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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剧同人)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作者:时镜(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1-25正文完结)-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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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南山,不过也有一件事情要与诸位说上一说,借的库银还是早日还了……”
    胤禛话都还没说完,在场的诸位官员便都齐齐地一变脸色。
    人家的寿宴你都要来催债,要不要这么不客气?
    年遐龄心底也是无奈,只擦擦头上的冷汗。
    胤禛见着众人似乎也不想自己再说下去,目的已经达到了,便道:“罢了,回头再说。”
    “您肯来,敝府真是蓬荜生辉,王爷里面请……里面请。”
    年遐龄连忙将人朝着里面让,只有戴铎跟了进去。
    入席之前,胤禛看了沈恙一眼道:“这一位是两淮盐政下头的员外郎沈恙,还算是张廷玉大人的故交,您的公子也认识他,不必拘泥的。”
    其实沈恙就是一个商人罢了,商人跟官员不得同席,可沈恙有的是钱,直接捐个员外郎很简单。
    江南道上的盐政官员,有些就是盐商出身,不过比较少罢了。沈恙如今捐个员外郎,也算是个官,虽然朝廷最多的就是员外郎,是不是能候到这个肥缺还难说,可毕竟名头在这里,沈恙至少能跟官员们同席,这就是身份上的差别了。
    其实要紧的是,沈恙是跟着胤禛一起来的,也就是说,只要胤禛想扶持,让他当下一任的巡盐御史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转眼之间,官私两道的大盐商跟大盐枭,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摇身一变,成为了候缺的员外郎。
    张廷玉忽然觉得有几分讽刺,这天底下,要么有学识,要么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想想沈恙不过是不想做官而已,要是想做官,凭他的人脉,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做不成,顶多就是无法成为真正顶层的宰辅罢了。非进士出身的京城文官,一向颇受人鄙夷。
    不过于张廷玉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沈恙也是个本事人。
    唯一的问题出在,沈恙如今成为员外郎,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登记造册的?
    如果之前张廷玉猜得不错,沈恙应该是沈天甫的后人,可是后来肯定伪造过什么身份,却不知道户部吏部那边查实他身份的时候,是不是能找到什么端倪……
    只是,看胤禛这个样子,不管是不是知道,他都准备用沈恙到底了。不知道的可能,真不大高。
    想着,张廷玉便看了沈恙一眼,沈恙也回看了他一眼,在隔壁的桌上对着张廷玉一举杯。
    非进士出身的官员和进士出身还入了翰林的官员是没有可比性的,更何况一个是不入流的员外郎,一个是皇帝南书房近臣,身份差距可以说是鸿沟。不过也有一些有见识的人知道,沈恙乃是江南赫赫有名的“财神爷”“沈铁算盘”,这样一来,众人对他的身份就持一种更加微妙的态度了。
    现在沈恙给张廷玉举杯敬酒,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想观望观望,看看张廷玉抬举不抬举沈恙。
    沈恙就这么举着杯,眼底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廷玉。
    张廷玉很清楚,这是挑衅。
    不过他只是停顿了一会儿,便是勾唇一笑,端了酒杯。
    沈恙道:“沈某人,敬张大人了。”
    说完,张廷玉也举杯,两个人本是隔着桌这么远敬上一杯,可谁也没想到……
    就在张廷玉已经回手端杯要饮酒了的时候,沈恙毫无预兆地手指一翻,酒杯底朝上,这么一倒,杯中酒便已经被沈恙倒在了地上。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大的胆子!
    刚才四爷不是说这两个人是认识的吗?他们还以为张廷玉跟胤禛也走得近,本以为张廷玉肯给这么一个员外郎的面子,应该是仁至义尽,或者说两个人私交甚好,哪里想到这个沈恙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跟打人脸又什么区别?
    酒往地上倒,一则敬天地,二则敬逝者,他现在用这种方式敬的可是张廷玉!
    这哪里像是认识,分明是有仇啊!
    到底是什么情况,众人也分不清楚了,只觉得各自头上都开始冒冷汗。
    众人的目光都开始聚拢到张廷玉的身上,心想着张廷玉是翻脸呢,还是翻脸呢……或者是……翻脸呢……
    死寂,安静。
    这样的无声持续了很久,就在沈恙挑衅的目光,与张廷玉停滞的动作里。
    最终张廷玉一笑,竟然镇定无比,像是沈恙那般无礼的举动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直接饮尽杯中酒,而后侧转身,没看沈恙了。
    “……”
    这一瞬间,众人忽然有一种对张廷玉另眼相看的感觉。
    他们之前都觉得张廷玉肯定是要翻脸的,可没想到他竟然……
    他竟然能够在极端的愤怒之后,心平气和地喝了这一杯酒,何等的忍耐和胸襟?
