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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禁爱(帝王兄妹)-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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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走了也有些时候了,有了身子的人还是不宜劳累的,去那头亭子里歇歇吧。”蓝屏扶着兰贵妃,兰贵妃牵着我的手,一并往亭子里走去,她唤人给我上了许多我爱吃的糕点,又问了我的学业,我些许心不在焉的答着,一直关注着她隆起的小腹,她发现了,莞尔一笑,拉着我的手问,“是喜欢皇弟,还是皇妹?”

我抿唇想了想,道,“皇弟。”

她笑问,“为什么?”

“如果是皇弟,我便能带着他一同去郊野骑马。”

她听罢笑的更加艳丽,蓝屏一边添茶一边也笑道,“娘娘偏想得个公主。”

“公主?”我看着兰贵妃,若有所思,便好奇,想着摸摸她的肚子,兰贵妃笑着应许,拉着我的手,轻轻搭在肚皮上,那肚子里的小东西似乎也有了感应,我的掌心下,立刻感到一阵强烈的胎动,我的手上,全是练箭练出的茧,害怕伤害到它,于是赶忙的缩回了手。兰贵妃来回抚摸着肚子,像是在安抚着,蓝屏打趣的笑道,“怕是又在娘娘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闹腾,这样的不安生,许就承了六皇子的话,是个小皇子呢。”

那日午后春意的笑语,竟是一场那样飞快的幻梦,一转眼功夫梦就醒了……物是人非。

兰贵妃难产,已经生了两天两夜,父皇不顾忌讳,一直守在兰贵妃身边,这两日整个宫里头都像紧绷的弦,多少人面上做着功夫烧香拜佛,内心却并不巴望她们母子平安,而是恨不得一尸两命,那时还是小孩的我,已隐约明白些许。母亲沉凝的坐在殿内,虽然安静,面上却难掩焦躁不安,直到第三日清晨,幼蓉匆匆的赶回殿内,细小着声音沮丧道,“兰贵妃生了一个公主,听说皇上龙颜大悦,欢喜得紧,抱在怀中都不肯放手。”幼蓉说完,难免一声叹息。

母亲恨得咬牙切齿,是仇恨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吗?我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母亲,她分明亦是个美丽的妇人,可我却再也感觉不到她的高贵与温婉,她的眼里全是怵人的恶毒,和幼蓉一同,诅咒着那个刚降临人世的孩子,我默默的离开了这里,踏着雪,也不知要走去哪儿,停下来时,却是离明翰宫很近了。

我忽然很想见见那个孩子,不知她是否长得跟兰贵妃一样,便朝着殿门的方向走了过去,负责通报的太监见着是我,赶紧要进去通传,被我拦住了。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外掌的宫灯照出了我的身影,印在雪地上,看似冰凉,仔细听,婴儿的啼哭,以及兰贵妃与父皇的笑语隐约自殿内的传来,我伫足站了一会儿,终究也没踏进去。

拂霖园里,多了一个娇小柔嫩的身影。笑语一如往昔,可那副画面里却不再有一个我。

偶尔从书院下了课,我会特地绕上一道,路经这里,远远瞧见兰贵妃与蓝屏教着文虹学走路,哄她玩儿,看久了,嘴角上扬,心里却不觉浸了一份酸楚。这么一晃,便是几年,她的淘气任性,宫里上下皆知,有时跟她遇到了,我总是冷冷的瞥着她,她虽不服,但毕竟年纪小,不敢跟我顶撞,便也总是嘟起小嘴与我瞪眼睛,而后转身跑开,唯有一人,十七皇叔,是她格外喜欢的,她乐此不疲的追在他的身后,缠着闹着,偏偏,那人却不甚理她,让她懊恼不已。

