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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玉貌绮年 作者:朱砂(晋江vip13-08-25正文完结)-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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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郡王说罢又看向绮年:“家里的事你已经接过来管了这些时候,一直也都不错,我也放心。另外我手里还有些东西,回头都一起交给你,以后这王府就是恒儿的,你替他好生打点着。”想了一想道,“一会儿你们两个跟我来书房罢。”
这两条消息一颁布出来,谁还能吃得下饭?好在家宴已到尾声,昀郡王又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带了赵燕恒和绮年往外书房去了。
绮年还是第二回进外书房,外头已经响起了鞭炮声,昀郡王走到半掩的窗前往外看了看,喟然道:“又过去一年了。”
绮年和赵燕恒对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昀郡王回头看见他们这样子,笑了一笑:“当初定下周氏的时候,我其实不甚满意。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错。”
绮年低头偷偷翻个白眼:“父亲过奖了。”
昀郡王摇了摇头:“这次东阳侯府的事儿,我足足拖到今日,原想着你必然要个说法的,想不到你甚是能沉得住气。”
“并不是儿媳能沉得住气。”绮年决定拍拍他马屁,“而是儿媳觉得,父王总会给儿媳一个交待的。”
“若是不给你这个交待呢?”昀郡王似笑非笑。
绮年挺了挺腰:“那夫君会替儿媳讨个公道的。”
昀郡王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带着几分怅然:“是啊,恒儿会替你讨个公道,甚好。”收了笑容道,“只是为了王府的脸面,有些事却不能做得太过,你须知道,王府的脸面就是恒儿的脸面。”
绮年很想说秦王妃可就没顾过这脸面,但转念想想昀郡王说得也不无道理,何况如今外头的流言也够秦王妃受的了,再公开讨伐她也没什么大用处:“但脸面是脸面,还有别的。”
昀郡王淡淡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从今往后,王妃除了去平儿处,不会再出丹园了。她身子不好,正宜在屋里清清心,修修佛。”
这就是说,要么秦王妃跟着赵燕平去住,要么就在王府里被禁足。前者会让所有人知道王妃等于是被赶出了王府,因为历来也没有正妃离开王府的先例;后者就更不必解释了,就是被幽禁,比那些送进家庙的好不到哪里去。
绮年想想,又问:“那东阳侯府呢?”秦王妃也就这样了,东阳侯夫人又怎么样?
“她近年操持家务太辛苦了,身子大不如前,过了年就去外头庄子上养着,也念念佛积积福。”这是东阳侯的许诺。不过加上外头的流言,那是人人都知道东阳侯夫人是去念的什么佛了。
绮年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还能怎么着?送这姑嫂两个上公堂那是不可能的,杀了也不可能,可不是只好这样了么。她正打算说两句感谢父王之类的场面话,就听外头有点儿乱,一个小厮在门口嚷了一嗓子:“王爷,县主身边的丫鬟回来了,说县主跟姑爷打起来了,姑爷要把县主送回来呢!”
☆、172 除夕夜夫妻反目
姚黄跪在地上;满头大汗;一半是跑的;一半是急的。
“到底为什么打起来了!”昀郡王沉着脸。大年三十晚上女儿跟女婿打架;还到了要被婆家送回来的程度,真是让人说什么好!从前觉得这个女儿虽然任性娇纵了些;但总也算是礼仪周全,如何就到了这等地步?上次就气死了太婆婆,这次又做了什么?
姚黄不敢答话。为什么打起来?还不是因为那个香薰球!那日从东阳侯府回去,赵燕妤就憋着一肚子的气,只是不好发作。这一忍就忍到今日。虽则阮老太君故去不久,国公府这个年也不好过得太热闹,但毕竟是除夕,要准备的事极多。阮夫人自觉身子不如从前;少不得分些事情给长媳做。
本来这也无妨,赵燕妤虽则娇养,也是学过管家的,便是一上手不够熟练,有姚黄在旁边提醒着也应付得过来。偏偏苏姨娘生了事。
若问苏姨娘在这国公府里最看不顺眼的人是谁?第一个自然是阮夫人,第二个就是阮老太君。阮夫人也就罢了,她可是给阮老太君生下了两个孙子,在阮老太君眼里仍旧没有她的位置。当初她生下阮麟之后,正是最得宠的时候,阮海峤甚至有意将她扶做二房。若是当时阮老太君肯点个头,就冲着阮夫人无子,她也拦不得这件事。可是阮老太君根本连听都不要听,阮海峤有通天本事也不敢忤逆母亲,此事只得作罢,让苏姨娘心里如何不恨?
