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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嫂难为 作者:纸扇轻摇(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7正文完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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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这一层,方怡的心情顿时有点儿微妙,记忆里对这个赵立夏是很有好感的,只是一想到这种父母包办婚姻,方怡这个来自自由恋爱社会的人就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这头方怡还在厨房里发呆,那头赵立夏已经牵着方辰走过来了,在距离方怡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过去一起吃饭吧。”

  家庭会议

  方怡一转身,正对上赵立夏满怀关切的目光,那人似乎刚从地里回来,头发有些散乱,额头还能看到细密的汗珠,身上的衣服沾上了不少黄泥,手倒是洗干净了,正牵着方辰的小手。方怡没来由地想着,如果给他换身衣服换个地方,可不就是那刚从篮球场上下来的阳光少年,还是个帅气的。
  才刚打了个照面,方怡心里的纠结顿时被压了下去,刚刚跟着里正一起过来的人里头可不就有他么,想到先前一路跟着她的那小孩儿,可不就是他那个三弟么。想到这儿,她浅浅地笑了笑:“好,谢谢你。”
  赵立夏笑容没变,方怡却看出他似乎松了口气:“那碗是我早上送来的,带过去热热再吃吧。”说完,端起碗牵着方辰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看到方怡站着没动,正要说话却被方辰抢了先,他冲着方怡伸出另一只手:“姐姐,快来呀。”
  方怡应了声,走过去握住了方辰的另一只手,一起慢慢往外走,记忆里,方怡确实经常和方辰去找家吃饭,两家挨得近,就是隔壁屋,离村里其他人的房子倒是有几步路。
  赵立夏侧头看了眼方怡,脑子里想着刚刚在赵供家门口发生的事。下午的时候,四弟跑到田里跟他说赵陈氏跑去方家打了方辰还抢了鸡蛋,赵立夏自问光凭自己是搞不定那个泼妇的,当下就去找了里正,没想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有人跑过来,说方怡去赵供家跟那泼妇闹起来了。
  赵立夏从没见过这样的方怡,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清冷,她说的那些话,她当时的语气神态,都像是变了一个人的似的,让人无法直视,不说赵陈氏那泼妇,就连里正都被她说住了。赵立夏琢磨着,明儿还是要带方怡去看看大夫,这性情变得也太大了。
  跟方怡家的破旧泥房不同,赵立夏家可是宽宽敞敞的青砖大瓦房,前后都框了老大的院子,老远就听到前院儿老母鸡咯咯咯的叫着,院子里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给鸡群喂食,瞄到方怡进门,立刻就欢快地扑过来:“方怡姐来了!”
  方怡仔细地一一看过去,跑最快的那个虎头虎脑的是赵立年,跟方辰一样大,后头那个要大点儿,黑瘦黑瘦的,下午也是他一路跟在方怡和方辰的后头,这会儿正牵着个脚步蹒跚的小女娃儿慢慢地走过来,这是八岁的赵立冬和才两岁的赵苗苗,另外还有一个老二,叫赵立秋,估摸着应该是在做饭。方怡上前两步,抱起累得气喘吁吁地赵苗苗,小娃儿轻飘飘的,头发稀稀拉拉,枯得跟草似的,小脸儿都挤不出一点儿肉来,脸色暗黄,实在是看不出已经两岁了。
  赵立夏一进门就去厨房帮忙去了,方辰跟赵立方年纪相当,平素最是亲近,当下被拉着继续给鸡群喂食去了,赵立冬则是想把赵苗苗接过去:“方怡姐还病着呢,我来抱吧。”
  赵苗苗却已经搂着方怡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不要三哥,我要姐姐抱。”
  方怡笑着亲亲赵苗苗的脸:“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
