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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剧同人)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作者:时镜(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1-25正文完结)-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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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
    到底有当年朱慈焕的事情在,这一次,张廷玉又回怎样做?
    周道新想要看看,也或许是寻着机会,要看看张廷玉这个朋友还值不值得交吧?
    所有人都在看张廷玉要怎么走,可他面前分明只有一条路,还有什么怎么走的说法?
    左右,于戴名世而言,不过一个“死”字。
    朝堂之中平白掀起一场风云,张廷玉成日里都在刑部坐着,顾怀袖也坐在了屋里。
    她在纸上写下一些东西算着,可脑子里一片的混乱。
    事实告诉她,这兴许只是个巧合,可什么样的巧合都堆在了沈取的身上,她实在是有些……
    她坐进椅子里,看着推算出来的那一页纸,安慰着自己,正掀了茶盖,便瞧见霭哥儿偷偷摸摸进来了,手里还团了个雪球。
    “霭哥儿,雪球不许带进屋里来,这天冷路滑,你妹妹身子不如你跟你三弟壮实,当心她冻着……”
    “哦。”
    张若霭将雪球扔了出去,进来看顾怀袖,不看一伸脑袋瞧见上面一张纸,奇奇怪怪的都是符号:“这个像是尖梯子,又像是屋顶的东西是什么?还有好多小蝌蚪……”
    “什么尖房子小蝌蚪……”
    不过是顾怀袖习惯性写的英文罢了。
    她捏了手里的纸,团起来,不再给霭哥儿看,心道霭哥儿、霖哥儿跟香姐儿,没有一个是左撇子,沈取应该不是自己儿子。
    难不成……
    她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给逗乐了。
    纸团一扔,她便搂过了霭哥儿,笑道:“你前儿跟我说取哥儿惯用左手,可是真?什么时候瞧见的,是一时用了左手,还是平时都用?”
    “是我们在龙眠山的时候,他用左手抓毛笔,我还笑话他呢。爹也一下把纸给他撤了,让他改右手……”张若霭眨了眨眼睛,说了一句,可是说完,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什么了。
    顾怀袖眼睛闭了一下,一手按紧扶手,似乎在强迫自己镇定,
    过了一会儿,她才勉强平静问道:“你说你爹……撤了纸,让取哥儿改右手?”

  ☆、第二一八章 师恩

原本怎么推都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可毕竟是被沈恙骗过一回的人,她当时那一段日子,是真的将取哥儿看成了自己的儿子,即便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却也做不得假。
    可现在,在她已经将这件事判定为巧合的时候,张若霭跟自己说了这样的一段话。
    张廷玉撤的?
    顾怀袖有些想笑,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大对的地方。
    张廷玉知道她是左撇子,所以怎么也不会平白无故让一个左撇子用右手。
    终究还是顾怀袖多疑了,她想想又问了霭哥儿几句,过了一会儿才让张若霭离开。
    看着被自己扔下去的一团纸,顾怀袖捡起来展开看了,又终究觉得荒谬。
    兴许有别的原因……
    至少现在她不会去问张廷玉,他的事情已经够烦心了。
    去年年底忽然出了戴名世的案子,朝野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参劾张廷玉,翰林院之中也有一部分的人起笔弹劾,言及张廷玉督办此案必定包庇戴名世,恳请皇帝撤销张廷玉督办此案的职权。
    实则,张廷玉自己比谁都希望自己不曾有这样的职权,可是他也知道,康熙不会满足他和群臣的愿望的。
    皇帝需要的只是刀,只是会办事的狗,不允许下面人有任何的违抗。
    他可以是明君,可首先是“君”。
    赵申乔只管将《南山集》所涉之人尽数逮捕,多有严刑拷问,以逼迫众人下供词。
    张廷玉屡次往朝中递折子,皇帝也不过是留中不发,一点也没有责斥赵申乔的意思。
    这种时候,是连任何一句辩驳的话都不能说的,说了皇帝也不会听。
    连上三道折子,皇帝不看了之后,张廷玉还有什么不明白?