如今可好了,阮老太君终于死了,阮夫人呢,自打女儿出嫁后也不怎么在意府里的事,再过几年这管家的权力移交到儿媳手里那就更好了,毕竟两个儿子都是自己生的不是?苏姨娘心里这么一高兴,举止上就免不了有点骨头轻,对年节下给自己院子的东西就挑三拣四,结果惹得赵燕妤不耐烦了,劈头盖脸把秋思院的丫鬟骂了一顿。苏姨娘这大半年被二儿媳的恭顺捧得有点飘飘然了,哪里受得了这个,就扯着阮麒哭诉了一番。
再怎么样也是亲娘,阮麒虽然知道苏姨娘这样不合规矩,还是免不了回去轻轻说了赵燕妤几句,大意是秋思院倘若有什么毛病,你不愿理睬无妨,不必骂人云云。结果这一下捅了马蜂窝,赵燕妤心里本就憋着一口气,这会儿借着苏姨娘的事就发作了出来。开始是直斥苏姨娘一个小妇,居然想在国公府里端架子,找她这个县主的麻烦,后来阮麒也有些恼怒,不许她再谩骂自己的生母。最后话赶话的,也不知怎么就扯到了香薰球上。
赵燕妤开始是骂阮麒忘恩负义,不记得他能请封世子都是郡王府的功劳,后头就大骂周绮年不守妇道勾三搭四。她骂阮麒,阮麒还强忍了下去,直到骂到绮年头上,阮麒直接就又给了她一耳光。这下两人在房里就动起手来,赵燕妤喊着要和离,阮麒当即就要叫车将她送回来,结果被英国公强扯到外头书房里去了。
这些话,姚黄怎么敢和盘托出?战战兢兢地将前头说了,不敢扯出绮年来,只说阮麒似是在迎娶县主之前就另有意中人,与县主夫妻并不和睦,县主一直心中有气,这才发作。
昀郡王听得眉头紧皱:“另有意中人?是什么人?”
姚黄哪里敢说出来,战战兢兢道:“这,这奴婢也不知道……”
“糊涂!那县主是如何知道的?是阮世子在外头置了外室?”
“……不,不曾……”姚黄汗下如雨。
“那是阮世子亲口所说?”
“也,也不曾……”
“胡闹!”昀郡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县主是如何知道的?”
“县主……县主见世子书房中有女子所用之物,因此——”
“书房?”昀郡王不由得不把上回女儿回来哭诉之事两相对照,顿时黑了脸,“怎的又是书房?不是明明已将那两个通房打发走了么?”
姚黄几乎想哭了。上回赵燕妤翻了阮麒的书房,闹得阮老太君过世,已经被昀郡王斥责了一顿,秦王妃就是拿着阮麒在书房中私留通房贴身物件为由解释的。昀郡王虽然恼怒女儿行为莽撞,但通房丫鬟不过是个玩艺儿,阮麒竟然把她们的东西私自收藏在书房把玩,也实在不成个体统,故而听说赵燕妤借机将两人全部打发了,也只是装没听见。可如今过了这些时候了,又拿书房说事,也实在是没完没了,太不成个体统。
“人都打发走了,还待如何?莫非世子书房里又藏了东西?”
姚黄颤声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县主说上次那物件,不,不是那两个通房的……”
“那是谁的?”
姚黄怎么能答得出来:“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县主只是,只是觉得那东西不像是通房丫头的东西……”
“胡闹,胡闹!”昀郡王这下真的怒了,“一而再,再而三!既说不是通房丫鬟之物,为何将人撵走?既是撵了人,现下又出尔反尔再兴风浪,妄自揣测夫君,成何体统!”