母亲又哭了。

这些年,她时常以泪洗面,却再也唤不回那个名她夫君的男子,我到底心疼母亲的憔悴与痛苦,对父皇于兰贵妃的专宠,不知何时起,也生出了记恨,奈何却无能为力,这一次,母亲又受到了父亲的责难,被罚去冷宫禁足一年,临别前,她抱着沂礼哭个不停,又叮嘱我,让我好好照顾弟弟,道是,一年很快就过去,等到她出来,就会给我们再添一个弟弟或妹妹。

可我们却再也没有等到母亲回来。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夜半,宫里的叫喊不断,乱成了一团,冷宫里起了大火,火光冲天,就连隔着这样远的恒福殿,也能瞧见,沂礼起先是大哭着,冲出去吵着要去找母亲,即刻便被侍卫拦了下来,不久,有人抬着重伤的幼蓉过了来,幼蓉不肯让太医给她医治,执意要回来这里,她一个翻身从绷架上摔了下来,摔在我们的脚边,抓住我们的裤管,颤着声,流着泪,眼睛瞪得老大,道,“奴婢没用……没能保护好娘娘,娘娘……没了,没了……”忽而神色变得凌厉,“是兰贵妃!是她!你记住了!!你一定要记住了!长大后,为你的母亲报仇,报仇……”

我惊愕的是她只是拽着年幼的沂礼泣血哭诉,对我却不再理睬,侯我想问清楚,她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去了。

沂礼渐渐不再哭泣,小小年纪,学会了忍住眼泪,忍住悲恸,我看着他的脸,他的面色看起来竟很平静,就如我一样,我们手牵着手,一同遥望着冷宫的方向,大火仿佛烧着了我们的身体,心在沸腾,可彼此的手心,却一直冰凉。

不久,父皇驾崩。太皇太后欲对兰贵妃逼宫殉葬。

我竟也分不清是为谁伤心了。只是在明翰宫的大殿上,见着兰贵妃绝望不舍的紧紧搂着文虹,见着幼小的文虹缩在母亲怀中,怯弱无助的看着我们,即便我依然恨着兰贵妃害死我母亲,我的心,却还是为她们两个,一牵一痛。

兰贵妃的身躯悬挂在那条白绫上,无声无息的静止了下来,文虹尖叫一声猝然倒下,隽行接住她的时候,她躺在他的怀中已经没有了气息,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也被掏空了,成了一具空壳,灵魂不知去了哪里。

我不顾太皇太后反对,执意要在文虹入棺前,去到灵堂来守夜。几个兄弟都不可理解,尤其是沂礼,头一次跟我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我对他说,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恨什么呢,沂礼听了不语,这句话,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灵堂的白烛太少,因文虹不得太皇太后喜爱,所以前来打点的奴才并不尽心,我又找来一些白烛一根根的点燃,我怕太黑,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我走过去,文虹正静静的躺在灵柩中,脸蛋上还残余着粉粉淡淡的嫣红,就像是睡着了,只要唤着她的名字,她就能醒过来。我没有喊出她的名字,活着,背负着那么多人的恨意,孤独的过下去,或许不比跟着母亲一同离开,来得幸福,我伸出手,想要抚摸上她的头发,奇迹却在这个时候发生,她猛地坐了起身,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这一刻我几乎停止呼吸。

害怕太皇太后不肯放过她,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并将她秘密安置在了瑶华苑中,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要去救一个仇人的女儿,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留下她的理由,我要等她长大,我要让她成为我征服越姜国的一个工具,这样,我便安心了。

多少次的告诉自己,我不必再去与她相见,多少次徘徊在瑶华苑的门口,又转过身子懊恼的离开,结果还是没能忍住,那一次我踏进了步子。

她懵懂的看着我,连我是谁也不记得了,我问她什么她都连连的摆头,我冷笑,因为留下了一个她,害我陷入了苦苦的挣扎与煎熬,何以能让她忘却仇恨忘记一切,从此轻松度日,我于是拉着她的手,将那些斑驳不堪的回忆,一点一滴的细细讲给她听,包括她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她的小手在我的掌心慢慢凉下来,出了冷汗,闪动的眼睫下有了掩不住的惊恐,这才顿觉舒心,可这样的舒心,却转瞬即逝,太过短暂。

