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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 作者:卫幽(起点vip2013-06-30正文完结)-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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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埋名,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可好?”
皇上对安平王甚是忌惮,对明萱又有一种不愿直视的负罪,若是安平王战死疆场,明萱在宫里头不幸小产·恐怕他心里会十分欢喜轻松吧?
裴静宸不怕自己在前线受伤,他对自己还是有一些把握的。可是他绝对不能容许明萱在内宫出任何一点意外,便是磕伤了一丁半点·也会让他疼惜地无法忍受。然而,建安伯透『露』出来的消息,却毫无疑问地指向了他的担忧,承恩侯必然会在前线动手脚,而不论是裴皇后还是俞惠妃,甚至皇帝本人,都极有可能在宫里头对明萱不利。
明萱轻轻在裴静宸的额头印上一吻,柔声说道,“逃不开的。就算我们逃开了,也带不走这安平王府所有的人·带不走孙太医,带不走我的祖母,带不走那些与我们有关的人。”
抗旨不遵,是死罪,恰好给了皇上一个发作的理由,就算他们两个远离了这一切·可总是要有人承受皇上的雷霆震怒,而那代价惨重,极有可能是百步伏尸,血流千里。不,不该的,不该让无辜的人受他们的连累。
她目光微眯,声音里带着坚定,“阿宸,既然逃不开,那我们该想的是如何面对。”
裴静宸徐徐将头探出,一双深邃墨黑的双眼望着明萱,怔怔不语。
明萱的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我有法子让皇上必须敬着我供着我,却不敢动我毫『毛』。而你,则要万分留心自己的身边,莫要让皇上或者承恩侯有机可趁,在交战的时候让你身置险境,这便是面对。”
她来到周朝四年多了,虽然见过的人和事并不多,但在有限的交际圈内,所听闻的奇闻异事却并不少,她知道外面的世道艰难,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容易的,平民要生存,远比贵族之家来得艰难。
不论婚娶,入仕,还是生活中的每一点滴,处处都显示着身份地位。所以说什么隐姓埋名,当真只是一种美好的幻想,倘若失去了贵族的身份,那他们就只能是任人欺凌的平民,不仅生命如同草芥安全得不到保障,连穿衣裳的质地颜『色』都要受到制约的,又谈何自由?至于当个乡村富家翁的理想,也不过只是理想罢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都逃不开政治,若没有背景,富户也不过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是个人治的时代,君权至上,阶层之间等级分明而森严,只有有权势的贵族才能对自己的人生有更多的选择,才有相对程度的自由。
能以安平王的身份去江南水乡泛舟垂钓,能以安平王的身份去大漠看孤烟直落日圆,能以安平王的身份去东海之滨扬帆远航,这些或都是富贵闲人的雅趣。但逃亡之中的平民,躲避追捕还来不及,整日里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去做这些事,岂不是异想天开?
倘若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可如今明萱腹中怀着孩子,她自己过得好不好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为孩子的将来多思虑几分。
裴静宸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愿意让你置身险境,我好怕你和孩子受伤。”
这些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倘若不是因为他有个战功彪炳受万人崇敬的外祖父,北军又怎会听他号令?安平王府的旧人又怎会视他为主,誓死效忠?清凉寺的主持又怎会保护他?每次遇到危机又怎会总是逢凶化吉?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他是襄楚王的外孙,永嘉郡主的儿子。
想要抛开一切,不是因为不明白世道艰难,而是因为太在乎了。
明萱轻轻抚『摸』着裴静宸的脸,笑着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所以现在,为了我们两个都安全无虞,为了我们孩子的将来,坐下来,咱们两个合计一下应对之法吧。”
她拉着他的手进了书房,铺开纸,取出笔墨,一边说道,“建安伯说,是承恩侯提出让你前去战场的,他恐怕是因为卢浚的事心存报复。前线战火无情,武定侯又是殊死搏斗,想来战况会特别激烈的,而你行动不便,危险便又比旁人多了几分,只要承恩侯偷偷派个人使坏,到时候便是不死,也要受更重的伤,承恩侯阴险,是想要让你有去无回。”
