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南宋春晚-第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赵东楼瞥了一眼,不着痕迹的问道:“你怎知是小娘子的主意?”

白甲低眉垂眼,声音殊无起伏,道:“我自然知道。”

赵东楼等了一时,不见他有后话,不由剐了他一眼,奈何这人脸皮厚,又不理不睬,自然无甚威慑力。

“他原是斥候出身,耳力眼力较常人敏锐,心肠又比别个弯些。”大郎淡淡道,便要伸手去拿酒壶倒酒。

赵东楼却伸手一挡,眼里甚有得色:“我带了酒来!”

却是烧喉咙的烈酒,不知他从何处搜刮而来,正合愁闷之人喝。这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不如意,各有各的伤心处,凑在了一块,性情相投,言语畅意,于放浪形骸之中宣泄心中愤懑或不得志,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酒入愁肠愁更愁,守中此人,素来律己甚严,从不放肆。如今一放开,心中各样情绪上来,倒比他人更易伤神。

大醉!

……

人生总是如此,你伤痛之时,上天会给你加另一重伤痛,便似腌菜一般,盐是要一层层撒上去的,逼干了内里的水分,方能经得起收藏。

张氏已是油尽灯枯,不过是想着娇儿憨女,勉强撑了这么些日子,到这一晚,已是药石无医,她纵是及其不舍,阎王爷来勾人,却是谁也无法拒绝。

半夜被唤醒的大郎红赤着眼,握紧张氏的手,全身紧绷,不能言语。

这天地,呼喇喇变了颜色,勾人的魂魄啊,你也不体谅这人世悲苦,只硬生生将亲人拖离!剩得这娇滴滴的儿女,这苦煞煞的汉子,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

守中自张氏离去,越发往外奔走,十天半月回来一趟,呆上两天,重又外出。

容娘问起四喜,大郎成日在外做些什么时。四喜垂首,说就是不停的行走,夜了随便找个宿头,次日再走。

容娘呆了一呆,不再言语。

老夫人守中满身尘土,一脸风霜之相,知他心中苦楚,不由心疼,也由得他去了。

靖哥儿整夜整夜的哭,小小的人儿似乎知道他最亲的人去了,天色一暗,便要寻娘。寻不着便哭得昏天暗地,无人能哄。

徐夫人忍了悲痛,不顾病体带了靖哥儿在身边,日日哄着。不过几日,反把自己身子拖垮,也病倒在**。幸亏玉娘子懂事,细心服侍,徐夫人才得慢慢好些。

张四娘也哄了几回,却是心不在此,做了样子哄得一时,假装无奈,寻了个借口回去了。

容娘无法,只得夜夜抱了靖哥儿晃荡,又寻了新鲜玩意儿与他玩耍,耐着性子与他兜转,每每哄到半夜,靖哥儿方才劳顿不堪,沉沉睡去。自此,靖哥儿只认容娘,别个却是近不了身。

容娘又要担心徐夫人,又要操心外头房子的事情,夜间也没得歇息,心神俱疲。

然而家中却太过寂寥,除了靖哥儿不时的闹腾一阵,大白日的竟无甚声响。

老夫人年岁大了,坐在榻上不免瞌睡。然当她猛然惊醒,看看屋中冰凉,偌大的宅子,竟然如此空寂。如今已是过了端午,外头日光耀眼,院子里的桑树上,郁郁的桑叶婆娑翻动,亮闪闪的。

老夫人心中有些不稳,忙叫稻香取了养心丸吃了,又抚了抚胸口,方才好过些。到得晚间,老夫人却又发病,身子沉重,嘴里苦涩。只得请了郎中开方子,又是一番忙碌。

如此一来,容娘越发辛劳,竟是脚不沾地,席不暇暖。

容娘正与两位管事说外头事情:“便依九郎的,不管他张家如何作价,由得他去。咱先将石阶修好,树木栽妥,缓上一缓再说。若有剩余木料,叫匠人做些桌凳**榻,白大哥要搬过去,也好生活。”

