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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庄园去古代-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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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氏又惊又喜。纪棠都走了一个月了,这孩子还记着这事儿呢?

“娘可莫小瞧了他,这些日子他可是记住了不少花草的名字呢,您不信叫他数叨数叨。” 叶蕙就抱着柱哥儿爬到炕里的窗口,指着院子里的几棵花木问起了他。

她每指一下,柱哥儿就抿着嘴儿笑,言之意下是不过这么点子小问题,你还想难住我怎么着,笑过了就脆生生回答,这是海棠,那是石榴,那两棵是樱桃……

说罢这些,这小子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掰着手指唠叨起了昨晚和今早吃过的饭菜,样样儿都说得清楚极了,说罢又指了指文氏身上的褙子:“鹤灰。”

再指裴妈妈身上的衣裙道:“墨绿!”

“你这个爱卖弄的小家伙儿,这些日子教你点儿东西,全都被你数叨尽了。”叶蕙抱着他笑起来,却见文氏背过身去用帕子擦眼睛。

叶蕙猛然想起来,爹爹的记忆力也是极好的,她小时候,娘每每告诉爹爹回来时莫忘了买些什么,爹爹从来不会忘,亦不会买错,再看柱哥儿露着一口小白牙笑个不停,也不禁想到,这若是爹爹还活着该多好。

裴妈妈见这娘儿俩突然就如此悲伤,情知这是想起老爷来了,一时间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了。

还好有柱哥儿在,这是个小小少年不识愁滋味的,适时在此时唱起了叶蕙前几日教他的节气歌,一口气唱完,竟然一个磕巴都不打;文氏含着泪惊喜的扭过头来:“儿子,再给娘唱一遍!”

柱哥儿自然看不懂他娘这是怎么了,不过看样儿是很爱听他唱的,也就听话的重新唱了一遍,这才笑弯了一双眼,从叶蕙这边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找他娘:“我唱得好不好啊,娘?”

文氏用力点头,似乎喜极而泣一般,口中也不停的说着好,柱哥儿立刻眨了眨眼,谈价钱似的喊道:“中午要吃软炸里脊!”

一屋子人立刻又都笑起来,叶蕙更是笑个不停——敢情这孩子这么小一点点就有了做生意的本事了?

杏儿却在此时悄悄的进了屋,只站在东次间的槅扇门外朝着叶蕙招手。叶蕙便出溜下炕,穿上鞋出了房门,拉着杏儿去了回廊下面坐了,这才接过那丫头递来的信。

信是纪棠派邮驿上的快马送回来的,字迹有些潦草,看来是在路上弃马换车匆匆写就;可信中的意思却写得极明白,叶蕙缓缓看罢便叮嘱杏儿:“我先回去了,待会儿太太问起来,你就说我午饭时再过来。”

离开文氏这里回到自己的西厢房,她又将那封信仔细看了一遍,便取了火折子将信烧了——往常纪棠的来信她都仔细留着呢,唯独这一封留不得,这里头写了好些个私密的事儿,烧了省心。

烧罢了信,叶蕙缓缓靠在了书桌后的圈椅上,微微眯着眼琢磨起来。

纪棠信中说,顾敛之已经被贬了官,半个月后就得启程离开海城,去西南一个极是偏远的小县城做县令,难不成纪棠是打算在路上对顾敛之下手?

可就算顾敛之已经被贬了,七品县令也是朝廷命官啊,路上下手这种招数,还是未免太下乘了些……

还有那贾府。贾氏指望顾敛之寻子不成,又得知顾敛之惹了麻烦,已经赶回了京城求助,可贾府为何一点都不曾护着顾敛之,就任凭弹劾的折子纸片一般翻飞,亦不曾派出人手赶赴宁州,帮着贾氏寻找顾伯翔?

贾府这是打算以静制动啊,还是就想彻底置身事外了?若是后者,未免太过蹊跷,又太过无情了不是?