裴静宸在纸上画出密报所得前线的形势,“承恩侯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他指着墨点说道,“庞固来信,北军仍然占据主要的优势,武定侯步步而退,恐怕没有多少抵抗的力气,再加上武定侯军中一部分精锐突击入了城,北军击垮武定侯不过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不会拖太久。所以,除非承恩侯暗箭伤我,否则,我去往前线根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因为武定侯已经毫无反击之力,他的重点也应该不在前线,而是直指皇城。”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裴静宸抬起头来,目光柔得滴得出水来,“那些混入了盛京城的反军,不会毫无目的,他们一定是想要进入周宫。擒贼先擒王,皇上想得到的,临南王自然也想得到,武定侯派出那些精锐,恐怕是要取皇帝『性』命。”
他皱起了眉头,“我早想到这种可能,所以才更不愿意你入宫,周宫若是破了,内宫必将不宁,趁『乱』之中什么都可能发生,你怀着身孕,那就更加危险了。”
明萱心下忽然生出一种想法,她沉眸说道,“皇上驾崩,周宫和盛京城都必将大『乱』,而临南王的世子就在盛京,趁『乱』举事,直接便可入宫称帝。我想,内宫之中,你可以安『插』人手,临南王未必不能。临南王筹谋多年,早有反心,听哥哥说他在四州都设有兵工厂,那么想来他麾下绝不仅仅只笼络了一个武定侯,盛京之中,也许还有他的同党……”
她面『色』蓦得愈发凝重起来,“不论是先扶持俞惠妃的儿子为帝,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临南王世子自己登基称帝,只要皇上一死,便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周室血脉稀薄,宗室的长老们都是些没有实权的老人,他们的子孙都是旁系,直系的周室后裔,便只有东平王,英郡王和清平郡王,他们手中没有强大的兵力,只要临南王世子许以重利,恐怕是不会揭竿而起勤王保驾的。再说,皇上都死了,也没有正统的皇帝好让他们勤王。
这样看来,南疆的兵力,恐怕只是虚晃一招,临南王的目的却是以武定侯为饵,兵不见血刃地直捣黄龙。
裴静宸怔了半晌,忽然开口说道,“阿萱,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倘若是这样,恐怕临南王根本就不在南疆,而是一早就进了盛京城,也许……也许便是混在了临南王世子觐见的队列之中!”
倘若果真如此,那么还有谁敢说临南王是必败之战?
第185章 变通
明萱沉下眼眸,眸光潋滟,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
她低声说道,“临南王存有反心久矣,倘若再多给他一些准备的时间,那么他当更有把握可以一举擒王。是哥哥前去南疆刺探军情,打破了他的计划,让皇上撤藩的心意更加坚决,撤藩的行动也更雷厉风行,正是基于此,他才会在这个并不怎么好的节骨眼上,不得不行谋逆之事。所以,倘若临南王登基,他是不会放过哥哥的。”
自古谋逆每多败亡,真正可以得胜的寥寥无几,全仰赖天时地利人和。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一个王朝自然也会有盛衰兴弱。当最初百废俱兴的勤恳过去之后,便会迎来全盛的时代,海内升平,百姓富裕,物质和精神得到前所未有的昌隆,但月满则亏。
这便叫做气数。
气数尽时,君王昏佞,暴政令民生艰难,则难免怨愤沸腾。而国力式微,必将导致边疆牧国虎视眈眈,狼烟四起,战祸令百姓生灵涂炭,国家满目疮痍。
倘若此时,有人揭竿而起,被世道所迫无力生存的人恐怕都要高举义气,为了期盼一个明主而追随左右了。那时,改朝换代是大势所趋,没有人会去在乎什么的“名正言顺”,周朝的太祖便是以在乱世之中力挽狂澜而成明主的,没有人称他为乱臣贼子,只将他看成拯救百姓于暴政水火之中的英雄。
若要一举成事,这才是最好的时机。
而今上登基之后,励精图治,称得上是勤勉君王。在他治下,四疆战火平息,拓宽了周朝的疆域。在百姓之中颇有明君的声望。盛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谁都不肯经历战祸的,此时临南王出兵谋逆,不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在他一侧,且不说能否顺利攻入内宫,一举将皇帝擒杀。便是事成之后。如何堵住攸攸众口,亦不是件容易的事。
临南王必反,但一定不是现在,只是如今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罢了。
裴静宸点了点头,“临南王若是登基,北军必也要遭到大清涤。临南王视我,与舅兄一般,都是眼中钉肉中刺,不将之拔除心中不快。”
东平王,英郡王。清平郡王,甚至宗室那些长老们。或都可安然无恙,但安平王府因为拥有北军,北军又曾与武定侯殊死搏斗,阻延了武定侯攻入盛京的脚步,且极有可能将武定侯一支消灭,所以绝无可能逃过这一劫,哪怕是为了要安夺宫而死的军士之心。临南王也必定会将安平王府铲平。
明萱紧紧捏住裴静宸的手,“所以,若是临南王登基。咱们的处境比皇上在时还更危险,对吗?”