外头稻香来禀,说老夫人请她过去。

容娘诧异,看稻香情形,竟是十分庄重的样子。她心中顿时惊疑,忐忑不安的一路过来。

老夫人神态萎靡,半靠在榻上,那模样,却又显苍老了些。

“容娘,你是个好孩子,有孝心,情义又重。如今你也大了,到今冬便要及笄。原本你娘看中了高家九郎,谁料你嫂子去了,便歇下来了。”

高九郎之事,容娘却是不晓,如今听到耳朵里,许是这些日子忙的狠了,心中竟然平淡的很。

“你也知晓,家中如今状况,六郎夫妻是不能回来的,七郎要下场,若是得中一时也回不来。你娘身子也不好,便是我,这几日一病,倒有些怕了,只恐一口气不来,两眼一闭,便去了。”

容娘一听,心中便自酸了,待要开口安慰,老夫人却摆了摆手。

“我心中放不下的只有你大哥,他十几岁便入了军营,打打杀杀,有甚苦痛,总是一人背了,从不与家中说起。好不容易积了些功劳,又遭了事。如今你嫂嫂也去了,剩的他孤零零的,我瞧着心里难受。”

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容娘,你可愿意,嫁与你大哥?”

容娘一惊,两眼陡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

“婆婆不强你,容娘。左右你的婚事也该定了,原本该家中长辈做主,你娘也病了,你自己定个主意吧。要嫁高家九郎,到时便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若是嫁你大哥,家中你也知晓,怕是有一番劳顿,要靠你撑起家事。”

第九十二章 流言

夜半雨声窸窸窣窣,带来丝丝清凉。容娘侧身,瞧了瞧靖哥儿,小人儿呼吸悠长,睡梦正酣。他那两只胖藕似的小手握拳举在耳侧,红润的小嘴嘟起,不时嘬弄几下,似在吸奶的模样。容娘不觉好笑,捏了捏他圆嘟嘟的脸蛋。靖哥儿翻了个身,不满的嘟哝了两声,手脚皆缠住容娘,小脸还在容娘的身上蹭了蹭。

容娘用唇碰了碰他的额头,帮他掖了掖被子,方才闭上眼欲睡。

却又哪里能睡着!

这一日府中依旧清静,可是她的心中却无比的躁烦。

婆婆的话不时在耳边萦绕,嫁给大哥?嫁给九郎?

娘的脸色萎黄,话音虚弱,主意却坚:“容娘,家中尚过得去,你不必过虑。九郎是个有主意的,有他照顾,娘放心。”

“容娘,九郎家中人口少,家底薄些,反好相处。乳娘只盼着你平安过日,少些烦扰。你若舍不得府里,临安离此甚近,勤些回来便是。”乳娘忧心忡忡,唯恐她选错了路,一辈子后悔。

容娘不禁苦笑,她却是谁都不想嫁呢。赵东楼说立女户之事轻而易举,只瞧她何时定下心来。若是能有自己的一户小院,与乳娘相依为命,那般自由恣意的日子,该有多好!

一灯如豆,更漏声长。初夏的夜晚微凉,隐隐可以听到绵密的蛙声,此起彼伏,彻夜不休。

容娘长叹一声,靖哥儿被子里的腿又往她这方探了探,却是十分不安,生恐容娘不在。

容娘将他揽近些,两人呼吸相闻,渐渐睡去。

次日,容娘服侍老夫人用早饭,心中很是尴尬,谁料老夫人面色如常,并未提起此事。容娘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靖哥儿用的是蛋羹,他越发黏着容娘,一手扫掉乳娘递过去的汤匙,从椅上挪移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趔趔趄趄的往容娘处奔。

“姑,姑!”

小人儿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依赖,一心期盼的往容娘怀里钻。

容娘无奈,只得蹲下去接着靖哥儿。靖哥儿两条胖乎乎的胳膊环了容娘脖子,小脸蛋紧紧的挨着容娘的,蹭了蹭,撒着娇喊:“姑,姑,姑姑,喂喂。”

他尚未断乳,身上一股浓浓的乳香味。被一个小人儿依赖是一桩十分奇妙的事情,心里会不由自主的柔软、融化,恐他冷,怕他饿。他哭起来便如一只小兽般肆意,毫无道理可言。你会无奈,更会心疼。

带的这月余,容娘也摸透了靖哥儿的性子。她搂了他一会儿,方轻轻掰下他小小的胳膊,柔声道:“靖哥儿下来,好生坐着,姑姑喂与你吃。不然,姑姑不理你呢!”

