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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名分 作者:为伊憔悴(晋江金推vip2014-06-04正文完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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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爷坐了几个时辰轿子,也觉得有点乏了,就和太太去后堂歇息。

    沈家姊妹就去东间闲话玩耍,丁姨娘总算盼到老爷和太太走了,拉住沈绾玉走去耳房,门一关便问,“在吴府过得怎样,女婿对你如何?舅夫人对你可好?少夫人难没难为你?”

    沈绾玉过了孕吐阶段,饭量长了,人眼瞅着丰满了,气色很好,被她姨娘问得不知先答那句,低头,一副满足,“表兄对我好,夫人对女儿也好,少夫人面上客气。”

    又没心没肺地悄声道:“甄氏就是爱吃醋拈酸,妒表兄宠我,冷落她,人前和善,背人冷言冷语,被表兄知道,更懒得去她屋里,见天跟女儿呆在一处。”

    丁姨娘这才放心,沈绾玉嫁做姨娘,她只觉天都快塌下来,没有活路,自己做妾的命,生下女儿还给人做妾,听沈绾玉的话,心稍安,看女儿小腹微微隆起,如今说别的也改变不了事实,权且盼着她生男,不受气,锦衣玉食就行。

    又嘱咐她,当着吴景兰的面,对甄氏恭敬,吴景兰喜她懂事,会更疼宠她,甄氏拿不住错,即便是嫉妒,也无可奈何。

    沈绾珠被她姨娘拉到东次间,沈绾贞靠着东面墙板壁炕上坐着,隐约就听里面张姨娘教给女儿怎样讨好皇上,勾引皇上,都是些姨娘小妾下三滥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沈绾贞摇摇头,沈绾珠若真听了她姨娘,怕不会有好果子吃,嫡母是不会好心肠让她去做什么宫妃,宫苑深深,宫斗不比宅斗,一步踏错,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薛表姑娘、吴府两位表姑娘来了。”门口丫鬟清脆一声,沈府姑娘都站起来,

    “都在这里,我就说今儿一定热闹。”一进门,就听见薛瑾张扬带笑声儿。

    今儿外面不是响晴天,屋子里光线有点暗,可薛瑾一出现,让人眼前一亮,她穿着华丽,光彩照人,“珠妹妹、珠妹妹。”薛瑾扬声唤着,四下里寻找。

    “跟她姨娘在里间。”沈绾云道,马上朝东次间喊:“五妹妹,薛姑娘来了。”

    沈绾珠里面听见,马上掀帘子出来,身后跟着张姨娘,“姑娘好。”张姨娘见了薛瑾异常热情,抛下吴府的两位姑娘不理,只赶着巴结薛瑾,“姑娘坐,外面冷不冷,待我唤丫鬟火盆添碳,姑娘先暖暖手。”

    众姊妹一一见礼。

    沈绾云看吴爱莲跟在后面见礼,默不作声,忙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吴爱莲话也不多,只简单对答,任沈绾云说,她也不提话头,和从前反差很大,没了傲慢,反倒有点自卑,眼神躲闪,不敢与人对视,退婚后,门都不出,这次还是母亲逼着她来的。

    胖胖的吴慧莲进屋就找八姑娘沈绾馨,俩人相见甚欢,玩得投机。

    薛瑾对沈绾贞略福了福,算见了礼,沈绾贞还礼,“听说妹妹要进宫?”

    薛瑾巴不得有人问,故意大声说,“昨儿已接到户部传谕,明儿入宫备选,珠姐姐接到传谕了吗?”这目中无人架势,俨然已选中皇妃,

    “姐姐昨儿几时接到户部的信?东西可都准备好了?”沈绾珠一连串问话,显得有些急切,张姨娘正用铁钩子拨弄炭火盆的炭块,想要烧旺一点,停下手,竖着耳朵听信。

    “户部传谕昨晚就到了,衣物都提早都备好。”薛瑾那个姨娘,得薛将军宠,私房钱不少,除了明面上的,又偷着塞给她数目很大的银票。

    “姑娘,别怪姨娘多嘴,银子钱多拿,宫中上上下下,那个不需要打点,少了不够使,入宫选秀的姑娘大多出身高,家事好,太寒酸就比下去了,你嫡母薛夫人对庶女大方,想是拿了不少银子。”张姨娘话里有嗔怪之意,像是对吴氏不满,沈绾贞想,吴氏会多拿银子钱给你母女?薛夫人也是没辙,拗不过薛将军,那个愿意给庶女陪嫁多。

    薛瑾朝左右看看,这些姊妹打过招呼,都各找知己聊天,没注意这厢,薛瑾用手比划一个数,张姨娘猜测说,“一千两?”