每年过了腊月,我都会前去瑶华苑一次,与她共桌吃上一顿饭。她在我前面总是小心翼翼的乖巧柔顺,恪守规矩礼仪,殊不知我待她,也是那般小心翼翼的,除了冷淡与憎恨,我绝不允许自己为她生出除此之外的任何感情。

这样的六年,仿佛平静却并不平静,只有我自己知道,除了冷淡与憎恨,偏生出了千丝万缕的缠绕,我看着她一年一年不断变化,从一个小丫头逐渐蜕变成了些许少女气息的娇俏姑娘,一颦一笑里,都晃动着那个令我依然眷念的影子,我感到越来越莫名不安。

她快满十五生辰,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利用她来做一场戏,用以换取越姜五世子那个废物手里的兵权,她不过是个仇人的女儿,我又有什么狠不下心的。

当她梳着美人发髻,一身流苏纱裙出现在画舫中时,我盯着她一时恍惚,我知道她长得极为标致,只不过素来在瑶华苑中她偏喜淡色打扮,何时起,竟出落得这般绝色倾城的。我又对自己生出了隐约的懊恼,我该比谁都清楚,她的美丽她的一切,我便是这天底下最没资格欣赏的人。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湖风吹拂起她的乌发,她含着泪却倔强不屈的瞪着我,我托着她的腰肢,窗外是夜雪纷飞的玉心湖,那一瞬,我真的想过放手,一了百了,让这六年来的万千苦恼情丝,付诸东流。

我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只能是长长一声叹息。

想着,也罢。这些年过去,兰贵妃早已作古,我何苦为难一个一直无辜的她,我怜惜她,心疼她,又有何不可,我没忘,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我的亲人。

我已做下了决定,便在一个月后,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并以最高的公主和亲礼,将她嫁给越姜国未来的汗王,五世子尧俞。尧俞英俊不凡,虽有治国之才却并不暴敛,温润如翩翩君子,我想,这样的男子,该是能与她相匹的,这一切,只待我大婚过后,我便期待着,期待着她穿上最为华贵的公主服,在万人朝拜之下,光明正大的唤我一声,皇兄……

我没有等到这一日。大婚之夜当我拿着喜秤挑开新娘的盖头,见着的,却竟是她绝望含笑的容颜。

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她亲手碾断了我为她选好的路,孽根深种下,从此人间于我犹如修罗地狱,她带着我,一路不归,妄念嗔痴荒唐疯癫,纠缠过后我并未解脱,反倒是无法放开手,我累了,被折磨得精疲力竭快要到了尽头,便松了心念,由了自己,放不开便将她留下,不折手段的留住她,此生此世……

她仍然在我视线里徘徊,人来人往中,她身着一身艳红的嫁衣,仓皇的喊着沂桀的名字,我快步的追过去,牵住了她的手,“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筒子都很期待这一章,终于完成了,倒也不负恩泽……

期待大家叽里呱啦的留言哦~~最爱留言爪印啥米的,抱抱~下一章,明天下午3点,请继续支持小汐的六六哦~

☆、第四十五章 皇家,秘密

动身前往涪陵时,已经是入了深秋。

太皇太后果真对我这聊表“对皇家敬畏之意”一举;感到十分的欣慰和宽心;我想,这也和沂丞在她面前的美言;少不得干系。原本我是要随最后一批前往穆元轩太庙祈福的宫女一同随行;结果刚好错过了时间,便能与沂丞隽行凑在一路。

一切都向着预料的方向发展。

可临行前沂宁对我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他说,我做了最正确,也是最错误的选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看向他,沂宁却抿唇一笑;转头离开,道是,有一天我自会明白。

“昔妹妹,你紧紧的抱着这个包袱,是里面装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吗?”云苏凑了过来左瞧右瞧,我方回过神来,怕她起了疑心,忙放松了些,对她一笑道,“不过是些寻常衣物用度罢了。”