秦王妃几乎要憋死,抖着嗓子道:“王爷!阮世子心有所属,妤儿是受了委屈,王爷不护着自己女儿,反倒替别人说话,是什么道理!”
昀郡王冷冷道:“心有所属?属了何人?上次大闹书房,连老太君都因此过世,阮家并未说过什么。既说书房里藏了通房丫鬟的物件,两个通房立时也撵了出去,如今只守着妤儿一个。这还要如何?她还要如何才是不受委屈?无凭无证,任意揣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秦王妃血往头上冲,大声道:“世子也是只守着世子妃一个,怎的到了我的女儿便不成了?”
赵燕恒一直跟绮年并肩站在一边,这时候才轻咳一声道:“王妃怕是忘了,节气居里还有怡云。”
秦王妃怒道:“那不过是个摆设,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燕恒嗤笑一声:“原来王妃对我院子里的事竟然如此清楚——”意味深长地看了昀郡王一眼,不说话了。
昀郡王知道那一眼的意思——一个继母,竟然将继子的房中事都打听得清楚,且不论其中包藏了什么心思,单就此事而言就是个不成体统。便是亲娘也没有打听儿子专宠哪一个的!
“送王妃回丹园去。”昀郡王吸了口气,沉声吩咐魏紫和豆绿,“王妃身体不好,以后安心养病就是,不必再让她操劳了。”
秦王妃猛然睁大了眼睛:“王爷!妤儿是我的女儿,是我生的!我不管她,谁来管!”
昀郡王只摆了摆手。两边立刻有几个婆子上来,嘴里乱纷纷地说着“王妃身子不适不可动气”,“王妃回去休息罢”,架着秦王妃就往丹园走,连魏紫和豆绿都被人连扯带拉地往外推。赵燕平顿时急了:“谁敢对王妃动手!”可惜那些婆子好似没有听见赵燕平的喝斥,依旧连扶带架地将秦王妃弄走了。赵燕平气得跺脚,想追上去,却被昀郡王冷淡的目光拦了下来,不由得怒声道:“父王!母亲是你的王妃!”
“住口!”昀郡王也失去了耐心,“再添乱你就给我滚出去!”转头冷声吩咐姚黄,“回去告诉县主,不许再提和离之事。明日我会亲自登门,今晚不许再闹!”
姚黄带着哭腔道:“王爷,县主根本不听奴婢的劝阻……”天知道她自打那天之后已经劝过多少回了。既然阮麒手里这个香薰球是仿制的,就说明他与绮年之间根本没有私相授受的事儿。何况现在各自嫁娶,阮麒就是再心里惦记着,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瓜葛,还是得跟赵燕妤过日子不是?
若是阮麒身边通房妾侍左一个右一个也就罢了,偏生他又干干净净,虽说来赵燕妤房里不勤,但姚黄私下里觉得,刚成亲的时候阮麒待赵燕妤比现在亲近,还不是后头赵燕妤自己折腾的——一会儿嫌阮麒从军营里回来一阵汗味,一会儿又嫌他用饭没个样子——活生生折腾得阮麒睡小书房成了习惯。若是没这折腾,没准儿这会小夫妻两个还跟刚成亲时差不多,说不定孩子都怀上了呢。依姚黄说,左右也是从前的事了,明摆着阮麒不过是白惦记,何不想办法收收夫君的心,好生过日子呢?这样又打又闹,难道就能解决问题了?
可惜姚黄磨破嘴皮子,都抵不住赵燕妤一时怒火上头,如今两人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她一个奴婢再说话有什么用啊!还有秦王妃,也说什么姑爷心有所属,乖乖,这话能说出来吗?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啊!一旦说出来了,立时就是两家都家反宅乱。何况世子妃会承认吗?秦王妃就是找到了原来吴家的嬷嬷,也不过是说他们表兄表妹时有相见罢了,根本扯不上什么私情。若是没有凭证,世子岂会轻轻就把这事揭了过去?