    戴名世等人在牢狱之中,张廷玉不得探看,只能审问其余人等,不能近监牢一步。
    一转眼越过了年,整个京城江南士林一片恐慌,唯恐《南山集》文字狱之祸罪及己身,尽皆闭门谢客,过起了隐士一样的日子。可还有为《南山集》作注之文人,因为过度提心吊胆,竟然活活吓死在屋中,由此可见多少人因此事而惶惶不可终日了。
    从京城与戴名世同科之人,一直到曾经与他有过友交之人,哪个不遭难?
    张廷玉身陷于困顿之中,心知戴名世非死不可了。
    赵申乔一番曲解的话,也能让康熙动了杀机,可见并非不是不明白,他只是要杀鸡儆猴。
    会试的事情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关注了,只因为戴南山一案牵连已经甚广,士子潜心修学之人甚少,都来关注戴南山一案了。
    人人都说戴名世是乱臣贼子,自己有悖逆之心不说,还要拉那么多人下水,其心可诛。
    昔年旧友之中扬言要同戴名世割袍断义之人不在少数,可戴名世都不会知道的。
    一出正月十五,刑部办案的卷宗呈上来,张廷玉这边一看,涉入此案之人已经多达二百,如此滚雪球一般查下去,焉知不是又一场大祸?
    张廷玉拿着卷宗往赵申乔屋子里去,朝着圈椅上一坐,便道:“《南山集》中援引明末南人所著文章,这些人身处明末崇祯末,为何也被赵大人叫人抓了起来?”
    清军没入关的时候著的书,还是已经成书很多年的书,这都要抓,那整个大清朝有多少文人要涉入其中?
    张廷玉不大客气,事到如今也懒得客气了:“赵大人您是想闹得人心惶惶,好显示自己的威风吧?赶明儿,张某也寻一本您著的书,必定字字细读,引经据典来论……”
    “哼,张廷玉,你莫要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了。”
    赵申乔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之前举戴名世有悖逆之语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有这样容易,好歹戴名世也是榜眼,可联系到四十多年前的那一桩案子,他就有些明白了,当初的沈家肯定有冤情,可皇帝要他死,沈家便满门抄斩,再没有一个活口。这样的杀伐手段,岂是张廷玉一个臣工所能阻止的?
    “你看明白一些,现在不是我赵申乔要他们死,是皇上要他们为自己悖逆之言付出代价。我赵申乔,只抓与《南山集》有关之人,何曾来的大清朝文人都要遭难?张大人莫要危言耸听!”
    ”啪。”
    张廷玉将卷宗朝着桌上一扔,定定看着赵申乔,“就因为记恨赵熊诏状元之事,你便要将我门生赶尽杀绝吗?”
    “张大人,赵某不曾将您的门生赶尽杀绝,他是自己要死,自己想死。”这种时候,赵申乔就不得不说自己之前已经说过的话了,“下官乃是为皇上办事,绝无一星半点的私心!此心此情,天地可鉴!”
    张廷玉缓缓地勾了唇,冰冷之中藏着三分的阴狠,只一字一句接道:“若有半分私心,天打雷劈,断子绝孙,满门覆灭。”
    说完,他便看着赵申乔陡然之间站起来,指着自己说不出话来。
    既然没半分私心,又何惧这样的毒誓?
    张廷玉真是一刻也坐不下去了,只是今天还要提卷宗入宫回禀皇帝。
    当年这个时候,张廷玉冤杀了朱慈焕,如今朱慈焕就要换成他的门生了。
    离开了刑部衙门,现在张廷玉这里只管朝着张府去,他回了书房,便写了一道折子,只求皇上留戴名世一命,此人高才之辈,如何能因为这等荒谬附会之言而尽折于此?
