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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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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管事板着脸,无动于衷。“府中向来如此,你若不服,自可去找衙门告状。只莫在此嚷嚷,让爷听见,连这四贯都没有了。”

张思本见主家不露面,管事话又说的满,情知这户人家无处讲理,只得恨恨去了。

回到家中,恰逢丈人也在,便愤愤不平地将事情讲与他听。卢管事听了,皱了眉头不语。他婆娘听了却很是愤怒,嚷嚷着要去衙门告状。

卢管事无言地摇了摇头。

那婆娘不解:“难道阿爹就看着咱们吃这个哑巴亏,连哼不能哼一声?眼见得理在手中,还不敢去辩怎的?这不纵容这等恶人么?”

张思本也很是不解。

卢管事吃了口茶水,提醒道:“你去打官司要花费多少?”

张思本夫妻对视一眼,心中估了估,不由气馁。请人写讼状,倒不过花费百来文钱。可进衙门打官司输了要罚钱,赢了也要交欢喜费①,左右都要贴钱,又要赔上些工时,却是极不划算。

卢管事苦笑道:“且那张大户最近与县衙走得极近,你莫自讨没趣!”

张思本知丈人久在徐府当差,当日甚样人未见过,便是那东京府衙公人也要给几分面子。如今丈人如此说,便是真无告状的必要了。然心中却是如鲠在喉,噎不下那口气去。

“如此吝啬,看还有谁肯去他家做事!”

“烂肠子烂肺的破落户!”这句却是他婆娘的发泄。

卢管事任由女儿女婿一通痛骂,末了劝道:“不必心疼,城中尽有去处,钱四处可赚。再说,过的几月,怕你还要忙不过来哩!”

张思本闻听,暂且压了心中愤懑,问道:“莫非城北要动工?我听张大户家中仆人说,他家也买了那里的地哩!”

这回换卢管事冷笑:“他家还来抢徐府的事呢,眼皮子浅的,看他怎生成事?”

张炳才父子才不担心,老的在家中搂了小妇盘算收入,小的携了粉头在外游玩,只吩咐了管事去经营生意。

那管事失了监督,便生惫懒,成日在外虚晃一枪,回头编些故事交差。若有银钱勾当,能诓的也诓些,能贪的也贪些。那城北的房屋买卖,便回来虚报说加了二十贯,实则不过加了十贯。

然张家未有真心与那群穷人方便,更不要说如徐府般寻地方给他们安置,成日拖着不写契书,不去衙门立下文书画押,只想着连这十贯钱都省了去才好。渐渐地那几户人家又去寻了原买家,利索办了交接。待张大户知道,气得直跳脚,大骂哪个小妇养的,敢跟张家斗法?其实他自己正经是小妇养的。

张炳才从温柔乡中醒来,气得眼睛都红了;直拿管事生气。骂了一通,到底须得自己去收拾残局。先就往县衙将徐府与高明达告了,说他们强抢生意!

消息传到徐府,老夫人勃然大怒,先就将徐夫人骂了一顿。

“我们徐家,怎能自贱身份,与商人搅合在一处?如今是缺了吃少了喝么?还是我花了你成千上万贯家财,家中分文不剩?这是自打脸面啊,叫我如何去见大郎和他爹……”

徐夫人挨训,守平与容娘两个心中十分难受,却又不能分辨,只好默默陪了徐夫人站在一处。所幸老夫人并不知晓容娘所行之事,否则怕也不能幸免。

然骂归骂,事情还是要了结。徐夫人沉了脸色,唤来管事,听管事详细说了事情经过,知道自家并无不妥。遂命卢管事去县衙应诉。又细细吩咐守平和容娘,万万不可做出些有损家门荣光之事。尤其大郎身为朝廷命官,若一个不慎,被监察御史弹劾,不但家门受辱,恐大郎受累。

守平容娘两个唯唯听训,心中惶恐不安。至此方知,世上事务并非如此简单,些许小事亦可由此及彼,波及他人。大哥在战场,若因他二人率性之举,受贬降官在次,惹因家事得大哥心绪不宁,可是武官大忌。

容娘左思右想,又将那日张炳才行事细细捋了一遍,在床上辗转了一晚,次日便急急的寻了守平,密密谋划了一番。

守平随即去往冠带巷与明远商议,明远早已递了帖子与县衙主薄,自有一番交代。

原来罗知县大人亦十分头疼。这三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张家有吴尚书做后盾,高家又何尝没有?更何况徐府乃世代官宦人家,老节度使下属如今高位者众,单单左武大夫他就得罪不起!