姚黄虽然在阮家,可是听说秦王妃卧病,却又不让赵燕妤回去探望,就已经猜想到她是被禁足了。这还是东阳侯夫人顶了罪,若是被王爷证实这局根本就是秦王妃设的,那又会如何?姚黄不敢想。
昀郡王也有几分踌躇。闹成这样,赵燕妤若是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阻,也不致如此。可是若这时候他去了阮家,那也实在小题大做,只怕明日京城里就会传遍了。略想了想,转头看一眼绮年:“周氏去阮家看看罢。”到底是她的姨母家,招来的议论也少些,“叫妤儿不要闹了,明日我自会去国公府拜访,否则我也没她这个女儿!”只要赵燕妤不闹,英国公府是不会提出和离或者休妻的,这一点昀郡王有自信,如今可是英国公府要靠着郡王府,不是郡王府去求人。
绮年顿时哭笑不得。她去?赵燕妤正愁这火气不能正正当当地撒出来,她这时候去了简直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呢。可是拒绝也不行,秦王妃若不出面,她这个嫡长媳、世子妃,就理应把事儿挑起来。正踌躇着,赵燕恒已经道:“父王,我送她过去。”
赵燕平马上道:“我也要去!”非去揍阮麒一顿不可。
昀郡王哪里会不明白他想什么,冷冷道:“你留下来守岁,若实在闲了就去书房写字。虽说不必再去考了,但进了行人司,这笔字要紧得很,多练总没有坏处!”
赵燕恒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三弟放心,我替你教训阮世子就是。”
国公府。各个院子里都乱糟糟的,只有阮夫人的正院安安静静。阮夫人靠着迎枕翻着一本词谱,就听门外丫鬟低声道:“二少奶奶带着小小姐来了。”
乔连波红着眼圈,身后跟着乳娘抱了女儿嘉姐儿进来:“母亲——”
阮夫人看见她哭就有些不耐烦:“这是怎么了?”
乔连波揉着手帕:“我,我院子里吵,嘉姐儿被吓着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女,但嘉姐儿长得秀秀气气的,阮夫人也喜欢,伸手抱了过去逗着,沉着脸道:“怎么连孩子也带不好?若是院子里吵,就早些把孩子抱到别的屋里去才是。”她知道吵的是什么,苏姨娘在赵燕妤那里吃了亏,不敢再去惹她,就到阮麟院子里哭诉。
乔连波低着头,眼泪早又掉了下来。阮夫人不耐之极,冷声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哭有什么用!”声音略高了些,吓得嘉姐儿也哭了起来。阮夫人连忙放低声音去哄,又白了乔连波一眼,“瞧瞧你把姐儿养的,连大声说话都听不得,以后少在她面前哭。若你院子里不好,今儿晚上就让姐儿住在我院里。”
刚哄好了嘉姐儿,就听外头脚步声重重地响,阮夫人立刻叫丫鬟:“出去拦着老爷,说姐儿在这里,别吓着她!”
阮海峤气冲冲进来,听说孙女在里头,脚步不由得就放轻了些,等进了屋里,原本那势头已下去了三成,又见嘉姐儿躺在阮夫人怀里,伸着小手去抓阮夫人手中的荷包,那气焰又矮了两成,先伸手逗了逗嘉姐儿,才示意丫鬟把孩子抱走。一眼看见乔连波通红的眼圈,不觉又皱起眉头,等儿媳出去了才道:“怎么又哭了?大年下的,这样不吉利!”
乔连波刚退到外屋,隐约听见不吉利的话,顿时流下泪来,抢过嘉姐儿抱在怀里,强忍着啜泣出去了。这里阮夫人头也不抬,淡淡道:“是不吉利,不如那边院子里热闹不是?到底是老爷亲自挑的儿媳,比我这外甥女能干多了。”
阮海峤被噎个半死,火气要冲上来又不好发作,半晌才沉声道:“这是大年三十!家里闹成这样,你这个主母还管不管?”