“你可真节省。”云苏哈了口气,“跟着瑞王爷出门,哪还愁没人照料吃穿用度。”

我一笑,没说什么,我坚持不让沂丞拨丫鬟出来随伺,自然有我的道理。

云苏身边的小丫鬟很有眼色的打开了她备好的包袱,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尽是蜜饯干果等零嘴,云苏递了过来让我也尝尝,我不好拂了她的意,也笑着放了一颗嘴里,云苏这又掀开了马车的轿帘,往外探头探脑的看,连身边伺候她的两个小丫鬟都笑了,待到她缩回了脑袋,我笑问,“怎么样,看到恭王的马车了吗?”被我这么一问,云苏的脸蛋即刻起了红晕,嘴上却囔囔着道,“谁看他呀。不过是在马车里闷得慌,出去透透气儿罢了。”说完想了想,又红着脸补充说,“你们千万别误会!这次我跟着你们一同前去涪陵,也是为了和昔妹妹你一同去太庙祈福,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意带去,可不是为了别的……”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两个丫鬟都窃窃的笑出了声,云苏懊恼的横了她们一眼,我心想,云苏这姑娘虽活泼开朗,却一点不傻,这次沂礼欲回去自己的封地淮南,也与我们顺路同行,云苏主动向太皇太后请命前往太庙,一来是为她老人家祈福,二来也是顺了太皇太后和她自己的本意,正好与沂礼制造相处的机会。

“别的什么?”我故意装作不懂,坏坏的问了一句,云苏羞得满脸通红,凑过身来与我闹作一团,我与她闹了一会儿,也掀开了窗帘,怅然看着前方长长的车队人马,隽行,他听见了我们的笑语吗,隔着这样远的距离,该是听不到吧,那我心中的苦楚呢,他又可知……罢了,我又想到哪里去了,轻轻一声叹息,重新放下了窗帘,云苏饶是趣味的看着我道,“昔妹妹这是在看谁的马车呢?”

我还没说话,云苏身边那个机灵的小丫鬟便抢了先的笑道,“那还能看谁,自然是瑞王爷了。”

现在人人都知道我是沂丞的准王妃,听她们这样说,我也只是苦苦的一笑而已,在她们眼里,这笑容当是分外幸福的。

过了阳城,又穿过了六瑙河,三天后我们的马队便到达了涪陵的成县。成县上也正是渐台行宫的所在,行宫边坐落着沐园太庙,太庙里接连着帝妃寝陵。因车马劳顿倒也并未急着进去太庙祈福,可按太皇太后的懿旨,我本是要先进太庙诵经文的,云苏偏要拉着我一同,说是休整两三日再做打算,我便也随了他们住进了渐台宫。

分配的阁苑离沂丞隽行的殿所十分靠近,住下的第二日,我开始忧思晃神,整天惴惴不安,遣走了所有随伺的宫娥,独自一人呆着,将那包袱打开了又合上,反反复复的,看着里面的东西,心绪更加不宁起来。心想着,我这样大胆无理的要求,隽行怎么会一口答应下来的,他不怕我给他惹麻烦吗,还有两天便要动手了,实话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到时候只能拼尽全力一试,只是成败与否,隽行是不是早有安排呢,若是被沂丞知道了,他又会如何的待我,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差点睡着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听见负责看守的菊香唤着妍郡主,云苏便进了来,进来后楞了一楞,直往我榻前,坐下嗔怪道,“你也真是的,让你陪我一同去看淳亲王他们在阅兵,你也不去,原来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躺着,无趣得很。”我也不知要怎么回答,只得是笑了一笑,想起这次阅兵,也本是隽行一人足够,沂宁这样安排让沂丞插手,表面上看,一来是为促进叔侄和睦,二来也是让沂丞与我一同,以免太皇太后一个不高兴把我动了手脚,可当真只是如此吗,这次招募的新兵,怕是暗地里都是隽行的亲信所训出的亲兵,沂丞若不来这一趟,又怎么能安插一些自己人进去,好盯着这内里的一举一动。

