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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闺秀-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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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自然乐意,嘱咐陆宝菱两个人不要淘气,陆靖柔笑道:“你们要嫌闷得慌,叫丫头带你们去花厅玩去,来的客人都在那儿呢。”

陆如玉一向不缺闺蜜,开开心心的去了,陆宝菱却不知该怎么办,自从进了陈家,她的心就一直砰砰直跳,一路走来,见着一个人总是下意识地去看,看是不是自己希望却又怕看到的那个,她真是懊恼极了,自己竟有如此没出息的时候。

“你一个人发什么呆?”陆宝菱猛地转头,却发现是陈兰,不由得失望,眼神一黯,陈兰笑道:“怎么了?耷拉着脸,谁又得罪你了?”

“没什么事。”陆宝菱强打起精神应酬,“你怎么来了?”陈兰道:“听我娘在那和几个夫人说话,怪没意思的,话里话外都是拉纤保媒的事,真真无趣。”

陆宝菱想起刚才陆靖柔说给小姑子说亲事的事,便知陈兰是害臊躲了出来,不由得一笑,也不点破,陈兰心里正发虚,脸一红,推了陆宝菱一把:“你笑什么呀。”

陆宝菱只是抿着嘴笑不说话,越发的叫陈兰抬不起头来,嘟着嘴很是不开心:“最近娘正在给二哥说亲事,偏生二哥哪个也看不上眼,处处挑剔,惹得我娘生气,要不哪里这么快轮得到我。”陆宝菱心中一跳:“陈夫人要给你二哥说亲事了?”

“可不是。”陈兰有些义愤填膺,“说了好几家了,都是正经嫡出的,人品才貌都不错,也不知二哥挑什么,难道他想娶公主么?”

陆宝菱只觉得心中一酸,是啊,他那样的人只怕娶个公主才满意,自己当真是傻子,还在期待什么,早就应该死心不是么,自己在这儿为他伤心,心神不宁,他又何曾明白。

陈兰念叨了一阵子,见陆宝菱低着头红着眼圈,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怎么了?”

陆宝菱擦擦眼角,心里憋着气,也不说话。

陈兰着急起来:“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大嫂去,叫她问你。”

陆宝菱将陈兰拉住,哽咽出声:“你别去,我没事,就是觉得伤心。”

陈兰见她泪如泉涌,一时间果真不好再劝,只是默默揽着她,帮她擦眼泪。

“宝菱怎么哭了?兰儿,是不是你欺负她?”远处走来有些吃惊的陈文宁。

陈兰不由的冤枉:“我可没欺负她,好好地哭起来,还把我吓了一跳呢。”陈文宁看着陆宝菱,声音越发温润:“宝菱,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夫。”

正文 050.情意

陆宝菱知道自己在人家陈家哭成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可她心里就是忍不住,她觉得自己很委屈,非常委屈,自己为了陈毅宁吃不好睡不好,整日烦恼,他却忙着说亲事,怪道说男子薄情薄幸。

可她更恨自己,明知他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还是忍不住想着他念着他,心里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她真想狠狠抽自己两耳光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怜的宝菱,还不知道情难自己这四个字,只当自己中了蛊,蛊的名字叫陈毅宁。

花园的那一边,松月一溜烟跑进陈毅宁的书房:“二爷,奴才刚才在花园看到陆三姑娘了。”

陈毅宁放下手中的画笔,眸中的沉郁之色缓和下来:“她是一个人么?”

松月为难的挠挠头:“不是,奴才看陆三姑娘哭的可伤心了,世子爷和二姑娘正安慰她呢,也不知是怎么了?”

“是不是摔伤了?”陈毅宁语气不变,松月却感到他的焦急:“她最调皮了,有没有请大夫?”