    张廷玉着实不甘心。
    只是,下笔的时候难免觉得沉缓,甚至有一种写不下去的感觉。
    之前递了那么多封折子,康熙都留中未发,兴许根本不想再看到张廷玉的折子。
    可他身为戴名世的先生,不管递了这折子是什么下场,还是要递。
    正月十五进宫面见皇帝,康熙接了张廷玉的折子,只扫了一眼,便朝着下面扔去:“朕早说过,若有敢为乱臣贼子美言辩驳之人,一律与戴名世同罪!都说食君之禄,他戴名世也入了翰林院,竟然也敢出此等谋逆之语,朕绝不能容!”
    下面还有不少的大臣,此刻都连连下跪磕头告罪,高呼“皇上息怒”,头一次,张廷玉觉得朝下面跪是这样艰难。
    赵申乔禀道:“《南山集》案,为其作注者四十一,曾批注藏书援引之人,多达三百余人,其中方孝标等人当坐死,主罪戴名世,当处凌迟。”
    李光地这里一听,却觉得赵申乔太过狠毒了。
    戴名世著书乃是主罪,可凌迟处死一法实则残忍,况方苞此人之才华素为李光地所欣赏,此案牵连数百人,其中大半都是张廷玉的门生……
    罪轻者须流放,中者处死,重者凌迟,若真牵连下去,要为此案掉脑袋之人多有上百,只恐会引得朝野不安。
    李光地看了张廷玉一眼,只见这后辈已然垂首握拳,分明强压着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张英这个儿子,素来听他父亲的教诲,最是能成大器,若是此刻忍不住,后面前途将毁。
    一时之间,李光地也不知如何是好。
    可眼瞧着朝中重臣,竟然没有一个敢出来说话,也是心寒至极。
    头一个站出来附议的乃是翰林院如今的掌院学士,张廷玉一回来,他这个掌院学士的位置就难保了,原本就是在张廷玉丁忧的时候上来补缺,如今若是轻易没了,哪里能够甘心?
    “臣以为赵御史所言甚是,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
    逐渐地,朝中大半之人附议,戴名世方苞等人,已经难逃一死。
    张廷玉就这样听着,他手一抬,便似乎要说什么,没料想忽然有个声音在这一列头一个响起:“吾皇万岁,老臣不敢附议。”
    李光地此言,瞬间让刚才还附议之声滚沸如水的金銮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李光地,赵申乔更是抬手一指:“李大学士,你有何异议?”
    赵申乔还是李光地的门生,竟然抬手来指李光地?
    李光地忽然一笑,只佝偻着身子,缓缓道:“戴名世其罪难恕,只是此案牵连甚广,断案多有残酷之处。若真处决百人,流放二百,朝野必定大为震慑。此等血腥杀戮,必定引得江南士林反弹。老臣以为,小惩大诫,以儆效尤,方能显示皇上天威。”
    康熙很久没说话,看了李光地一眼,又看了一直不语的张廷玉一眼,问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赵申乔头一个出来说话:“此等乱臣贼子之流,当有则杀之,方能巩固我大清祖宗宏业!”
    “臣附议李大人所言。”
    “臣也附议……”
    ……
    到底都是墙头草两边倒,局势转瞬之间便不甚明朗起来。
    赵申乔眼看着附议之人愈来愈多,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此案牵涉甚广,他也不过是琢磨着皇帝的心思办事,可他不敢说自己能比李光地更了解皇帝,这时候赵申乔有些慌了神,竟然驳斥道:“皇上明鉴,李大人与张大人私交甚厚,焉知不是为张廷玉之门生美言?张廷玉本身身涉此案,也敢提拔戴名世,让这等悖逆之人选为翰林,难辞其咎!若不能以公正之心待此案,何必抓乱党?!”
