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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请自重 作者:碎在手心的阳光(起点人气vip2014.3.1完结)-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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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管默言此刻的心情却正应了那句老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说得正是她这般不要命之徒。

    反正自己已是朝不保夕,既然临渊有用她之处,她便豁出这条小命来搏上一搏,至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小丫头,敢与本王谈条件,你可想好了将要付出的代价?”

    临渊微微侧目,面上神情淡如烟尘,令人一时看不出喜怒来,管默言悠悠睁开水漾双眸,撑着手臂顺势坐起身来,相较于临渊的面无表情,她倒是眉飞色舞,笑靥如花。

    “我们打个赌好不好?”也不等临渊回答,管默言便兀自说了下去。

    “若是我能猜出你的身份,你便答应我一个条件可好?”

    临渊窄眸微眯,眼中戾色立现,眼前的小女子满脸不驯的勾着唇角,狡黠的笑容像极了一只正在算计的小狐狸。

    明知道她此刻在打着什么主意,却偏偏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听听看,她到底能不能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想他已经沉寂于世几十万年,曾经人人闻之变色的威名,如今只怕再无人可知,就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也敢同他打赌,若是他不敢应下来,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好,本王便应下了你这个赌约。”

    见临渊果然应下赌约,管默言不禁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临渊心下竟是莫名的一紧,不得不说,这个丫头摆明了就是早已笃定他绝对会答应她,只是她此般自信,不知却是从何而来。

    管默言一扫刚刚那慵懒随性的痞子样,足尖轻点,便如青鸾一飞冲天般跃起身来,只见她衣袂纷飞若云,行走蹁跹似舞,直至崖畔边缘才堪堪止住脚步。

    思无涯,绝壁侧,山风凛冽,云雾飘渺,眼前的女子一身水蓝色的裹胸罗裙,更衬得她纤腰一束丽质天成,海藻一般的长发在山风中恣意飞扬,好似濯濯银河坠落九天。

    乌发、罗裙、纤腰、素腕,出尘孤傲如崖畔之花,洒脱不羁似凌绝之鹄。

    临渊凝神望着管默言萧萧玉立的背影,心中已是惊骇莫名,一只小小九尾狐,如何修炼出如此磅礴的气势,这般临风而立,挥斥方遒的孤傲凛然,竟与他年少时别无二致。

    思无涯,绝壁顶,一白衣男子彼树而卧,虽看似随意不羁,却独有一股气势迫人,在他身前不远处,一蓝衫女子临渊而立,宽大的水袖被她随意负在身后,裙裾飞扬的仿佛随时欲羽化飞离。

    或许连临渊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望向管默言的眼神中,除了惯常的冷漠,更有一份难得的欣赏,就仿佛善武者在欣赏着一把绝世名器,善乐者在膜拜一尾遗世古琴,那种几欲迸射而出的神采,犹如繁星陨落,璀璨无比。

第三章爱别离(一百五十)天上掉下个丈母娘

    “你说什么?言儿竟然失踪了?”

    管九娘骤然起身,慌乱中竟掀翻了面前正自我博弈的一方棋盘,玉制的白子黑子零星散落了满地,更有几粒乘势跳滚得不知所踪。

    眼看着纠缠了她一下午的死局,此时却以这种诡异的方式不解自开,管九娘不免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却竟是豁然开朗,她终于想通这几日自己难以压制的慌乱来自于何处了,原因就在于管默言的太过乖巧顺从,想她早不知为这个不成材的女儿添了多少白发,怎么就没有想到,顽劣如她,何时这般安分守己过?