松月赶忙摇头:“若真是摔伤了,哪能还干坐着,世子爷早就请大夫了,估计是和谁拌嘴了吧。”

陈毅宁心下一松,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就要去看,松月赶忙将人拦住:“二爷别去,世子爷在那儿呢,您去了说什么呢。”陈毅宁手下一顿,随即心中更恨。

陆宝菱到底怕把人都招来,强忍着眼泪,陈文宁只当她是受了谁的气不好说,安慰了两句,这才往外头去招呼客人。陈兰也被陆宝菱吓住了,拉着她直瞅就是不敢说话,生怕又把她的眼泪给招出来。

陆宝菱的眼睛红红的,不敢去坐席,便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那是她和陈毅宁说第一句话的地方,那时候他说,这些花都脏了,你还捡它做什么。花儿脏了也是花,他是个无情的人,永远也不会懂。

陆宝菱悲从中来,曾经落红满地的海棠树冒出了绿油油的叶子,她如同泄愤般恨恨的揪着,很快落满一地的残枝败叶。“这树怎么得罪你了?”

那个恼人的声音又传来,陆宝菱只当没听见,径自揪着叶子,陈毅宁站在她身旁,细细的观察她的神色,突然道:“我就要定亲了。”

陆宝菱手下一顿,死死地咬住嘴唇,事已至此,难道还要叫人瞧不起么,她拼命地眨着眼睛,希望把眼泪倒回去,低声道:“那很好啊,恭喜你啊。”

陈毅宁的声音轻松又得意:“是啊,她是个大家闺秀,贤良淑德,娶了她,别的不说,总会让我后宅无忧。”又道:“到时候发喜帖给你,你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陆宝菱蹲在地上一动也没有动,陈毅宁道:“那我先走了,我给她画的画还没画好呢,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脚步声渐走渐远,陆宝菱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一滴一滴将松软的土地砸出个小坑,她怕自己哭出来,将手握拳抵在嘴边,她真是恨,恨自己太傻了。

“为什么哭?”陆宝菱低下头,自己竟然出现幻觉了,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为什么哭?”幻觉再次出现,陆宝菱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是因为我么?”那声音越发轻柔,陆宝菱僵住了身体。

一双大手将陆宝菱扶起来,轻轻地给她擦去眼泪,眼前是去而复返的陈毅宁,陆宝菱呆住了,陈毅宁轻轻道:“傻瓜,骗你的,怎么会娶别人。”

又笑道:“若我不说我要成亲了,只怕你见了我还是没有好脸色,我还真怕你不理我,如今可好了,我总算知道,原来你心里也有我。”

陆宝菱的眼泪落得越发急,哽咽道:“你在骗我,你这么说只是因为我的身份罢了,若我不是显国公府的三小姐,你还会这样待我么?”

陈毅宁声音有些急:“你这是什么话,我若是真想攀附权势,何必找你?”陆宝菱怒极,回身就打:“那就去找别人呀,还来找我干什么。”

陈毅宁又是气又是急,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玩笑也开不得,罢了罢了,你要打就打,打死我你就知道我的真心了。”陆宝菱此时心中五味具杂,又是痛,又是悔,又是为难,又是恨,悲从中来,再次蹲在地上哭起来。

陈毅宁慌了手脚,笨拙的给她擦眼泪,又是叹气:“枉我一世英名,居然栽在你的手里,小姑奶奶,我认错还不成么,你这么哭,把人给招来了,看见咱们这样,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又嘿嘿笑道:“不过,本来就是说不清的事,也不怕人家说,你说是不是?”

见陆宝菱依旧闷着头不说话,更是陪着小心,陆宝菱眼圈越发的红肿,可怜又可爱,陈毅宁索性席地而坐,细细的给她擦眼泪,道:“我知道你怕我骗了你,若是别的我不敢说,可我对你确实是真心的,我上次送你的小人儿你没看么?”

陆宝菱闷闷的:“上面又没有字。”陈毅宁无奈极了:“都说你聪明,我看你真是笨,那小人儿是空心的,从底下能打开,里面藏着我写给你的信,难怪这么着,原来我写的信你竟然没看。”

陆宝菱道:“我怎么知道里面有信,你又没说,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的。”声音越说越低,脸色却缓和下来,转身想站起来,却看到自己新做的石榴红的绫裙沾了青苔污泥,不由得黑了脸。

陈毅宁也瞧见了,道:“不碍的,我叫松月给你寻一件一模一样的,保准不会叫人发现。”陆宝菱嘟着嘴擦裙子上的泥,道:“我才不要呢。”

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唱戏的箫管声,悠悠扬扬,陈毅宁拉着陆宝菱去他的书房,松月机灵,早就备上了酒菜,屏退了闲杂人等,陈毅宁却兴冲冲地叫陆宝菱看他作的画:“还是画的海棠花,你喜欢么?”