靖哥儿眨巴眨巴大眼睛,清澈的眸子蓦地浮上一层笑意。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自己挣扎着下来,重回椅上老老实实的坐等容娘喂饭。

老夫人抬眼,默默的看了看那轻声软语的一大一小,复垂首静静的用她的粥。

才刚用过饭,于氏慌慌张张的进来,她见到容娘在此,却是欲言又止。容娘心知必是有甚她不能听的,便抱起靖哥儿去了外头院子里。

靖哥儿才刚学会走路,趣味极大,四处能行走之地他皆要丈量一番才好。偏偏他瞧见一只嫩黄的蝶儿在草丛中忽闪忽闪的,小小的身子便不顾一切,直往前仆。容娘与小环并靖哥儿的乳娘三人忙着追赶接应,也累得一头汗水,气喘连连。

一时稻香出来请容娘进去。容娘试了试额际,交代小环与乳娘好生照看着。

入得屋来,于氏眼含怜悯看了看她,不自在的朝她笑了一笑。

容娘心中有所警惕,去瞧老夫人时,老夫人深邃的目光里透着些暖意,示意容娘坐下,她缓缓道:“容娘,我思想再三,此事殊不能瞒你。”

容娘的眼皮跳了跳,虽不知到底何事,直觉十分不好。

“城中如今有流言,说你与张家畜生私奔。”

此话便如晴天霹雳,直将容娘炸的头昏脑涨!过往的不堪与屈辱如春天的惊雷一般滚滚而来,毫不留情的在她的心上轧过,直将她那颗愈合不久的心碾得支离破碎,剧痛无声。

“容娘,你须得稳住。我今日告诉你,皆因你生性稳重刚强,婆婆信你挺得过去。如今既然城中传开,高九郎必然已然知晓。你心中须得有数。我瞧高九郎行事不是那等浅薄之人,若他能信你,必会重来提亲。若如此,他实是你的良人,婆婆再不拦你。若他不信,你也莫伤心。姻缘天定,那便不是你的缘分,咱们也别强求。”

于氏担心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容娘,她双眼微垂,长长的睫毛微颤。唉,如此不幸的小娘子,怎禁受得起此等流言蜚语?

“容娘,你莫伤心。都是那些市井小民无知之语,咱左右听不见,不理便是。”

长者的关怀稍许抚平了容娘心中的痛意,然心中另有一种情绪叫嚣着升了上来。容娘感知得清楚,那是仇恨。来势汹汹的仇恨,自当初于小巷之中呼救而无人理睬便已发生,在张家被那强蛮的卞氏所欺时即已埋下,被张炳才那畜生强行掳走险些被辱时,已是仇根深种!

还有谁知道自己被掳之事?又歪曲成如此不堪的丑闻?

容娘咬了咬牙,恨到极处反渐渐平静下来。她抬眼,直视老夫人,道:“婆婆,无论有无流言,容娘已下了决心,嫁与大哥。若是大哥嫌弃容娘污秽,容娘自无话可说。至于高家九郎,若来提亲,婆婆大可拒绝。流言一事,我心中有数,容娘断不会因别人龌龊的心思而折磨自己。”

此番话铿锵有声,干净利落。越发显得其人朗如日月,清如水镜,由不得人些许玷污。

老夫人听到后头,饱经风霜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她连连点头,心中实是激动异常。

“好孩子,好孩子,你说得极好!婆婆没有看错人!”

背着容娘,老夫人对愁眉苦脸的徐夫人道:“你放宽心。如今我看明白了,容娘是个靠得住的,她心里自有杀伐决断,再大些,比你都强。当日我错待了她,幸得老天眷顾,她还在咱家里。咱家一直不顺,须得有这么一个人,经得起风雨。你只叮嘱家里这些人,把嘴闭紧,熬过了这阵,自然便好了。”

徐夫人不免又叮嘱于氏,要那边众人守紧口风,不得胡乱言说。

这日,城北房屋收拾妥当,高九郎看准时机,请人择了好日子,将那炮仗放得满城轰响,又请得一帮子杂耍艺人助兴,顿时全城皆知,高徐两家卖房了!

