上将臣妾降罪,以平息太后之怒。”

    赵世贤没出声,眼光朝皇后身上闪了闪,透过兽金香炉袅袅薄烟,眼睛望向别处,许久,“选秀一事,乃方妃主持,方妃办事不利,降为……。”

    皇上稍顿,“降为正八品采女。”

    皇后伏在地上,头顶皇上决绝的声儿,这份决绝就注定一个后宫女子悲惨的命运,这声儿里没有多少怜惜,李皇后大喜同时,又不觉浑身发冷。

    皇上是不可能降罪皇后的,夫妻一体,皇后有错,皇上难逃干系,何况废后是不可能的,只有让方妃顶罪,以消太后愤怒,赵世贤略作权衡,牺牲方妃,平息此事,是最为划算的。

    赵世贤心道,方妃,既然你说爱朕,为朕做点牺牲,想必你是愿意的。

    慈宁宫

    方妃跪在宫门口,面容憔悴,披头散发,头都磕破了,宫门紧闭,也未开启。

    过了两个时辰,沉重的宫门才‘吱呀’一声开启,崔长海从里面出来,躬身皮笑肉不笑地道;“方妃娘娘,不对,方采女,太后娘娘不想见您,您先回去吧。”

    方妃失声痛哭,趴在石砖地上,可怜娇弱的身躯,崔长海摇摇头,吩咐:“把方采女扶回去。”

    上来几个太监,架着跪久了,已不会走路的方妃去后宫较为偏远的类似冷宫的宫殿。

    李后正好朝慈宁宫行来,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别的什么,事情不出李后所料,拔去方妃眼中钉,连带对徐婕妤皇上也失去兴趣,想起她,皇上就窝火。

    李后来到慈宁宫门,崔长海看见,忙抖衣跪下,“奴才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累了,才刚睡着了。”

    李后温和地笑笑,“那本宫明早在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说吧,徐徐下了台阶。

    慈宁宫宫门关上,郭太后正逗弄笼子里一只鹦鹉,“方妃走了?”

    “走了,跪了几个时辰,连起都起不来了。”崔长海有些同情,方妃平常养尊处优,哪受过今儿这苦。

    “可怜见的。”太后看着笼子里鹦鹉,又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也许王爷是对的。”

    崔长海疑惑,太后突然冒出一句,他费思量。

 第100章 

    沈绾贞跟闫嬷嬷商量;“萧公子这次帮了大忙,要回谢一下才是。”

    “主子的意思……”闫嬷嬷听主子这么说,一定心里已有打算。

    “后儿是小年;萧公子是北方人;不如置办一桌子酒菜,送过去。”沈绾贞把打算说出来,她想了两日,萧公子一定出身富贵;看那日情景;有几分来头,那里长吓得没敢难为;再也没出现;既然富贵人家;金银俗物,必不放在眼里,江南山水美,可饮食习惯的和北方有很大差别,萧公子离京日久,吃不到地道的家乡菜肴,不如整治酒席,既显得有诚意,又不生分。

    “这个主意使得。”闫嬷嬷赞同。

    沈绾贞吩咐绣菊把钱婆子找来,钱婆子在沈府大厨房干过,南北大菜都难不住,听绣菊说宴客,一进门就拍着胸脯,“主子,别的不敢说,酒饭包在老奴身上,保管不给主子丢脸。”

    既然请客,还要知会吴玉莲一声,沈绾贞毕竟是客中,沈绾贞走去正院,一进门,吴玉莲正在堂屋,伏在桌案算账,她本来识文断字,铺子的账目她管着,女人家精细,自打吴玉莲进门,点心铺子的生意好了不少,张少掌柜对新娶的夫人很满意,大家出身,说出去也体面。

    吴玉莲听见脚步声,一抬头,看她进来,放下手上的账本,站起身,亲热地招呼道:“姐姐来了”忙让座。

    又唤那小丫鬟倒茶,吴玉莲嫁到张家,张掌柜的特意买了个小丫鬟侍候她,家里有个做饭的婆子,和一个男仆,人口清净,也没多少活计。

    小丫头端上茶水,沈绾贞接过,低头啜了一口,抬头“姐姐有个想法,想和妹妹说。”