  “好了就好,你躺了几天都不见好,刚大哥还说明儿要再去请大夫来瞧瞧,我们都很担心。”赵立秋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方怡心里一软,知道这孩子在怕什么,任谁在短短一年经历天灾人祸都会觉得害怕,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笑容不自禁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赵立秋似有些不好意思,丢下一句要去给哥哥们帮忙转身就跑了,方怡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赵苗苗歪着脑袋,一本正经道:“姐姐,不要叹气,大哥说叹气不好。”
  方怡又亲了亲她:“好,不叹气。”随即抱着赵苗苗一起看赵立年和方辰喂鸡,这一看才发觉赵立年的脑袋似乎有些大过头了,跟那细小的身子比起来简直就不对称,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这时,屋里传来赵立夏的声音:“吃饭了。”
  方怡收拾好心情,带着赵苗苗进屋了,光亮的四方桌上放着几碗汤汤水水的糊糊,有三碗是野菜糊糊,另外三碗跟方怡之前见到的那碗一样,不过比那要稀稠许多。方怡跟着他们坐下,拉了碗野菜糊糊到自己面前,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就被赵立夏给端走了,继而换了碗没有野菜的,方怡往桌上一看,只见三碗野菜的分别在赵立夏,赵立秋,赵立冬的面前,剩下的赵立年,方辰和方怡自己则是没有野菜的,还有一个小碗是赵苗苗的。
  方辰捧着碗吃的很香,小脸儿都快要埋进碗里去了,看样子是饿得狠了,也难怪,他从昨晚起就没吃东西,方怡真担心他的肠胃会饿坏,看他瘦瘦小小的样子,明显就是营养不良,这样下去对身体可不好。
  眼看着大家都已经开始吃大口地吃起来,方怡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喂给赵苗苗,一旁的赵立夏见了,本想把赵苗苗抱过来,可想着方怡病才刚好,让苗苗跟她亲近亲近也好,只叮嘱了一句:“你自己也吃。”
  方怡心应了声,扒了口糊糊,没留神差点儿吐出来,这东西可真是难吃,没有味道不说,还很干涩,像是沙砾嚼在嘴里的感觉,方怡草草嚼了两下,用力咽了下去,食道被刺得难受极了。
  一抬眼,看着大家都已经吃了小半碗进肚,丝毫没觉得这东西难吃,方怡的心里突然说不出的难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可怜的,一直以为自己吃足了苦头,可跟眼下一比,自己的那点儿苦头又算的了什么?孤儿院的伙食再不好,那也是白米白面,那也是香香软软的食物,哪里跟这东西这般难以下咽,喂牲口都不一定合适。
  方辰吃了会儿,抬头瞧见方怡又在发呆,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姐姐,你怎么了?”
  “没。”方怡才说了一个字,喉咙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自问并不是个多感性的人,可这会儿却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她深吸了几口气:“没事,我这几天吃的少,要吃慢些才好。”最后,方怡咬牙把那一碗难以下咽的清汤糊糊都吞了下去。
  吃过饭,赵立秋又开始收拾碗筷,他比赵立夏小了三岁,如今13,是家里最能帮上赵立夏忙的人。
  赵立夏去厨房里端了碗鸡蛋水出来,就是把鸡蛋打碎用开水一冲,上面还飘着些油腥,比起那不知味的糊糊,这鸡蛋水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就连方怡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赵立夏把鸡蛋水端到方怡面前:“喝了吧。”
  方怡一愣,抱着赵苗苗呆呆地看着赵立夏。
  “你病了这么久,身体要补补,喝了吧。”赵立夏说着,碗又往方怡的面前递了递。
  方怡看了眼赵立夏,又看了看怀里的赵苗苗,小女娃儿眼巴巴地看着那鸡蛋水,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却一声都不吭,不远处的赵立年和方辰努力想要别开眼,却下一刻又忍不住望过来,脸上是无法隐藏的深深渴望。方怡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这热气一路烫到了眼底,不然怎么又有想流泪的冲动呢?