裴静宸沉声说道,“皇上若是豺狼,那临南王便是虎豹。”
虎豹凶猛,直接便要将他们撕碎的,可豺狼也不逞多让,只不过能多留一点喘息的机会罢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明萱眨了眨眼,“既然如此,豺狼与虎豹相拼,咱们为什么不能坐壁上观?”
君权凌驾于这时代之上,但对她而言,君王算什么?这世间哪里还有什么能够比她和她在乎之人的生命安全更加重要的?她没有忠君的思想,在危险来袭时,所想到的唯独如何行事才是对自己和家人最有利的方式。
更何况,哪怕皇上表现地多么无辜,哪怕当年的事皆是由一层一层的误会和阴谋组成,也许并不出于皇上的本意,可是顾家三房的覆灭皇上难辞其咎,这毋庸置疑,甚至顾明蓉的死,还是皇上一手纵容的,这些都是明萱心头上不可严述,不可释怀的伤。从前因为他是皇帝,她一个弱女子没有能力也不可能去撼动他的地位,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便只好将恨意压下。
可她做不到对皇上毫无芥蒂,更加做不到不计前嫌去拯救他于水火,他不配的。
裴静宸一时也有些为难,他不像明萱是穿越者,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周朝人,忠君思想是他从小耳濡目染所受到的教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观念早就已经深入人心,哪怕他对皇上也有很多怨言,可却无法做到像明萱一般轻而易举地说出“坐壁上观”的话来。
但他懂她的意思,倘若临南王和皇上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
因为,那个地宫里出生长大的孩子,如今安然无恙地养在白云庵玉真师太的身边,能够证实他身份的,除了永和宫的宫女,还有建安伯梁琨,再加上那副与皇上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容,相信只要那孩子站出来,朝臣便都会对他的身份确信不疑。
而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法子。
门外响起了动静,脚步急促,裴静宸知道传旨的太监已经到了。
他没有时间思虑更多,便由着心点了点头,他紧紧拥住明萱,像是怎样都抱不够似的,那样紧地将她揉入怀中,“不论是不是要作壁上观,与武定侯一战,我是必须要去的。阿萱,你立刻让丹红和严嬷嬷收拾好行李,从后门的小巷子悄悄出去,去白云庵,找师太。既然咱们已经下了决定,那么也就不怕将来皇上会秋后算账。”
明萱在他胸前蹭了蹭,从箱子里取出一件玄色镶银丝的软甲,递给了裴静宸,“这件银丝玄甲,哥哥说是用上等的玄铁制成细丝编织而成,能够抵御寻常的刀箭,十分难得,哥哥从西北回来时,特意送给我防身用的,我去了师太那里很安全,用不到这东西。倒是你,前线刀剑无眼,我怕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会不小心伤到你,所以,这软甲你要穿上。”
她抬起头来,目光对上他的,神情却忽然严肃起来,“阿宸,你要记住,你我和宝宝,我们是一家人,这个家缺了谁都不会完整,为了我们,你要安全地回来,一根毫毛都不许受伤!”
明萱生气或者严厉的时候,自有一股让人又敬又爱的风情。
裴静宸一时看得痴了,心中如同战鼓擂起般跳个不停,这样的娇妻在怀,他怎么舍得令自己受伤让她难过?他喜欢看她的笑容,哪怕宁愿她生起气来冲着他吹鼻子瞪眼睛,也喜欢偶尔看她认真或者严厉的模样,可唯独不能容忍的,却是她哭泣,他舍不得。
他在明萱的额头落下重重一吻,“你说过的话,我一句都不会忘。”
明萱伏在他胸口,感受着他满怀柔情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等下你我去前堂接旨,我会演一出惊惶跌倒然后昏迷的戏,你含泪将我抱进内室。
令外命妇入宫觐见,这是皇后才能发的懿旨,若是圣旨之中提及,有违体统,更容易惹人非议,所以,今日皇上的圣旨之中,必然只会提及让裴静宸去统领北军的事,宣明萱入宫的旨意,定然明天才会下达。这个时间差,便是一个机会。倘若明萱跌倒昏迷需要保胎,并且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那么为了避嫌,不让天下人猜破皇帝的用心,这所谓的入宫小住便也就不攻自破了。
皇上,是一个十分在乎名声的人,哪怕他实际上行的就是阴险狡诈之事,也要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绝对不会让人诟病他的用意,可逼迫一个需要平躺养胎的孕妇入宫,这等同于在要她的命,这样明显的利用威胁,他是不肯做的。
但倘若放过明萱,皇上便不能以她来威胁钳制裴静宸了,他怎会甘心?