陆宝菱看那画上海棠花拥挤着开着,热闹极了,整幅图看上去如同泼染了胭脂一般,自己觉得好看,可若是叫内行人来看,定觉得十分俗气,听说陈毅宁自幼习画,画技不会如此,难道是为了讨自己高兴?

陆宝菱这样想着,便如同大冷天喝了一杯热水般,全身上下都熨帖起来,刚才的抑郁,苦闷,不安也都不见了。陈毅宁细细的观察她的神色,见她高兴起来,这才松了口气,不枉自己忙活了好几天。

陈毅宁叫松月悄悄去外头买一件和陆宝菱身上一模一样的裙子,陆宝菱却死活不换,只用帕子沾着水把淤泥擦了,直到松月来说前头有人找陆宝菱,陆宝菱这才要走。

陈毅宁道:“以后我不能见你,会写信给你。”陆宝菱道:“不要,祖父肯定会发现的,你不要叫人送信,也不要叫人递东西,反正我也是经常出门的。”

陈毅宁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子:“那好,不过你回去后可不要胡思乱想。”陆宝菱扮了个鬼脸出去了,那画没装裱,也折起来塞在了荷包里。

陆如玉有些气恼:“姐姐跑到哪里去了,叫我好找,入席的时候也不见你,问了丫头也都说不知道,若不是陈姑娘告诉我,我只当你走丢了呢。”

陆宝菱挽着她的手道:“我就是胡乱走走,又没闯祸,二伯母呢?”

陆如玉道:“娘正在和陈夫人寒暄道别呢。”又悄悄道:“我听了个大新闻,回去告诉你。”陆如玉朋友多,而且人缘好,别人有了什么消息都爱告诉她,因而她知道的小道消息也最多,陆宝菱也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陆如玉说的却是陈家关于陈毅宁的秘闻。

陈毅宁是庶子,生母只是镇国公身边自幼伺候的一个丫头,后来抬为通房,生了儿子后才又抬了姨娘,一向在陈夫人面前做小伏低,按理说这样出身的庶子是很不起眼的,可陈毅宁却比嫡子还要风光。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陈文宁比陈毅宁大一岁,他又是长子嫡孙,出生后是镇国公起的名字,可陈毅宁出生的时候却是镇国公的父亲,老国公爷取的名字,丝毫没有顾忌他只是一个婢生子。

陆如玉道:“听说陈毅宁的生母表面上只是丫头,实际上身份很不一般,要不也不能叫镇国公和老镇国公另眼相看,陈毅宁出生后几乎什么都是和大姐夫一样的,吃的穿的样样不逊色,长大后也是一样的请先生教导,再看看陈家其他的庶子,真是不一样呀,大家都说陈毅宁的生母是流落民间的公主。”

陆宝菱不禁失笑:“这可是胡说了。”陆如玉笑道:“我们也都说是胡说,哪有公主做奴婢的,要我说,陈毅宁的生母很可能更讨镇国公喜欢,这才子凭母贵罢了。”陆宝菱笑而不语,心里却思索起陆如玉的话来。

抛开自己的私心不谈,陈毅宁在陈家的确是个特殊的存在,这样的反常一定会有个合理的理由,若是以前,陆宝菱可能会听听就过了,可如今她是真的喜欢陈毅宁,两个人也算互明心迹,她自然希望陈毅宁对她毫不保留,可贸然的去问,说不定会揭开陈毅宁的伤疤,看来只有等他告诉自己了。

陆宝菱回去后就把那个小人偶翻出来,在人偶的底座上摸索一阵子,总算打开一块暗板,里面有一个狭长的空间,可是里面却是空空的,陆宝菱疑惑,陈毅宁说有信的,如今变成了空的,是谁把信拿走了?