    这样的人不成大器,何人能成大器?
    众人又都是暗叹一声,再想想沈恙,又觉得这人太无礼,可有这样的胆子,未必不是一位狠主儿。
    在众人都觉得张廷玉很厉害的时候,唯有沈恙的眼神变得讥诮起来。
    他给自己添了三杯酒,一杯一杯地喝了,便直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中间的戏台子上正在唱戏,沈恙便去了外面听戏。
    宴席都还没散,他人倒是先走了,真是一点也不给年遐龄面子,虽然年遐龄去里面作陪雍亲王了,可这里好歹还有年希尧跟年羹尧啊,哪里有他这样办事的?
    只可惜,沈恙就是这么个随心所欲的人。
    爱来来,爱走走。
    想当商人就当商人,想当官了也可以来插一脚。
    真不知道张廷玉刚才是什么心情,至少看着张廷玉喝了那一杯酒,沈恙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痛快感觉。
    可是痛快完了,又未免泛着几分心酸。
    到底他要卑微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样小人的举动来?
    管他呢。
    他听着前面开始唱《斩马谡》,不知不觉地入了神。
    诸葛亮,挥泪,斩马谡。
    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便已经晚了,众人都已经在戏台子周围坐下了,那边苏培盛的身影忽然之间出现,沈恙便直接跟着去了。
    天色渐暗,园间小路掌了灯,透着几分明灭不定的昏黄。
    沈恙朝前面走着,便见到了一个别致的小院落,外头走廊上,苏培盛已经到了胤禛跟前儿,说了什么,胤禛一回头就已经看见了沈恙。
    不过是预谋设好的一场局罢了。
    可是,沈恙心底一点也不平静。
    这是他提的要求,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四爷竟然会答应。
    到底是想要当皇帝的人,能够为了更大的利益,卖掉自己手底下人,若是沈恙没猜错,顾三应该给雍亲王办过许多的事情,包括他账册的事。可是,现在胤禛一转脸就能抛下这一枚棋子……
    沈恙都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跟对了主子,可又觉得顾怀袖跟错了主子。
    “王爷。”
    沈恙上了台阶来,低声道了一句,似乎心绪复杂。
    胤禛道:“提这么简单的要求,真不怕浪费吗?”
    “……那是在您看来。”沈恙实在是复杂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心绪很乱,这会儿只能瞧着旁边那挂着的昏暗灯笼,慢慢道,“在沈恙看来,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得到人,得不到心?”
    胤禛有时候说话也挺毒。
    他觉得沈恙这人很有意思:“不过就是个女人,玩物罢了,何必那么在意?”
    “所以您能当皇帝,而沈恙不能。”沈恙说话,也是很大胆的,“所以沈恙为红尘所苦,炼狱所缚,而四爷您,超凡脱俗。”
    “你为情所困,偏偏还爱上不爱自己的女人,为之做过不少的错事了吧?”胤禛背着手,踱了一步,“听说沈铁算盘从不做亏本生意,一个顾三,怎么值得起半个账本?”
    “……她值。”
    沈恙抿唇,还拉着左手袖口绣纹的手指,却掐得更紧。
    顾怀袖值。
    还远远不止。
    这就是沈恙的答案。
    可胤禛觉得这人无法理喻:“张廷玉都在,你敢行此事,死路一条。”
    “四爷不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逃吗?”