是了,除非贾府当初并不知道顾敛之是个停妻再娶的小人,如今又将陈年往事想了起来,贾府不但不想伸手相帮,还将顾敛之恨到了骨子里……

只因在贾府这种人家心中,体面自然是比庶女的夫君来得更重,自家的权利地位亦比一个五品知府来得更重,关键时候舍弃微末之人,也未必做不出来——叶蕙想到这儿,就眯着眼笑起来。

╭(╯3╰)╮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启程

也就是叶蕙收到了纪棠的来信之时,海城顾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此时的顾敛之,早在几天前便收到了吏部的文书,无论他如何不甘,仓皇伤心大怒等等情绪也早已经过去,如今剩下的不过是满腔无可奈何,在府衙与新知府做着交接手续,只等这里的交接办完,便要赶往西南边陲的辛县赴任了。

可是府中没有贾氏这个夫人在,如今已经到了将近启程之时,几位姨娘又怎么能不麻爪儿?且不论自家老爷的行装如何收拾,谁也不敢做这个主,只说哪个跟着,哪个在家中留守,这就是件天大的事儿呢!

要知道那辛县可是个蛮荒之地,县城周围都是大山,山里不但有飞禽猛兽,还有瘴气毒物,哪个姨娘跟顾敛之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宁愿受苦,也非得跟着去服侍不可的?

何况胡姨娘与傅姨娘膝下都有女儿,更是不愿带着女儿随着顾敛之去赴任的——毕竟顾敛之这一次是被贬,不是去享福,若是三年后还要继续留在辛县,岂不是耽误了女孩儿们的终身。

因此这两位姨娘盘算了几日,今儿终于趁着顾敛之不在,对那有了身孕的新姨娘费氏发了难,一力主张由费氏陪着老爷赶赴西南就是了。

费氏是新人儿,才进顾府没有大半年,另外两位姨娘又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她想反驳不敢,想答应又不愿,抱着肚子就哭喊着说动了胎气。府中下人又没有一个听话的,既没人愿意去府衙请老爷回来。也没人愿意出府去请郎中。

待到顾敛之从府衙回了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费氏抱着肚子哀哀哭着,眼睛早就肿成了烂桃儿,看来是哭闹了好久了;另两位姨娘幸灾乐祸的在一边瞧着,下人们也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旁观着,几乎没人瞧见他回来。

顾敛之的心又像前几日才收到吏部文书一般,忽悠悠就从里凉到外,从上凉到下——往日他风光得意之时,哪个妾室不是将他当成天神般恭敬。如今他落了魄,只是半日不在府中。这家就没了个家样子,小妾们也都跳到台面上唱起了大戏!

“这是怎么了,邵总管哪里去了!”顾敛之怒喝道。

邵总管本就是贾氏带来的,如今贾氏回了京城娘家求救,邵总管虽然不曾跟随,却也不大将顾敛之这个老爷放在眼中,更别论这位老爷如今落了难,因此上听得内院有人来报。说是顾敛之大呼小叫的找他。他又抽了一袋烟,方才不紧不慢来了后宅。

“老爷您找我。”邵总管佯装恭敬的来到顾敛之身边。

“不是叫你给夫人送信,叫她速速回来与我一同启程么。夫人怎么说?”顾敛之心中虽怒,却也念及这姓邵的是来自贾府,并不敢大吼大叫——他这次被贬,还指望老丈人贾尚书拉他一把,但凡是贾府出来的人,轻易得罪不得。

邵总管讪笑着抬头:“老爷,夫人恐怕暂时回不来,也不能跟您一同去辛县赴任了,毕竟咱们少爷还杳无音讯呢不是?”

“夫人的意思是,不如您先带着三位姨娘和两位姑娘走,家中的细软能带走的就带着,带不走的就找个妥帖地方藏了,只留下老奴看家;等伯翔少爷在外头玩腻了回来了,或是贾老大人帮着将伯翔少爷找了回来,也省得家中无人不是?”

顾敛之又气又怒。

找孩子,又是找孩子,难不成他顾敛之的仕途还比不上一个孩子!若不是因为那个孽障贪玩,糊里糊涂就走失了,他何至于放下公事不管却去寻那孽障,又何至于被人弹劾!

他的身份地位眨眼间就一落千丈,从一个堂堂知府跌成了穷山恶水的小县令,还不都是因为贾氏的不负责任,教子无方,因为顾伯翔的不懂事!