    吴玉莲把桌案上的账本往里推了推,把白玉双鱼笔洗挪了挪,“姐姐有话尽管直说,跟妹妹不用客气。”

    “承萧公子帮忙,身份敷衍过去,欠下萧公子人情,金贵物件他未必稀罕,姐姐想自己置办酒菜,请请他,算是一点心意,不知可否妥当?”沈绾贞住在吴玉莲家里,平常都是和吴玉莲一块吃,不用自己生火做饭,萧公子也是跟着主家用饭,只不过饭菜做好了,派人给他送到东跨院自己独吃,东西跨院有单独的灶间柴房,沈绾贞怕给她添麻烦开始准备自己起火,可吴玉莲死活不答应,说姐姐到妹妹家里供不起饭,让人笑话,沈绾贞扭她不过,只好勉强同意,吴玉莲又不收饭伙钱,沈绾贞过意不去,常拿钱给钱婆子买菜回来。

    “姐姐想得很周到。”吴玉莲寻思这样也好,和萧公子不熟,不能白受人好处,这也算略尽点心思。

    次日一早沈绾贞和钱婆子、闫婆子、巧珊去采买肉类和新鲜蔬菜,留绣菊看家,小街不远,一拐弯,是个肉铺,进门就见里面一个粗壮的中年妇女站在肉案子旁,正在切肉,看她们人多,眼生,瞅一会,道:“姑娘是张娘子的亲戚吧。”

    沈绾贞笑着点点头,“是。”

    “割肉?正好今儿肉刚剔骨,新鲜,我给你割块好肉。”那大嫂用刀指着,钱婆子上前,指着里脊割了一条,又要一扇排骨,那大嫂边收拾排骨边聊天,“听口音,姑娘家是山东府的?”

    沈绾贞刹那想起自己身份是吴玉莲的姐姐,吴玉莲老家是京都的,吴玉莲来到此地是不是说真实身份,还是隐瞒了一些东西,她这一疏忽,这么大事倒忘了问了,就含糊道:“北边的。”

    闫嬷嬷赶紧打岔,说骨头多剔点肉,是请客的。那大嫂注意力转移到肉上,就不再继续方才话题,沈绾贞想,口音还是能听出的,忽地又想那萧公子是否也怀疑她的身份,萧公子是京城人,跟吴玉莲是老乡,吴玉莲是骗不了他的。

    这真是个重大失误,萧公子自愿帮她个忙,也没刨根问底,看来是心里有数,头次见面他脸上的嘲讽,像是早已洞察,她的身份是经不起推敲,好在这里的人淳朴,不多想。

    几个人从肉铺出来,肉用草绳拴住提着,就又去小镇子菜市场,菜农挑着担子把刚摘下来,还挂着露珠青菜摆好,任人挑选,钱婆子挑了几样新鲜菜蔬,跟菜农讨价还价,到底菜农让了几分利,钱婆子还不算满意,称斤两时,一再要求称高点,几样菜称高高的,喜得钱婆子出门,连声道:“价钱公道,下次还买这家菜农的菜。”

    沈绾贞只笑,也不说什么,恍然回到前世,日子朴实无华,平静恬淡,日子悠悠就这么过了,突然想起一首诗里的一句,“你不来,我怎么舍得老去?”

    一阵冷风吹过,刺骨的清寒,沈绾贞裹紧羽纱素银缎斗篷,握住怀里的镂空梅花鎏金精巧的小炭火手炉。

    几个人又去了鱼市,买了新鲜湖里自产的活鱼。

    路过李氏酒坊,桂花佳酿,十里飘香,站在酒坊柜台前,钱婆子拔高嗓门嚷:“掌柜的,打酒。”

    掌柜的看见有买主,从里间走出来,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中等身材,小眼睛,五官端正,看见沈绾贞有几分惊讶,大概没想到她能来买酒,这小镇子上百十户人家,乡里乡亲,都沾亲带故,来个外地人,很引人注目,年轻掌柜的吩咐里面一个小伙计一声打酒,又嘱咐多肴了点。