张家原抢了先机,卖了几处房子。高九郎好心思,将徐高两府的房子握在手中,尽心收拾,只看他张家买卖。待张家势头一弱,他便将那声响弄得极大,一时来往人群不绝。

这两家的房子造得结实实用,摒弃了一切华而不实的装饰。整齐的石阶路,干净的小院,屋中甚至有家具若干,院落之间以树木间隔。实是居家的好去处!

一拨一拨的人群来了又去了,一只只粗糙的大手抚摸过门窗,一双双艳羡的眼睛流连忘返……。这日城中的经纪忙个不停,衙门大门敞开,公人严阵以待,专为这桩城中最大的买卖写文书定契约。

这一日,徐高两家,共四十户宅院,共卖了一十六户,进钱一千二百八十余贯,去除上缴的契税与成本,赚的的纯利约计八百贯!

八百贯!

进之长大了嘴巴,两眼发直,俗不可耐的表示了他的惊讶。这笔钱,在徐府鼎盛之时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如今,在手头尴尬的进之眼中,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款项!当晚徐府众人兴奋不已,言语之间皆离不开此事。容娘也暂且放下心事,将那算盘拨了又拨,嘴角却是翘得越来越高。

月上中天,城中灯火尽熄,一片安谧。

容娘揽着靖哥儿睡得正沉,却被小环猛的摇醒。容娘睁开朦胧的眼睛,含糊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环神色惶惶,急急答道:“小娘子,城北起火了!”

☆、第九十三章 翻车

很多很多的感谢,不能言传!娘子在你们的鼓励下一路写来,也会在亲们的关注下继续写下去,总之,谢谢啦!鞠躬……

容娘赶紧爬起来,一旁的靖哥儿感觉到身边一空,手脚马上跟了过来。容娘拉了小环陪靖哥儿躺下,自己胡乱穿了衣裳去到院中,往城北方向一瞧,只见那处火光大盛,红彤彤的惊煞人!容娘心中狂跳,只恐城北的房子出事。她按捺不住,抬脚就要往外奔。

院中观望的婢女们看见,纷纷劝慰。老夫人与徐夫人也被惊醒,见此情景,老夫人忙喝住容娘:“容娘,你莫慌神。半夜三更的,一个小娘子家,去了无济于事,又不安全。先派人去打探消息,再做打算。”

容娘看了看徐夫人孱弱的模样,心中焦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打发了人去探听消息,自己却勉强坐回堂屋中。

玉娘睡眼惺忪,在徐夫人身边打着哈欠。徐夫人一脸憔悴,越发显得脆弱不堪。她便似一张薄薄的纸,手指一戳就会破裂。容娘坐立不安之际看到,不由开口道:“玉娘,陪娘回去歇息。有了消息,我便过来告诉。”

徐夫人还要说话,容娘一口打断,道:“娘,你回房吧。你如此模样,我反担心哩!若睡不着,在床上躺一躺也是好的。”

老夫人听了,连连称是。

等了许久,去打探消息的婆子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道:“是……是咱们……咱们府上的屋子哩!”

容娘霍地起身,便要外出。那婆子连连摆手,出的几口粗气,终于顺畅说道:“小娘子不必去了,陈使臣与白使臣已然去了。火势虽大,只烧着了一间屋子,并没有连累周围。且高家九郎动作甚快。火势已经小了。”

容娘仍不放心,又往院中觑得一回,果然那彤彤火光已然暗了下去,只有些许黯淡余光。

容娘瞧了一会,心中虽恨不得飞过去一探究竟,却到底不得不忍了焦虑,服侍着老夫人睡了,自己也怀着一腔心事回房躺下。

次日清晨,容娘喂了靖哥儿的饭,便禀了两位夫人。要去城北一探究竟。外院昌明与八斤。已候在驴车旁。一路上。昌明与容娘说些昨夜事宜,又说白甲怀疑有人故意纵火。

容娘一惊,心中念头急转,已有了疑心对象。“他从何而知。可有证据?”

昌明却说白甲正在查看,待去了高九郎处,再问个详细。

街上行人皆在热议此次大火,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驴车一路迤逦而行,路上行人不时打量,窃窃私语。

昌明警惕心强,他听了一时,不动声色的问八斤:“八斤。你可觉得有些不对劲?”