    这是要拿张廷玉开刀了。
    张廷玉比谁都清楚,这一场接着倒霉的还有自己,他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也头一次一句话不想说。
    康熙听够了众人说话,终于看了一眼御案之上排着的这么多人的名单。
    他也心知此案牵连甚广,只是犯了他忌讳的人,断断容不得:“南山案,首由戴名世所起,此人罪大恶极,不可免其死罪。念其曾有高才,尝入翰林,免气凌迟,只处以斩立决。《南山集》援引方孝标之《滇黔纪闻》,再查《滇黔纪闻》,方孝标羁押在狱。其余不涉余案之人,坐死者改流,流者改责,令刑部一一定责,交予朕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终究还是容不下一个戴名世?
    张廷玉浑身冰冷,手指僵硬得可怕。
    这相当于是驳了赵申乔的面子,他如何能忍?
    赵申乔立刻出列道:“此事若无张廷玉阻挠包庇,早该断案,其人多有为戴名世美言之语,焉知不是同罪?”
    张廷玉在朝中也有不少仇人的,只因为他是皇帝党,众人摸不透拉不拢,这会儿落井下石也是寻常。
    顿时就有不少人附议起来,无非是张廷玉无法洗脱自己跟戴名世之间的关系。
    康熙只道:“朕未尝无此顾虑,既然如此,便下旨令张廷玉明日法场监斩戴名世!”
    张廷玉,明日,法场监斩戴名世……
    多有意思的一句话啊。
    张廷玉埋头的时候竟然微微地笑了起来,神情淡然谦恭,接旨下跪,对康熙叩首:“臣,张廷玉,领旨。”
    一场杀戮风云,似乎就要这样淡去,方苞之事未定,可看皇帝对张廷玉的态度,也该知道他倒不了了。
    待到散朝,张廷玉一步一步走出了金銮殿,只觉得方出去,寒风便灌满全身,让他身上的补服,也像是外面的风雪一样。
    天寒地冻……
    又是一年的正月十五。
    李光地跟出来,只长叹了一声:“衡臣,该放便放,皇上容不下他。”
    “天下千万人都是他的子民,连坐者都可饶恕,却容不下一个戴南山……”
    张廷玉笑了一声,却躬身对李光地一礼:“廷玉感怀脸李老大人今日之言,他日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说完,他便自己走了。
    后面李光地瞧着张廷玉风雪之中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当年中试第一传胪的时候,同僚张英就这么扶着太和殿外面的汉白玉栏,一路哭着出了宫……
    李光地想,自己也老了,怎么回忆起这样不相干的事情呢?
    这一夜,张廷玉不曾入睡,也不曾回房。
    次日天没亮,刑部大牢之中已经人声鼎沸,众人都知道戴名世今日要处决,昔日名震京城之人,今日脚镣枷锁,形已阶下囚。
    “哗啦啦……”
    脚链与地面摩擦着走,戴名世过去的时候,看见了方苞。
    桐城方孝标,何曾不是风流人物,如今只能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戴名世笑道:“人固有一死,只争早晚,方孝标何必在意?今我戴名世赴断头台,定载史册矣!”
    说完,果真大笑而去,赴了刑场。
    雪很大,人往断头台上一跪,戴名世便觉身心俱是为之一空。
    他想起自己当年已经不想再入科举,谁料被张廷玉慧眼相中,金榜题名骑马游金街,昔日风光旖旎,尽数从眼前划过……
    但听得一声“请监斩官升座”,戴名世抬头一看,便忽然有些发怔。
    张廷玉缓缓地坐在了刑场前面,断头台上跪着的就是他昔日的门生。
    他忽然开始后悔,若是当年不曾相中戴名世,是否今日戴名世可避免这杀身之祸,只周游天下当他的放浪狂士?
    一切大错已然铸成,无法挽回。
    戴名世只觉得跟做梦一样,他也看见了张廷玉眼底那些神光,狱中听说过不少的事情。
    如今午时将至,戴名世只朝着张廷玉三叩首,朗声说话之时,整个法场里里外外同为之寂静。
    风雪中,戴名世言:“我戴名世,仰先生伯乐知遇之恩,未敢有以报之者。先生大恩,戴名世铭感五内。天下能得一知己者少有,名世以先生为师为友。今日事涉《南山集》,不牵连先生,已是大幸。今日仰不愧天,俯不怍人,仅以名世之血躯,明此事,证此道!”