    小伙计打酒功夫,那年轻掌柜的朝她看,沈绾贞无意中对上他眼,那年轻掌柜的赶紧移开眼,脸微微有点红,朝别处看,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沈绾贞想这后生一定还未婚娶,见女人不敢正眼看。

    离开李氏酒坊,走出一段路,巧珊嬉笑着道:“那少掌柜的一看主子脸都红了,有两次主子从他酒坊门口过,他直勾勾地盯着主子看,大概对主子有心。”

    沈绾贞嗔怪看她一眼,巧珊低头不敢说了,闫婆子瞪她,“小丫头,懂什么,信口胡浸。”

    一回去,巧珊就把东跨院萧公子口味,喜欢吃的菜肴摸得一清二楚,对沈绾贞一一说出来,沈绾贞看她一眼,心想,这丫鬟这阵子和萧公子的小厮小顺子没事往一块凑,别是动了什么心思,这两丫鬟早就通人事了,那小顺子看着人也不错,若真有意思,不妨成全她。

    事先没打听好,巧珊把情况一说,害得钱婆子又跑了趟菜市,备齐了萧公子爱吃的菜料,足忙了一整天,晚膳时,沈绾贞让绣菊俩个提着食盒把酒菜送过东跨院。

    沈绾贞心里有点忐忑,那萧公子性情孤傲,看着不好相与,不知饭菜和不和口味。

    不大功夫,绣菊俩个回来说,那萧公子正一个人自斟自饮,她二人把菜送去,正好下酒菜。

    巧珊眉开眼笑地道:“萧公子说谢主子款待,无功不受禄,绣菊姐就说,公子帮我家主子大忙,一点心思,不成敬意,公子别嫌弃。”

    绣菊笑道:“萧公子就收下,当即让下人摆上桌,当着我二人的面吃了几口菜肴,奴婢等看着吃得津津有味。”

    “如此说来,是钱妈妈的功劳。”沈绾贞把心放下,笑看钱婆子,钱婆子局促地,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萧公子吃着可口就好,没白瞎功夫,看萧公子像是出身高门大户,还不算难侍候。”

    晚把晌,沈绾贞吃过饭,看绣菊等捡桌子,门口有人说话,像是个男人声儿,巧珊在正房门口喊了声,“萧公子派人给姑娘送一篮子水果。”

    那叫小顺子的小厮进屋,把一花篮子放到桌子上,道:“我家主子说让姑娘破费了,这水果让姑娘尝个鲜。”

    沈绾贞朝花篮子里看,红红绿绿的煞是新鲜,笑道:“谢你家公子,区区几样菜,还换回来一篮子水果,我是讨到便宜了。”

    小顺子笑了,作揖道:“公子让奴才舍脸和姑娘说,年下还想吃这家乡菜,不知姑娘可方便再做一次,若方便奴才替我家公子先拜谢了。”

    “这有何难?蒙你家公子不嫌弃,随时都可以做来吃。”

    “奴才在这里替我家公子谢姑娘了。”小顺子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欢喜得直瞄着巧珊。

    沈绾贞看出他二人那点小心思,搁心里琢磨,这小厮嘴甜,客套话也让人听着舒坦,还不显得虚头巴脑,油嘴滑舌,听话音萧公子还要住到过年,不回家过年,家下高堂父母若健在,古人讲百善孝为先,难道他没有家室,高堂父母,是孤身一人,还是别有隐情,对萧公子的身份她越来越疑惑。

    于是试探问:“你家公子令尊和令堂身体可康泰?出门日久,老人家记挂。”沈绾贞暗思,古人父母在子不远游,萧公子无牵无绊,是父母双亡。

    “我家公子高堂父母已过世。”小顺子随口说道,不像是扯谎。

    “你家公子兄弟几个?”沈绾贞佯作闲聊,小顺子说他父母双亡,她更加对萧公子产生怀疑,他来路不明,似根基很深,父母亡故,依仗何人?