正文 051。 生辰

入了三月,天气温暖,彻底换下了冬日的夹袄,穿着打扮也轻巧了许多,松月捧着一个小包袱进来,道:“沈家二少爷的婚礼快到了,这是给姑娘预备的新衣裳。”

淡绿色交衽绣缠枝花的缎子短襦,碧色镶棕色边长裙,陆宝菱爱不释手,换上了就不肯脱下来,青荇匆匆跑进来,道:“大姑奶奶来了。”陆宝菱兴冲冲地穿着新衣裳去给陆靖柔问安。

陆靖柔正和二夫人说话:“……今儿是我小叔的生辰,家里预备了宴席,婆婆的意思是请了几家的姑娘去,说是吃酒,实际[小说网·。。]上就是想替小叔相看着,可又怕只请了那几位姑娘叫人说闲话,婆婆就叫我来请两个妹妹也去凑热闹,人多了也不打眼。”

二夫人笑道:“正是这个主意,你婆婆想得很周到,上回听说她有头痛的毛病,如今可好了?”陆靖柔笑道:“头痛也是被小姑和小叔的婚事愁得,如今眼见着有了眉目,天天眉开眼笑的。”

陆宝菱一听是陈毅宁的生辰,眼睛就转起来了,拉着陆靖柔问:“姐姐看我穿的漂亮么?”陆靖柔笑着点头,陆宝菱喜滋滋的:“那我就穿着这个去吧。”

陈家果然来了不少姑娘,陆靖柔作为世子夫人,很快没入人群去张罗,招呼客人,陆如玉去和她的闺蜜小姐妹打招呼,陈兰过来拉着陆宝菱去听戏:“是全本的邯郸记,二哥最喜欢的。”

戏台上咿咿呀呀,敲锣打鼓的热闹着,陆宝菱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见陈兰看的入迷,瞅了个空子溜了出去。今日是陈毅宁的生辰,他此刻应该正在外院接受恭贺,饶是知道这样,陆宝菱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

今儿随身服侍的是青荇,她生怕又像前几回一样抓不着陆宝菱的人,便紧紧跟着,笑道:“姑娘在看什么呢?”陆宝菱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手里却捏紧了荷包,那荷包是她亲手绣的,如果能遇到陈毅宁,亲手给他,只当是贺礼了。

陈毅宁虽是庶子,可满京城谁不知道镇国公对这个庶子和嫡子一样器重,若是把女儿嫁过来,将来自立门户也不用担心吃亏,再者陈毅宁本就长相英俊,若是愿意,一张嘴也是甜似蜜,极会哄人,因此许多夫人都很上心。

比如赵翰林的夫人,兵部程侍郎的夫人,五城兵马司许大人的夫人,这三家是最有可能,也叫陈夫人最满意的。

陈夫人虽说不喜欢这个庶子,却也不会随便给他找一门亲事叫人笑话,再者,陈毅宁也确实受器重,让陈夫人不得不警惕。

这三家的虽然家世不错,可陈夫人看中的都是性格温顺的女子,将来嫁过来也不会挑拨生事的。赵姑娘柔美动人,小有才气,而且人缘也很好,几个姑娘都围在她身边说话,程姑娘活泼明朗,眉眼英气,可一直依偎在程夫人身边,很是孝敬温顺,许姑娘长得最好,性格也比其他两位姑娘讨人喜欢,陈夫人对着许姑娘笑的次数最多,看着很是满意。

陆宝菱满心酸意,拉着陈兰问:“你觉得那三个姑娘哪个最好?”陈兰掩口笑道:“娘原先说赵姑娘好,出身书香门第,性子温和,二哥性子坚毅倔强,和赵姑娘最相配,但是如今看来竟看中了许姑娘。”

陆宝菱不满道:“许姑娘又有什么好处?”陈兰道:“许姑娘性子开朗,好相处,总比那心胸狭隘,只会使小性儿,搅得家宅不宁的强。”这句话对陆宝菱来说简直是诛心。

陆宝菱道:“那你二哥最中意哪个?”陈兰摇头:“我没看出来二哥更喜欢哪个,一提起这事他总是淡淡的,爹总说是娘选的亲事不好,其实娘已经张罗了很多家了,是二哥挑剔罢了,娘也是冤枉。”陆宝菱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