“走吧,咱们出去逛逛,别老闷在这里,听说这街上可是热闹得很,跟宫里是大不一样的。”云苏满是期待的看着我。

“还是你跟恭王一同去比较好些吧。”跟她熟识了,开这样的玩笑倒是无妨。

“他哪有空。”云苏瞥了一下嘴,“说是被他哥哥叫去商量兵法上的事情了。”

我拗不过云苏,那出门透透气也好,免得一个人胡思乱想的。云苏对于我们身后跟随的几个侍卫极其的不满,走了一会儿忍到了底,噼里啪啦的一阵脾气将他们都给打发走了,呼呼的对我道,“瑞王爷也真是的,跟我出门还需要带什么随从,凭我的武功,难道保护一个你还不够吗?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几拳头就能将他打在地上趴下。”她说着摆了个很威猛的姿势,见把我惹笑了,她更得意起来,我叹着这般可爱率真的女子,让我羡慕不已呢,若她真能和沂礼结成良缘,我该是多替他们开心。

路过一家酒轩,见着很多人围一张桌子将那儿挤得密不透风,云苏一向喜爱热闹,拖着我的手就前去,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是个说书的在谈着那先帝的风流韵事,云苏嗨了一口气道,“还以为是什么,巴巴的跑来这里,挤得难受。”

我笑问云苏,“人人都对皇朝风流雅事好奇得很,怎么偏偏你却不呢……?”

“皇朝之事在百姓中总是津津乐道的,难免会加上一些传奇色彩,甚至是神话,这些我在关外的时候可听得多了,信不得真的,那时我还听到有人说,先帝是天上的神龙下凡,当真是荒唐。”她不屑一顾,我却是闻所未闻,毕竟,这个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一代帝王,是我的亲生父亲。

云苏伸着脑袋直往前面的夜市看去,催促着我快些离开,我让她现在前面的路口等着我,一个人往前又挤了挤,挤到了最前面,方看清那说书人的模样,只见他四十上下,清瘦得厉害,虽已显老态,可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隐约闪现着诡谲的光,或也是我多心了。他的怀中抱着一坛酒,说上一段便仰头一口,几分醉意而兴致勃勃,听他正说道一句,“那时还是太子的少年景帝,不满太后掌控后宫,安插太后自己中意之人,久久不肯临幸后宫妃子,就连太子妃他都不召见。”

有人调侃着问,“若是景帝当真如此,打哪来的那诸多皇子和公主呢?”

“你且听我往下说便是!”说书人来了劲,一坛酒往桌子上狠狠搁置,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声音却分外洪量,我也被勾起了十足的兴趣,直直盯着他看,他似也注意到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开了,拍了拍桌案跳身坐到了上面,接着道,“景帝心里头苦闷,宫里头总是呆不住了,便寻着心思,将自己穿戴成平常人家的富贵公子,带着他的贴身太监小路子,溜出了宫去。这么出去一趟,便去了皇城中名气最响当的留澜小院,正值牡丹花开的季节,那留澜小院也因在后院种植了各色牡丹而得了名的,许多人都一边喝着老板娘亲酿的好酒,一边在院台边赏着牡丹,吟着诗词歌赋,景帝一眼瞧见了那人群中站着一位十六上下的姑娘,这姑娘生得唇红齿白,绝色娇柔,虽一身素净打扮,却显得格外的清丽脱俗,她站在那儿盯着牡丹花园,面上却没有半分的笑容,景帝来了兴致,凑了过去,问她道,姑娘也喜爱这牡丹花吗。哪知,那姑娘听罢却冷冷一笑,说,牡丹不过徒有芍药之形,实在艳俗不堪,只会吸引你们这些臭男人的眼光。小路子脸色一变,才要呼着‘大胆’,可字儿还没出声,就被景帝给拦了住,景帝续问,何以会出此言,姑娘闻言,眼神里又流露出些许哀切,不理会他,便径直的离开了。”