    沈恙自问还是颇为了解上位者,什么地方不能安排,偏偏安排张廷玉在的时候,作为幕后的黑手,四爷肯定不会露面,张廷玉要秋后算账,肯定也只能找沈恙。
    这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是大仇了,也不缺这一点。
    胤禛只一摆手:“进去吧,*一刻……”
    值千金。
    想想也太有意思了,男人,女人,所谓的“情”……
    不过是可怜虫。
    胤禛看了苏培盛一点,苏培盛已经微微点了头。
    看样子一切都已经办好了,只看看沈恙了。
    有时候胤禛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比如今天这一个局。
    且看看,沈恙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怎样的一颗心罢了。
    一面背着手朝着走廊那一头的屋子里走,胤禛一面道:“看不出,竟是个多情种……”
    苏培盛跟在后面,讨好地笑着:“爷您不是说他是个俗人吗?至情者无情,他算什么呀……”
    无情。
    胤禛回头看了苏培盛一眼,不知怎么笑出了声来。
    夜晚才刚刚开始,距离宴席结束也还有一段时间。
    胤禛在屋里见到了年沉鱼,见她有些神不守舍地坐在那里,旁边是孙连翘。
    他朝着旁边一坐,便道:“事情办妥,怎见你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年沉鱼有些恍惚,不过只低眉顺眼地一笑:“为爷高兴罢了,又收了沈恙这么个厉害的门人。”
    听了这话,胤禛不动声色地弯唇,只点点头道:“兴许是。”
    孙连翘不好在这里多留,便跟苏培盛说了一句,朝着外面去了。
    她颇有些忐忑不安,心下却是惶惶然至极。
    只是谁知道,今夜之后的一切会怎么发展……
    顾三,张二夫人,顾怀袖,那个总是活在别人视线之中的女人,如今会怎样?
    她不知道,顾三自己也不可能知道。
    顾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当年在葵夏园的时候,困了被刘氏引进客房里睡,窗外飘来荷花的香气,她睡得很好,还做过一个梦。
    她梦见鲤鱼朝着她站着的窗前跳,进了一个飘来的广口大瓷碗,然后那碗不知怎的就到了旁人的手里。
    这个梦境,又开始重演。
    顾怀袖不记得有过后面的事情,也可能是她做过这样的梦,最后却给忘记了。
    她看见一只手,从水里端了碗,里面便盛着那一尾小小的金鲤鱼儿,还逗弄着小鱼儿,似乎是说着什么话,可说了顾怀袖也听不清,模模糊糊的。
    摇摆的荷叶之中,偶尔夹着几朵残莲,青绿色的莲蓬露出来,看着煞是可爱。
    窗对岸,那人端了碗便走,隐约模糊之间,只看得见一袭艾子青……
    满世界都是这个颜色,让顾怀袖困顿难安,她忽然觉得那一尾小鱼对自己很重要,不能让那人拿了碗给装走,所以她拼命想要过去拦住那个人,但是她掉进了水里,怎么也追不上,冰冷的水很快又变得暖热起来,将她整个人都包围,她穿着的衣服很厚,让她手脚活动不开,就像是当年落水一样。
    别走……
    别走……
    把我的鱼儿还给我……
    她认识这个人,只是似乎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顾怀袖竭力地思索着他的名字,可是一无所得……
    是了,这人自己很熟,可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顾怀袖迷迷糊糊,梦却不曾醒。
    恍恍惚惚之间,似乎听见有人说话,她也不知道这声音从哪里来,可又似乎比梦中的声音清晰多了。
    “若得佳人一顾,倾国倾城又何妨……”
    “只可惜,你睡着了,不能顾我。”
    “……真真想要将你按进骨血里疼的时候,又怕你疼了……”
    “千聪明,万聪明,万不该挑了他当主子……顾三啊顾三,你怎的就傻了?”
    ……
    一只手,摸着顾怀袖的额头,而后温热地落在了她鬓边。
    那手很快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来,然后摸着颈窝,有些凉,能缓解她身上的微热。
    越是往下,越是风光旖旎无限。
    那手似乎有些抖,解开了她的衣衫,又逐渐地平稳了下来,像是平时记账那样,打算盘那样,一丝不苟,有条不紊。
    他在轻薄她。
    只是一切都顿住了,沈恙只这么看着,忽然想起那一天在一壶春,他轻薄于她,换来的是什么。
    沈恙埋下头,想要去吻这昏睡之中的女人,可是眼见着要到了,却忽然顿住。
    他珍而重之地吻了她额头,手指掐紧了,近乎疼到了心底,才将所有所有的*都压下去。
    闭上眼,多少年的念想就在他面前,可沈恙忽然连笑都笑不出来,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和疲惫。
    又是何必呢……
    他像是在梦中,而顾怀袖一直在梦中。
    她听见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却又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我死了,就把鱼儿还给你,好不好?”
    把我的鱼儿还给我……
    她想说话,可是开不了口。
    那人又道:“……可我怎么有些舍不得……你若亲我一下,我才把他还给你……”
    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那时候是什么呢?
    你亲我一下,我给你个惊喜?
    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顾怀袖只觉得这梦是越做越离奇了。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有人在说话。
    胤禛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苏培盛也是一脸的没想到。
    胤禛还跟年氏坐在一起喝茶,没想到沈恙便过来了,只将账本朝着桌上一放:“王爷要的东西,放在这儿了。”
    “……你的*,莫不是只有这一刻?”
