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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武士情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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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话语却迅速滑过,却怎么也捕捉不到。我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只担心他的身体。

“宗次郎……”我再一次催促着,打定主意要开门哄他先回去。

“我想你。”犹如一盏明灯在黑夜里骤然亮起,清清淡淡的话语一时让扶在门棂上的我全身顿住,像来不及适应突然的光明一样,突然失语了。

恍恍惚惚间,我还听见他说:“想见你,就回来了。”

我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潮,猛地把门拉开。走廊上却是一片空荡荡的,只有错综树影和无边夜色,还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喵……”Yoshihiro桑细唤了一声,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了。

如果不是摆在门边的一个小纸包,我几乎以为刚刚只是我的幻觉。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包豆平糖和一包点心。

我捧着还留有他温度的纸包,整个人几乎要融化在温柔的三月里了。

啊,那淡淡的香气原来是樱花树传来的。樱花真的快开了。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樱花之殇

我在八木宅邸前后只住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从樱花刚刚长出蓓蕾到它即将绽放,就搬到了位于油小路的忠野家里。宗次郎把我寄放在深雪小姐那的小箱子也一并带过来了。

1865年的春天据说比往年要暖和一些,宗次郎一边从容不迫地帮我梳发髻,一边轻声细语地跟我说:“今年的樱花大概会提前开,到时我们带上点心到平野神社赏樱。我知道有一处位置特别好,早上去风景最美。”

似乎因为年纪比近藤先生他们要小很多,宗次郎总是可以得到一些特别的对待,连同他们的女人们也都像对小孩子一样给予他亲切的关怀。他几乎跟所有人的关系都相处得很好,可是那些人依旧吝于分赠一些笑容给我这个总是和他一起出现的外国人。

还在八木家的那次,我偶然经过茶室,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建议应该联系幕府公用方将我送回居留地,他说,把这样一个外国女人留在驻地,传出去有损新选组的声誉。我知道,我的男孩也在里面,我等着他会说点什么,可是他没有出声,一直安安静静。

“总司,不要发呆,”一个很沉稳的男声响起,“虽然叮嘱了八木家,但是长将下去,还是会被更多人知道。幕府才刚刚下令处决进京请愿攘夷的水户天狗党成员,眼下人心动荡,时下……谁?!”

我的脚只是轻轻擦过地板,发出细微的声响,没想到这个人的耳力会有这么好,立刻就察觉到了。还没来得及想要如何解释,一道寒光白刃已经直刺而来。等我定下神来看,我的男孩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他那把明晃晃的武士刀刀尖已经抵在了我喉间。

他发现是我,急忙把刀收回去,冲上来搂住我。他的眉眼间全是惊讶和慌乱的神色。我愣愣地看他,无意识地抹了抹脖子,一看,手上沾着些许鲜红的血迹。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地道歉,从怀中掏出手帕按住了伤口。我这才感到有种麻麻的刺痛。他的刀可真锋利,速度快得跟闪电一样,我暗暗想。

拉门已经敞开了,陆续走出三个男人。我想仔细看清楚他们,宗次郎却迅捷地将我围在他怀中,背对着他们,说:“实在抱歉,我会处理好的。”

刚刚那个沉稳的男声毫无感情地从茶室里传出来:“总司,不要再让我三番两次地提醒你一些事。井上,你们先回来。”

那三个人恭敬地应了一声,就往后退回茶室。

“真不明白,冲田君你怎么会留个外国女人在这里?”最后一个进门的男人嘟嚷着把宗次郎和我一起关在了门外。

他抿着嘴唇,只是专注地盯着我的脖子看。我想跟他说点什么,他却轻声制止了我:“不要开口,我给你敷点止血的药。”

他一路抱着我到他房间。那几天他很忙,为了避免和他的同伴碰面,我都是独自呆在那里听一听外面或走动或说话的声响。新八偶尔会拉着原田左之助过来跟我聊几句。自从发现我用过的东西都会被单独处理后,我就更少出去了。宗次郎每次都到大晚上才回来,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我门口守着我。我不敢在黑暗里独处,总是要留着灯。有时醒过来,都能看到他的影子随着火光在纸门上晃动。我没有出声叫他,只要望着他,内心就能莫名地得到安静的力量。我没有任何凭依,所有的行为不过源于“爱”。我的爱没有动机,没有想法,只是因为这个人在这里,所以跨越重重阻难地来到他面前,想见一见他。

其实伤口并不大,只是被刀尖给划出了道细细的口子。可是他始终皱着眉头,让我平躺着,端了盆清水,用洁净的布帮我清洗了下,然后小心地在上面敷上味道很怪的药粉,说是土方先生配给他的良药。

我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很经常受伤?”