可他又如何敢对邵总管说这些?但凡这个老奴才给贾府传一句半句的难听话,莫说指望贾府拉他一把,恐怕贾府对他落井下石都是可能的。

只说这一次伯翔的失踪,谁敢说这不是贾府给他设的圈套?

他那老丈人贾尚书最是狡猾不过,这是瞧着他在知府的五品位上挪不动了,用起来又碍于翁婿关系、嫌他不大趁手使唤,外加上他手上多少捏了些贾府的小把柄,想要就此致他于死地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贾氏多疼孩子啊,怎么会参加了一个斗花会期间,就将孩子丢了?说不准这就是贾尚书替贾氏母子设计的金蝉脱壳之计呢,先趁着斗花会之际将孩子偷偷送回了京城,再叫他因此丢了官,好叫他从此一无所有!

顾敛之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思路绝对正确,否则他死也不信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这么轻巧就丢了,就像当初丢了……长生那孩子一样,那一次,不就是贾氏动的手么,还当他不知道?

好吧,既然如此,贾府也不要怪他无情无意了!他们皆当他顾敛之没了利用价值,甚至不惜将他的妻儿都变着法子弄走了,那他也不惜与贾府决裂了!

顾敛之想到这儿,便冷笑着对邵总管道:“你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既如此,你先差个人请个郎中来,给费氏诊诊脉,再叫人将能带走的必需之物收拾收拾,后日一早我便带着三位姨娘和两位姑娘动身,顾府……就交给你了。”

他本是不情愿将这偌大一个宅院留给贾家人的。可这房契在他手上,贾家搬不走是一,不顺水推舟将这邵总管留下,他又如何能知道,贾家这一步棋是不是要图谋他手上的东西呢?

等将这邵总管留在海城,再派两个心腹也留在这府中,叫他们日日盯着邵总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知道,贾府要的是什么了;只可惜这姓邵的不知道,他将东西藏得极是隐秘,就算这次他不将那东西带到辛县去,谁也找不到!

顾敛之自作聪明的吩咐罢这一切,邵总管躬身应了声,顾府上下皆都忙碌起来;等到郎中请来了,给那费氏诊了脉,说是母子二人均很安好,顾敛之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贾府利用完他就将他一脚踢开,又想叫他断子绝孙?门儿也没有!

几日后,顾敛之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离了山东境,七八辆大车正行进在赶往西南的大路上,常纪棠那边也得到了顾敛之的费氏姨娘有了身孕、这身孕还是个男胎的消息。

“少爷……那送信的和顺还在咱们车队后面跟着呢,少爷赶紧拿个主意,好叫他返程吧,否则他就跟着咱们一路回到杭城了。”宋海半玩笑的提醒纪棠。

他们这一行也离开宁州城有将近四十日了,再有个十来日,也该抵达杭城了。

纪棠本来沉浸进了各种莫名情绪中,听得宋海提醒,不由笑起来:“宋叔说的是。”

话是这么说,他心中却还是不停的波涛翻滚起来。

他虽然恨顾敛之,可他依然没想到,顾敛之不但不疼惜他与姐姐,就连顾伯翔在顾敛之心中,也不过是与贾府结盟的一个手段?若是结盟被粉碎,什么儿子女儿,都不如顾敛之爱惜自己的分量重?!

“就他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还用拿什么主意呢,老天都会谴责他的,” 纪棠笑道:“宋叔差和丰去告诉和顺,既然顾敛之一行人的车队已经出了山东,通往西南的路就再没有那般平坦了,那个费氏姨娘的男胎……恐怕不好平平安安坚持到辛县。”

宋海波澜不惊的点头:“少爷说的是,老奴这就遣和丰去寻和顺。”