  “这么一大碗我也喝不完,一人喝一点吧。”方怡最终如此说道。
  赵立夏点点头:“你先喝,喝不完再分。”
  方怡哪里肯:“先分了再喝。”
  赵立夏盯着方怡看了会儿,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最终低低应了声:“好。”
  分了四碗,方怡,赵苗苗,方辰和赵立年一人一碗,另外三个大的照例没有,方怡对此毫不意外,也不多说什么,三两口把那晚鸡蛋水喝了。没有糖,也没有米酒,放在以前她是怎么都不会喝的,这会儿却觉得香甜无比。
  之后,赵立夏寻了个借口,让赵立冬带着三个小的去院子里玩,这才说起正事儿,要放在以前,他是没打算跟方怡说的,因为说了方怡也是不管不顾的,但是现在,赵立夏直觉还是应该告诉方怡:“马上就要春播了,我们的种子有些不够。”
  方怡眨了眨眼,这具身体以前是不管这些事儿的,自从方婶过世之后,方家的那20亩地全部都是赵立夏在折腾,所以记忆里还真没有关于种子的事,也不知道这个不够是差多少,她想了想,问道:“种子不够,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赵立夏面色有些凝重:“我去找过里正,他说之前去城里打听过了,朝廷这会儿正往下发种子,不过去年受灾的地方太多,朝廷顾不过来,我们还要另作准备才好。”
  方怡皱着眉,等朝廷发确实不靠谱儿:“那能跟人买些吗?”
  赵立夏看了眼方怡:“我打算明日进城去看看,找找爹以前的故交,看有没有法子买些种子来。”
  方怡沉吟片刻,最后问的很直接:“种子贵吗?大概是什么价格?”
  赵立夏道:“要不了多少钱的,你不用操心这个,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明日你跟我一道去城里,让大夫再瞧瞧,免得落下病根。”
  方怡皱了皱眉,很不习惯被人当小孩照顾的感觉,况且那人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16岁的年纪放在现代才刚进高中呢,能懂什么呢?不过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如今她对这地方一抹黑,当务之急是先好好了解了解这个世界里的情况。
  见方怡没吭声,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赚钱法子

  等到方怡牵着方辰回到自家泥房,赵立秋凑到赵立夏面前小声嘀咕:“我觉得方怡姐病了一回,变了好多,以前她可是连秋收都不问的。”
  赵立冬心有戚戚地点头:“你今天不在,方怡姐把那赵供的婆娘训得服服帖帖的,她不止把赵供家的鸡砸死了,还扇了那婆娘两耳光呢,最后连里正都说不出话来。”
  赵立夏端起脸:“立冬,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那个泼妇打了辰辰在先,挨两巴掌也算不得什么。”
  赵立冬吐了吐舌头:“大哥,我这不是说给二哥听么,我才不会去外面说呢!”
  赵立秋瞪圆了眼:“这么厉害?早知道我也去看了,我看那泼妇早就不顺眼了,去年她还趁着咱家办白喜事的时候偷了我们两只鸡呢!”
  “她去哪家吃酒席不偷些东西走!也就别人懒得跟她这泼妇计较!不过方怡姐那会儿真的跟变了个人似的,我都有点怕她。”
  赵立夏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比起之前那个成天愁眉苦脸哀哀怨怨的方怡,他倒是更喜欢她现在这样,虽说凶了点,但是不对他们凶就好了:“怕什么,她对你们不是跟以前一样好?不管怎么变,她都是你方怡姐。”
  赵立冬做了个鬼脸:“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是方怡姐,将来是方怡大嫂。”
  赵立夏曲起手敲了下赵立冬的脑袋:“少贫嘴。”
  赵立冬抱着脑袋叫的夸张:“本来就是,二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赵立秋毫不犹豫地点头:“对!方怡大嫂。”
  那头赵立年牵着赵苗苗慢吞吞地走进来,听到赵立冬的话立刻学着:“方怡大嫂。”
  就连赵苗苗也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大嫂。”
  好不容易板起脸想要教训教训不听话弟弟的赵立夏冷不丁儿被赵苗苗的童言童语给逗笑了,一面过去抱起赵苗苗,一面故作凶狠:“这个不能乱喊,传出去会坏了你们方怡姐的名声,小心到时候她不理你们!”