    胤禛着实觉得有些出人意料,至少他表现出了这个模样。
    沈恙脸上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我原以为我能做出来的,可我做不到……”
    不想她受苦,也不想她不开心,她已经足够恨他了,可他为什么就狠不下心让她更恨自己呢?
    越是恨,越是能惦记一辈子。
    他得不到的东西,不一向该夺过来吗?
    可他竟然放弃了。
    他只道:“兴许出了这一道门,我便会后悔,所以在我后悔之前,我该走得远远的……”
    说完,他竟然一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去,脚步很急促,也像是纷乱的雨点。
    胤禛眉头一抬,示意苏培盛将账本拿起来:“是那半本吗?”
    苏培盛也看不懂,更不敢看,只朝着侍立一旁的戴铎递过去,戴铎有些白,有些胖,慢慢地翻了几页,便对胤禛道:“正是那下半本。”
    沈恙这人也是颇有心机,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几乎在这十几年里,把江南的大小官员调查了个遍,什么人是什么人的,收过多少的贿赂,都记录在册。胤禛甚至怀疑自己的那一份账本,也在沈恙的手里,不过现在这一本是胤禩的。
    八爷党在江南根基最深,如今老八江南的根基,都握在胤禛手里了。
    他只叫苏培盛收好了账本,便对年沉鱼道:“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跟过来便是。”
    胤禛自己带着苏培盛,便朝着之前顾怀袖还躺着的屋子里去,美人睡姿也是端庄,头枕着锦枕,鬓发不乱,头钗都没动过一下。原以为沈恙是个小人,美色当前,竟然又做了一回柳下惠,他倒还君子起来了。
    就是胤禛这种清心寡欲的人,见着了的美人也不一定不动心思,面对自己放在心尖尖上那么多年的人,还能忍得住……
    沈恙是个人物。
    也正因为他忍住了,如今才保下一条命。
    真不知道沈恙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
    胤禛淡淡道:“高无庸。”
    屏风后面出来一条影子,接着是高无庸整个人,他手上按着刀,朝着地上一跪:“四爷吉祥。”
    “起吧。”
    胤禛的话剪短得很,他只不远不近看了无知无觉地顾怀袖一眼,又问道:“沈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只说了一些话,零零碎碎乱得很,要紧的只有两条。”高无庸悄悄看了看胤禛的脸色,才道,“他说张二夫人认错了主子,不该当您的奴才……说她犯了糊涂……”
    “胡说八道!”
    胤禛一声嗤笑。
    苏培盛忙看了高无庸一眼,接着便是一个眼色,爷脾气上来了,惹不得。
    高无庸也有着一股机灵劲儿,便道:“是瞎说,沈铁算盘这人就是瞎说。他还说什么,等他死了,就把鱼儿还给张二夫人,又说什么反悔了,舍不得……奴才也听不懂。”
    “鱼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里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胤禛皱了皱眉头,又问道:“没了?”
    “几乎没了。”
    别的都是什么腻腻歪歪的傻话,高无庸想想,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一则觉得对着爷说,那感觉太腻歪恶心,二则,沈恙说这些话,又没做事,总让人觉得这人着实可怜。
    说完话,后面年沉鱼便来了,孙连翘也跟在后面。
    高无庸将刀往腰后撇,又给年沉鱼行了个礼,抬头看胤禛已经出去了,这才跟出去。
    年沉鱼这边一叹,朝着里面走过来,才叫来府里的丫鬟,只道:“张二夫人喝醉了,去打盆水来,给她擦擦脸,一会子宴席将散了。”

  ☆、第二二九章 金簪

“张二夫人醒了。”
    有丫鬟在前面说了一声,顾怀袖只感觉热热的锦帕从自己的额头上过去,她缓缓地睁了眼,一时似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竟然问道:“这是哪儿?”
    “你方才说着说着话,才道了一个‘你’字,便倒了下去,可把咱们给吓了一跳……”年沉鱼收了帕子,便叫丫鬟扶她起来,自己退了两步道,“现下在客房这里,还当你是有了什么不适,叫了你嫂嫂抹脉,竟只说你不胜酒力晕了,真真把咱们给笑死。”
    人说南柯一梦,梦不知几年,顾怀袖这时候才渐渐想起方才的事情来,可老觉得有些不对劲。
    “您说的试金石……”
    “美人本身便是试金石……”
    年沉鱼似乎颇有感慨,神色自如,她眉眼之间的妖娆气,隐藏在举止的端庄之中。往旁边一站,便是洛水仙子,自有与旁人不同的雍容之态。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她这名字,果真是不曾起错的。
    顾怀袖的手拢在袖中,被扶着起了声,尚还没说话,也似乎还没醒,就听着年沉鱼说。
    年沉鱼道:“美人迟暮,如今你可试得了金?”