阮夫人嗤地笑了一声:“主母?我这个主母可没有苏氏来得底气足。之前是叫她在秋思院禁足的,可是如今这府里两个儿子都是人家生的,人家比我这主母还有模有样呢。先是派丫头到县主跟前去挑三拣四,这会又跑到二少爷院子里去折腾二少奶奶,我就奇怪了,谁解了她的禁足呢?”
一番话说得阮海峤脸上通红。确实,当初苏氏在阮盼出嫁那日闹了那么一场,是阮麒亲口答应了阮盼,说苏姨娘此后就在秋思院清修的。可是转眼阮盼出嫁也这么些年了,这禁足令渐渐的也就没人提起。初时苏氏是叫了阮麟偷偷地去看她,后来就渐渐地自己偷偷出来,如今竟时常跑去阮麟院子,只不过避着阮夫人的眼罢了。
阮海峤想想这也实在不是个事,硬着头皮道:“苏氏到底是生了他们,总不能一辈子圈着——”
“我可没说什么,国公爷别来找我的麻烦。”阮夫人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如今她不是爱怎么走动就怎么走动了么?就是去世子院子里串串门,也没人拦着她不是?”
苏氏要真是敢去阮麒院子里串门,赵燕妤就敢把她打出来。阮海峤心里明白,嘴上有苦说不出,跺了跺脚道:“那边闹成那样,你这个婆婆总也该过去说一句。”
“那我怎么敢呢。”阮夫人又捡起词谱来,“我又不是正经亲娘,苏氏又是国公爷放在心尖上的人,县主又是国公爷亲自挑的媳妇,我过去了是说谁的不是呢?”
阮海峤又哑了。看着阮夫人在灯下微微有几道银丝的鬓角,忽然觉得一阵伤感,长叹了一声道:“日后就叫他们兄弟分家罢,分了家,就叫苏氏跟着老二。你——你和我就在这府里住着,可好?”
阮夫人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看丈夫,神色复杂,半晌才道:“他们本来是一个娘养的,分家?怕是不情愿罢。”何况也只有兄弟两个,一般这样兄弟少的都是不分家的,又不是住不下。
阮海峤叹道:“多少亲兄弟也是要分家的,分了也好。”分了之后,苏氏跟着阮麟,既不必被禁足,阮夫人也不必看见她了。
“老爷舍得,那就分吧。”阮夫人忍不住又稍稍刺了阮海峤一句,丢下词谱,“那边还闹着呢?老爷跟我去看看罢。”
还没等两人往外走,丫鬟气喘吁吁跑来:“郡王府世子和世子妃来了,郡王世子进门就打了世子!”
阮夫人一怔,不由就拧起了眉头:“怎么进门就要打人?虽说这事起首是苏氏的错,但县主那脾气——我去看看!”
阮麒一共挨了三拳,全打在肚子上。伺候他的小厮看得焦急万分,但怎么敢拦郡王世子,只得不停地叫着别打了,暗想自家世子这一年多也是在军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身手也该不错,怎的就干挨打不还手呢?若说不敢跟舅兄动手,躲总躲得开吧?怎么就干站在那里等着人家来打呢?
赵燕恒打了三拳也就收手了,冷冷站在那里俯视阮麒。他并没有外头传说的那样弱不禁风,这三拳也是结结实实的,阮麒被打得跌坐在地上,身体因为疼痛弯了起来,却强自抬起头来回视。两人都知道这三拳是为什么打的,不是为赵燕妤,而是为银香薰。
赵燕妤正在屋里摔打着要收拾东西,忽然听说赵燕恒过来了,而且进门就打了阮麒,连忙跑出来看,一出门就见绮年也站在院子里,穿着大红缂丝小袄,外头围着白狐皮披肩,下头石青色金线祥云纹盘锦裙子,手里拢着镶珐琅的银香炉,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都与她无关一样,说不出的自在。顿时,赵燕妤的一腔邪火就直冲了上来——她居然敢来,居然还这么一脸置身事外的自在样儿!
“你这贱人!”赵燕妤一步就要冲上来。这会儿她什么理智也没了,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巴掌抽在绮年脸上,打碎她那一脸的从容。不过她刚冲出一步,就被姚黄扑上去抱住了。
姚黄死死地抱着赵燕妤,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县主,县主!你可不能糊涂啊!若是被别人知道了,王妃、还有姑爷,全都没有好处啊!”