八斤机灵,早已听见,嘴里却仍在大声与路旁熟人招呼。

“白大哥,似乎有些不对,有几个闲汉总是瞅着咱们。”

八斤脸上表情不变。似在与昌明随意言语,却将那几个闲汉的方位告与昌明,昌明默默记下几人特征。

驴车径往半闲居而去,九郎安排了婢女在门口相迎。容娘戴好幄帽,尾随进屋。那婢女径将容娘带到最后一进,上了二楼,高九郎正在等候。

容娘心急,微微福了一福便问道:“到底如何?既是空屋,为何会有此大火?九郎有何想法?我可否下去一观?”

面对容娘吐出的一连串问题,饶是九郎淡定,也不由得语塞。他哑然失笑,道:“容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容娘赧然,却依然不依不饶的看着九郎。

九郎示意容娘往窗边靠。容娘忙靠往窗边,原来那处被烧的宅院正在侧面,黑乎乎的,被烧了一半,露出烧焦了的椽梁。屋顶也去了一半多,黑洞洞的,似一张饕餮的巨嘴。屋子四周围了好些看热闹的市民,另几个穿皂衣的公人在废墟中穿来穿去,似在查探。

容娘怔怔的看了一阵,心中十分难受。她双手紧紧抓住窗棂,咬牙,道:“九郎如何看待此事?”

九郎打量了她一眼,反问道:“若是有人故意纵火,容娘认为当如何处置?”

容娘冷笑一声,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道:“若是如此,自当将他揪出来,送往官府。”

“容娘疑心何人?”

容娘侧脸,面对九郎,诧异道:“难道九郎不疑心他张家么?”

高九郎朝窗外看了看,质疑道:“若是如此,岂非太过明显?他张家难道如此愚蠢么?”

一旁探出窗户的八斤回过头来,狠狠道:“他张家便是如此愚蠢,便是做桩蠢事也弄得人尽皆知!一个蠢货,如今又加了一个悍妇,不定便是这一对做下的事。”

高九郎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容娘,若有所思。

容娘与八斤却是全副心神皆在外头的废墟之上,浑然不觉。

一时屋中寂静,外头更显喧哗。

木楼梯上有人一脚高一脚低的上来,那自然是白甲。

白甲衣裳脏污,竟似哪里打了几个滚出来似的。他神色有些疲顿,然平日懒散无神的双眼此时却炯炯有神。

白甲说起话来时面无表情,声音冷淡,但言语清晰简洁,条理十分清楚。

容娘听过,闭了眼睛,心中怒火与恨意交织烧腾,直欲现找个地方发泄方好。

八斤却是个半大小子,顾不得那许多,他破口大骂道:“不得好死的张炳才,断你一条腿还嫌不够,尚不知好歹,兴风作浪,爷爷叫你断两条腿!”

前仇旧恨,一拥而上。失去爹爹的刻骨之痛,被掳之后的毒打虐待之苦,流浪归家的彷徨无助,齐齐袭上心头!八斤涨红了眼,反身便往外头跑去。

容娘清醒过来,忙制止道:“八斤,回来!”

八斤小小的身子如离弦之箭,经过昌明时。被他一手捞住,动弹不得。八斤若泥鳅般左右翻腾,奈何昌明的手便如铁臂般,箍得甚紧,全然无法动弹。

昌明笑道:“你待如何?去烧他家的屋子,砍他的人?也不瞧瞧自己几分能耐,莫白白的折了自己在里头!”

八斤兀自嚷嚷,容娘却忽地问道:“张炳才如何断了一条腿?”