陈毅宁知道陆宝菱也来了,而且是陆靖柔接来的,不由得暗暗疑惑,陆靖柔这个出身高贵的大嫂一直对他的婚事很是上心,他不知道陆靖柔是不是猜到了他喜欢宝菱,才这么积极地给他找个妻子。

而且他也担心宝菱这个小心眼的娇气包生气吃醋,陈毅宁一想起宝菱就忍不住笑起来,初见面,她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又傻又可爱,站在陈文宁的身边,再次见面,她又变成了伤春悲秋的小少女,柔软的叫人心疼,每次见宝菱,总是能叫人重新认识她一次,有时是可爱的,有时是乖巧的,有时是刁蛮的,有时是有趣的。

“你端着酒杯傻乐什么呢?”程怀玉拍了陈毅宁一巴掌,似笑非笑,另一旁沈墨笑道:“要娶亲了高兴地呗。”程怀玉撩起衣袍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等毅宁成亲,被媳妇管住了,咱们又少了个喝酒的人,你瞧瞧文宁,如今被媳妇管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个姑娘似的,唉,陆家的姑娘都厉害。”

陈毅宁眸色一动,认真道:“陆家的姑娘也有不厉害的。”程怀玉也若有所思:“的确,陆家四姑娘就很是温和。”大家哄笑起来,程怀玉住了嘴,讪讪的举杯道:“喝酒喝酒。”

陈夫人叫陈毅宁进去给众位夫人磕头问安,实际上也是相看,陆宝菱站在偏厅,瞧着陈毅宁一身宝蓝色夹衣锦袍,金冠玉带,英俊潇洒,比起平常的样子更像一个豪门贵公子,几位夫人纷纷夸赞,言语间的赞赏不言而喻,陈夫人也十分满意,这次的亲事保准能成。

磕了头出来,陈毅宁却没有回去,反而借口换衣裳回了书房,书桌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荷包,粉蓝色的锦缎上绣着两朵小小的蔷薇花,用梅花同心的络子系着,看那并不细密的针脚,幼稚的花样便知是出自谁人之手。陈毅宁一笑,将荷包收入袖中。

“毅儿。”身后传来镇国公的声音,陈毅宁转身恭敬地行礼:“父亲。”镇国公背着手,神情威严,眼神里却满是宠爱:“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怎么不出去喝酒?”

陈毅宁笑道:“他们只会变着法子灌我的酒,我偷个空子缓一缓。”镇国公笑道:“今儿你母亲请了这么多姑娘,可有看中的?”陈毅宁道:“是有看中的,只怕父亲母亲不答应。”

镇国公道:“你的婚事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依我看,无论是赵姑娘还是许姑娘都很好,许姑娘的父亲在五城兵马司,广结好友,人脉最广,于你将来也有益处。”

陈毅宁摇头:“这些姑娘很好,可我却不喜欢。”镇国公定定看着陈毅宁:“你说的喜欢是指陆家的三姑娘么?”饶是陈毅宁镇静也不忍不住微露诧异:“父亲知道?”

镇国公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跟你明说了吧,咱们家已经娶了一位陆家的姑娘,不需要再娶第二位了,再说这位陆三小姐被显国公宠坏了,性格不定,你娶了她整日在家哄着还不够呢,还指望她替你生儿育女,主持中馈?这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你怎么偏偏看上了一个最不中用的。”

陈毅宁沉默了,半响没有说话,镇国公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拍了拍陈毅宁的肩膀:“不是我狠心,实在是你的路难走得很,不光要靠自己,还要靠着岳家,妻贤夫少祸,若是陆三姑娘和你大嫂一般精明能干,我二话不说替你去求娶,可这位实在是……唉,毅儿,你一向懂事,千万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

陈毅宁满心的话都被噎在了喉咙里,他想说他很喜欢宝菱,可是父亲的话在他耳边振聋发聩,他是庶子,他的前程有多艰难从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清楚地意识到了,他无法拒绝父亲的好意,前程与宝菱,难道真的不能两全么?

陈毅宁痛苦挣扎的时候,陆宝菱也在接受陆靖柔的盘问:“你去陈毅宁的书房做什么?”陆宝菱笑嘻嘻的:“好奇呗。”陆靖柔神色严厉:“你不要插科打诨的,我问你,陈毅宁是不是说些什么甜言蜜语迷惑你了?”