这个张家太也会惹事了!

知县与主薄并师爷商量良久,决定此事只能私了。于是分别找了各家,好言相劝,最好能各退一步,握手言和。

谁知张家很是强硬,定要堂上相见。又私底下打点了若干财礼与衙门众人,这回却是无人敢收。官场之上谁不是奸滑似鬼,收了你的却办不了事,谁知日后你不给我下绊子?

于是定了日子开堂。

葛崖儿近日很是惬意,离了城北那荒废之地,搬到城西这块,仍与旧日熟识作邻舍。手中也有几个钱了,置办了一挑茶担子,天热卖凉水,天凉煎热茶,每日里走街串巷,也卖得一日生活。若是运气好,还有几个铜子余钱。婆娘也收拾干净,去了街上一家脚店当垆卖酒,作了焌糟②,亦有一分收入。

这日,葛崖儿穿街过巷,正欲找个地儿放下挑子歇上一歇,隐约后头有人唤他,遂放下挑子回头看去,却是那张家管事。

①两次诉讼不胜要罚交税款,获胜也要交欢喜税钱。”《宋会要辑稿》

②有街坊妇人,腰系青花布手巾,绾危髻,为酒客换汤斟酒,叫做“焌糟”。

第三十九章 葛崖儿

话说葛崖儿被张家管事唤住,陪了笑道:“刘管事,多日不见,可要喝盅茶?”言毕便取了杯盏要提壶点茶。那刘管事平日里甚是倨傲,今日却笑容满面,罢罢手谢了葛崖儿的茶。满口“老弟”称呼,直要请他去街上脚店里喝几盅酒。葛崖儿是个贪杯的,遂寄了茶担跟随去了街尾的脚店。

刘管事要了两壶酒,又唤了街上经纪要了碟糖豌豆,辣瓜儿,糟琼枝,和一碟糟鸭掌。葛崖儿搓着手嘿嘿笑:“尽够了,尽够了。”

刘管事斟了酒,葛崖儿端起酒盅凑近鼻子,深深吸了口气,方笑着朝刘管事举了举杯:“来来来,咱喝!”说完急急嘬饮了一口。

刘管事不露声色,边说笑边与葛崖儿续上杯。葛崖儿许久未闻酒味,连连喝了几盅,又挟了几筷子菜,方腾出空来与刘管事说话。

“管事今日找我,可是有甚事?”

刘管事放下酒盅,肃容瞧了葛崖儿。葛崖儿不由一愣,不知有甚不妥。

“确有一事。因瞧你是个知趣儿的,特来通知一声。”

葛崖儿心中吃了一惊,看那管事如此严肃,莫非自家欠钱忘还了?还是昨儿摸进了王娘子房里被他男人知道了?

“管事你可莫吓我,好歹直言则个?”

那刘管事忽地又展了笑容,提起酒壶劝道:“来,咱先喝个尽兴,再说事。”

葛崖儿被他这一紧一松弄得惴惴不安,哪有心思饮酒,纵是临安丰乐楼里的“眉寿”摆在面前,也断断闻不到香味。他用手遮了酒盅,直要管事将话说个通透。

刘管事放下酒壶,一声深叹。

“老弟,那房子,你不合答应了大郎,却又去卖给那徐府啊!”

葛崖儿听了便是一愣,不知有甚不妥。“刘管事,当日贵府答应帮我们找地儿安置,又加了十贯钱,小的可是感激不过啊。可人家都住到这城西月余了,贵府上可是一点消息没有。您老知道,小的穷得只剩个裤裆,肚子都填不饱。不就将房子卖了,吊住爷娘老命。”

“诶,不就是等上一等嘛,迟早会买你的。如今你擅自卖了房,我家大郎很是恼怒,要去衙门告你哩!”