八斤嗖地打住,小眼睛眨了眨,阔嘴闭得死紧。

昌明见他安静了。便将他放下。方对容娘道:“并不知晓。只是听闻而已。”

容娘如何肯信,还待要问,一旁的白甲忽然开口道:“此事尚有些不明之处,小娘子莫急。待我去查探清楚,等大郎回来再做定论。”

言罢,白甲自行离去了。他这人一向如此,来去不受羁绊,想做便做。

九郎看了许久,此时方道:“既是如此,不如等白兄查个究竟,再做打算。”

他这话才刚说毕,外头婢女慌慌张张来禀道:“九郎。来了许多人,说是要退房子哩!他们将茶楼围住得水泄不通,直叫郎君出去应答。”

众人一惊,便欲出去看个究竟。高九郎行得几步,转身对容娘道:“小娘子不宜露面。候在此处,待我去瞧瞧,再回来告与小娘子。”

容娘心中便似在火上炙烤一般,焦急难耐,却无可作为。她在房中急急踱步,心中又慌又急又气又恨,种种事情,理不出头绪,无能为力之感甚是令人挫败!

茶楼前院喧哗之声愈盛,小环欲往窗户处观望,此处却是最后一进,甚么也瞧不着。小环惶惶道:“小娘子,可怎生是好?”

容娘失了一回神,苦笑道:“我也不知。”

两人正张皇无措间,九郎的小厮慌慌张张奔来,道:“小娘子,大事不好,外头不知怎的来了恁多人,也不听劝告,也不讲理,只往屋里冲。九郎叫我带小娘子往后门走,八斤已挤了出去,说去小巷处接小娘子。”

容娘与小环大惊,忙跟着那小厮匆匆离去。

出了后门,拐进一条小巷,走得数十步,果然见到八斤驾着驴车候在那里。他见了容娘二人,忙忙招呼道:“阿姐,快些!”

八斤驾着驴车往城南赶,路上陆续遇着许多闻讯而来的人,三三两两,脚步匆匆。容娘看得心惊胆战,忙问八斤道:“到底出了何事,我们不过卖的十八户屋子罢了,如何有这许多人,他们意欲如何?陈大哥呢?”

八斤不及回头,急促答道:“那群人来势汹汹,有些熟人,确是买了屋子的。大半却是些闲汉,估摸着是来闹事的。来的人太多,陈大哥将我推了出来,自己倒被挤进去了,他叫我带阿姐回去。”

街上,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处,如洪水般往城北涌去。容娘看得触目惊心,心中十分牵挂高九郎几人。八斤赶着驴车,不时挥鞭,急急回府。

再过一个拐角,便是下坡之路,一路急行,便可拐进徐府的小巷。八斤对此路甚是熟悉,他只怕拐弯处有人出来,早令驴子放缓脚步,免得冲撞对面来人。

果然越是小心处,越是容易出事!拐角后一个污秽的矮小汉子忽地冒出,只见他冲八斤咧嘴一笑,举起双手,却是一手一支香,一手一挂短短炮仗!八斤心中一惊,喝道:“傻子,你作甚么?”手下却是一抖缰绳,催促驴子快行。

那傻子痴痴笑道:“八斤,炮仗,炮仗,给你玩!”

言罢,傻子便颤微微的去点炮仗。

“啪啪啪……!”那傻子将炮仗一抛,恰恰的落在驴子脚下。驴子受惊,长嘶一声,前腿跃起急蹬,身子往旁急拧,生生掉了个方向。驴车逢此变故,一侧的车轱辘擦着地面艰难的转了个弯,另一侧的轱辘却完全放空,险险的在空中转了半圈。“嘭”的一声,驴车车厢侧翻在地!

八斤早已跃下,他急急的去翻车厢内的容娘二人。

“阿姐,阿姐!”

在车厢内被撞的晕晕乎乎的容娘二人好不容易才爬了出来,容娘腿软,将将靠在倾翻的驴车上歇息。

“这可不是八斤?那是徐府的小娘子么,与张家郎君私奔的那位?模样甚俊么,嘻嘻!”

“可不是,怎的又回来了?听说跑的甚远哩,徐府追了甚久方才追回来。”

“莫胡说,人家是大户人家之人,最是讲究,怎会行此不轨之事?再瞎嚼舌头,小心……!”

“咦,有甚打紧的,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春心萌动,比小户人家的还急切哩!”