宋海当年作为常家老太君的陪房进了常家的门儿,至今已经是四十几年之久了,早就从当年的六七岁小厮,变成了如今饱经沧桑的老狐狸。

虽是如此,听罢自家少爷的话,他还是从心中赞叹起来——出了山东,通往西南的官道确实崎岖不平,尤其是进了西南境内,山路更是九曲十八弯,堪称大齐境内第一险路,若不是自家少爷想要多折磨那顾敛之一阵子,莫说一个有孕的姨娘,就算想要叫那顾家车队集体人仰马翻跌落悬崖,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宋叔稍等!”纪棠轻轻拉住马缰,“叫和丰通知罢和顺后,再过来寻我一趟,我这就上车给叶姑娘写封信,叫他寻了邮驿的快马将信送往宁州城。”

在他陪着老太君离开宁州城之前,叶蕙再三叮嘱,就算这一路上路途遥远,邮驿或许不大好寻找,但凡有那重要之事发生了,一定要给她通个气儿;又说她不是想左右他的做事方式,而是不想为他担心。

那么现如今他要对顾敛之身怀有孕的妾室下手了,也是时候再告诉她一声了;若她……嫌他心狠手辣,他或许还能及时悬崖勒马,做些补救或是解释。

宋海应了声是,便调转马头往车队后面而去,转头之后就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家这少爷哪儿都好,只是从眼下就开始怕老婆了,不论大事小情都要与叶家姑娘通气商量,是不是为时太早了些?!

╭(╯3╰)╮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三好

五月初二这一日,就是石榴等三对儿新人的婚礼了。叶蕙提前问过祝伯,知道祝伯也不愿叫桂枝回到乡下侄子那里等候迎娶,便请了几个喜婆,又派了几个小丫头,在头一日将三个准新娘送到了事先归置好的自家老宅,叫三人在那里等候迎亲。

送新娘子们去东城老宅,是叶蕙带着吴妈妈亲自跟了去的,先是不偏不倚的给三人添了妆,又回避到外头去,叫吴妈妈给几人讲了讲新婚夜的各种隐秘小知识,等她重新回到房中,三个新娘子都是一张大红脸。

“迎春快给你三个姐姐沏壶茶来。”叶蕙假作什么都不懂的招呼迎春。

几人接了茶却不喝,梅子与石榴更是站起身来,来到叶蕙跟前跪了下去,也不待她阻拦,便给她磕了个头;桂枝见状不想落于人后,亦趋步前来,叶蕙这回可拦住了,脆生生笑嗔道:“桂枝姐跟着她俩捣什么乱呢?”

又笑唤地上的两人快起来:“你们素来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还非得跪下给我磕一个,这是嫌我的添妆太寒酸呢?”

她不过送给三人每人一套镶红宝的银头面、并八十两银子而已——并非她不舍得给这三人打些金饰,可她自己个儿都嫌弃金饰俗气,等闲不爱往头上戴,这三人又有哪个敢将金头面上身的;又因身份使然,与其送了后叫她们压箱底儿,还不如弄些实惠的不是?

石榴与梅子却泪盈盈的抬起头,张嘴都是些感谢的话语;叶蕙不免皱眉笑道:“你们两人贴身服侍我这么些年,反倒跟我说起了谢字?难不成你们打算说声谢谢后。明儿成了亲就走,再不回来了?”

二人都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闻言也就不再过多纠缠,相扶着从地上站起身来。重新坐回座位上——才到老宅子时,这两人还坚持不坐下呢,还是吴妈妈说了句你们这几日是新人。不是下人,这才老实了。

桂枝见叶蕙将话说得实在,一直想说的话也没敢再说。虽然石榴和梅子是叶家的丫头,她不是,可她也打算婚后就留在叶宅当差了,大不了今后好好做活儿回报就是了。

“桂枝姐姐这想法儿最对,我最喜欢。不过那回报两个字也莫要再说。” 叶蕙笑道:“等你们过了蜜月回去当差了,日常好好办差,回了自家小屋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尤其是桂枝姐,四喜哥早没了爹娘。是吴妈妈将他带大的,祝伯是你的亲伯父,也是个无儿无女的,你们小两口要好好待他们。”

“吴妈妈是我的奶娘,祝伯是咱们家的老管家,他们二人的养老有我呢,并不用你们太操心,可这亲情还是要靠你们小两口成全不是?”