葛崖儿彻底蒙了,不知为何卖自家的房子变成了“擅自”?还要去衙门打官司。他一介贫民,又怎么跟家缠万贯的张大户家去打官司?

“可小的是卖自家的房啊……”

“你不合先答应了大郎,却又反悔。人是要讲诚信的嘛!”

葛崖儿头脑中彻底纠结,“那小的还先答应了徐府呢,不是你家大郎来说加价小的才不……”

刘管事干脆利落打断他的话:“那是你与徐府上的事情。若他要去告你,你也得吃这官司。如今我家大郎已写了诉状,明天一早便要去衙门击鼓。你好生想个法子吧。我话已带到,算是尽了心罗。”

言罢刘管事便要起身离去。葛崖儿忙挡住,不迭求情。

“管事,管事老爷,你可要帮帮小的,求大郎绕了小的这一回。”

莫说衙门里头公人们的棍棒本事,便是打官司的那点税费也够他葛崖儿赚个数月的了。他可不敢去触那霉头!

求了半天,刘管事方重又坐下,叹气道:“若不是你素日是个明白事理的,我也不帮你这个忙。”

当下刘管事神神秘秘附耳交代了一番,听得葛崖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变幻莫测。末了葛崖儿惴惴道:“如此可以吗?若是那徐府……”

刘管事起身便走:“看你自己的了。临安吴尚书可是咱们老爷的亲戚,那可是三品大官啊!”言罢丢了几个酒钱在桌上便走了。

葛崖儿楞了一阵,醒过神来时,将酒菜胡乱吃尽,再也无心生意,挑了担子回家。

待他婆娘寻了空儿归家,瞧见汉子摊开四肢,松松垮垮地躺在床上。只当他又犯了懒病,不由破口大骂:“你个贼汉子,日头还在头顶哩,就回来摊尸!”

葛崖儿腾地坐起来,用手捂了婆娘的嘴,低声道:“别嚷嚷,有事与你说。”

婆娘睁大了眼睛,见自家汉子脸上少有的正经,便点点头。

待葛崖儿将话说完,婆娘脸上阴晴不定,十分犹豫。

“这可太忘恩互义了,我们受了人家的好处,还要反咬一口,怎生做得出来!”

“人家答应了足足给十贯钱哩!我挑多久的茶挑子方能卖的出来。老丈人不是要钱吃药吗,到时咱也有钱孝敬几贯,莫老让你姐笑话。”葛崖儿伸出他那只枯手在婆娘面前比了比。

“再说,那徐府是官宦人家,知县老爷判谁输谁赢还不定呢!咱们只要出去说句话就行!”

那婆娘听到此,终究抵挡不过十贯钱的诱惑,犹犹豫豫着答应了。

正说话间,外头有人唤葛崖儿,听得声音是隔壁宋老大。两夫妻对视了一眼,葛崖儿起身去应门。

“呦,在家呐。快过来,徐府来人了,给大家说个事。”

宋老大不由分说,拉了葛崖儿就走。

宋老大家的堂屋里,坐齐了臭水塘五户人家当家的。卢管事赫然坐在上首。葛崖儿心中有事,很有几分不自在,悄悄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了。

“今日请大家来,是因了张大户污蔑徐府,说当初是徐府用了强,各位方将房屋卖给徐府。如今张家已将徐府告上衙门。”卢管事简短说明了一下情况。

堂中几个当家的听到张家如此霸道无理,纷纷声讨。葛崖儿夹在其中,只得附和两句。

“徐府夫人说了,此事免不了请各位做个见证,直说便可,也不需矫饰。无论官司输赢,上堂作了证的,徐府都要给个辛苦钱。这是夫人的交代。”

“无需夫人挂心,不过是实话实说,哪要甚辛苦钱。咱们这几户受了徐府恩惠不浅,岂能受恩不报!”宋老大人爽快,声音也大,在这五户人家当中,他最能拿得住主意,其他人纷纷称是。

“最主要是葛兄弟与杨兄弟,张家当初曾经找过两位,如今见两位兄弟又卖与徐府,恼羞成怒罢了。还请两位好生将事情原委说明白,若误了工时,徐府也会算给两位。”