  盘桓在赵家一众兄妹心中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方怡已经好了,不会跟爹娘那样突然死去,真是,太好了!!!
  ……
  方怡牵着方辰回到家,往炤里添了些柴火,把锅里的热水倒出来,换了干净地放上去烧着,准备回头弄些盐水给方辰清洗下伤口,再给两人好好洗洗,这具身体生病就不说了,方辰一直陪在旁边,虽然每天在赵立夏的监督下洗了脸,但身上还是脏兮兮的,今天还被推在地上,这让干净惯了的方怡看着十分不舒服。
  所幸家里虽然贫寒,澡盆还是有的,厨房的水缸里也有大半缸的水,估计是赵家那几个小子挑的,方怡琢磨着,明天起她得自个儿去挑水了,虽然这里的很多事她都不会,至少家务事她是会做的,总不能她一个快奔三的人了还要靠着那几个半大孩子照顾。
  方辰捋起袖子想帮忙,被方怡赶着去屋里拿干净衣服去了,说是干净衣服,其实在方怡眼里也不算干净,很多明显的污渍都没洗掉,不过想到洗衣服的都是半大的孩子,方怡又叹了口气。
  方怡先前就仔细看过方辰的额头,虽说磕着了,但是并没有破皮,小心些洗应该没事。帮方辰把散乱纠结在一起的头发小心地弄开,淋了水,抹上皂角,细细的揉搓,方辰本来已经做好了头发被扯疼的准备,却发现这回竟然一点儿都不疼,心里有些不习惯,歪着脑袋去看方怡,软软地叫了声:“姐姐。”
  “嗯?”方怡应了声,停下手里的动作:“弄疼你了吗?”
  方辰摇摇头,差点儿把水甩到眼睛里,随即被方怡按住了,便乖乖地不动了,过了会儿,又说:“姐姐,立年跟我说,立夏哥明天要带你去城里看大夫,姐姐明天跟立夏哥去城里么?”
  “别动,弄到眼睛里该不舒服了。”方怡地动作很仔细,生怕碰着他的额头了,“嗯,要去的,你明天跟立年和苗苗他们在家里玩好不好?”方怡不是没有听出方辰话里的期待,只是以目前的境况,就算带着去了,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她也没能力给方辰买,与其让他眼馋倒不如干脆不去,以后的日子总还长着的。
  方辰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想到方怡是去看大夫的,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乖乖地应了:“好。”
  洗完头方怡顺手就用布把他的头发包了起来,小家伙显然对此很好奇,几次想要伸手去摸却又怕给弄散了,眼睛不住地往上翻,想要看清头上是怎么包着的。结果等方怡换了盆水回来就看到方辰坐在那儿不住地翻白眼,忍不住失笑。
  方怡在柜子里翻了翻……就在方怡打算给方辰洗澡时,小家伙居然捂着衣服不让脱:“姐姐,我自己洗。”
  方怡无语:“你每次都没洗干净,过来,我给你洗。”
  方辰嘟着嘴不乐意:“我已经五岁了,可以自己洗的!”
  方怡有些想笑:“你还有半年才满五岁呢,快过来,水要凉了。再说了,你的手破了皮,不能泡在水里。”
  谈判失败,小家伙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着方怡身边挪,满脸委屈,还带了点儿羞涩,自己都是大男孩儿了,居然还让姐姐洗澡,很羞羞的!