所以,只要这件事一出,皇上一定会调集护卫将明萱直接软禁在安平王府。
她接着说道,“明日宫里头的人一定会来看望我,只要确认了我在府内,他们便会暗地里封锁王府,不让人进出。这样也好,没有旁人会来看望我,我便能想法子金蝉脱壳离开安平王府,去白云庵投奔师太。接下来,临南王会让皇上焦头烂额,他是顾不上我的,所以我也不必惧怕会被揭穿。
便是揭穿了也没有什么,皇上定然不敢大张旗鼓地圈禁我,那么我觉得身体不适,去清凉山寻玉真师太诊疗,我们自个的王府,又没有羽林军拦着,难道还不许咱们进出了吗?若是皇上将来……那便不说了,若是他将来秋后算账,是羽林军看守不利,跟我们是没有干系的。”
对明萱来说,去宫里决然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拒绝,而公然地去白云庵,她又害怕万一皇上胜了将来会对师太不利。可是很显然,裴静宸不在,她一个人住在四面被包围的安平王府里也并不安全,只有去白云庵投奔师太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证自己和孩子。所以,便唯有这变通的一计了。
裴静宸忧虑的目光默然晶亮,眼底有光华涌动,他嘴角微扯,这是长久以来最大的一个笑容,“好。”
他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妻子,后方无忧,在前线他也就能更加专譮阜至恕?
第186章 空城计
然而,说易行难,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明萱在内监颁布圣旨时昏倒,王府的医正诊脉后宣布安平王妃怀胎不稳,需要平躺静养保胎,不只给忍痛前赴战场的裴静宸塑造了一个大义的形象,赢得惶恐不安的盛京百姓一片赞扬和钦慕,还如愿使裴皇后拟好的懿旨成为一道废纸。
皇帝果然不甘,在安平王府的四围都布上了严密的防哨,明萱在他眼中俨然已经是只插翅难飞的笼中鸟。但这还不够,他用裴皇后的名义另拟了一道旨意,大力表达了对安平王妃的关切之情,送来了宫中的太医和嬷嬷宫女,名为替为勤王征战的安平王照顾王妃安胎,其实却是紧锣密鼓的监视。
被宫里头出来的人贴身“照顾”着,明萱想要金蝉脱壳,抽身离开王府去到白云庵,便成了一桩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那些宫女嬷嬷整日都在她床榻前忙进忙出,视线一刻都不肯离开她,端茶送水皆是宫里来的那群宫女效劳,倒将丹红严嬷嬷等挤了出去。
连明萱实在受不了想要起身到外头院子里走走,也总被嬷嬷以安胎静养不得下床的理由拒绝。所谓作茧自缚,大抵便是她此刻的形容。安平王府供了这一群门神,外面的消息进不来,里面的消息也出不去,当真严密地像铁桶一般。
初始时,明萱尚还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盛京的城防早就已经溃破,不知道什么时候临南王便会从隐匿的人群中站起来,振臂一呼,那些他安插在四街八巷里的兵士便会群涌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皇城。一旦临南王除掉了皇帝,那么这座安平王府,势必将比现在的处境更加危险。
是的。皇上只不过是想要利用明萱来牵制裴静宸,而临南王对北军之主却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所以,皇上只会软禁明萱,而一旦临南王接手皇城,安平王府便将成为人间炼狱。
倘若不离开这里,那么之前所有的设想都不过只是美好的幻影,看起来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但却触之即碎。
但宫里的那些人似乎卯足了劲要将安平王府堵住,明萱根本找不到可趁之机。渐渐的,她不再焦躁,反倒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泰然。每日白天宫女嬷嬷看守地最严,她便躺在床上睡觉补眠,而一到晚间夜深人静,那些奉命来“照顾”她的人都退至了厢房歇息,只留了丹红在她榻上守夜时,她便与最信任的丫头一起商讨应对之策。