☆、第九十四章 匕首

街上多的是瞧热闹的闲汉与婆子,此处一堵,霎时附近摆摊的、耍百戏的、卖花的、乞讨的、闲逛的,个个利落的手脚,喜滋滋的围拢来观望。平常人世,难得有热闹可看,何况是徐府这样有名人家,何况是徐府娇滴滴的小娘子,何况,……这个小娘子还如此的俊俏!她螓首微垂,五官瞧不甚清楚,单单看那鸦黑的发,那白腻腻的肌肤,那圆润的耳珠子,那包裹在浅紫衣裙中堪堪一握的腰肢……。有那饥荒甚久的汉子便不由得连吞几口唾沫,家有糟糠的也寻思着买二两粉回去给浑家抹抹,卖花的小娘子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半老徐娘暗自悲叹韶华易逝。

周遭的话语声越发喧嚣,有汉子猥琐言道:“如此娇嫩的小娘子,若搂得一时,家中那邋遢婆娘也可弃了!怪道张家郎君为了小娘子远走他乡呢!”

八斤闻言大怒,破口骂道:“哪个贼汉子,乱嚼舌头,小心烂了你的肚肠!”八斤骂骂咧咧,却寻不着人,那汉子也只敢隐在人后发腔,到底有些怕得罪徐府。

然他的话一出,便如洪水冲破了堤坝,势不可挡。俚巷之人,终年蜗居在昏暗肮脏的城西,耳边响起的唯有粗声秽语,目所能及的是不加修饰的俗气婆娘,哪里能见到如此仙女般的人物!何况这仙女遭了难,那般窘迫,羞答答的,俏脸绯红,越发鲜艳。虽遥不可及,用言语戏一戏,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八斤,你急甚么?主家的小娘子你天天见着,咱可是头一回呐。如此娇艳的小娘子,看了你回去也睡得着?叫你老娘给你讨一个呗!”

“哎,高门出好女,咱低门矮户的,尽出些糙娘们。若能有个细皮嫩肉的。夜夜闹*,只恨那日头升得早啊!”

“就是。都与人家奔了,怕是……,嘿嘿嘿!”

言语越发不堪,八斤急欲带了容娘二人离去,不想这群人今日仗着人多,鼓噪着封死了去路。一个个狎笑着,色迷迷的眼睛将容娘上上下下窥探,恨不得将容娘的一身衣裳剐下来才好。

有看不过意的,稍稍劝得几句。倒被这一群失了心智的闲汉恶狠狠的训斥一顿。甚至挨了几下重重的拳脚。也只得忍气吞声去了。

有那胆大的汉子,甚至开始伸手往小环身上招呼,小环惊叫着躲藏。狭小之地,又能躲到哪里去?八斤手忙脚乱。嘴里叫骂不停,却是毫无用处。

一只大手忽地扯了小环头上的发饰,却是个粗糙的汉子,面相凶恶,带了狎昵的笑意,将发饰凑到鼻子底下狠狠的嗅了嗅。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怂恿道:“李大,你若敢摸一回小娘子,我与你一贯钱?”

这人心眼忒坏。明知大户人家小娘子,极是规矩,轻易不能露脸。若是容颜被人看去了,十分讲究的家庭,便当这是失了贞洁哩!这小娘子逢此一事。日后名声已然不好,他还要更进一步,岂非要人家的小命?

今日却是碰着了人物,寻常人也不会入这套,只这李大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角色,坐监也坐过几回了。如今即有美人可摸,又有钱财可拿,他横了心,臊着脸便伸手去摸容娘。

八斤与小环大惊,忙挡在前头。李大双手一耙,便将他二人耙到一旁,早有那居心叵测之人拉往,胡乱用物事堵了二人的嘴。哄笑声中,李大那短粗的手指眼看便要碰着小娘子那弹指欲破的肌肤了,那小巧可人的下巴,天生便是来勾人的呵!李大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得意,浑浊的眼珠子只盯着小娘子的俏脸。

此处尚属城北,拐过弯下了坡方是城南热闹之地。过往人虽多,怕事的人早已绕开。只余下这一群胆大包天的闲汉,将八斤三人挤到角落处,个个喉咙中吞咽着口水,心中被那欲心撑得满满的,只等着看调戏小娘子的戏码,寻思着浑水摸鱼。

那小娘子一步步的后退,后退,背后却是一堵墙,不可再退了。众人大笑,小环与八斤呜呜大叫。李大得意地将手一伸,身后突然安静,静得可怕。

小娘子缓缓抬起了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