    本以为她自从经历了这许多变故,俨然日趋成熟稳重,却原来她只是故作姿态的令她安心,私下里却早已另有打算。

    抬眼望向眼前脸色青白交加,凤目含怒的俊秀男子,管九娘不由得暗暗叹息,她这个惯会惹是生非女儿啊!怎得就这般让人不省心呢。

    “念儿,真是委屈你了,言儿如此乖张任性,多亏了念儿胸怀若谷,不予计较,且又一路悉心照顾维护至今,其情至真可感日月,偏生小女顽劣成性,今又不知所踪,我这为娘的亦深觉愧疚在心,还望念儿怜其身染恶疾,不要与之生了间隙才好。”

    管九娘言罢,已是眼眶微红,泫然若泣,想她身为妖界四大长老之首,杀伐决断从不让须眉,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爱女成痴的母亲,如今女儿又不知去向,她如何不心焦似火!

    花执念本欲先至管九娘这处来寻管默言,却不想管九娘竟也不知其所踪,顿时脸上乌云密布犹如暴雨临袭。

    此时惊闻管九娘对自己的称呼,他顿时略显愕然的抬起头来,待得看清她隐含愧疚的慈爱目光后。心下倒是微微一动,凭生出了几许暖意来。

    管九娘不拘他魔王身份尊贵,却以长辈之尊亲密的唤他作念儿,其心意已是不言而喻,想来必是间接的认了他这个女婿罢,

    思及此,花执念立时退后半步,垂下头来毕恭毕敬的深施了一礼,言语恳切道:

    “伯母严重了,念儿所作所为皆是心甘情愿。从无半点怨尤,我与言儿纠缠至深,如今已如骨肉相连。生死不离,念儿刚刚心忧言儿安危,言行举止如有冲撞,还望伯母莫要责怪。”

    花执念说到动容处,亦是眉目染春。情意绵绵,即便此刻面对着管九娘,仍毫不掩饰眼底的深情,面色坦然如清风明月,灼灼光华溢满乾坤。

    管九娘见此急忙上前一步,伸双手将他扶起身来。复又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石桌前双双坐定。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此刻管九娘紧握着花执念的手。更是满心满眼的得意,这男人绝色玉容却丝毫不显女气,清隽出尘的身姿,凌然如穿云鲲鹏,举手投足间王者霸气尽显。

    刚刚管九娘声泪俱下的说了那一席话。表面看来是为自家女儿的顽劣向花执念致歉,实则却是借此以探得花执念心中所想。毕竟他身份尊贵,且自家女儿又是个天生的惹祸精,她这做娘亲的怎能不仔细的为她把把关。

    只是想不到她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虽然惯常胡混玩闹,但眼光确是极好的,这个女婿倒是甚合她意,心中这样想着,管九娘面上的阴郁之色竟也缓和了许多,不由得温柔笑道:

    “叫什么伯母,恁的生分,念儿即已于魔界与言儿完婚,便是我管家的女婿,若不嫌弃,且随着言儿唤我一声娘亲便好。”

    管九娘到底非人间那些寻常长辈,所谓的世俗缛礼自然完全不放在眼中,她已浮沉于世万余年,所见所闻不知凡几,花执念之情根深种,她岂会看不出,也不知道自家女儿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竟能令这般世间绝无仅有的好儿郎对其痴心不改,实在是有些暴敛天物了。

    花执念这般心生九窍的人,岂会听不出管九娘的言外之意,知她这明显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当下立时起身,双手抱拳,满脸歉疚的向着管九娘一拜到底。

    “小婿无状,只因爱之愈深,恨不能一夜白头,竟与言儿私定了终身,承蒙娘亲不怪之恩,小婿必将感怀在心,没齿难忘。”

    管九娘本就是个不拘世俗的散漫之人,哪里会真的责怪花执念,一想到自己那个败家女儿不知此刻又身在何处给她惹是生非,她就一阵悲从中来,幸而还有个可心的女婿在身边,也算能聊以自慰。

    起身将花执念扶起,并热络的拉回石桌前,管九娘此时早以不复初见时的客气有礼,一双妩媚动人的星眸微微弯起,温柔慈爱的笑意随之倾泻而出,倒平添了几分慈母的仪态。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念儿日后再不可如此客气。”

    待得花执念复又起身,再三的谢过之后,管九娘这才微蹙眉心,沉声问道:

    “念儿来坐,娘且问你,可还记得言儿离开之前都说了什么吗?”