    顾怀袖心道自己还没老透呢,抬了右手起来一摸鬓发,她笑道:“你是在问张廷玉吗?”
    “……或许。”
    年沉鱼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说的话半真半假,看顾怀袖之前也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现在看着事态平静,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还不会跟他们撕破脸皮。
    张二夫人聪明,年沉鱼也不过就是按着四爷的意思敷衍敷衍。
    可想着想着,年沉鱼竟然觉得寒心:女人不过是爷们的玩物。
    但是偏偏,出现在四爷眼前的顾三,是帮他办事的奴才,只怕是四爷压根儿就没把顾三当成过女人吧?
    “女人是男人和权力的试金石,如今似乎不是我试出什么来了,而是你试出什么来了。”
    顾怀袖笑了一声,看着年沉鱼,似乎带了几分隐约的怜悯。
    “你知道什么?”
    年沉鱼笑着问她,眼底却闪烁着暗光。
    顾怀袖道:“我没想到什么,只是有些可怜你们这些嫁入皇家的女人……这一辈子,要见着多少花容月貌的女人,在自己跟前儿晃呢?”
    她向来是把年沉鱼当做晚辈来看的,如今也用那种慈和的目光瞧着她。
    年沉鱼怔怔然不知道说什么,不过过了许久,孙连翘进来了,年沉鱼也回过了神,只道:“宴席散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她竟然直接带着人走了,想必是胤禛那边还等着她。
    孙连翘给年沉鱼行了个礼,便端着碗药进来了,顾怀袖还坐着,药也还没放冷,她只将药碗放下来,叹了口气道:“虽说您这是不胜酒力,不过兴许是冬日里没怎么调养好,竟然有些气血须乏的样子,我劳烦了侧福晋那边给您熬了一碗药,喝下来,兴许便没事了。”
    喝下来兴许便没事了?
    顾怀袖左手只拢在袖子里,半靠在床板上,回忆起的却是那个梦。
    忽然完整了的梦。
    所有所有的不可能,还有所有所有冥冥之中的怀疑,都在向她昭示着什么。
    顾怀袖许久没有说话,丫鬟想要给她擦手,顾怀袖却忽然道:“你是哪家的丫鬟?”
    那丫鬟有些奇怪,怎么张二夫人是糊涂了不成?
    “奴婢是年老大人家的丫鬟。”
    “哪个屋里伺候的?”顾怀袖又问了一句。
    “原是二少奶奶那边伺候的,方才被唤过来伺候您的。”
    丫鬟一头雾水,倒是忘了要给顾怀袖擦手了。
    纳兰沁华身边的吗?
    跟这件事兴许没关系。
    收回脑海之中的念头,顾怀袖两手搭在身前,带着宽袖叠放着,外面滚边的绒毛有一种说不出的柔软可爱。她心道,那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不过嘴上却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吧,一会儿叫你你再进来。”
    丫鬟一怔,收了手,只将帕子往铜盆旁边一搭:“奴婢告退。”
    说完,又看了顾怀袖一眼,似乎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端着盆退了出去。
    孙连翘方才跟顾怀袖说话,原以为顾怀袖肯定是要回自己的,可没想到,她沉默了好一阵,竟然没有说出来一句。
    其实孙连翘之前就来了,只是听见年沉鱼跟顾怀袖在说什么“试金石”的事情,最怕牵扯进来。
    这一回的事情,孙连翘做着着实心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些发抖。
    约莫是害怕东窗事发吧?
    虽然这件事绝密无比,顾怀袖无从得知真相,可毕竟她做的。
    最近,孙连翘所做的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惊心动魄。
    她发现,自己也是越陷越深。
    却不知,顾怀袖在这样的名利场上,又怎么还能保持这样平静的一颗心?