陆宝菱低着头玩弄衣带,不说话了,陆靖柔放缓了语气:“宝儿,你虽然调皮,可也是通情达理,听话的好孩子,姐姐告诉你,这个陈毅宁实在深交不得,就是你姐夫,也有在他跟前吃亏的时候,你仔细被他给骗了。”

陆宝菱嘀咕道:“是我喜欢他的。”陆靖柔被她的耿直噎住了,半天才道:“你仔细想想,陈毅宁是庶子,若想与你姐夫抗衡,需要的便是妻族的势力,他看中的,无非是你陆家三小姐的身份罢了,娶妻娶贤,你这样的爱玩,调皮,满京城都知道,他又怎么会娶你呢?”

陆宝菱的眼泪落了出来:“我知道我不成器,可姐姐也不要说的这样难听,他为什么就看不上我。”陆靖柔也有些后悔,揽着陆宝菱道:“是姐姐不对,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可姐姐却是真心为你担心,这个陈毅宁实在是个难缠的,且不提这一点我婆婆已经给他挑了好几门亲事了,他每次都不中意,估计今儿他不中意也要定下了,到时候,你算什么,难道要委身做妾么?”

陆宝菱哭道:“可我就是喜欢他呀,就是做妾我也甘愿。”陆靖柔气的一把推开她:“你怎么这样没出息,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看来陈毅宁真是把你带坏了,打今儿起我就告诉祖父,你乖乖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等陈毅宁成过亲再放你出来。”

陆宝菱不服气:“那我就和他私奔。”陆靖柔怒极,却舍不得动手,菊枝悄悄进来在陆靖柔耳边说了几句话,陆靖柔冷笑:“你在这里为他据理力争,你知道么,陈毅宁已经告诉我婆婆说看中了许姑娘了。”

陆宝菱不相信:“你胡说,他说了不会娶别人的。”陆靖柔道:“傻孩子,男人的话你也相信?他若是真心对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上门提亲,还要和你偷偷摸摸?你只听他甜言蜜语,却不知那是口蜜腹剑。”

陆宝菱似是伤心过度,怔怔的只是流眼泪却不说话。

****

ps: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也写了生日,嘻嘻,同时,希望毅宁和宝菱在一起的请举手……

正文 052.失魂

陆宝菱想起了沈白说过的话,是了,自己嫁给陈毅宁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需要的是一个贤淑的妻子,是一个得力的帮手,自己只是个拖累罢了。

陆宝菱第一次深恨自己不好好念书,不好好学规矩,如今被人嫌弃。

“姐姐,我去和他把话说清楚。”陆宝菱很是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陆靖柔看着她仓皇的身影深深叹气。

陈毅宁也正在书房发呆,手里情不自禁的摩挲着那个荷包,听到声音回头去看,有些惊喜:“宝菱。”

陆宝菱看着陈毅宁,心里千言万语却不知怎么说出口,只是默默垂泪,陈毅宁有所知觉,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宝菱,是不是大嫂说了什么?”

陆宝菱哽咽道:“姐姐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陈毅宁心中一紧,不知是何滋味:“那你怎么说?”

陆宝菱从陈毅宁手里抽过自己刚才送出去的荷包:“我对你实在没什么用处,你还是娶别人吧。”

陈毅宁反手想将陆宝菱揽在怀里,可陆宝菱反应极快,推了陈毅宁一把,夺门而去,陈毅宁失魂落魄,手还虚握着……

已是月上梢头,陆宝菱还呆呆坐在窗前发呆,松月和安菊悄悄在门边望了,又退出去,松月有些着急:“姑娘晚饭也没吃,要不要告诉柳姨娘去。”

安菊道:“姑娘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告诉柳姨娘有什么用,要告诉咱们告诉国公爷去。”松月道:“姑娘这样一看便知是被大姑奶奶教训了,告诉国公爷,国公爷也只会说大姑奶奶教训的对。”