    花执念来时已是气急,难免失了往日的冷静自持,此时安坐于石凳之上,静下心来略一思忖,便已猜出了管默言的心思。

    “据小婿猜测,言儿必然是寻那临渊去了。”

    管九娘亦是个通透之人,经由花执念这般提点,她再将前因后果略想一遍,心下顿时也是一片了然。

    管默言虽一贯没心没肺的诸事皆不放在心上,但唯不能容忍自己在意之人受一丝欺凌,那日她已然听出了管默言话语之中,似对临渊怀有诸多的不满,却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后悔显然为时已晚。

    将管九娘脸上的愧疚之情尽收眼底,花执念亦不追问缘由,只是继续问道:

    “娘亲可知这临渊此时身在何处?”

    “他当日只道有事自来寻我,我却不知他的下落。”

    管九娘面露郁悒之色,心中只恨自己竟如此粗心大意,想那临渊早已非当日的子墨,如今他前事尽忘,对她毫无旧情,言儿若是一意惹恼了他,他岂会手下留情。

    花执念心知管九娘与临渊之间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痴缠,他做小辈的也不便多问,遂强压下心中的焦虑,连声安抚道:

    “娘亲莫急,您再将此事前后细细想想,或许还有转机。”

    管九娘撇开心中愁绪,将一双莹白似藕尖的手指尽数拢进了衣袖中,纤长的秀眉颦蹙如峰聚,小扇般的眼睫微微颤动似展翅欲飞之舞蝶。

    花执念自然不敢出声打扰,端是已然心急如焚,亦只得耐下性子来静坐一旁。

    此时管九娘心中早已百转千回,正苦于应对无策之际,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计上心来。

    “言儿曾有一故交,名唤蝶舞,乃是千年蝶精所化,世人只道犬类嗅觉奇佳,却是不知其实蝶类更擅此道,相信若寻得她来,千里之内必可觅得言儿芳踪。”

    “如此甚好,娘亲但有驱使,念儿莫敢不从。”

    花执念起身施礼,抬首间粲然一笑,顿令满室生辉,珠玉皆暗,一想到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再见到管默言那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他便忍不住勾唇一笑。

    管九娘被他眼底的戾色大大的惊了一下,看来她家那不争气的女儿总算是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了,不过这样也好,总得有个能镇住她的人吧?不然她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再看一眼身侧风神俊秀的花执念,管九娘眼底的喜爱之情几乎满溢,天见可怜的,但愿这次能让她家那个死丫头狠狠的吃一次瘪,也省的她每每这般先斩后奏的惹是生非。

    而远在思无涯的某人,此时却是喷嚏连连,鼻涕眼泪齐飞,原本的谪仙之姿早已荡然无存,狼狈的样子令身侧的临渊亦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

    蝶岚峰乃是千妖洞十里以外的一座孤峰,虽不敢说是一览众山小,却也是山明水秀,绿树琼花美不胜收。

    在那密林深处,草木葱郁之地,有一株参天古树,枝干粗壮十人合抱尚犹不及,绿荫如盖可容百人乘凉,树冠顶端枝繁叶茂,隐约可见一蛹形木屋,屋外绿藤缠绕,香花点缀,似有流光溢彩盘亘其上。

    花执念随着管九娘一路分花拂柳,穿林过径,方才停在了古树前,此处隐隐有花粉异香扑鼻,想来必是那蝶精的所在。

    “娘亲,这里便是那蝶精妹妹的洞府吗?”