  方怡紧紧地抿着唇角,生怕一个没绷住笑出声,这小家伙可真逗,等他蹭到手边,三两下就给剥光了。方辰惊呼一声,连忙跳到澡盆里,背对着方怡蹲下来,小手还紧紧捂着小JJ,刚刚洗干净的白嫩嫩的耳朵一片通红,跟煮熟了似的。
  这一副害羞的小媳妇模样把方怡逗得不行,肩膀可着劲儿地抖动,却不敢笑出声,据说小孩子自尊心都是很强的,幸亏方辰是背对着方怡的,不然怕是以后都不会让方怡给洗澡了。
  方怡拿着布条仔仔细细地把方辰的后背搓了一遍,洗澡水顿时就浑浊了,可见这小家伙每次自己洗澡有多马虎。方怡也顾不上笑了,把小家伙扳过来从上到下都搓了一遍。洗到小JJ的时候,方辰差点儿哭出来,后来瞧着方怡一脸认真的样子才稍微好过了点儿,也仅仅是稍微,一洗完澡小家伙就光溜溜地一溜烟儿跑炕上去了。方怡看着湿漉漉的床单,默默扭头,算了,反正床单等会儿也是要换的。
  忙活完,锅里的水也烧热了,方怡翻出盐罐子,挑了点儿在碗里,拿热水化开了,又找了块干净的帕子,仔细地把方辰破了皮的手清洗了一下,小家伙疼得龇牙咧嘴,眼里泪汪汪的:“姐姐,好疼。”
  “乖,忍着点,不洗里面有细菌。”
  方辰满头问号:“什么是细菌?”
  方怡一愣,随即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很小很小的脏东西。”
  方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乖乖地任由方怡擦洗。
  弄好这些,方怡自己也在厨房里好好地洗了一遍,虽然不至于一盆黑水,却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半缸子水很快就见了底,忙完这些,天已经黑透了,所幸这没有空气污染的的地方,夜空也分外的明亮,就着月光也能看清东西,方怡仰头看了会儿,莫名地有些忧伤,她从那个世界里消失了,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为她难过,她还没来得及立遗嘱,好不容易才攒了钱付了那间小公寓的首付,刚搬进去没几天呢就来这儿了,早知道还不如把钱给孤儿院。
  趴在炕上自怨自艾了半天的方辰发现外面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忍不住探出头叫了声:“姐姐。”
  这一声扰乱了方怡的思绪,她稳了稳心神,擦了下眼角的泪花儿,转身进屋:“来了,晚上凉,别下床。”
  就着月光把床单换了,被套都是拿针线缝住了的,一时半会儿不好弄,只能将就着睡一晚,方怡躺在硬邦邦地炕头上,身旁是方辰小小的暖呼呼的身子,连带着她的心也渐渐暖和了起来,即便这里有千万般的不好,却有个全心全意依赖她的弟弟,还有几个可爱的半大孩子,她就替原本的方怡好好的活下去吧。
  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方怡笑着揉了揉方辰的脑袋:“我就在这儿,睡吧。”
  方辰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虽然姐姐这次醒来变了好多,但还是他喜欢的那个姐姐,小家伙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细微的鼾声,方怡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开始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钱肯定是要赚的,但怎么赚是个问题,不论古代还是现代,赚钱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手里没本钱又没门路的时候,这点没有人比方怡体会得更深。