    薛瑾摇摇头,张姨娘瞪大眼睛,“一万两银票?”

    薛瑾眨眨眼,点点头,张姨娘惊得眼睛瞪得老大,随即咳了声,小声嘟囔,“还是你嫡母好,给你拿这么多银子。”

    薛瑾摇手,示意别说出去,压低声道:“是我父亲给的,没让我嫡母知道。”

    沈绾珠倒觉得不可思议,知道她姨娘得宠,可没想到薛夫人却当不起家,“你嫡母知道还不得闹?”

    张姨娘心里不是滋味,“你嫡母真好。”心里把吴氏怨怪,恨吴氏刻薄,只给五百两银子,没等入宫,只这么一比,高低立现。

    薛瑾高昂着小脸,一副鄙夷神色,越发压低声道:“好是表面的,内里你们是不知道,嫡母知道父亲给我这些银子,闹得够呛,父亲已经给了,难不成还要回去。”

    张姨娘拉住薛瑾的手,热络地嘱咐道:“你和你珠姐姐都是表亲,到宫里要互相照应,姑娘若上去,可别忘了你姐姐,你姐姐若得了好处,自然也是想着姑娘。”

    薛瑾扯着沈绾珠的手,高兴地道:“那是自然,我们俩个人总比一个人孤单强,遇事还有的商量。”

    张姨娘道:“宫里不比府里,凡事小心,一同选进宫的秀女要处处提防,皇上面前要得体,皇后也要奉承着。”

    薛瑾凑近沈绾珠耳边,低低声道:“听说这次初选是方妃主持,最后一轮复选才是皇上和皇后拍板。”张姨娘忙凑过去,奉承薛瑾,“薛姑娘知道的多,不像我们姑娘,井底之蛙,烦姑娘快说说,也好知道宫中主子们喜好,免得莽撞瞎闯触了霉头。”

    “方妃,姐姐听说多少……”沈绾珠拉住薛瑾的手,急切地道,薛瑾和她二人嘀咕声更小。

    间或又听见说,宫里总管,皇上、太后、皇后身边的当红的管事太监、姑姑,看来薛瑾对宫中情况了如指掌。

    对本朝选秀,沈绾贞多少知道点,官员之女和选上平民女子,经初选,再复选,再复选后,留牌的秀女,分出两拨,一拨秀女是宫中留下,另一拨秀女赐亲王府的,宫中留下由帝后主持,几轮复选,方封位分。

    沈绾贞嗤笑,这二人若被选入宫,宫中怕要掀起风浪,落入亲王府,是非不断。

    正这时,帘子外响起一个急促声,“五姑娘、五姑娘,户部来人了。”

    一个老婆子撞进来,把门帘子大力摔在两旁,气喘嘘嘘,“珠姑娘,户部来人,在前厅,姑娘快去吧。”

    张姨娘惊喜道:“准是传谕来了,姑娘快出去。”说吧,便着急推着沈绾珠出去。

    沈绾珠忙忙出去,众人都在屋子里听信。

    不大工夫,沈绾珠兴兴头头进来,薛瑾迎上去,“怎么样姐姐,是不是户部传谕到了。”

    沈绾珠兴奋地点点头,张姨娘跟在身后,头也抬高了,声儿也响亮了,“老爷说了,好好打算打算,姑娘若有什么心思,只管和老爷说。”

    沈绾贞想,沈老爷今儿才到,沈绾珠明儿就要入宫,置办什么能来得急,嫡母算计得精明。

    张姨娘问薛瑾道:“薛姑娘准备什么了?告诉我们,也照着给我们姑娘准备。”

    薛瑾就说预备了多少套新衣裳,多少件新打头面首饰,多少带点炫耀夸大,张姨娘听了,有点傻眼,“姑娘准备这样齐全,可我们姑娘如今连套正经衣裳都没有,这可怎么好,不行,我回老爷去。”