这话说的周全,只请帮忙,不提昔日两位左右摇摆。杨老倌老实人一个,不迭答应。葛崖儿从嗓子眼里应了一声。

到了升堂那日,五户当家的便早早来到衙门,等候传唤。另有几位便是与高家交易的了,众人都很相熟,在院中低声交谈。接着又陆续来了数个闲汉婆子看热闹。

堂中徐府卢管事与高家明远已到,惟张大户家尚未现身。

时辰一到,衙役们手持水火棒分列两班,罗知县从后堂方步而出,众人行礼之际,张炳才方匆匆而来。

罗知县只当没看见,原告被告各就各位,问过姓甚名谁,再一一招来。

张炳才:“如何他徐家只有管事在此,岂非蔑视朝廷法度?”

罗知县抚额,虚掩了脸上无奈的表情。你一介商户,要人家跟你来对质?

卢管事上前一步,朝知县道:“知县大人容禀。我家大郎远在合肥,效力军中。二郎正在绍兴府应解试。三郎年幼,尚在县学就学。夫人不便来此,只好由小的来应诉。”

罗知县正颜道:“此话有理,只需管事知晓一应细节事务即可。”转向张炳才道:“张家郎君,你将所告原委一一道来。”

那张炳才狠狠盯了一眼管事明远这方,语气颇有些愤愤不平。

“……孰料他徐府与高家威胁…五户,低价买了这两户的房屋。大人可召众人作证。”

张炳才却很是不通断案程序,按例需得被告申诉方能传证人的。罗知县偏了眼睛,要高明远与卢管事相继陈述事情经过。明远甚是镇定,将事情从头到尾一应细节娓娓道来。何月何日接触过何人,和人知情可旁证,后来又是如何买卖,文书是何日写成,县衙主办公人是谁?价钱几许?又将一应文书呈交。

卢管事只是照着样子说来,事情便十分清楚了。

罗知县略略扫了一眼,心知此事并无甚好判,只想着判词如何说得好听些,给张炳才留个脸面也就罢了。

接下来传证人上堂。

葛崖儿排在第四,眼见着前面两位一位说受了胁迫,一位说未受胁迫,想着前面到底有个垫背的,砰砰乱跳的心方才略略安静。

高明远与卢管事倒是稳得住,只堂下一干人等就不忍了,纷纷出言指责。罗知县拍了几下惊木堂中方才恢复安静。

前面是高老倌。

“……小的不合要贪张家许的那十贯钱,便回了徐府。谁知过得月余,张家并未再来找我。许诺的安置也没了下文。小的家有老母,急需银钱治病,只好又去找了徐府。徐府并未见怪,仍将小的安置在了城西一处新院子里,房钱也是当时付清的,并未受徐府什么压迫。反倒是徐府将新房作了低价让与我等,实是得了不少好处。小民不敢忘恩负义,请大人明鉴。”

一出,葛崖儿压力巨大。他悄悄的瞄了瞄那边高家大郎与卢管事,两人很是镇定,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炳才恶狠狠地盯着高老倌,高老倌却只低头只顾说话,哪管他眼神凶狠。

“……倒是张家后来找过小的,又要许小的十贯钱,叫小的作伪证,说徐府威逼之类。此事东街…脚店小二可作证。”

此话一出,葛崖儿瞬时僵住,不由偷眼去瞧张炳才。那张炳才听了勃然变色,出口便骂。罗知县皱了皱眉,再拍惊木。

“那店小二可在?”

院中便有人应声而出。将那日张家刘管事是如何与高老倌说的,高老倌又是如何回复的,刘管事是如何威逼的,又是如何生气挥袖而去的……,描摹得很是传神。(可以改行去说书。)

“知县大人,这是诬陷……”刘管事疾呼。知县却是不理,挥挥手叫他退下。

“下一位证人,葛崖儿。”

葛崖儿战战兢兢上前跪下。

第四十章 心计

话说轮到葛崖儿上场作证,他抖索着跪了,嗑了头。

“你可曾受徐府逼迫,低价卖房?”