    虽也不过才几个时辰,但花执念这声‘娘亲’倒是叫得越来越顺口,被如此皎如皓月的男子一口一声娘亲的唤着,管九娘只觉得周身舒畅,犹如春风拂面,说不出的惬意非常。

    正待管九娘欲开口之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突然自树顶处悠悠然传来。

    “姑姑向来忙碌得很,今日怎么得闲大驾光临,来时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令蝶儿有个准备,才不至于怠慢了姑姑。”

    花执念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五彩绫绡透裹裙,体态娇小玲珑的俏丽女子,翩翩然若蝶般自高树上飘落,女子面容清秀,笑容甜美,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的伶俐劲,尤其那双剪水秋眸,流光溢彩,顾盼生辉,很是动人。

第三章爱别离(一百五十一)略施美男计

    “蝶丫头,几百年没见,你倒是生得越来越周正可人儿了。”

    管九娘浅笑晏晏,眼角眉梢皆是数不尽的风情,其声之动人,如玉相击,恍若湖中油油的青荇,随波摇曳,柔媚入骨,其形之多姿,曲线玲珑,媚色天成,盈盈一立,不饮酒也能醉人三分。

    花执念心中暗叹,难怪管默言那只小狼会这般的招蜂引蝶,原来是尽得其母真传,若真要论起来风情来,管默言虽英气有余,却柔媚不足,比起其母这绝代风华来,尚要略逊一筹的。

    那蝶舞原也是听惯了管默言惨叫的林中小妖,谁知后来两人阴差阳错的却做了姐妹,初次登门拜访时,蝶舞委实替自己的小命捏了一把冷汗,管九娘手持利刃的雌威今犹历历在目,几乎成了她整个童年的噩梦。

    谁知相交之下,才终是看透,管九娘也不过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真正可怕的魔头非管默言莫属。

    如此一来二去,小丫头便认了管九娘做姑姑,两人此番已有几百年未见,此时相逢自是喜出望外,只见她张开双臂便乳燕投林般扑入了管九娘的怀中。

    “姑姑就喜欢哄人家开心,自己生了默言姐姐那般绝色的美人儿,见天的瞅着望着,哪里还看得上蝶儿这般的平庸之色。”

    蝶舞嘴上虽诸般否认,但艳如春桃的酡色却早已爬满两腮,又见管九娘身侧还犹立着一名俊秀公子,更是羞得不敢见人,一个劲的直往管九娘的怀里钻。

    管九娘垂下头来,笑吟吟的打量着怀中含羞带怯的蝶舞,怜爱的目光似月光倾泻,大有感慨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味道。

    “姑姑听闻蝶丫头最近与那林中的榆树精打得火热。还以为今日贸然前往,定要白跑一趟了呢。”

    小丫头见心事被说中,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

    “姑姑莫要乱讲,谁会喜欢那个榆木疙瘩,蝶儿还不是远远就闻着姑姑的香气向着这边过来了,这才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迎接姑姑大的驾,谁知姑姑竟还这般挖苦人家,恁的无情。”

    管九娘闻言,不免哈哈大笑道:

    “你这丫头,端是长了个好鼻子。今天姑姑恰有事相求,不知可否?”

    蝶舞也是个活泼直爽的性子,听闻管九娘如是说罢。立时便撅起嘴来,满脸的嗔怨道:

    “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莫不是有心要折煞蝶儿吗?姑姑若有差遣,只需吩咐下来便是,何言什么相求?姑姑惯会欺负人家!”

    蝶舞撅着小嘴巴怄气的样子委实引人怜爱。与自家那狡诡多变的女儿简直是判若两人,管九娘亦不禁暗自感慨,同样是饮一方甘泉,怎么做妖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不是没有盘算过,择日须得寻那千仞雪为自己卜上一卦,是否自己前世作孽太深。今世才得了管默言这么个魔星做女儿,不过感慨过了,也就算了。女儿还是自家的好,再怎么让人气得七窍生烟,也容不得旁人伤了一分一毫。

    “呦!小丫头脾气还不小,算是姑姑说错了话,今天你且陪姑姑走一趟。帮姑姑寻个人来。”

    “不知姑姑要找什么人?可是与这俊俏公子有关。”