  眼下又恰逢灾年,想从向来就节省的古人手里抠出钱来,只怕更难,方怡翻了个身,她学的是法律系,工作是律师,专业知识工作经验在这里完全用不上,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倒是跟着老妈妈们种过菜,也做过一些手工活儿,可那也没什么用,庄稼活儿跟种白菜蒜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她连五谷都分不清。
  想了许久,方怡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堂堂名牌大学本科生,居然一点实用技能都没有,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不对,她连书生都不如,好歹秀才什么的还能免税,成绩好的还能混点儿工资。
  想到这儿,方怡的心思又转到了方辰身上,方辰已经五岁了,之前跟着父母念了些书,去年家里出了事,他一年没念三字经了,也不知道还记得几句,这书可不能丢下,要想出人头地,还是得念书,在这点上,方怡毫不犹豫。这般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也不知何时才沉沉睡了过去。

  八婆

  天刚擦亮,赵立夏和赵立秋就起来了,其他几个还睡着,赵立夏准备早饭,让赵立秋去喊方怡,今儿要进城,得早点出发。
  方怡只觉得刚睡着就迷迷糊糊听人在喊她,闭着眼睛应了句,一翻身准备继续睡,冷不丁被人踹了一脚,这才把她清醒了,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四肢大开睡得香甜的方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何方。外头赵立秋还在锲而不舍地喊着,方怡又应了一声,连忙下床去开门,手碰到门边儿了才想到这是古代,衣衫不整不能随便开门,转身又走到窗边,探出头:“立秋,我就起来了。”
  赵立秋看到方怡的半边脸,压低了声音道:“方怡姐,大哥说进城要赶早,让我来喊你起,早饭做好了,你等会儿过来吃啊。”
  “好,谢谢。”
  赵立秋奇怪地看了眼方怡,转身跑回家了。
  方怡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看了眼犹自睡得香甜的方辰,决定还是让他继续睡着,自己一个人去了隔壁。早饭依然是糊糊,只不过是浓稠点,照例有三碗是野菜糊糊,方怡抢着端了碗野菜的:“既然是三碗,那就由三个年长的吃,我怎么能让立冬替我吃呢。”
  赵立夏说不过方怡,只得由她去。三人吃完早饭,立夏把剩下的放在锅里用热水温着,等其他几个起来了自己吃。
  想到屋里的方辰,方怡道:“方辰还在家里睡着呢。”
  “我去把他抱过来吧,免得回头醒了没看到你着急。”赵立夏说着,跟方怡一道去把方辰抱过来了,小家伙这阵子辛苦了,这么大动静竟然也没醒。
  弄好这些,赵立秋已经架好了牛车停在屋外,赵立夏装了三个饼,又带了两张兔子皮,这才出了门,想了想,叮嘱道:“立冬还小,你留在家里看着他们,地里就别去了,我跟方怡早去早回。”
  赵立秋点点头:“好,你们路上小心。”
  牛车其实就是给牛套上板车,坐起来绝对谈不上舒服,再加上这路也不平整,车轱辘也没套橡皮圈儿,坐了没一会儿就咯的人屁股生疼,方怡看着前面拖着车慢悠悠走着的黑牛,琢磨着自己下去走是不是要更舒服点儿。
  天还没亮透,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家都起来了,一路陆陆续续遇到不少人,有些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有些则是有些阴阳怪气地瞅着方怡,八成是昨天围观的人群之一。方怡依着记忆一个个的努力认着,反正前头有赵立夏顶着,她只要跟着喊就行了,村里的人大都气色不太好,显然过得很艰辛,靠着土地生存的农民,一旦天灾人祸,日子可是难熬的很。
  在村外小溪边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提水大妈,明显态度很不好,眼底是□、裸的轻蔑:“哟,赵家小哥儿这是要带着小娘子去哪儿啊?”