赵燕妤气得两手发抖,咬着牙道:“奸夫——”后头那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姚黄已经一把捂住她的嘴,大声地喊:“县主您别为了些小事就跟姑爷生分啊!明儿王爷就过来了,王爷说了,有什么事他亲自来与国公爷说。”
搬出昀郡王来,总算让赵燕妤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想到秦王妃,赵燕妤总算把火气强压了下去。此时阮麟和苏氏也闻声赶了过来,一看阮麒被打倒在地,苏氏立刻扑了上去,一口一个心肝肉地哭起来,阮麟便炸了毛:“郡王世子!虽说你身份尊贵,可也没有跑到别人家里来抬手就打人的道理!你——”
“住口!”阮海峤恰在这时候赶到,看苏氏也在,气得肝疼,“谁让你出来丢人现眼的?来人,把苏氏拉回秋思院去!”居然当着郡王府的人心肝肉地喊,唯恐别人不知道阮麒是姨娘生的不成?若是当初阮夫人执意不把阮麒记到自己名下,县主还不一定肯下嫁呢。
赵燕恒冷冷看了阮麒一眼,又扫一眼两眼发红的赵燕妤,压低了声音冷冷道:“看看你找的这些麻烦!”转身向阮海峤一拱手,“家父得知舍妹夫妻失和,特命我来看看,深夜惊扰国公爷,还请恕罪。”
人打都打了,还说什么恕罪。阮海峤也只能忍着一口气请赵燕恒到书房里去坐。银香薰的事他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此事是由苏氏而起,怎么说也算自家先有错,态度上只得客气些。绮年也向阮夫人行了礼,看了姚黄一眼:“你好好劝着县主,有什么事明儿父王过来了再说。”她可没打算去劝赵燕妤,水火不容的事,劝有什么用?
赵燕妤咬着牙被姚黄拖了进去,经过绮年身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虚情假意!”
绮年对她轻轻挑了挑眉:“对你?我没必要。”
☆、173 投胎不同命不同
绮年不知道昀郡王第二日去阮家拜访都说了些什么;也没打听;横竖不过就是那么些话罢了;难道还真能和离不成?纵然赵燕妤是县主;和离了也未必就能找到比阮家更好的亲事。何况这事儿在昀郡王看来大概还真不是个事,阮麒既没有在外头置外世;又没有在家里宠妾灭妻,甚至现在连个通房丫鬟都没了,就是赵燕妤再说他另有意中人,又怎么样?婚姻这事儿,有时候可并不完全是靠感情。
大年初一照样得去宫里磕头。绮年和秦采一露面,大殿里众人的目光就都投了过来。恒山伯夫人满脸笑容地道:“怎么郡王妃没来?”大年初一的朝拜,除非有皇帝特殊许可,就算是六七十岁行动不便的老命妇也必须支撑着过来。
绮年客客气气地见礼:“多谢夫人关怀;王妃得了伤寒,今日不能来朝拜了。”没有皇帝特许,就是病了也得来朝拜,但伤寒之类的传染病除外,因为是会过人的,怕传给宫里的贵人。这个借口也只是用一次,过些时候昀郡王将王位传给赵燕恒,秦王妃不再是王妃,也就不必来朝拜了。
这话当然没几个人相信。东阳侯府那日的事儿闹成那样,东阳侯夫人也说重病都送到京外庄子上去了,秦王妃这里又说得了伤寒,大家都是宅门里混的人,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只是这层窗户纸既然没有人去揭破,那就还得好好地糊在那里,保全着大家的脸面。
恒山伯夫人撇了撇嘴,侍立一边的张淳已经嗤了一声道:“郡王妃当真是得了伤寒?”自打她嫁进恒山伯府,郑琨对她也不过是泛泛,并不见得比别的通房妾侍多宠爱些。恒山伯府的管家之权也仍旧掌握在恒山伯夫人手里,并未移交给她这个世子夫人。再加上她至今肚子也没个动静,恒山伯府里唯一的男丁还是之前秦苹生下的那个孩子。因此张淳虽然在外头端着伯府世子夫人的谱儿,但在家中却实在没有什么底气,不得不挖空心思讨好婆婆和郑瑾那个小姑。郑瑾不喜欢绮年她是知道的,因此一有机会,就不遗余力地帮着婆婆向绮年发难。
绮年瞥她一眼:“郑少夫人通医术?”