    蝶舞说话时,一双美目便忍不住的往花执念身上瞟。林间多精怪狐仙,貌美者比比皆是,但却没有一个男子的风姿堪与此男子相媲美。

    花执念端得是芝兰玉树,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范,此时见蝶舞巴巴的朝自己望来,不由得微微颌首,粲然一笑,引得小丫头一阵目眩神迷,险些失了心神。

    眼见着蝶舞双眼雪亮的盯着自己的亲亲女婿发花痴,管九娘顿时警觉的皱起了眉头,自己那败家的女儿恁的不争气,她这个当娘的只能狠心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蝶丫头还不快给姐夫见礼,此人便是你那默言姐姐刚过门的夫婿。”

    蝶舞呀的惊呼一声,脸上失望之色竟是难以掩饰。

    妖界女子素来开放大胆,但有心仪的男子,管他是谁的夫婿,抢来便是,但毕竟管默言与她姐妹情深,自然胜过这皮相的诱惑,小丫头虽暗自饮恨相逢已晚,却仍不得不垂头丧气的上前拘礼,低声道:

    “姐夫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小妹不必多礼,倒是姐夫有事相托,还望小妹成全。”

    花执念浅笑如芙蓉花开,芬芳吐蕊,气度雍容,看得蝶舞又是一阵眼花缭乱,恨不得化出原身来,围着他翩翩起舞。

    “姐夫但有所求,小妹自当效犬马之劳。”

    “还不是我家那娘子,日前我俩口角几句,许是我说得有些重了,她竟然回了娘家来,我这一路寻来,她却早已不知所踪,我日夜心忧她独自在外恐有不测,已是愁眉不展,恰听闻小妹有千里追踪之能,便只得来求小妹一助。”

    管九娘立在一旁,听得自是阵阵牙疼,这厮恁的狡诈,怕小丫头一时念及姐妹之情,不肯尽力帮忙寻找,竟然想了这么个理由来,既只是夫妻之间闹情绪,小丫头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帮忙寻找。

    蝶舞既已知晓姐姐姐夫如此鹣鲽情深,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亦只得狠狠的掐死在萌芽中,强捱下舌尖的苦涩,蝶舞不由得诚心劝慰道:

    “姐夫莫急,姐姐自幼就是这般贪玩的性子,但人却是极好的,想来此番也不过就是一时起了玩心罢了,我闻姐姐的味道似是并不遥远,待得给我两炷香的时辰,应该就能寻得姐姐的所踪了。”

    听得蝶舞此言,花执念与管九娘自是喜上眉梢,又见蝶舞此时已经盘膝坐于地上,两人立时屏气凝神,再不敢出声打扰。

    …………………………………………………

    山间云海翻腾,犹如煮沸的滚水,一波波翻涌着蒸蒸向上,那大团大团的絮白,遮住了远山近水,端是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此时也被云山雾罩得失去了往日的狰狞。

    管默言孑然一身,傲立于断崖绝壁之畔,明明形单影吊,却毫无萧瑟之意。

    临渊不禁有些疑惑,鸟瞰六道,独霸三界,哪一项不该是孤家寡人所为,为何她明明已是只身一人,却好似身后立了千军万马一般。

    许是终于看厌了眼前的虚无仙境,管默言回身举步,负臂颌首,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颈后三千青丝亦随着她的回转而清扬逸动,在半空中划出美妙得不可思议的弧度。

    临渊面色一僵,似是被晃花了眼一般,再细细看去,女子清妍绝俗的丽容竟已有些模糊,只余下一双带笑的眼眸,清亮濯濯得如同皓月当空。

    管默言嘴角微勾,笑意轻薄如纸,声音清灵好似断冰落雪,寒意飘散徐徐而来。

    临渊窄眸眯紧,眼前已是光华一片,这一霎那他竟然目不能视物,恍若瞎了一般。

    犹记得那个女人也曾立在此处,只不过倩影单薄似芦,好似一折即断,然而当她转身冲着自己一笑嫣然时,他又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凛然的决绝之色。

    同样是净若淙泉却又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黑瞳,同样是笑意浸染却又冷漠入骨的深眸,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却偏偏在这一刻于临渊的脑海中慢慢重叠,再难分辨一二。

    似乎她也这样勾起嘴角,笑意晏晏,声音清冷,眉宇间还带着一缕莫名的讥讽。

    “我可以答应永远留在你身边,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纵然已经被搅乱了心神,临渊依旧面沉似水,神情漠然而冷绝。

    “你凭什么与本王谈条件?本王若想留,由得你一只小小狐妖不答应吗?”