    说吧,就朝外走。

    沈绾珠也一脸的焦急,薛瑾不仅是嫁妆丰厚,她父亲还提前请了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授她宫中礼仪,又花大价钱请教坊司名歌舞妓教习歌舞,而自己嫡母压根就没打算送她入宫,她未嫁,年龄又在备选秀女之列,嫡母不得已才送她入宫。

    张姨娘脚步匆匆,走去上房,门口站着个小丫鬟,小声道:“老爷和太太在屋里叙话。”

    张姨娘也不顾这些,大声道:“婢妾来是和老爷太太商量姑娘入宫备选一事。”

    吴氏在屋里听见,眉头一皱,心道,越来越没规矩,碍于沈老爷在,就朝外道:“让她进来吧。”

    张姨娘疾走入,只略行礼,开口便道:“老爷,婢妾方才问薛姑娘准备什么,薛姑娘的嫡母为其准备丰厚,衣裳几十套都是上好宫织料子,新打头面首饰,光是银子就带了这个数。”说吧,伸出一个手指头。

    沈老爷惊讶道:“一万两?”

    张姨娘怕老爷不信,忙道:“老爷太太若不信婢妾说的,薛姑娘就在偏厅,叫来一问便知婢妾没说谎。”

    沈老爷脸便沉下来,偏头对吴氏道:“五姑娘太太给准备了多少?”沈老爷就有几分生气,看太太的脸子也不好看。

    吴氏手里摆弄一个玉如意,淡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道:“皇家富贵,那会在乎臣子区区几个钱,没人会问姑娘带多少钱,比的是相貌、人品,才学,薛将军乃三品武官,我们沈家怎么比得了,如银子钱带多了,少不得让人怀疑,圣上最忌讳外放官员贪污腐化,宫里不比府里消停,那个人不是长着一万个心眼子,没的让人拿住把柄,自己就先败下阵来来,还谈什么日后得圣宠。”

    吴氏一番话早已想好,竟说得头头是道,沈老爷听了,也觉有几分道理,一个五品外放文官,那来的那么多银子,别是女儿选秀女不成,在为自己招来祸事。

    张姨娘急了,忙道:“银子钱不便多拿,可像样的衣裳总得有几套,姑娘穿得太寒酸,丢沈家脸不是。”

    沈老爷就有些不满,张姨娘说的也是,银子钱不便多拿,可衣裳总得捡上好的宫纱做上几套,怎么连这个也不周全。

    看着吴氏皱眉道:“怎么不给珠儿做新衣裳,我信任你,你平时做事心细,怎么珠儿大事上,这样敷衍?”

    吴氏听丈夫已不是不满,公然指责,向着小妾母女,俨然把小妾母女看重,气得半天才道:“老爷,珠儿和平远候赵章的婚事没成,才动了心思进宫选秀女,仓促间,妾身就赶紧请京城最好的裁缝来府中,给珠儿定做了十几套衣裳,首饰来不及新打,就把妾身陪嫁旧头面首饰,重新炸了,给了珠儿,妾身觉得也算体面,不知张姨娘今儿一来京,就生出许多口舌。”

    吴氏满口都是理,这张姨娘刚见女儿,也未及细问,只听女儿说嫡母没准备什么,衣裳料子也不好,首饰没几件像样的,一急,就赶过来说,没承想,她有来言,太太有去语,堵得她哑口无言。

    沈老爷脸色变过来,不满地冲着张姨娘道:“你太太安排的妥当,你就不用操心了,总是一个姨娘,没见过世面,能知道多少。”

    张姨娘被沈老爷这么说,脸微红,无话,只好告退出去,走到门口,就听里间沈老爷哄吴氏声儿,“知道你辛苦,贞儿的婚事办得很好,还有我这官职,都托赖太太出力,我心里有数,她不过是个妾,懂什么,跟她计较。”

    就听吴氏呜咽声,“老爷就知向着小妾母女,全不把我和云儿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云儿也是嫡女,老爷怎么就不问问,婚事筹备如何?”