  赵立夏神色微变,板着脸道:“婶儿,你不要乱说话!我是带方怡去城里看大夫。”
  那位大妈晃了晃扁担:“到底是精贵人啊,就被吹了几口风都要请上几次大夫,我说赵家小哥儿,别拿你父母的血汗钱不当钱,你问问这年头还有谁会花那个闲钱去请大夫,更何况还是别家的人。”
  另外那个大妈接过话头:“人家可不是别家的人,不是说那方家的临死前把人托给他了么。到底是年轻啊,哪像我们,喝口水都要算计着不能喝多了。”
  赵立夏被说的满面通红,想反驳却插不上嘴,方怡看的直摇头,到底是个孩子,哪里斗得过这些闲的蛋疼的村姑八婆。
  说话间,又一位大妈挑着担子走过来,这边的人一瞧见她,立刻就叫开了:“他三婶儿,你家大侄子又带着方怡去看大夫了。”
  来的那位可不就是之前想吞赵立夏那栋房子的叔叔婶婶之一么,她看到这边的动静,原本还打算笑的脸立刻就抹下来,叉着腰就训了起来:“赵立夏,你铜板儿多的往外蹦是么?方怡,你这小蹄子,看着好好的还要看什么大夫?感情不是花你家的钱不心疼是吧?我家立夏人实在,你别太蹬鼻子上脸,天天作妖,当心哪天作死了,连你爹妈的脸面都丢干净。”
  赵立夏梗着脖子就要出声,却听到身后方怡淡淡的语气:“各位婶儿,我们还赶着进城呢,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啊。”
  听方怡这么说,赵立夏也就没再说什么,反正他也知道自己是说不过这几位的,当下赶着牛车闷头往前走。
  那几位大妈被方怡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以往她们也没少挤兑方怡,因为方怡的父母是外来人,而且男的俊女的俏,惹得村里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地去看,她们平日里没少听自家汉子说人家多秀气她们多粗俗,心里头憋得那口气啊,实在是不出不快,每回都得把他们母女说哭了才满意了,却没想到今天方怡居然没反应,就好像她们放了个屁一样,跟她完全无关。弄到最后,郁闷的,反而成了她们自个儿,这种一拳头打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憋屈地让人忍不住就想摔桶子。还挑他娘的水啊!人家吹个风就要看几回大夫,自个儿跟头牛一样累死累活天天吹风!
  瞅着方怡他们走远了,先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妈这才开口:“我说老赵家的,你们快别说了,昨儿赵供家那婆娘的事儿你们还不知道吧?方怡这小妮子可不好惹!”
  一众八婆顿时来了精神:“啥事儿啊,我跟我男人下地去了,不在村里啊,回来的时候见到大伙儿嘀嘀咕咕的也没时间去问,赵供家的咋地啦,她不是最牛掰的么。”
  “哎哟你们还真不知道呐,难怪……”那位大妈当下添油加醋把昨天的事给说了一遍。一群人就着这件事啧啧有声地洗了一早上的衣服。只有赵立夏的三婶儿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等到出了村,赵立夏忍不住回头去瞧方怡,就怕她又难过的哭了,他的那个三婶儿可是出了名的嘴毒,结果却只看到方怡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慨,这大病了一场,性子是真变了。
  方怡原本在琢磨事儿,架不住赵立夏三番四次地回头,像是打量什么稀有物种似的,忍不住好笑,问道:“怎么了?”
  赵立夏赶紧地摇头:“没,就是觉得你这一病,好像变了些。”
  方怡心下一紧,斟酌着问:“不好吗?”
  “不是,挺好的。”
  方怡笑了笑:“我以前太软弱了,总想着靠别人,这次生病想通了,我要努力的过好日子,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
  赵立夏点头:“是这个理,过日子要往前看,就算再苦也总会好的。”
  这话说到方怡的心里去了,她的上一世就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努力赚出来的,要总是想着那些悲惨的事儿,她压根儿就不用活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方怡把话题拉到正事儿上:“种子的事儿你有几成把握能弄到?”
  赵立夏沉吟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我也没多大把握,我去找的人跟我爹熟,以前我爷爷家里穷,就把我爹送去跟人打猎,后来有次遇到大虫,教我爹打猎的人年纪大了跑不动,被大虫抓了一爪子,还是我爹把他救回来的。那次以后他就不让我爹打猎了,托人把那只大虫卖了个好价钱,还给我爹找了个媳妇,这次我要去找的人,就是当初帮忙卖大虫和给我爹娘说媒的,我爹说他门路很广,如果有事可以去找他,但我不知道他肯不肯帮我。”
  方怡听得认真,看起来,那个人似乎是看的那个老猎人的面子,不过既然是他做的媒,想必跟赵立夏的母亲也是有些渊源的,应该不会不帮忙,如果真的是个路子广的人,弄点儿种子应该不是难事。
  赵立夏听了方怡的分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先试试吧,如果不行再说。”
  方怡想了想,又说:“记得跟他说得凄凉些,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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