桂枝闻言只是恭恭敬敬说了声是,我听姑娘的。吴妈妈却已经唏嘘起来,还是叶蕙笑说奶娘您可莫给人家几位新娘子添乱,吴妈妈这才用帕子擦了眼泪,又半玩笑着给几位准新娘赔了不是,几人慌忙说使不得,东城老宅中立刻一片笑语连连。

……待纪棠的那一封信到了冷梅巷。石榴等人的婚事已经办完了四五天,再有两日,就是柱哥儿的两周岁生辰了。

这日午后,叶蕙小眠起来刚刚洗好脸,正待与奶娘吴妈妈商议下怎么给柱哥儿过生日,迎春进了厅堂回禀说,陈三嫂子来了。

叶蕙乍一听了这话还有些愣神,再一琢磨这陈三嫂子可不就是梅子么,立刻笑不可支,拔脚便迎了出来,口中还唤着梅子的新称呼:“陈三嫂子怎么不多歇几日,倒将陈三哥一人儿扔下了?”

吴妈妈亦笑着唤道:“陈三家的,几日不见,面色越来越好看了啊。”

梅子先是羞成大红脸,继而对吴妈妈不依不饶起来:“妈妈您个老不修的,既不笑话石榴,又不笑话您那侄儿媳妇桂枝,偏偏就选我这脸皮儿薄的下手。”

见她自诩脸皮儿薄,叶蕙和吴妈妈顿时笑成一团,迎春与稳冬两个小丫头却是不敢大笑的,只好低头忍笑忍得极辛苦,肩膀一抖一抖的,早就暴露了两人也偷笑得不善。

“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咱们说正事儿。”叶蕙笑罢就叫迎春给梅子搬了把小杌子:“我不是叫你多歇几日么,您今儿就跑来做什么?”

梅子便将手中的包裹递过来:“陈三出去买东西回来,才一进巷子里,正瞧见边上那院儿的管事拿着这东西出来,说是纪棠少爷差人给姑娘送回来的,陈三便替奴婢揽了这个活计。”

叶蕙将包裹接来放在身边方桌上,打开来一瞧,里面除去两个盒子,还有一封信,两个盒子里一个装着各色的小玩意儿,既有金锁片儿,又有小铜人,更有花里胡哨的一套动物木雕,看来是送给柱哥儿的生辰礼,另一个盒子中就是各式各样儿的头饰,应该是他这一路走一路收集的各地特色。

见迎春稳冬两个小丫头也艳羡的伸长了脖子瞧着,叶蕙便笑着招呼两人:“喜欢哪个就挑出来拿着玩去吧。”

迎春慌忙摆摆手:“这是纪棠少爷送给姑娘的……奴婢们哪里要得。” 稳冬更是一张脸红透了,慌忙垂下头不吭声。

叶蕙微笑。这些都是纪棠送给她的,她如何舍得送给别人,只是这两个丫头实在太过喜欢这些花哨玩意儿,早将早前裴妈妈调教她们的话忘了,不管该不该抬眼看的也要看,她若不借机敲打一句半句,日子久了哪里使得?

要知道将来到了常家,那更是烈火烹油一般的繁华,若是她的丫头叫人瞧出了眼皮子浅,丢的可不止是她叶蕙的人。

“迎春你去我房里,梳妆台最下面一层里有个小匣子,都是些类似的小玩意儿,是我这些年一点点攒起来的,你将它拿出来,跟稳冬一人儿挑两样换着戴吧。谁家小姑娘不喜欢这些呢,总不能叫你们跟着我还委屈了自个儿。” 叶蕙笑着吩咐。

迎春连称不敢,叶蕙笑着推了她一把:“叫你去你就去,哪里这么多话。纪棠送来的给不得你们,我自己的还给不得么。”

打两巴掌再给个甜枣吃,向来是她擅长的事儿。两个小丫头得了她的赏,只要每日早起梳妆时要戴那些花儿朵儿的,就能想起来她的教导,如此也值了呢。

迎春将那匣子拿出来后,与稳冬一人挑了个堆纱花,又各自挑了个珠花,也就说够了,齐齐屈膝谢过叶蕙的赏赐。

叶蕙笑着轻叹。

屋里拿出来的那匣子里也有金镶玉的宝结,碧玺蓝宝等各色宝石攒的珠花,这两个丫头看都不看一眼,只挑了两样不甚值钱的玩意儿,看来方才还真是她想多了,迎春两人之所以盯着纪棠送来的东西不转眼珠儿,只不过是好奇罢了。

她这种多疑的性子……已经被她有意识的改了许多,可是有时候还是按耐不住往上窜,若不彻底改了可怎么是好!难不成真要等着离了宁州搬到南方去,与纪棠成亲后自立了门户,才能不这么草木皆兵?