丹红压低声音说道,“今儿我让素弯去了一趟后院的柴房。走了一遍地道,一直通到了后头郑翰林府上的后花园的假山。她见四处没有人,便偷偷逛了一会,发现郑府后园有一处小门。素弯说,那门锁都生了好厚一层铁锈,想来荒废已久。”
她顿了顿,“素弯从门缝里看了看,认出来那扇门正对着柳巷。斜对着的便是舅老爷新置的那座宅子的西侧门。”
安平王府的隔壁是翰林院的郑翰林,两座府邸的后墙紧靠平行,几乎是相连并起的。
听说。从前襄楚王还在时,现今郑翰林府住着的是骁骑将军卫封。当年与柔然一战,襄楚王惨败落得个万箭穿心而死的下场,丢失了北疆好几座城池,令先帝引为国之耻辱,百姓哗然。襄楚王没了,这战败的责任必将有人来背,否则如何能够给先帝一个台阶下?所以当时襄楚王的副将卫封便成了先帝迁怒的对象。
卫将军在万人枯骨的疆场捡回了一条命,但没有想到刚回朝便被先帝当成平息民怒的替罪羊,赐了死罪。先帝虽然从轻发落了卫封的家人,可是卫家的子孙从此流落四散,在裴静宸得到了北军的效忠之后,他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寻找卫将军的子孙,可是却如同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这座府邸和襄楚王府一样,空置了好些年,直到四年前皇上登基,才将它赐给了皇上的授业恩师郑翰林。
裴静宸出战之前,曾经告诉过明萱,他的外祖父襄楚王和骁骑将军之间的友情深厚,一起戎马北疆,一起叱咤战场,连府邸都置在隔壁,从前的襄楚王府和卫将军府之间是开了侧门,两相连通的,而为了以防万一,两府之间也设了一个秘密的通道。所以,安平王府和隔壁的郑翰林府之间有一条密道相连,可他不知道在哪里。
这临别前的一句额外叮咛,没有想到此时竟成了明萱的救命绳索。
所幸宫里头来监视的宫女嬷嬷虽然严厉,但人数却并不多,她们只能盯得住自己一个,却管不了府中所有丫头婆子的行踪,而那些羽林军,只要安平王府没有人进出,他们只会隐藏在暗处,是不会轻易现出身形的。
所以,明萱便请严嬷嬷与王府从前的管事老曹联络上,让老曹根据从前的印象寻找那条密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好几日的摸索之后,严嬷嬷和老曹终于找到了后院那座不起眼的柴房。密道久未使用,也不知道会通向郑翰林府的何处,所以素弯才会自告奋勇,先去探路,也幸亏这条密道去往的是郑翰林府的后园,而且看样子那地方鲜少有人经过,正巧又有一座经久不用的侧门通向柳巷,更巧合的是,顾元景新置的宅子便有一扇侧门开在柳巷。
明萱目光微亮,“这样说来,只要咱们想法子去到后院柴房,便有机会离开王府?”
丹红的神情也有几分兴奋,“我跟王府的旧人打听了一下,隔壁的郑翰林府人口简单。郑翰林夫妇生有三女一子,三个女儿都已经相继出嫁,家里只有一个八岁的幼子,郑翰林没有纳妾,府里便只有三个主子,家里下人也不多,所以后园封了一部分不用,恰巧了,密道的出口便是被封住的那部分,平常根本就不会有人经过。”
只要不被人撞破,那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她接着说道,“只要弄开那挂生了锈的锁,咱们便能够安然地出去,到时候经由舅爷的新府,驾了那的马车悄然地离开,等到宫里的这群嬷嬷宫女发现时,咱们早就走得远远的了。”
明萱目光微凝,心里想着倘若不必在乎皇上秋后算账,那么也就不必害怕那些宫女嬷嬷们回宫禀报,这法子倒是可行的。
可是,安平王府上下约莫百人,她离开了自然安全了,可那些对她们夫妇忠心耿耿的下人可怎么办?不论是皇上,还是临南王,都不会放过他们的,皇上倒也还罢了,可是临南王……
明萱想了想,低声问道,“平常宫里头那些嬷嬷们可会到咱们府里四处闲逛?”
丹红摇了摇头,“宫里一共派来了八个宫女,四个嬷嬷,她们分成两班,只在王府正院走动,从来不去到别的院子去。”
她有些不解地问道,“王妃问这个做什么?”