葛崖儿抖啊抖,佝偻着身子,半天未发一语。

张炳才甚是不耐烦,竟然提脚欲踢。站在知县侧面的李师爷瞧见,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刘管事听见,忙将他拉了回来。

罗知县提高了声音,再次发话:“到底有无,速速回来?”

葛崖儿吃了一惊,猛地抬头,眼神闪烁,口唇颤抖着道:“确是…确是…受了徐府所迫。”

后头臭水塘那几家不依了,有骂他忘恩互义的,有骂他胡诌的,有骂他惯做的小偷小摸,说话断不可信的,也有人说从未听他露过半点口风,定是如老倌一样被人收买过的……。

罗知县将惊木一拍,众人闭了嘴。

“徐府如何胁迫于你,细细道来,不得隐瞒。”知县毕竟做惯此事,话语一出,尽显威严。

那葛崖儿又是怕张家威胁报复,又是担着撒谎负义的重压,转念又想到张家许的那十贯钱……,说话便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

卢管事与明远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大人,他即说徐府欺负压迫,他妇人必定知晓。小的恳请大人传召葛崖儿妇人。”

“你妇人可知?”知县大人问道。

葛崖儿听见要传浑家,反倒松了口气,不迭点头。

谁知待他浑家来到,卢管事竟然请知县大人将他提到后头去,不给两人会面。葛崖儿心中忐忑,不知何意。

他不知,外头堂中他浑家只会翻来覆去说受了胁迫,真要问何时何地有何证据,便东编西凑,无一丝条理不算,与她汉子的说法又全然不同。

葛崖儿重回到堂中与他浑家跪在一处。听到堂外许多窃笑声,那些闲汉婆子们直笑话葛崖儿两个出尽洋相。

罗知县再次抚了抚额头,心中直叹气,下面又有许多眼睛盯着,无法只得喝道:“无知刁民,若是受迫,如何两人说法各异?”

葛崖儿夫妻张皇对望,不知对方说的哪句话没套上。此时又断没有对口供的机会,葛崖儿心跳愈快,惶惶道:“小的浑家并不知情……”

“大胆!本知县岂是你能糊弄,先前明明说你妇人知晓,如今又如何否认?”

葛崖儿乱了分寸,眼见得这慌圆不了,上头知县大人一脸威仪,旁边邻舍满脸不耻,后头又有围观者的嗤笑,他实是挺不下去了:“大人……,大人,本人并未…并未受迫,实是刘管事……,刘管事说若我不作此证,便要我吃官司。…还许给我十…十贯钱……”

罗知县大怒:“一忽说是,一忽说非。公堂之上,岂容你戏耍。来人,把这个刁民拉下去,重打二十棍。”

葛崖儿吓得连连跪拜求饶,他婆娘哭号着哀求,说张家逼迫,不敢不从,求知县大人开恩。

那张炳才青着张脸,他家管事见了,便大骂葛崖儿诬蔑。一时堂中甚是热闹。

外面有好事者笑道:“葛崖儿素喜占便宜,今日可要吃大亏罗!他以为张家的便宜如此好得,人家的工钱张家都要克扣,能掐就掐,能拖就拖,可笑葛崖儿竟存了这分心!”

“呵呵,活该他吃这棒子!前头李漆匠还说他家里里外外的漆活,做了个多月,工钱硬是扣了一贯钱还多哩!”

“就是就是,卖菜的蔡婆子送了两回菜蔬,说他家竟是比那下户还要抠,便再也肯不送了!”

……

话是越发难听,葛崖儿的棍棒也终究没有免,二十棍下去,他那么个破身子,直打得他那口气有进无出。

罗知县很是头疼,心知今日便是想照顾张家也是不能了,硬着头皮又问了最后一个证人。那证人许是被葛崖儿的惨叫吓着了,惨白着脸,答说并未受胁。

……

徐府众人欢天喜地,徐夫人也开了笑颜。

守平很是兴奋,眉飞色舞对容娘道:

“容娘,果然如你所料,张家果真又是许钱,又是威胁。亏得你提醒,不然今日要吃他张家诬赖。”

“高兄又施的好计,着实让那张家哑口无言。你未看到张炳才的脸色,哈哈,真是有趣!”