    沈老爷低声下气声儿,“好了,好了,云儿是嫡女,我是不会亏待的。”

    窸窸窣窣的,传来吴氏娇喘,“老爷青天白日,正经点,妾身给老爷物色个丫头,等闲了老爷相看相看,若不中,妾身还有好的。”

    听到这,张姨娘心一惊,吴氏给老爷预备下年轻丫头,笼络老爷,也顾不得听,就匆匆出去。

    伯府

    英姨娘摩挲着小腹,别提心里多憋屈,二爷搬去上房,沈氏夫妻和好,那自己算什么,白忙活一场,落得被人耻笑。

    “姑娘,红姑娘又出门了。”

    英姨娘跳起来,趴在窗子上看,外面天蒙蒙黑,看清楚真是红笺扶着玉儿从东厢房门里出来。

    “玉儿手上好像提着个包裹。”春晓脸紧贴在窗子上,连五官都压扁了。

    英姨娘也主意到,这主仆好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先是玉儿趴着院门朝四处看看,才招呼身后的红笺。

    “春晓,你快扶我跟着她,看看红笺这小蹄子到底要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英姨娘着急扯过椅背上一件褂子披上,春晓扶着,出门追赶红笺主仆去了。

 第七十六回

    红笺主仆也未敢提灯;抄小路向后花园去了;红笺悄声问:“看门的老婆子打点好了?”

    “打点好了,今儿轮值看门的是老夏婆子;夏婆子爱喝几口,我把钱给她让她打酒,她高兴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地说让奴婢带她谢姑娘破费;说姑娘放心;天黑;她留门;这阵子刚吃过晚饭;花园里后角门附近轻易无人去的。”

    “小心点,别让那屋里的知道。”红笺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主子,那屋的奴婢注意没在外面。”

    “嘱咐那老夏婆子别往外说,私通外男,说出去,让少夫人和爷知道,定然怪罪。”

    “老夏婆子说,让姑娘快点,别耽误了,怕有人经过看见,就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二人边走边说,根本没想到身后不远跟着英姨娘主仆,红笺主仆走到后花园,看看左右无人,奔西北角门过去,果然那里一个人都没有,角门上了大锁,红笺道:“那老婆子去那里了,怎么门上锁,你当时跟她怎么说的?”

    玉儿朝四处看看,老夏婆子连影都没有,奇道:“明明说好了的,怎么门竟锁上了。”上前,动了动上面铜锁,一拧竟然是开着的,欣喜道:“姑娘,老夏婆子果然没食言,留着门。”

    玉儿取下锁头,推了推角门,‘吱呀’一声,主仆吓了一跳,看周围没动静,忙悄悄溜出去。

    就看不远大树底下,站着吴堂贵,吴堂贵等得有点焦急,听见门响,忙迎上来,压低声儿道:“妹子,为兄以为你不来了。“

    红笺接过玉儿手里的包裹,递到他手里,道:“里面有几件衣裳,值几个钱,典当了,还有五两银子,我就这些了,里面有封信,交给我哥哥。”

    吴堂贵一听五两银子,有点失望,接过,道:“妹子,我做生意赚钱,一定还你,日后我上京在来看你。”

    二人离得近,红笺看见他略有失望的眼神,口气也不亲热,“你赶紧走吧,若让人看见不得了。”

    她表兄就匆匆告辞走了。

    红笺看他走远,跟玉儿进了角门。

    这情景被英姨娘和春晓都看在眼里,二人躲在树后,等红笺和玉儿走远,才从树后出来,春晓道:“要不要告诉爷,私通外男,爷若知道轻饶不了她,。”

    英姨娘想想,摇摇头,“暂时先别往外说,等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吴府

    张姨娘脚步匆匆从上房出来,沈绾珠等在外面,迎上来,“姨娘,怎么样,父亲答应给银子了吗?”