安菊叹道:“姑娘真可怜,有大姑奶奶和二姑娘在前头比着,姑娘怎么样都显得笨拙。”两个丫头只当陆宝菱是挨了骂,没往其他方面想。

此时的陈毅宁却在酒楼买醉,他从未有如此心痛的时候,那种无可奈何,那种抉择的艰难,让他无所适从,那是他喜欢的姑娘啊,他却不能和她结为夫妻。

宝菱和他挥剑断情多半也是受了陆靖柔和陈文宁的挑唆,陈毅宁捏紧了手中的酒杯,陈文宁就这么看不得自己好,他抢了他的东西还不够,还要把他喜欢的姑娘抢走,实在是欺人太甚。

诚郡王从楼下下来,便看到一向持成稳重的陈毅宁醉倒在桌子上,不由得跟身后的随从笑道:“没想到陈毅宁也有喝醉的时候,去,把他抬回去,明儿起来看我怎么笑话他。”

随从应了,将陈毅宁半扶着送回了诚郡王府。

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从这一刻开始,所有人的路都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这一刻,陆宝菱在哭泣,祭奠还未开始的爱情。

这一刻,陆宛君在诵经,诚心保佑家人平安。

这一刻,陆靖柔在筹谋,前路漫漫何去何从。

这一刻,有的人在算计,有的人在被人算计。

这一刻,阴谋,诡计,风波,诡谲,明流,暗涌,缓缓拉开了序幕。

陈毅宁最终拒绝了所有的亲事,陈夫人气极了,只觉得在其他几位夫人面前丢了面子,镇国公自然明白他是在赌气,除了无可奈何也没有别的法子。

陈毅宁的生母哭着问他为何不愿成亲,陈毅宁却什么也不说,一时间,整个京城都说陈毅宁挑剔,许夫人本以为自己的姑娘是铁板钉钉的中选了,没想到最终还是一场空。

这话说出去了,面子也丢了,自然十分生气,逢着人便说陈毅宁挑剔,如今别说陈毅宁不想娶亲,就是他愿意娶亲,只怕也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他了,陈夫人又是气陈毅宁不识好歹,又是气许夫人心胸狭隘,一下子病倒在床上。

陆靖柔本就担心陆宝菱受挫,伤心之下做出什么傻事,可这个时候她这个儿媳妇要给陈夫人侍疾,走不开,便托沈墨去陪伴陆宝菱,陪她解闷。

沈墨不知内情,只当陆宝菱又受了训斥,便邀请她来沈家做客,沈白的婚礼快到了,沈家热闹极了,可陆宝菱看着满目的红色却只觉得刺眼。

只因刚到沈家,也不好立即告辞,便只陪在沈老太太身边,性子也沉静了许多。沈墨觉得奇怪,可毕竟男女有别,有些问题他不好说,只得暗暗观察。

从沈家喝喜酒回来,陆宝菱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这下子连陆万林也觉察出不对来,可陆宝菱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大家来劝她反而让她觉得很烦,他们连自己为什么不高兴都不知道,劝什么?

都是那些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陆宝菱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躲上一阵子,而且她心中也有些报复的想,自己不见了,看他们会不会着急,会不会伤心,想象着他们四处奔走寻找自己的样子,陆宝菱竟觉得快意。

可哪里是清清静静又不会让人知道呢?

去寺庙?离得远,而且也打眼。

去田庄?田庄上的人肯定不敢隐瞒?

陆宝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看着周围的热闹喧嚷,只觉得自己是脱离于这些之外的,仿佛失去了法力的神仙,流落凡间,只觉得肉身沉重。

“嘿,你怎么在这儿?”有人在她肩膀上大力拍了一下子,陆宝菱竟没有觉得疼,她面无表情的转身,反倒把身后的人吓了一跳,韩舟道:“你这是演的哪出啊?”

陆宝菱怔怔的看着他,韩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咳了两声,道:“你这是去哪儿?”陆宝菱摇头:“不知道。”

“这话可新鲜了,你不知道自己去哪儿在街上瞎逛什么?而且我瞧你这个样子,难道是挨骂了?”韩舟摸着下巴一脸沉思,陆宝菱却觉得格外累,好像爬了好几座山一样,抬不起胳膊,迈不动腿,她甚至想连喘气的力气都省下,她昏过去的时候想,自己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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