明萱目光一深,轻声回答,“临南王极有可能会集结力量一举攻破皇城,他志在不见血刃地登上皇位,应该不会对盛京城的权贵下手,否则光是那么多府兵护院暗卫就够他受的了,所以不论是永宁侯府还是镇国公府,我觉得只要紧闭府门,想来都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
她话锋一转,“安平王府,却不一样。”
丹红身子一震,她对政治没有太大的认知,可是这些浅显的道理却是明白的。
安平王的北军,将临南王的先锋武定侯打得溃散,倘若不是如此,临南王攻入盛京城想必是轻而易举的,所以,若是临南王掌握了京畿,那么安平王是他势必要铲除掉的人物,安平王府则必然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便是在内宅,遇到新的主子上位,也总是要做些杀鸡儆猴隔山震虎的事来,好得一个威慑力,那么想当然耳,临南王也一定会拿北军和安平王府来作伐,以警告盛京城中的权贵公门,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这样说来,她们倒是能够脱身,可是留在王府的人该怎么办?
丹红的脸上现出惊惧害怕和担忧,“一辆马车最多能坐四人,白云庵玉真师太那里又有规矩不留外人,恐怕最多也就是我和严嬷嬷能陪着王妃出去,那么剩下来的人,素弯他们都要置身危险了,这……”
她急得都快要哭了起来,“我听永宁侯府的老人们说,当年的秦国公府三百多口人,可是全部都给……”
秦国公的嫡女嫁给了呼声最高的二皇子为正妃,还生了嫡子,原本是最有希望成为后族的鼎盛门楣,但因为九皇子的胜出,二皇子的嫡系都被全数斩杀,秦国公府上下三百多口人,不是砍了头就是被发配贬刺,国公府的嫡系家破人亡不算,连下人们也都没有个好结局。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残酷的。
明萱沉吟片刻,抓着丹红的手紧了一些,她沉沉说道,“我不会让安平王府的人出事,这样的话,那咱们就只好唱一出空城计了!”
第187章 解围
所谓空城计,其实也很简单。
既然已经探查到了出府的密道,并且确定了隔壁郑翰林府的出口是已经被封掉的院子,不会有人经过,那么剩下那道小门的事便就简单了。用工具将生了锈的锁条剪开,换上另一条形状相似的,夜黑风高,监视安平王府的羽林军交班之时,王府的下人再通过这个密道分批转移出去,明萱手上分散四郊的别庄多的是,足够容纳这区区的百十来个人。
而那些宫女和嬷嬷只紧盯着明萱所在的正院,别的院子里的人数悄然在减少,她们是不会发现的。
先出去的那批人手,可以打探外面的形势,有那个密道在,便能够和明萱互通有无。临南王的兵马攻入皇宫,不可能悄然无声,那时便是明萱离开的最好时机,不过十数个宫女罢了,若她真的要走,谁又能够留得住她?趁乱之中离开王府,前去清凉山投奔玉真师太,然后在白云庵静待裴静宸归来“勤王”。
素弯领着老曹最先出去,每日里都会传递消息进来,虽然她得到消息的渠道不过只是坊间的传闻,并一定是准确无误的情报,但无风不起浪,茶廊酒肆也总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人士,明萱还是能够从这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中敏感地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推断临南王谋逆的进展。
首先,皇上下令加强了软禁临南王世子和世子妃的驿站的守卫,在层层看守之下,驿站魏然不动,丝毫没有动静。乍听之下,似乎是皇上掌控了驿站的局面,可细细思量却甚是蹊跷的。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以常理推断,临南王世子总该有个回应才对,他应该与驿站的守卫抵死交战。冲出重围,然后与潜入盛京的那批精锐会合。临南王世子生得魁伟,据说很擅武勇,他从南疆进京觐见,是带了属臣的,虽然人手不多,可却必然都是精兵,倘若真的全力与那些守卫一拼。其实是有神算的,可他却并没有。
坊间都言皇上布控严密,临南王世子是因为畏惧才没有动静的。
但明萱却觉得,不动是因为此时尚还不是动的时机,甚至极有可能,整个驿站都已经被临南王世子掌握,那么在没有部署好行动之前,他根本就无须打草惊蛇。
然后便是有人传言,五城兵马司在东郊的一处民居里找到了溜进城来的一伙临南王余党,京畿和城防的人合力将那些人歼灭。据那日受骗放了那队叛军进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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