    “兄弟二人,我家公子居长。”小顺子这段日子和巧珊混熟了,对西跨院有种亲近感,说话随意,没了拘束。

    这不能不让沈绾贞起了更深的怀疑,萧公子十八九岁,那他兄弟定然比他小,他出门远游,留他兄弟一人在家,年下孤苦伶仃,他不记挂,不是他薄情,就是另有隐情。

    沈绾贞不好在问下去,萧公子为人谨慎,少言寡语,像是个多疑之人,问多了,令他起疑。

    沈绾贞大方地命赏,绣菊硬是拿了钱塞给小顺子。

    小顺子回东跨院,把沈绾贞说得话,一五一十跟他主子学了,连赏钱的事也说了。

    萧公子神情如常,手执着一个画轴,抬起头,“吴姑娘特意做了京式菜,可见心细,搁着一般人,顶多馆子里叫上一桌子菜肴。”

    “可不是,奴才看西跨院的那位姑娘说话行事落落大方,和主家娘子是姊妹,可奴才看着长相不大像。”

    “你这奴才也看出门道,若仅是长相不像,大户人家,同父不同母,长相不像也不奇怪。”

    萧公子对西跨院的女子又多了些好感。又听小顺子说问他令尊令堂安好,心赞这吴姑娘知礼,没往深了想。

    钱婆子菜做得多,绣菊和巧珊又给萧公子的下人拿去些用,两家居邻,随着主子走动,下人间也亲近了。

    小年后

    沈绾贞正和吴玉莲吃晚饭,小顺子两手提着新鲜的活鱼,隔着帘子就嚷,“主家奶奶,快找盆子装,从湖水里新打上来的鲜鱼,还吐气哩!”

    主子们吃饭,绣菊一旁侍候,这时掀起竹帘子出来,“我拿去灶下,放缸里养着,明儿吃的时候让钱妈妈现收拾。”

    “让你家公子破费了。”吴玉莲也没撂下碗筷,隔着帘子朝外道。

    “打鱼的船一上岸,活蹦乱跳的鱼蹦起几尺高,湖里的鱼可肥了。”小顺子手里的鱼扑棱棱的直跳,他一手拿两条,甩了一身的水,衣衫都湿了。

    绣菊把他右手的鱼接过来,巧珊接过他左手提着的鱼,一边抽出绣帕给他擦拭身上水点,小顺子朝旁直躲,“莫脏了姑娘雪白的帕子。”

    巧珊佯作嗔怪道:“帕子值钱,还是人值钱。”

    小顺子嘿嘿笑了,站着不动让巧珊擦试。

    吴玉莲和沈绾贞接着吃饭,吴玉莲夹口菜,细嚼慢咽,“这萧公子刚来时,人看着冷,接触下来还蛮有人情味的。”

    沈绾贞心里一直怀疑,问:“萧公子家事妹妹了解吗?”

    吴玉莲正低头吃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萧公子出身,好像是旧家子弟,听说父母亡故,家道中落。”

    沈绾贞暗自摇头,萧公子通身气派,那像是破落户,分明是位高权重的新贵。

    吃过饭,沈绾贞回西跨院,手拄着桌子呆坐寻思,来到年根,扰了吴玉莲这么久,年礼该送点什么,这时,外间就听绣菊和巧珊说,“我在对门那个绣坊买的绣帕,绣活比京城都精细,看这对荷花多鲜亮。”

    一句话提醒她,何不买绣品,做年礼,送吴玉莲,江南的丝绣精致华美出了名的。

    次日,吃早饭时,沈绾贞跟吴玉莲说,“我一会出去逛逛,买些绣品。”

    “这里绣坊遍地都是,手艺都是一流,绣品精细,颇费功夫,就是价钱贵。”

    “物有所值,不拘多少银钱。”沈绾贞想总要挑好的,能拿得出手。

    吃过早饭,估摸着绣坊开张,就带着绣菊和巧珊沿着小街,寻一家门面大,品种齐全,牌匾上字:顾氏绣坊。

    三个人正站在柜台外面看掌柜的拿出的几件绣活,是绣工精细薄绢扇面,绣品颜色鲜艳,花鸟鱼虫,活灵活现。

    沈绾贞正仔细瞧看,就听身后熟悉声儿,一贯冷,“掌柜的,绣妥了吗?”