容娘也很是感兴趣:“他是如何施计的?”

守平深吸了一口气,仍是不可置信。

“他摸透了几人的性子,家底,素日如何处事……,各个击破。就如杨老倌,老实却重情义,便晓之以情理,教他公堂之上如何应对;葛崖儿贪财胆小又无头脑,高兄理都懒理,只教卢管事如何如何,便让他不打自招。真是干净利落啊,偏心思细密到让我汗颜。你不知哩,他竟然花钱请了几个闲汉婆子去看热闹,胡乱造点声势,既吓住了欲做伪证之人,又将张家丑事宣扬得全城皆知,知县也不好再替他张家做遮掩。妙啊……”

守平眯着眼,似是亲眼看到了当日情形的模样,兀自回味无穷。

容娘抿嘴一笑,道:“难怪高大哥放心让高九郎独自应付,他是游刃有余哩!”

守平听到“游刃有余”,便称此词用得极为贴切,回头便转给高明远。高明远眸子亮了亮,谦逊道不敢。

那张炳才回到家中,又是一番摔打,所毁之物纵使他娘老子赵氏扣克百来回也赚不会来,只得抱住张炳才“儿啊儿啊”的哭个不停。

这回张家颜面尽失,几乎全城之人皆晓他张家买人做假,又最是小气,答应之钱财多半靠不住。连他家那三个铺子生意都少了许多,更遑论城北的买卖,竟然无人愿意卖与他家。

张炳才万分恼怒,更将高家和徐府视为眼中钉,下了死心要与这两家竞个输赢。于是大大的抬高了房屋价钱,竟也做成了几笔交易。

高明远却是不慌不忙,他日日勤勉经营,如今入手之地已是占了城北一半,纵张炳才抬价,他也是无动于衷,索性将房屋的买卖停了。专心与县衙打交道,要办那酒库之事。

罗知县自经此事,看清了张家的为人,全无一分头脑,只仗着靠山与钱财,无端霸道,倒叫自己难为。高家在自家身上也是投了许多精力,京中权贵也打了招呼,字画银钱也给了不少,又会做事,罗知县心中便取了高家八分,只将那两分给了张家背后的吴尚书。

容娘费了几日时光方才将账簿理清,不由的起身散散筋骨。守平走进来,笑道:“妹妹辛苦,我给你带了糍糕,且歇一歇吧。”

容娘白了他一眼,要小环将糍糕接过,留下两块,其余仍送给玉娘去。

“七哥也忒懒了,账本都推给我一人,眼睛都花了。你自己又跑去作甚了?”

守平很是得意,扬起脸道:“我可没有去耍子,与明远兄商议了一下午呢!”

容娘甚奇:“商议些甚?”

“明远兄打算做个计划,酒库买扑之后如何行事。”

“他意欲如何?”

守平故作神秘,并不回答,独问容娘:“若是容娘,又当如何?”

容娘转了转酸涩的眼珠子,随意答道:“若是我,买了那许多地,便要联合众人,先将青砖路铺好。”

守平张大了眼睛,很是吃惊。容娘好笑:“七哥这是何表情?莫非容娘说得吓着你了?”

守平点点头,道:“你说的与明远兄的一样哩!真是怪,明明我与你才是兄妹么?”转而道:“容娘你再说说,除铺路之外,还有甚主意?”

容娘但笑不语。

守平催促道:“莫吊为兄胃口,快快说来。”

“若我说了,你可莫去与外人道是我说的?”

“那是当然。”守平立即答应。

容娘停了一停,方道:“若是新酒库建成,其他店铺未兴,城北未免寂寞。去酒库之人想必都是瞧着那份热闹去的,冷冷清清必聚不了人气。”

守平将笑容收起,专注地看着容娘。

“莫若建酒库之时,将其他店铺一并建好。事先便可联系有意之人,将铺面赁了出去。待酒库建成开业,其余铺面也可开张。若是商户担心城北人气不足,不肯来赁房子,也可用减租或免租之法吸引商户来此。”

听到此,守平的嘴巴便有些合不拢。“容娘你从何想来,我日日在外行走,怎一丝想法也无?”