    做人的智慧,似乎就他们最通达,可孙连翘自己一无所知。
    她看着顾怀袖,见她的目光还浮在虚空某个点上,也没出声打搅。
    抬手摸摸药碗,还烫着,她端起来用勺子搅动搅动,有勺子跟药碗边沿碰撞的轻微响声。
    那是上好的景德镇官窑出的青花瓷,还是御用的,不知道是康熙哪一年赏给臣工的,现在被用来给顾怀袖装药。
    顾怀袖听见这声音,终于渐渐地回过了神来,她扭头看着低眉顺眼的孙连翘,只道:“我似乎醉过去许久?”
    “也就是大半个时辰罢了。”
    孙连翘算了算,也的确只有这一点时间。
    现在天也没黑多久,外头的爷们正喝得高兴,夜里多的是人,戏子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没停过,年老大人已经有些困乏,不过人到晚年,难得见到这样高兴的场面,所以现在还开怀大笑,那笑声似乎这里都能听得见。
    想来,顾怀袖所处的地方,距离前厅还比较近。
    大半个时辰么?
    顾怀袖揉了揉自己额头,道:“我记得我酒量还不错,人在席上都没醉,怎么吃着吃着龙须酥反倒是醉了?”
    “您忘了,今儿喝的是果子酒,席上您多饮了几杯,那酒后劲足,往往要好一阵才上头的。”
    孙连翘面色自然地说着,手里搅动着汤药的勺,却不知怎的停了一下。
    顾怀袖瞥见她动作,却心道孙连翘这是实话,可万没有那种上头法的。
    她低低地一笑,竟附和了一声:“说来,竟是我贪杯了……”
    好酒莫贪杯。
    顾怀袖一直知道这个道理,她酒量不好她自己个儿清楚,可到底能喝多少,她心里也有底。
    “今儿那龙须酥,味道还不错,只可惜才吃了一块……”
    她仿若叹息,瞧着孙连翘,颇有一种没吃够的意思。
    孙连翘面色终于有些不自然起来,她看了一眼手中的药碗,一摸,只道:“我看年侧福晋是把您当成长辈的,想来您走的时候,开口跟年府这里讨龙须酥,应该还是有这个面子。这药已经放凉了一些,温温着,正好喝,若再迟一些,药力便发走了。”
    她说着,端着药碗朝着顾怀袖这边走,只坐在了床边上,见顾怀袖脸色似乎有些白,又道:“也不知您是怎么养自己的……”
    “约莫是我也想得多了。”
    顾怀袖每天要考虑的事情也有不少,虽说不如张廷玉,可她手里不是没事儿。
    都是个天生劳碌的命。
    “变老的药没有,长白头发的药也没有,嫂嫂啊,您倒是给我端了一碗补气血的药来,我若这样被你给调养着,什么时候才能变老?”
    “哪儿有你这样巴望着自己变老的女人?”
    孙连翘其实还要小顾怀袖两岁,她名义上是顾怀袖的嫂嫂,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敬着顾怀袖几分,一者是因为顾怀袖身份,二者便是因为她在四爷这里的位置。
    说什么四爷要卖掉她,可她来的时候分明见着高无庸按着腰后的刀出去。
    若真要说一句心里话,虽则只是个奴才,可四爷看她未免有些重了。
    高无庸听什么不行,一定要按着把刀进去?
    孙连翘不敢妄自揣测雍亲王的心思,这些人都是喜怒不定。
    至于雍亲王本人,原本是喜怒无常,甩脾气的主儿,皇上当年训斥过之后,便看似修身养性,近几年更是越发地隐忍,也不发脾气,可脾气还是难以捉摸。那不是心态平和了,那是将喜怒都藏得更深,四爷还是那个四爷,其实从来都没在皇上跟前儿悔改过。
    也亏得世人没看破他这一层,不然这“天下第一闲人”的名头,只看个阴沉着脸的雍亲王如何能当得起?
    要想知道胤禛的心思,只能从细节里面找,大面儿上这一位爷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细枝末节里倒是能窥见几分端倪。
    孙连翘也是渐渐才知道,四爷对自己手底下人一般是什么态度,又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叹了一口气。
    什么白头发和变老的药,孙连翘即便是有也不敢给她。
    “你也别想了,好好的这样下去有什么不行?”
    不行的地方多了去了。
    顾怀袖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你不觉得我老得挺慢吗?”
    “老得慢有什么不好,老天爷照顾啊。”孙连翘笑了一声,又看顾怀袖着实对那药执着,只道,“白头发的方子我倒是有,不过总不敢让你头发都白完……我只怕你家二爷回头知道了叫人来砍我。”
    “我这等爱美之人,最要紧便是自己一张脸,如何能让自己老得那么难看?”
    即便是老了,她顾怀袖也要成为最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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