    “张大人……该行刑了……”
    旁边有差役提醒了一句。
    张廷玉缓缓提签在手,只觉得重如千斤,在戴名世再次叩首而下的时候,终于抬手发签。
    “啪!”
    木签落在地面上,刽子手手起刀落,“滋啦”一声响,戴名世已身首异处!
    张廷玉只看见那血溅了三尺,染红断头台上积雪白。
    他不曾眨眼,只把这一幕刻在心头。
    亲手下令斩了自己的门生,多少人以为张廷玉铁面无私?
    张廷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他坐在书房里,看着张英留下的三个字:“忠,愚,贤……”
    忠愚贤,为官之道。
    他抬手,轻轻在“忠”字上,两笔打了个叉。

  ☆、第二一九章 脱困

人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于张廷玉而言,却是忠孝都不能全。
    只可惜,人人都说张廷玉孝顺又忠君,能够在法场上面不改色地发签斩了自己的门生,还是上一科的状元,这要多大的本事?
    多少大臣参劾他啊,原以为张廷玉因为戴南山一案肯定会受到牵连,哪里想到张廷玉竟然被派去监斩?
    结果监斩之后又一直没有调令,大家都分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张府门庭这里一下就冷落了起来。
    于张廷玉而言,这是在京城之中最过难熬也最清闲的日子,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清闲也不是什么好处。
    戴名世被挫骨扬灰,尸首都没留下来,连衣冠冢都不敢立,想要祭奠的人都找不到什么办法。
    现在张廷玉只喜欢在屋里跟顾怀袖下棋,只是最近顾怀袖也很沉默。
    “……你又输了。”
    张廷玉“啪”地落下一子,忽然笑了一声,看着满盘的棋子,又望了窗外一眼。
    顾怀袖道:“不是我棋力弱了,是你杀气重了,眼看着一大把年纪的人,你也不怕伤身……”
    有什么可伤身的?
    张廷玉往后头罗汉床上一仰,便靠着引枕躺下,眯着眼睛:“下个棋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杀气?”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顾怀袖挽了袖子,收拾着棋盘,低眉垂首,一派温然。
    她知道张廷玉难受,可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现在不过是不大想动。
    张廷玉只拉她下来跟自己躺在最里侧的狭小空间里,将脸埋进她颈窝里,像是这样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样。
    “他毕竟是我的门生……我都开始怀疑,到底为了这条路,我还要付出多少代价……平步青云,遂有青云路,可青云路到底是用什么铺成的?”
    用的是那些人的尸首和鲜血。
    张廷玉见过的杀戮不少,可看着自己的门生死,却是头一回。
    坊间曾有人戏言,称戴名世“成也张老先生,败也张老先生”,竟然是一语成谶。
    天底下最悲哀之事,莫过于此了。
    青云路下面有多少人了?
    张廷玉都要数不清。
    朝中大员手里没按着皇帝的意思办过冤案和亏心事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就是他父亲张英也不敢说他手里没有一条人命。可那些人左右与他们无关……
    向来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张廷玉从不说自己是君子,因为他从来懒得管与自己无关之人的死活,可一旦这种不幸降临到他的身上,就格外痛苦。有的事情,的确是做错了的,张廷玉从不否认,只是很多事情不是因为错就不做,相反……
    越是错,越是要做。
    帝王无情,当臣子的也该无情而已。
    棋子需要什么自己的意志呢?