“这对虾须镯还是我十来岁时候戴的呢,如今有些小了,你们俩的小胳膊倒是合适。”

叶蕙说罢这话,便替两人将那镯子拿了出来,一人分了一个,又选了一朵大红的堆纱牡丹花给梅子插在了头上,这才叫迎春将东西收回内室,再将内室归置归置,又叫稳冬将柱哥儿的那个盒子送到文氏院子去,自己拆了信封,端坐着看起信来。

贾氏执意不与顾敛之一同去西南辛县赴任,反而回了京城贾府的娘家赖着不走了,不但令顾敛之对她再无了情分,反而将顾伯翔的失踪都当成了是贾府使出的诡计,这个结果……还真是令人意外的好啊!

“姑娘为何这么讲,可是纪棠少爷那里有什么好消息么?” 奶娘吴妈妈听她连说了三声好,便不免轻声问道。

“顾敛之如此之快的被贾府弃如敝履,这是一好;他又转头将贾府恨到了骨子里去了,这是二好;贾氏当年费尽心机谋到手的姻缘,如今却烂成了一个再也补不起来的破渔网,这是三好。”叶蕙笑着数道。

两个小丫头都不在跟前,她也就不避讳跟奶娘和梅子说这些。这三好,应该足以令贾府与顾敛之互掐互咬了吧?如此也省了常纪棠许多事儿了不是么?

至于说顾敛之已经被贬了官,或许没有足够的能力与贾府抗衡,叶蕙可不担心这个——贾四小姐的爹、顾敛之的大舅哥可是做过两任山东布政使司副使的,顾敛之又恰恰做过好多年海城知府,他手中若不曾握着贾大舅的把柄,或是两人曾经相互勾结着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儿,在顾府中弄个暗室做什么?

既是如此,纪棠只需适时做个推墙手就是了!

至于他信中末尾与她商量的那事儿,倒是令她为难了。叫她嘎嘣稀脆的回答他说,顾敛之那种人就是个该死的,你寻了机会叫顾敛之的小妾在路上落胎只是小小不言的小事,她哪里说得出口!

这可不关她仁慈或是狠辣的事儿,而是这种事儿……当真轮不得她做主啊。

“姑娘还用为这点小事为难么,虽然姑娘还不曾嫁给纪棠少爷,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夫唱妇随……也是应当应分的。”奶娘吴妈妈低笑着替叶蕙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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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放弃

叶蕙收到纪棠来信的同时,京城贾府。

贾尚书今年已经六十有五,若是不能在几位高龄阁老乞骸骨告老后,成功接替某位阁老进入内阁,那么下一批告老的官员里就得算上他一份,他如今正为这事儿愁得焦头烂额呢,谁知小女儿还来烦他!

要知道那常家可是天子的外家,哪里是他们贾家能惹得起的?就算他已经投靠了定国公府,定国公是当今圣上的正宗老丈人,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也要腾出所有精力为仕途挣扎一番,而不是再去树个大敌,叫定国公笑他分不清轻重缓急啊!

顾敛之算什么东西?值得贾家为他付出那么多么?他当年早就娶妻生子了,却刻意瞒着贾家,贾府上下都被他当成傻子耍了,不给他落井下石都算好的!

“你这么些年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若能善始善终也就罢了,如今你又与我满口埋怨起来,这又是要做甚?难不成你见他落了魄,就后悔了,便觉得你爹我当年为你选这个夫婿是故意害你?”贾尚书青着脸问贾氏道。

贾氏愕然。她明明只是在与父亲抱怨常家而已,外加上嫌弃顾敛之不够争气,怎么到了父亲口中,就成了抱怨当年的婚事了?