“料不得这出巡一趟,倒是结下了魂牵梦萦的缘分。回了宫后,景帝对那位姑娘是念念不忘,甚至为此茶饭不思起来,派人打听那姑娘的身份,才知道她正是当朝吏部尚书多罗氏的女儿,闺名唤做蕙兰,这蕙兰虽是嫡女出生,母亲却因为父亲宠爱妾室而备受冷落,整日郁郁寡欢,久病成疾后,在上月已撒手人寰,而蕙兰因是女儿身,在家也并不得父亲喜爱,难免受到小妾赵氏和弟弟的欺负,呵呵,世间之事难以预料,那多罗氏一家又如何会知道,也就是这个不得喜的女儿,日后成为了景帝最宠爱的兰贵妃,甚至权倾朝堂,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说书人说到这里,眼里似闪过一丝怨恨的光,我看着,总觉得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众人听罢皆唏嘘感慨。

“可你们是不知啊,那景帝……”说书人打了一个酒嗝,神经的笑了笑,道,“景帝看似为儒雅翩翩的一代明君,实则,骨子里,却残忍得很啊。”说着,却不往下去了,惹得大伙儿着急,有人催促了一声,问他,景帝如何残忍,他却摆摆头,不说了。

“人人都知道,景帝乃是位治国有道的仁君,你才不懂个什么,在这儿瞎弄噱头罢了。”一人囔到,大家也都这样认为,聚在一团的人群便渐渐的散去了,唯有我,还站在那儿,看他抱着那酒坛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来,我以为他醉了,并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没想到他虽没正眼看我,却兀自开口道,“姑娘长得好生面熟,竟就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我一怔,跟着道,“请恕唐突一问,您又是如何知道先帝的这些前尘往事呢?”

他仰头一笑,这才将目光挪到我身上,我竟被那眼神给看的一怵,“姑娘不必问缘由,既然在此遇到了,这也是缘分,蔡某便在此多给姑娘说上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可以杀了自己的良心,也能杀了……自己最亲的人。”

我仔细辨着他的眼神,竟不像是胡诌乱造,急切想知道有关父亲的一切,便追问着,“还请先生详解。”

他紧紧看着我的脸,目光阴森,转眼却又淡笑着,起身来招呼了一声道,“如此也好,你随我来。”

我跟着他上了二楼,进去了一间厢房,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画轴,打开来看,是一幅画,画中之人我在梦里见过,正是孝敏太妃,听得他在一旁醉幽幽的道,“瞧,这是景帝亲手为多罗氏蕙兰画于御花园之中。她……”他指着画儿,“原本是景帝一生最爱的女子,得到景帝的专宠,甚至被指责为祸国的妖姬,这是天下百姓皆知的事,可还有一事无人知道呢……”他说着又露出那种神经症的笑容,转过头来,骇笑的看着我,道,“永丰四十八年,太上皇征战边塞,从木木尔带回一个名叫齐塔娜欣砚的美貌姑娘……”他才说到这里,我忽然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果真听他道,“景帝看中了她呢……”

“不,不可能的!”我不堪相信的连连摇头,“她是他父皇的女人,景帝不可能这么做。”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无视于我的错愕,接着道,“这个来自木木尔的姑娘,一开始是很受太上皇宠幸的,可毕竟不过十四岁,对于那时已年逾五十的太上皇来说,实在年幼,虽貌美却太不解风情,每每临幸,都是哭哭啼啼的,时间久了,美人也就不新鲜了,便被太上皇扔到了一边,殊不知,身为太子的景帝,却垂涎齐塔娜的美色已久,一天夜里,喝得烂醉的景帝终于闯进了齐塔娜的寝宫,将她给强爆了,而且,还做了更令人发指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齐塔娜这个人物还记得吗,是隽行的母亲啦……下一章明天上午更新的哈~请筒子们继续支持勤劳的汐猫~猫吻无数~~~

☆、第四十六章 疑心深种

砰地一声,我碰到了身边的茶杯;说书人扫视过来;我抖动的身躯,以及地面裂开的碎片;让他扬起了诡谲的笑。

“莫非是景帝亲手杀了齐塔娜氏?”我心惊胆颤的问。

说书人看了我一眼;嗤笑道,“景帝是个色胚;如此美人,他消受龙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她下此毒手?”