    张姨娘小声道:“走,去我屋里说去。”

    母女二人就来到张姨娘住的小院,进屋里,把小丫头打发出去,掩门,张姨娘赌气坐在炕上,道:“你父亲倒是想给你银子,可架不住你嫡母横档竖拦,我从东说她从东堵我,我从西说,她从西堵我,横竖都是她有理,不给银子说怕人闲话,怕上峰怀疑你父亲为官不清廉,又说给你做了十几套新裙子,把她陪嫁的首饰都给了你,倒显得她有多贤惠。”

    沈绾珠一听也泄了气,坐在椅子上,气鼓鼓地道:“说得好听,我拿出来姨娘看看,衣裳家常穿穿使得,穿着入宫,没的让人笑话。”

    张姨娘道:“你看三姑娘嫁入伯府,你长相不知好过她多少倍,反倒不如她,你若不进宫,太太也不会把你嫁好人家,姨娘想你进宫,或可以搏一搏,也许就能混出头,哪怕封妃,嫔,姨娘也能扬眉吐气,你兄弟也不至于至今落不到太太名下,还顶着庶出的名。”

    沈绾珠低头,摆弄衣角,“如今怎么办?明儿大家都着华丽衣裳,独我进宫穿得寒酸,惹人笑话不说,就是宫里管事太监嬷嬷,也瞧不起,那还能出人头地。”

    张姨娘一听,着起急来,“这怎么好,明儿午时就进宫,只好太太给你置办的衣裳拿出来桃两件。”

    沈绾珠蔫蔫的,喃喃道:“只好如此。”站起身,和张姨娘去她屋子里,和丫鬟月白三个人,把太太给置办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炕上,挑来挑去,没有一件合意的。

    张姨娘用手掂量这件,放下,又拾起那件,瞧瞧,放下,叹口气,“这瞅着光鲜,识货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料子,都是水货,就是告诉老爷,老爷一个大男人也辨不出好坏,太太会说料子是京城大店里买的,我的私房钱都给你拿上,可衣裳现做也来不及了。”

    母女都坐着,咳声叹气,沈绾珠出了半天神,突然道:“姨娘就没有压箱底的好东西?”

    张姨娘懊恼地道:“太太抠钱抠得紧,老爷偷着给的都贴补你身上了,手头私房钱倒是有一些,可我的衣裳都是山东裁缝做的,那比得了京城,若穿出去一看就是远道来的外放官员之女,京城都是些名门闺秀,排挤外来的。”

    张姨娘突然拍手,想起,“有了,三姑娘不是有两件好衣裳,进宫穿,也不过时,你不妨借来穿穿。”

    沈绾珠也想起来了,道:“三姐姐那日穿了件雨过天晴薄纱缀水晶珍珠衫和百鸟织金裙,说是太太赏的,太太的陪嫁之物,有了这两样,就不消担心什么。”

    张姨娘一听来了精神,忙扯住沈绾珠就走,“去找三姑娘借来穿。”

    沈绾珠这才高兴起来,挨着她姨娘道:“多亏姨娘帮着张罗,不然我一个人在京,没人替我出头。”

    离家宴还有一会,沈绾贞就在上房的西耳房略歇歇,绣菊领着闫嬷嬷进来,沈绾贞从榻上坐起身,高兴地道:“妈妈来了。”

    闫嬷嬷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给沈绾贞叩了三个响头,眼含着热泪,“老奴没承想还能见到姑娘,死了也闭上眼了。”

    沈绾贞忙命绣菊和巧珊道:“快扶妈妈起来。”

    绣菊搬了个矮杌子给闫嬷嬷坐,闫嬷嬷死活不坐,“人老了,不能忘了规矩,主子在小也是主子,奴婢老也是奴婢。”

    沈绾贞也就不勉强,各叙别后的事,闫嬷嬷叹道:“这一晃姑娘都嫁人了,老奴不能跟着姑娘,姑娘多保重。”沈绾贞陪嫁丫鬟婆子是有定数的,两个丫鬟,两个仆妇,冉家的告假,占个分例,沈绾贞不好在要闫嬷嬷,舍不得闫嬷嬷忠心,想想道:“瞅机会方便我同太太要妈妈过去。”

    闫嬷嬷心里放不下姑娘,又趴在地上叩了个头,“老奴就巴望着能侍候主子,别无所求。”

    “姑娘迷瞪一会,老奴不打扰姑娘了。”闫嬷嬷爬起身,往出走,走到门口,恋恋地回头看看。

    绣菊给沈绾贞盖上一床被褥,放下帐子,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少顷,门又轻轻推开,沈绾贞阖眼躺着,听见门响,以为是绣菊几个,没睁眼问,“什么事?”