张淳一怔:“我怎会通医术?”
“哦,我听郑少夫人这样关切地询问王妃病情,还当郑少夫人想要为王妃医治呢,原来不是。”绮年漫不经心地对张淳点了点头,举步就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张淳被绮年轻慢的态度气得心火直蹿。倘若绮年正正经经地辩解一番,至少也说明她的话已经给绮年造成了麻烦,可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却是根本没有把她的刁难放在心中。从前她还是张家女的时候,绮年就对她这样的不屑,如今她可是正经的伯府世子夫人,纵然比不上她这世子妃,也不是当日的身价了,周绮年怎的就仍旧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一时心头火起,看着绮年的背影冷笑:“别是有什么心病不好出门罢?”
绮年脚下微微一停,仍旧漫不经心地道:“瞧郑少夫人说的,王妃又没有借了别人的点翠钗子不还,有什么心病呢?”说罢连头都不回,径直走了。
张淳一张脸涨得通红。恒山伯夫人的脸也拉长了。毕竟当初借着点翠钗子闹事是郑家有意为之,谁知道郡王府的二小姐没到手,阴差阳错扯到了张淳身上。本来郑家是想把这事含糊过去,日后再想办法,谁知道张二太太大哭大闹,硬是把事儿给闹大了,郑家想不娶张淳都不行。一想起这个儿媳是怎么进门的,恒山伯夫人就丝毫也不觉得这儿媳有什么好处了,转头就瞪了张淳一眼,低声斥道:“谁让你说话的!”
张淳本想讨婆婆的好,末了却挨了这么一句,心里委屈得不行,脸上却还不敢露出来,怏怏低下头应了个是,手里却把丝帕揪了又揪。
朝拜过后,绮年和秦采按例去给皇后请安,又代秦王妃问安。皇后也问了几句秦王妃的病情,就体贴地叫人送她们去了东宫。
东宫里十分热闹,绮年和秦采被引入正殿,见里面除了金国秀和吴知霞,还有二皇子妃丁意如,宽大的炕上则是三个女娃儿和两个男娃儿——丁意如把自己的儿子也带进了宫。金国秀一见绮年便笑了:“来得齐全,怎不把你女儿也带来,那就更热闹了。”
绮年笑着上前行礼,又跟丁意如见礼。丁意如已不是那时在上汜节阮家锦帷中纤瘦的少女了,如今珠圆玉润,穿着正红的二色金云纹小袄,完全是个成熟的妇人模样,比金国秀还要富态一些。神态上也全然是一副好母亲的模样,口中跟绮年寒喧着,眼睛就只跟着她的儿子转。
二皇子这个儿子应该算是皇长孙,今年已经快三岁了,生得极像丁意如,十分秀气,举动也像个小姑娘,文文静静的。相比之下,倒是东宫的三位小郡主更活泼一些,围着躺在炕中央的小皇孙爬来爬去。也难得她们这样的喧闹,小皇孙居然能睡得小猪一般坚决不醒。绮年看着有趣儿,不由得也笑起来:“臣妇那个女儿如今顽皮得很,规矩也没学好,带了来也是淘气,弄不好要冲撞了郡主们。”
金国秀笑道:“孩子哪有不顽皮的,你看这三个,谁还老实了不成?倒是令王妃家的这个最乖。”说着,从碟子里拿了一块软金糖递给他。
秦采羡慕地看着满炕的孩子,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腹部。自打国丧期满,魏姨娘就天天盯着她的肚子,三天两头地念叨,时常逼得她眼皮都直跳,看着别人的孩子自然是眼馋得很。
吴知霞捉了个空儿把绮年拉到一边,还没说话脸先微微红了。绮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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