    管九娘凄然一笑,眼中讽意渐甚,这一次临渊看得分明,原来那一抹讥讽,竟的留给她自己的。

    “小妖法力微薄,自不敢与您抗衡,但好歹我也苦修了万年,若我一心求死,只怕你也拦将不住。”

    “你竟敢威胁本王?”临渊眼中杀意陡起,霎时似有万箭齐发,虽无利刃破空,仍叫人闻风丧胆两股战战。

    “以你区区一条小命,就想胁迫于本王,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一点了吧?”

    管九娘脸色顿时煞白,足下脚步虚浮,颤巍巍得退了半步后,好容易才站定身形。

    “你我二人早无半点情意,你却定要带我离开,想必我这条区区小命也还有些用途,我不问你留我何用,只求你可以于言儿性命攸关之时救她一命,九娘定然感激不尽,日后任由驱使。”

    有些事就仿佛表面结痂的伤口,明明知道伤口里面早已溃烂不堪,却只唬得自己看不见了便是不痛了,可终有揭开伤疤的那一刻,待看到自己鲜血淋淋的溃烂腐肉时,该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怎样一种狼狈不堪。

    管九娘始终噙着一抹瑰丽的浅笑,媚眼如丝,笑靥如花,可临渊却仿佛看到她单薄的肩膀,颤抖得如同秋风中飘零的落叶。

    有那么一刻,他竟差点伸出手来将她拥入怀中,即便他极力的克制住自己这莫名的冲动,那种深刻的锥心之痛仍令他额侧青筋暴跳,冷汗涔涔浸湿衣襟。

第三章爱别离(一百五十二)这个丫头我喜欢

    【首先要郑重感谢新人618的粉红票,还有鸡糟的打赏,手心在此拜谢了】

    有那么一刻,他竟差点伸出手来将她狠狠的拥入怀中,这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念头让他烦躁不已,即便他克制得住这莫名的冲动,那种深刻的锥心之痛仍令他额角青筋暴跳,冷汗涔涔得浸透衣襟。

    临渊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有这种可笑的想法,想来定是那个人的情绪扰乱了他的冷静,那个懦弱而愚蠢的男人,难道他忘了吗?正是这软弱至极的儿女情长,才将他害成如今这半人不鬼的模样,为何他还犹不死心的放不下。

    眼前这瑰姿艳逸的女子,生就是红颜祸水的模样,既然那个人爱她几成殇,他便杀了她又如何?也省得自己受他所累,整日里生出这般恼人的情绪来。

    “好,本王答应你!”

    此言一出,临渊便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僵在了当场,他不是早已想好要杀了她一了百了吗?为何最后说出口时却竟成了妥协,这女人亦并非无可取代,便是捉了她的女儿去,一样可以助其成就大业,为何他偏偏无法痛下杀手?

    该死!一定又是那个人在左右他的情绪,才引得他做出这般怪异的事来,想来那人委实可恶得紧,早晚有一天,他要将他彻底的压在九离深渊之下,令其永无出头之日。

    眼前管九娘苍白的笑靥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管默言冷厉似月下看剑般寒光四射的妍容。

    “默言痴活了两世,所见神魔不知凡几,却无一人可及您这般法力无边,纵然我道行尚浅,看不出您修为几何。却也可以斗胆猜上一猜,若说是与那日月同寿,或许难免偏颇,可没有悠悠几十万载亦绝修不来如此绵厚的法力。”