    “姑娘,是我们娘俩。”沈绾贞睁开眼,隔着帐子,见眼前站着张姨娘母女。

    忙翻身起来,一把拉开帐子,“姨娘请坐。”又拉住沈绾珠坐在床上,张姨娘就坐在一张椅子上。

    “姨娘一路劳累,没眯一会儿?”沈绾贞与这母女在一个宅子里住的时候,极少往来,张姨娘得宠,也不把她这个没娘的庶女放在眼里。

    “这不五姑娘明儿就入宫,也没件像样的衣裳,五姑娘想起姑奶奶那日穿的珍珠衫和百鸟织金裙,想借去穿,五姑娘怕姑奶奶不肯借,我就说三姑娘在家时,就手松,不看重钱财,姊妹情深,姑奶奶不会吝惜一件衣裳的,五姑娘说了,仔细点穿,一定不会穿坏了。”

    沈绾贞看今儿,沈绾珠朝她笑得很亲近,倒真像是亲姊妹,这个妹妹,从未把她当成姐姐,可要不借,显得自己小气,在说一件衣裳也不值什么,左不过自己也不爱穿,太惹眼,心想,沈绾珠打扮出众,不是件好事,在宫中会成为靶子,这话说了,母女也听不进去,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绣菊端上茶水,沈绾贞道:“派人去把我的珍珠衫取来。”

    “还有那件白鸟织金裙。”张姨娘抬抬屁股,忙补充道。

    “对不起,姨娘,那条裙子,府里洗衣房的下人给洗坏了。”沈绾贞歉意地笑笑,手里接过绣菊递过来的茶水。

    张姨娘和沈绾珠互相看看,大概以为她不舍得借,“洗坏就算了。”张姨娘笑得有点勉强,沈绾珠握着杯子表情很不自然。

    绣菊见状,知道二人多心,在旁道:“洗衣房的人没见过这种裙子,不会洗,便洗坏了,主子仁厚,也没让下人包赔。”

    沈绾珠心里直叹可惜,张姨娘赔笑道:“有衫子也好。”

    “找个小厮回去让凤儿找出来,说有急用。”沈绾贞又嘱咐一遍,绣菊有点不大情愿,沈绾贞递了个眼色,她才磨磨蹭蹭地出去了。

    吴氏的丫鬟素兰奉太太命各处找三姑娘,一个婆子朝西耳房指,“三姑奶奶好像在里面,我看三姑娘奶奶的两个丫头出出进进的。”

    素兰从西厢房抄手游廊快步拐过正房,走到西耳房的门口,扬声道:“三姑奶奶在屋里吗?”

    “谁呀?进来。”里面传来沈绾贞清透的声儿,素兰进去,看见沈绾珠母女一愣,沈绾珠母女站起身正要走,张姨娘皮笑肉不笑的道:“素兰姑娘来,找三姑奶奶有事?我和五姑娘就不打扰了。”张姨娘母女看沈绾贞派人回府取,一时半刻,也回不来,也不好等着,只好先告辞,出门去了。

    素兰看看二人背影在门口消失,纳闷这二人来做什么,调转过头,朝沈绾贞道:“太太找三姑奶奶。”

    沈绾贞就随素兰过上房,就吴氏一个人在,翻看沈绾云的嫁妆,看沈绾贞进来,掀开箱子把东西一样样放进去,沈绾贞也不便插手,行过礼,一旁立着,“母亲找我?”

    吴氏把最后一块料子放进箱子里,阖上盖子,“听说你有个丫头叫凤儿的,我想要过来使,不知你可否方便。”张姨娘过上房找老爷,吴氏为笼络丈夫,临时编出说看好个丫头,其实就是那日金婆子闲说了一嘴,还没跟沈绾贞提。

    沈绾贞不知她何时看上凤儿,就上次回娘家带凤儿来过一次,吴氏眼睛够毒的,凤儿却是不错。人机灵,长相标致,可吴氏不缺丫鬟使,定是给沈老爷的,下人也是人,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沈绾贞不想拿丫鬟送人情,凤儿年轻,给沈老爷做通房,还要问问凤儿愿不愿意。

    就推脱道:“女儿回婆婆和大嫂,凤儿不是我沈家陪送过去的人。”

    “你婆婆不会说什么,放心我不会亏待她,你是知道我心软,待下人宽厚。”