    可张廷玉要当的,并非一枚棋子。
    种种的念头交缠过去,张廷玉微微地闭上了眼,却听顾怀袖在他耳边道:“会试没多久就要开始,皇帝要再没什么表示,可就迟了。”
    “桃李满天下又有什么用……你看除了戴名世来访我,范琇林之濬几个早在出事之前就已经给我递了帖子之外,其余人该观望的还是观望罢了……门生门生,大多还是学生仰仗着先生,至于他们本身,却是一个也靠不住的。”
    若是张廷玉中间没这三年,这些门生多半还是有用的,或者至少说不会袖手旁观得这样厉害。
    如今张廷玉连戴名世都斩了,却不知还有几个人会来张廷玉这里了。
    即便是原本之前只是想观望一下的人,现在见着张廷玉,也该避之如牛鬼蛇神。
    顾怀袖心知他现在已经跟以往不一样,那一日收拾书房所见,却是触目惊心。
    为人臣者,最要紧便是一个“忠”字,可他……
    她只低声一叹:“阿德今儿早上在外头看见了范琇,被我叫人给赶走了。”
    “是该赶他走。”张廷玉如何不知道顾怀袖的意思,“现在我前途未卜,没必要耽搁了他们几个,到时候若有什么朋党之嫌,又是我牵连他们了。”
    “今科不少人举荐赵申乔为会试大总裁,总归让人心里不舒服。”
    赵申乔这个人一向是被人称作清官,可清官不代表能臣,更不代表件件事情都能办得妥当,尤其是戴名世一案,分明是从私心起,为了他儿子赵熊诏,是非曲直个人心中有数。往日名声再清白,今日作下这样的孽,往后却不知是不是会被人打成沽名钓誉之辈?
    张廷玉摸了一枚白子,一枚黑子,这样并排地放在棋桌上,“猜猜这两个是谁?”
    “……谁?”
    顾怀袖猜不透,一个白,一个黑。
    垂着眼帘看这两枚棋子,张廷玉道:“一个是赵申乔,一个是他儿子……赵凤诏,与赵熊诏乃是兄弟,此人乃是噶礼心腹……赵申乔背后没人,哪里敢有这样的胆子,拿着一本《南山集》就去参劾?虽则《南山集》之中有议论诛杀前明太子的事情……”
    也就是当初张廷玉办的朱三太子一案。
    “可谋逆之言,从无一字。附会牵强,他自己也清楚,南山集案背后,焉知没有朋党之争?”
    张廷玉自己,不过是那个被针对的对象而已。
    噶礼,满洲正红旗,现任两江总督,多次因为贪污被弹劾。可赵申乔的儿子赵凤诏竟然说噶礼乃是清官,又将贪污一事比之为妇人失节,康熙因为赵申乔是个清官的原因,竟然对赵凤诏所言深信不疑。
    噶礼乃是太子一党的人,赵凤诏乃是噶礼的心腹,自然也要归为太子一党。
    赵申乔是哪一党就不要紧了。
    张廷玉指着那一枚白子道:“这是赵申乔。”
    然后他又指了那一枚黑子:“这是他儿子赵凤诏。”
    一个是白,一个是黑,一个是清官,一个是贪官。
    张廷玉看着外面枝头开始化了的雪水,还有未谢的寒梅,只道:“今日之辱,他日必叫赵申乔百倍还之;今日之痛,他日定使赵申乔感同身受。”
    他已然斩了自己的门生,都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若也让赵申乔尝尝送自己的儿子上法场的滋味。
    斩立决怎么够呢?
    当初太子被废,本就有张廷玉从中做手脚,因为张廷瓒之事,便已经与太子结为死仇了,更有江宁行宫顾怀袖之事,如今是旧恨又添了新仇。
    不倒太子,又朝着哪边走?