    “绣妥了,绣妥了,客官。”那掌柜朝她们身后陪着笑脸,忙打柜台里取出绸缎包着的东西,交给来人。

    沈绾回头,萧公子进门已然看见她,点头打着招呼,“吴姑娘也来买东西。”

    沈绾贞微微一笑,“随便逛逛,买几件绣品。”

    萧公子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绸缎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沈绾贞就站在他身旁,不经意一瞥,看见里面是一副绣完表好的人物小像,月白底上好绢面绣的是一个女子,看样子很年轻,气质温婉,清秀娟丽,绣工精湛,那女子一身轻罗,嫣然含笑,栩栩如生。

    那绣布上的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岁,沈绾贞看萧公子用手轻轻摩挲,面部线条柔和,全无往日冷漠,像是很珍惜的样子,纳闷这绣相中女子是何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萧公子凝神看一小会儿,小心包好,付了银钱,跟沈绾贞点下头,先行离去。

    临年下,一日,沈绾贞过正院找吴玉莲,刚转过墙门,就听大门口,萧公子和一个男人说话,沈绾贞望过去,门口那陌生男人正好转身,沈绾贞看见他侧脸,特意朝他耳朵上看一眼,这男人右耳长了个小小肉瘤,胎生的。

    那人大步离去,沈绾贞看他身板笔直,像是当过兵的,或是带兵打仗的人,沈绾贞看了门口站着的萧公子一眼,萧公子看似文弱书生,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又一转念,是自己过于多心,说不定两家世交或者是别的亲近关系。

    萧公子回身看见她,唇角勾起,“谢吴姑娘昨儿送来的酒菜。”

    一来二去,俩人熟悉了,见面就不用客气行礼,沈绾贞住脚抿唇一笑“我家下的婆子,粗手粗脚,不知菜肴合不合公子胃口。”

    “很好,很合我胃口,出来时候久了,没想到能吃上地道的家乡菜,姑娘费心了,改日我回请姑娘。”萧公子自打熟悉了,不像原来难以接近,人好像随和不少,沈绾贞放下心,“还道公子不喜欢吃,好一阵子担心。”

    沈绾贞对他本能戒备,那日他轻松打发了那小官吏,再也没人打扰为难,而且越看他越眼熟,就是想不起那里见过。

    二人说几句客气话,就分开。

    吴玉莲隔着窗子看见,小声自言自语,“这二人好像相处不错。”

    次日,大清早,绣菊正给沈绾贞梳头,巧珊在屋檐下,没着没落的,跟钱婆子说,“萧公子一走,这院子可真肃静。”

    沈绾贞听见,摆手招呼她进来,巧珊无精打采进门。

    “萧公子走了?”

    “走了?”

    “何时走的?”

    “不知道,仆从也跟着走了,不知回不回来。”

    吃中饭时,吴玉莲闲唠嗑道:“萧公子没说要走,不知怎么突然早起就走了,也没说房屋给不给他留着,房租钱算了,大概不回来了。”

 第101章

    慈宁宫

    太后在佛堂诵经;崔长海听太后叨念声儿停了,忙近身扶起太后,郭太后活动了下筋骨;长声问:“方妃还在宫门前跪着吗?”