“那究竟是……”

“此事关乎我的身家性命,若你真想知道;就下到地下亲自去问问齐塔娜氏便知。”

我一阵血气上涌。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我冲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并没有平息心中的战栗,他却一直无谓的怪笑着,任由我拽着他,似乎一切也都在他的预料中,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景帝为了掩盖自己乱伦的罪行,将那凡与此事可能牵扯上的人与事,全都抹去了痕迹……”

“听着!”我因极力的压制情绪,声音颤得都快走了样,“且不论真假,也不管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但从今往后若是想保全性命,劝阁下还是三缄其口最为上策……!”

“哈哈。”他大笑,这才拂开我的手,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我脸,“姑娘若与皇室无干,又何必这样紧张成这样。”他说罢端起那画儿,笑出几声,“蔡某见姑娘生得这般可爱,倒是肯给姑娘你一个警醒,若是再不离开这里,恐有性命之忧。”

他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愣愣的看了他片刻,这才,失了魂似的离开房间,下了楼来。

我很快就忘了他给我的警告,满脑子都回荡着他刚才所说的那个可怕情景,脚发软,身子空虚,随便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摸着茶壶倒了几杯热茶喝下去,心情才稍稍平复,平复下来第一个念头便是,我要赶紧的离开涪陵,赶紧的让隽行带我去冀州去寻沂桀,我不要他继续呆在藏着这么一个恐怖种子的地方,我不要……

'文'这样恍惚的陷进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连身边坐了人都不知道,回过神来瞧见,竟是沂礼,他微蹙眉,看着我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人'我不料会是他,一时泄露些许惊恐,神色不稳的问,“你怎么来了?”

'书'“听云苏说你们要来逛集市,我便寻着过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这算不算是缘分。”沂礼说着,苦苦自嘲的一笑,我见他仍是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模样,原本心就成了麻,这下,也被搅得更不安宁了。

'屋'“听说太皇太后很快会将云苏赐给你,在此先恭喜你了。”心急口快,没头没脑的对他冒上这么一句,说完,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急着撇清关系。

沂礼听罢,起先是一阵隐怒,但很快,又流转了一种惆怅的情绪。

“你真的希望我跟她在一起吗?”他忽然懊恼的问。

我沉默着,沂礼越来越难受,招手唤了小二去拿一壶酒,我不忍见他如此,刚要开口,却听见他说,“我知道的……我早该放手了。”他忽而又自嘲的一笑,恍惚说,“不,我从来没抓住过你,何来的放手,抓到的,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执念罢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安慰的言语,在这句话面前,都显得太过无力。

“那天你在围场受了重伤,我担心得都快死了,可我就连想看看你的资格都没有,看见我哥对你不好,我心如刀割……看见我哥对你好,我也备受煎熬……我真不明白自己,既然你是这一切痛苦的根源,为什么我还不顾一切的想要接近你……”

枉然一笑。竟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何尝不也是如此。

“总有办法能治好这心痛的毛病。”我轻叹着,对他说,“时间,再加上一个云苏姑娘,便能调成一副疗你心伤的良药,不过是看你肯不肯喝下一口尝试罢了。”

沂礼听罢缓缓的转过头,“真的吗……?”他问,见我点了头,他又负气道,“好!既然你这样期盼我与她在一起,我便听你的就是。”

我们两个都沉默了下来,片刻,我发觉沂礼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的肃凝。

“我们被人盯上了。”沂礼轻声的说,目光低低的扫了一眼两侧,“你别出声,待会儿见机行事。”

我一阵心惊肉跳,想起了刚才说书人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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