    赵凤诏贪污,人尽皆知,只看张廷玉什么时候能让赵申乔尝尝这样的苦痛了。
    他微微垂着眼,身上的杀机,却在那一刻收敛了一空。
    张廷玉抬手将黑白的两枚棋子攥紧了,又轻轻松开,任由它们坠落到棋盘上,与别的棋子混在一起。
    冬天里严寒的冰雪化了,很快,红梅报过春之后,新一年的考差开始了。
    张廷玉乃是翰林院殿撰,这会儿也直接进入翰林院考差去。
    今年没有指明谁来当主考官,只在会试之前才能有结果,三月初八会试开场,三月初七考差的结果才会简放出来。
    翰林院之中参与了考差的人,便到宫门外头守着,等着考差的结果下来。
    先公布的是十八房官和下面的监考官员,一直都没有张廷玉,直到念到“会试大总裁”的时候,才有张廷玉三个字出来。
    按例,由会试大总裁接旨,而后带着人一起前往顺天贡院。
    可在张廷玉淡然出列,接过圣旨的时候,全场不知道怎么,安静得有些诡异。
    疯了……
    又是他!
    赵申乔那边几乎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今科会试的考官只有一个,只有张廷玉一个,原本众望所归的赵申乔竟然连个考官都没捞上,如何能不生气?
    原本张廷玉亲手斩了自己的门生之后,就处于一种赋闲的状态,众人都以为他杀自己门生乃是不义,同时又被戴名世一案给牵连,哪里想到今日竟然东山再起?
    不知道多少人暗暗后悔了起来,张廷玉却似乎全部看不见。
    从皇宫往顺天贡院的路,张廷玉已经很熟了,带着人便直接入了贡院。
    张廷玉再次成为主考官的消息朝着京城里一传,真是个哗然沸腾。
    而传到顾怀袖这里的时候,她却只有一声长叹了。
    今日的张廷玉,已然不是昔日的张廷玉。
    纵使今科再有高才之辈,也无人敢戴名世一人比。
    千金市骨,众人皆以为蠢,殊不知……
    千里马之于伯乐,何止千金?
    他日桃李满天下,张廷玉却只记得今夕斩戴南山于断头台。
    会试三场,每场三日,照样热热闹闹,只除了因为主考官只有张廷玉一个而显得有些微妙之外,并没有其余异常之处。
    今科更没有闹出什么“范九半”这样骇人听闻之事,一切平静至极,又公允至极,等得放杏榜之日,考生阅过自己答卷之上的批语之后,无一人再找贡院批驳。也有落榜的士子往当年范琇那一面写满了字的杏榜墙上瞻仰,一面感叹范琇当年的好运,一面又想到戴名世的悲惨下场。
    于张廷玉而言,是毁誉参半。
    可是在康熙那里,他一差错也没有地完成了自己的差事,事毕之后也没有加官进爵,还是一个四品的南书房行走。
    现在康熙的态度真是谁也看不明白了,众人即便是觉得张廷玉前途无量,也没人敢去巴结,更没人敢探弹劾。
    张廷玉照旧在南书房行走做事,只是除了做事之外,却时常一句话也不说。
    会试之后是殿试,殿试也不用张廷玉负责,他只是帮着整理一下众位大学士阅卷之后的答卷而已。
    殿试金榜很快出来,朝考后面康熙又点了翰林,等到这些人都进了翰林院,事情才算是终于结束。
    这一天,张廷玉回去得很早,可他没想到,晚上传饭之后,府上竟然来了一位贵客。
    顾怀袖看见康熙的时候,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现在一家子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还有几个小孩子从没见过康熙,这会儿都坐在那里,天真地看着进来的康熙爷。
    康熙今天是便服,他今年也不过才五十几岁,看上去竟然有六七十,如今进来看见张廷玉与顾怀袖都跪着,不由笑道:“都起来吧,今日朕是微服。原本只是宫里闷了,出来看看几个皇子,不成想忽然见了你们府门,想着也是传饭的时候,索性进来看看你家厨子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张廷玉着实有些摸不透,不过只让下人将几个孩子抱走,康熙却一摆手:“孩子们都坐着吃吧,也别把我当皇帝了,累得慌。”
    累得慌?
    谁不是累得慌呢。
    顾怀袖心下觉得嘲讽,又见康熙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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