    沈绾贞低头,笑笑未驳。

    次日,黄昏,阖家送沈绾珠上车,赶去皇宫神武门,候选。

    马车走远,众人转身欲走,只有张姨娘不放心,朝马车消失的方向张望。

    这时,两辆车子停在沈府门前,众人一看是伯府的马车,一个小厮走上前,行礼,“奉大少夫人命,接二少夫人回去。”

    “贞儿,你婆家来人接你,你就回去吧!”沈老爷发话。

    沈绾贞明知躲不过去,只好辞别沈老爷和吴氏,带着绣菊几个上车。

    沈绾贞坐在马车里,望着木质车壁雕花,心神不宁。

    一路越近伯府,越觉不安,下车刚进伯府大门,就仰面遇见三少夫人曹氏,曹氏吃吃笑着,“二嫂回来了。”。

    “弟妹要出门?”沈绾贞看她笑容暗昧,猜想定是她和詹少庭圆房的事,府中传开。

    “去趟铺子,小夫妻床头打仗床尾和。”曹氏又凑近她耳边道:“二嫂快回去吧,屋里有人等你”说吧,嘻嘻笑着。

    两个粗壮的婆子看见主子,抬着软轿过来,沈绾贞迈步上轿,只觉双腿沉重,心慌意乱。

    沈绾贞绕过琉璃照壁,凤儿在院子里看见,便跑过来,一团高兴,近前悄声道:“爷搬回来了,爷在屋里等主子多时了。”

    沈绾贞看屋子里掌灯,西暖阁窗子有人影晃动,顿了下步子,深吸一口气,抬腿走了进去。

    秋霜端着盆,从里面出来,见她忙跪下,“奴婢给少夫人请安。”

    “起来吧!”沈绾贞边说,自己掀帘子走进去。

    詹少庭盘腿坐在炕上,看见她进屋,问:“怎么才回来?岳父大人还好吧?”

    沈绾贞听他叫岳父听着别扭,嗯了声,站在西暖阁地中央。

    “坐过来。”詹少庭斜睨她,命令口气道。

    沈绾贞朝跟着的绣菊几个道:“你们出去。”

    几个人退出去,堂屋里的秋霜也跟着出去,绣菊轻轻阖上门,钱婆子有些担忧,看这暗下来的天色,发愁,贴在门板上听里间动静,里面什么也听不见。

    “怎么?怕我吃了你吗?”詹少庭不满,看她的样子是不愿意跟自己对面坐。

    “妾身有几句话说。”沈绾贞淡淡地道。

    “你又想说什么?威胁我吗?”詹少庭嘲嗤一笑,看着她,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妾身同婆母说了,要出家为尼,爷后院多的是女人,也不在乎妾身一个,妾身心意已坚。”沈绾贞正色道。

    詹少庭正抓起桌上的西瓜啃了一口,惊异地停住动作,“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妾身想出家为尼,若实在与伯府脸面有碍,妾身就在这上房僻一间净室,早晚吃斋念佛,带发修行。”沈绾贞很耐心地说,声儿如古井水平静无波。

    詹少庭放下手里的西瓜,抓过桌子上帛帕抹了一把手,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半晌,冷哼一声,“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宁可出家为尼,也不愿与我同床共枕。”说吧,生气地别脸,不愿看她脸上那份笃定。

    “夫君既然问,我就说实话,初嫁时,夫君心有所属,但对妾身哪怕有一点尊重,或者夫妻同床异梦,相敬如宾,妾身认命,可是如今已晚了,妾身心已死。”绾贞说的是心里话,在古时候,两厢厮守,至死不渝的爱情,那是奢望,除非穷得娶不起媳妇,家境殷实的都是妻妾同堂,哪怕就是普通人家,家境一般,只要养得起,也会娶个妾回来。

    “父命难违。”詹少庭也许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只是拿父命做借口,心底深处,是男人的占有欲。

    正这时,门外绣菊朝屋里喊:“爷、少夫人,阮妈妈来了。”

    “请阮妈妈进来。”沈绾贞一声,随着门轻微响动,传来窸窸窣窣裙裾走路时,互相摩擦的声儿,脚步声却极轻微。

    沈绾贞走去詹少庭对面,隔着炕桌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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