“爹!” 贾氏虽然已经二十七八岁了,还是如当年未嫁一般撒着娇:“女儿这次既然没跟那顾敛之赶赴辛县,便是早就看透了他是个没用的……我又怎么会缠着爹替他出头呢,您只管放心好啦。”

贾尚书的脸色越发黑了。敢情他当初千挑万选。还拗着正室夫人给这孩子定下了夫婿,就是选了个早就被人看出没用的女婿来?

“女儿说错话了,女儿的意思是说,女儿并不打算再跟他绑在一处了。”贾氏看出父亲的不悦。突然醒悟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可是伯翔毕竟是您的外孙子啊,您……”

见父亲听见伯翔的名字就像外人般冷淡,贾氏心中一惊。随即就明白了**分,立刻将哀求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过是个庶女而已,伯翔只是贾府庶女生的外孙,常年住在遥远的海城,跟这外家并不亲密,这外孙的亲爹又被贬了官,对于贾府来说。跟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恐怕还比不上陌生人呢,毕竟陌生人还可能有那有用的时候!

况且在贾府众人眼里,伯翔的失踪,已经导致了贾媛在斗花会上铩羽而归,这一次她回到京城来。除了父亲还能与她说上几句话,哪一个给过她好脸看呢?尤其是她那嫡母与大嫂,就差叫她滚出贾府去了!

“你既然并不打算再跟那顾敛之绑在一处了,还找孩子做什么?等我差人去与那顾敛之要一纸和离书,之后要另嫁还是要去佛堂住着去都随你,那孩子是顾家人,叫他的老子自己差人找去!”贾尚书轻描淡写的说道。

自打这个女儿这次回了京城来,只将顾伯翔如何在常家的锦绣山庄走失一事学说了,他查都不用查。就已经知晓这事儿是常家搞的鬼——顾敛之的原配也姓常,与那杭城常家若没有渊源才怪了,也就是他这个蠢女儿和那个愚蠢的顾敛之想不透罢了!

可就像他之前早想过的一样,常家……招惹不得,不但招惹不得,还得叫这女儿速速与那顾敛之和离。以便将贾府择捡出来,否则常家的下一步就是对付这个女儿,再下一步就是贾府了。

若是实在不成,不如主动给常家的家主修书一封吧?

他当初选定顾敛之做女婿,当真是匆忙慌乱间定下的——二十几岁的未婚状元郎可不要太抢手哦,但凡贾府下手晚一点,这女婿就得飞了,他哪里有富裕时间去查顾敛之宣布于众的“未婚” 是真是假?换句话说,他们贾府也是受害的不是?

常家家主可以不信他的话,可是这都是有迹可查的事儿,由不得他凭空胡编。顾敛之这个状元郎头一日新鲜出炉,他第二日便已经将这人强拉回家留着住下了,第五日就发了帖子、邀请众位亲朋前来参加小女儿的定亲宴,这在京城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往事了。

何况他的信也是示好,是明明白白告诉常家,贾府绝对不会为顾敛之出头与常家作对,换句话说,为了顾敛之这个小人,与谁家作对都不值……

或许如此一来,他还能悄悄脱离定国公府,重新选择一条看似更正确的路站定呢。

贾氏听得她爹叫她与顾敛之和离,先是一喜,待听得说就算伯翔没丢、也不许她将那孩子留在身边,立刻就傻了眼;垂头暗自垂了一会儿泪,抬头见她爹陷入了沉思,并没空搭理她,立刻无声无息的扭身出了门。

儿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生他时还遇上了大出血,之后再也怀不上;如今就算要与顾敛之和离,就算儿子是顾家人,不能由她带着,总得叫她知道儿子在哪里,究竟是死是活吧?

一路这么想着,贾氏一路低着头往后宅走去,才进了垂花门,就听得声音异常,抬头便瞧见四姑娘贾媛满脸怒气的跑了过来,身后几个丫头婆子紧着追,却又不敢高呼姑奶奶帮帮忙。

“媛儿这是要去哪里?”贾氏伸手拦住贾媛,低声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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