    明明皆是逢迎之词,可是经由管默言的口中说出时,却无半点献媚之意,临渊面无表情得好似泥雕石塑,令人无法猜度他的真实想法。

    管默言却也并不多在意他此刻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上一世常听家父讲起仙魔大战时,尸山血海哀鸿遍野的惨烈场面。每每想起仍是心有余悸,尤其是一桩关于神界的秘闻,至今仍记忆犹新。相传天地之初始,混沌未明之时,便有二子汲取日月之精魄孕育而出,二子虽系双生,却一个如白日韶华。一个似暗夜鬼魅,一国岂容两王,二子相争,天地色变,一时间生灵涂炭,浮尸几欲阻断河流。一子终不忍再见杀戮,遂孑然离去,避世不出。一子自立邪王,放眼荒洪无敢不从,可怜他早被杀戮浸染了心肠,竟然堕成邪魔,非人血不能饮。非骨肉不能食,此等逆天之行。终于引得众神震怒,一时间杀戮再起,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至于后来究竟如何收场,再已无人可知,但既我等仍在安享盛世,想必那邪魔定是被众神联手绞杀了罢。”

    管默言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不知者还以为她在讲述着什么动人的故事,然而临渊此时已是双目赤红,脸色铁青的好似地狱修罗,纵然管默言不是初见杀戮,但他那自尸山血海中浸染而出的腾腾杀气,仍令她忍不住的阵阵战栗。

    强敛心神,管默言竟狠命咬破自己的舌尖,任那刺痛惊醒已然涣散的神智,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终于挤出了一抹艰难的笑意。

    “现今看来,当日默言的猜测显然是错了,堂堂邪王,弹指间便可城池尽毁,岂是尔等说绞杀就绞杀得了的?您说是不是?邪王殿下!”

    临渊的身份,管默言从初见他之时便已然开始了各种猜测,不过最终能确定他的真身,还全依仗着西门豹的博学强记。

    遗世几十万年的上古缚魔阵所缚之人,神器谱第一名器灭世之主,若这些还不足矣确定西门豹的猜测,那么便再加上一条,身为半神半魔,虽有王者霸气,却亦正亦邪得冷绝无情,其上种种相加,便唯邪王不作他想了。

    按说此等神界秘闻,纵使是老凤王也未必可知,而西门豹虽不思修炼,却俨然形同一部活古籍,从天地初开至今,正史野史无不涉猎,秘闻轶事无不通晓,就连老凤王也不得不称赞其一句:此子可通古今,足智多谋,过目不忘,能佐我儿,实乃大幸也!

    突然忆起那个总是笑容温软,明明胸怀丘壑,却宁愿屈居她身下的男子,心中不免感慨万千,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若她还有命度此难关,纵不能两情相悦,也定要温柔以待。

    许是因为这一时的走神,管默言竟然恍惚的觉得,身侧的杀气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强烈了,至少不像初时那般让她如被扼住喉咙般,几乎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

    背后的阴鸷目光似毒蛇吐信,冷冷的扫过便已然令她如芒在背,但是就算咬断了门牙,管默言也不会在这一刻认输,邪王果然不同凡响,纵使她自以为千帆过尽,早就看淡了生死,可在他的威压之下,仍肝胆俱裂的几乎失控发狂。

    那种强烈的恐惧感根本不受她思维的控制,那是身体的本能,就仿佛是内心深处最深层的恐惧,若不是她此刻牙龈都咬出血来,全身骨骼尽数紧绷到几欲断裂般的剧痛,只怕她早就双膝发软得瘫倒在地了。

    风停而云定,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管默言只觉得自己好似已经置身于哀鸿遍野的沙场,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断肢残臂血流成河,虽然听不到千军万马铁蹄踏过的破裂之声,但那种源于怨魂亡灵的死气,更让人心惊肉跳得几乎抽搐着昏死过去。

    管默言死瞪着眼眸,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即便冷汗灌入眼中,蛰得她咝咝啦啦的疼,亦不敢闭合半下,因为她深知自己一旦闭合之后,就再也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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