容娘却甚是专注,不受他的打扰。“即使他高家将一半的地面尽数建起房子,若其余地面不动,城北未免仍显鄙陋。不防将有意之户联合,一起行动,方显整齐。”

“另城南已有数家酒家,酒库若无特色,必不能胜过原旧酒库新安楼,这个是必须一蹴而就,不容犹豫的。否则,费力也不讨好。其他铺面最好也如此,若不然,如何吸引人来此消费?只店铺之中要有几点亮色,便可照亮周围几丈之地!不愁不来人。”

“高大哥与县衙走得近,也可说动县衙,将最北边那几块无主之地收回,或建慈幼局,或建学堂,或建武学堂都可。只要花点钱,给那些住户安排个地方另住就行。如此,也可吸引来往过客。想必罗知县也乐意,毕竟是给他添政绩之举。”

守平张了张嘴,欲说还休。

“若是有钱,干脆将那座山头都买下,……”

“将山头买下作甚?”守平从震惊中醒过来。

容娘一顿,心知自己想的无边无际了,便笑着摇了摇头,道是无心之语。

“那我们买下的那些房屋作何打算?”

容娘听了,俏皮一笑。“这就要拜托七哥了。”

守平很是气愤:“你才刚说的计划都甚好,如今自家的事反倒没主意了?我本就于此没甚兴趣,你莫诓我,快快与我道来。”

容娘抿嘴,眼中笑意明显:“若是如此,还请七哥到时另想主意,带我出去看一看,方能定夺。”

守平泄气:“又要出去!”

两人正说得热闹,忽地听到外头一阵“噼里啪啦”炮仗声。

第四十一章 解元

容娘与守平对视一眼,四只眼睛里疑惑、猜测、惊讶、喜悦相继浮现,不约而同说了声:“六哥。”

七斤气喘吁吁奔了进来,大声喊道:“郎君,六郎中了解元!”

守平大喜,快步往门外走去,容娘跟在后头。不料守平忽地回头道:“你快去告诉婆婆和娘,免得他们着急。”

正是欢喜的容娘闻听,确是如此,遂按捺了兴奋之情,与小环回了房。

守平迎至正门,外头报喜的公人,簇拥了守礼,大声唱赞。守平忙命管事打赏,又给围观的人群散喜钱,方拉了守礼进来。进了垂花门,老夫人与夫人亦是等得急了,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守礼。

守礼跪地行了大礼,唤了声:“婆婆,娘。”

老夫人颤微微的笑道:“快,七郎快扶起来。”

徐夫人含泪看着守礼,心中滋味良多。

容娘与玉娘笑嘻嘻地跟在后头,喜气盈盈。守礼看过来时,容娘悄悄拱了拱手,嘴唇动了动。守礼意会,微微点头。

管事早在徐家祖宗牌位前备好了香案供奉,等进之一家到来之后,由进之带着,拜了祖宗。又回到正厅,老夫人令守礼坐了,受弟妹各人恭贺。府中一众奴仆也拥来贺喜,又是一番打赏。

待过得一时,县衙知县大人亦派人来送了贺礼,张教授派了仲武过来,高明远更是准备了名贵的文房四宝为贺,周老夫人颤巍巍来到,周淮南如今风头过去,已是无所顾忌,也大大方方来了徐府。

一时又有些相熟的邻舍来贺喜,夫人忙的晕头转向,亏得容娘年轻,头脑清醒,在旁帮着料理,不至于慢待了亲朋。徐府这日是十分热闹,直至晚间送走客人,方得清静说些家常。

大郎徐守中当年得了恩荫,封为忠训郎①。十五岁便交给老节度使下属,即如今的刘经略使,大小战役过来,不知受伤多少,立功几何,方得来今日这左武大夫②之职。往上,守中之父不过是武举出身,老节度使亦是武人出身。

如今家中再得恩荫已是为难,守礼在解试中一试夺魁,靠自己便能谋个出身,实是徐家一等好事。

老夫人看着守礼,眼中万般喜爱。“六郎,你很好,很好。你阿爷阿爹若在,必定欢喜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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