    “是太后娘娘;可怜见的,冰凉的地见天跪着,站起来都不会走了,每次都是奴才着人给架回去。”崔长海越发对太后恭谨;这后宫别看你今儿得宠;明儿说不准就和方妃一样,小心谨慎;还有天灾人祸;奴才的命更是不值一提。

    “方妃也算个伶俐的;可这后宫你光是伶俐不够,你还要占天时地利,想当初哀家不也是险些和她一样。”郭后想起这些年宫中生活,触目惊心,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输得连小命都会搭进去。

    “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岂是她小小方妃能比。”崔长海不失时机奉承。

    “不冲别的,单冲着方妃能做成这样,也不容易了,这也是她过人之处,不然皇上能宠幸她多年。”崔长海往宫门口看了眼,想方妃娇弱身子,这大冷天跪在那冰凉的石头地上,他打了个寒颤,太后娘娘说得对,这不是一般后宫女子能做得到的。

    御书房

    红木蟠龙卷海水云纹御书案后,皇上赵世贤拿起一本奏折甩在一旁,又拿起一本奏折手一扬,一会奏折像小山似的,贴身太监王喜提着心,偷眼瞅着皇上,慢慢的心又落回原处,皇上今儿脸色和缓,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王喜整日祈祷这些言官少上折子,惹皇上心情不好,连累侍候的人跟着遭罪,前儿皇上气头上发落个太监,那太监架出去,连声都没吭,就断了气。

    “这些言官对朕的家事说东道西,管得真是宽。”王喜知道言官大多不怕死,他不理解,都长几个脑袋,太后和皇上母子失和,他们也敢上书劝谏。

    “皇上不用理会,这些言官吃饱撑的。”王喜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你说军国大事你搀和几句也倒还成,皇上家务事你还要参言,可不是吃饱撑的,惹恼皇上,脑袋就得搬家。

    “方妃还好吧?”王喜看皇上面无表情,不知是皇上惦记方妃,念着旧情不舍,还是别的。

    就照实道:“方妃娘娘身子羸弱,跪了几日,便病了,病刚好,又去慈宁宫门前跪着。”

    “朕没看错,她是个懂事的,知道进退。”赵世帧心里对方妃满意,方妃降罪,一次没来乾清宫求他,而是整日跪在太后宫门前请罪,难得是个明白人,令他刮目相看,这就是她跟这些后宫女人不同之处。

    “走,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皇上每日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闭宫门不见,皇上就在宫门外请太后安,且一日数次。

    王喜想,这也是贵为天子与常人不同之处。

    皇上高高坐在步撵上,心里却想着都统王进的话,微臣自北到南,各州府县,偏僻的村子都下令县衙查问,就是没有沈氏消息,如石沉大海。

    皇上闭目,心想,这事真奇怪,沈氏连官府如此严密的搜寻都能躲过,足见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常闺阁女子,以三弟的性子,一般女子是入不了眼的,三弟这个与他一起长大的手足兄弟,像隔着一层雾,他总是看不透。

    “回皇上,慈宁宫到了。”王喜看皇上想得出神,提醒道。

    皇上的御撵往慈宁宫来,就有宫人通报太后,“启奏太太娘娘,皇上的车撵往慈宁宫方向来了。”

    郭太后神色从容,手缕鬓角,淡淡声儿,“哀家也该是时候见见皇上了。”郭太后善于掌握火候,皇上下狠处置方妃,给足太后面子,她这做母后的,从今儿起还是母慈子孝。

    崔长海心中一喜,太后脸不开晴,奴才们都提着心,跟着倒霉。

    崔长海颠颠小跑出来,正好迎着皇上,忙撩衣袍跪倒,“奴才请皇上安,太后娘娘正等着皇上。”

    皇上赵世贤喉头一哽,迫不及待大步进了慈宁宫宫门,连看都没看跪在宫门前的方妃一眼。

    崔长海走到方妃跟前,方妃跪得膝盖钻心刺痛,咬紧银牙硬是挺着一声不哼,当那道明黄从她眼前划过,她心沉静如水,不起一点波澜。

    头上太监那特有刺耳的的公鸭嗓,“方采女,您请回吧。”

    又声儿低下来,“老奴相信,方采女这番罪不会白遭,这宫里头老奴头一个佩服太后,二一个就是采女您。”

    方妃清冷冷声儿,“公公言重。”

    过年的气息在小镇子上已经很浓厚了,家家户户准备过年的嚼过,吴玉莲算计着日子,她男人也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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