话刚完,嘴唇已经贴上了他温润的食指。他伸出一根指头,轻轻触碰我的嘴唇,示意我不要说话。明明只是小伤,他却很在意。

等做好一切之后,他端坐在我身边,静静地凝视着我,然后俯身在我额头浅浅地印下一个吻,温柔而不带任何情/欲,如花瓣坠落枝头一般的轻柔。

“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家。”他坚定地说。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表示同意。

我们就这样搬了出来,只有一点简单的东西。我问宗次郎要不要跟主人家道别,他呆了一下,缓缓地摇头说不用。确实,得知我要离开,一直拉长脸的八木夫人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宗次郎的几个同伴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我,只有新八大方地挥手走过来,要给我们帮忙。临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刚刚回来的山南先生。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紧锁着眉头,像在烦恼着什么。

我摘下笠帽,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他先是疑惑地看着宗次郎手上的布包和肘弯里的Yoshihiro桑,想了下,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温和地对我说:“请保重。”

宗次郎说山南先生也是坚定的尊攘派,立场上更加偏向于勤王党。可是这个人却给了几乎是黯然离开的我一丝应有的尊重。为此,我永远都铭记着他的善意。

“他真是好人。”我看着他有些孤单的身影说。

“他一直都是个好人。”宗次郎挠了挠头。

于是我就在忠野家住了下来。我原以为他就要和我住在一起了,从进屋就一直紧张得不知道把手放哪好,连他问我喝不喝茶,我都没有回答。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这件事情的发生。在他帮我收拾好一切,指着隔壁说“我就在你边上,不要担心”时,我松了口气,可随即从心底涌起的深深的失落还是不可避免地将我打败了。等意识到这点后,我立刻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伸直了腿坐在榻榻米上,低头绞着手指头玩,就是不和他说话。我很不习惯日本人的跪坐姿势,在只剩我和他两人独处的时候,都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他见我没有理他,显然也有些尴尬。默默地陪着我坐了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赶紧问:“对了,衣服穿着还合适吗?”

他帮我添置的衣服已经先送了两套过来了。我想也没想,就回答:“挺舒服的,穿起来胸口宽松多了。”

“哦。”他呆呆地点头。

我猛然发觉我的话语里隐隐带着一点暧昧的暗示,再偷偷抬眼看他,几乎是目光撞击在一起的同一时刻,他的脸也“刷”地通红了。

在江户的那段记忆一下子如夜空中的烟火,明明灭灭,清晰可见。

我已经不记得我们的头发是在什么时候缠绕在一起的了,我也不清楚我们是怎样喘息着把对方扑倒,拥抱着,翻滚着,如濒死的鱼一样拼命地吮吸着彼此的唇舌,又痛苦又快乐,无法挣脱。当衣服都散乱开了,一切几乎要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时,他突然冷静了下来。

“对不起,”他羞愧地掩好下摆,起身帮我整理衣服,说,“老伯还在等我们出去喝茶呢。”

是的,那是太阳还很大的上午。

身体的颤栗还没有完全消退,我的尾骨一阵酥麻,就像悠长的余音仍在琴键上徘徊。

可是周围是那么安静,安静到连流水击竹的声音都听得清。不远处好像有人来了又走,去了又回,脚步声一直都没有停过。各种声响缓缓流动,仿佛穿堂风一样,一阵隔着一阵地扫过去。我们就坐在这间小屋子里,面面相觑。

他令我迷恋,身体还是灵魂,我都想占据。

“来,我给你盘个发髻,嗯,我只会很简单的。”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说,“偷偷学来的。”

“日本男人好像……”

他扶我坐好,说:“我看到山南先生帮明里小姐盘过,那时就想,我可得仔细看着,学会了也帮你盘一个。啊,你头发卷卷的,做起发髻应该很有趣。”

“山南先生可真温柔……”我赞叹着。

他微笑着应和:“是啊,他很温柔。”说着,动作轻柔地帮我梳发髻。

在欧洲,闺阁少女都披着长发,只有已婚妇女才梳起发髻。我甜蜜地想,我们可真像一对夫妇。

数着樱花花期来临的日子,我万分憧憬着能跟他散步在花瓣漫天飘舞的樱花树下。

可是院子外的第一片落樱飞到我茶杯里的那天,宗次郎表情呆呆地走了进来。初春的寒气冻得他嘴唇发白,我的双手怎么也暖和不了他冰冷的脸颊。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露着迷茫和哀伤,可说话还是十分平静的:“山南先生走了。”

“走了?”我想起山南先生和我说过的话,不以为意地说,“你太小题大做了。山南先生大概是回江户看樱花了。他那么大的人了……”

宗次郎忽然微微一笑,点头说:“是呀,是回江户了。”

我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奇怪,跟往日很不一样。

他接着说:“土方先生派我去把他带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他的笑脸依旧好看,可是我莫名感到一点寒意。想要拉住他问问究竟,他却摆摆手,制止了我。转身走到门口,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才过一天,他就和山南先生一起回来了。一切看起来如常,可是似隐隐乎透着诡异。

我帮一脸疲惫的宗次郎打了点热水擦脸。他闭着眼睛,静静地任我摆弄。我从他光洁的额头沿着鼻尖,在脸颊两边打圈。起先他一动不动,当我伸向他秀气的下巴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按住我的手,夺过湿布,扔进水盆里。我茫然地望着他,他用力地扣住我的后脑勺,忘情地亲吻着我的脸。

他从未如此主动,动作却比第一次接吻还要生涩。末了,他把头埋在我胸前,伤感地说:“山南先生就要死了,他就要死了啊。”

他沉默了会,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着:“其实能这样也很不错了。”

可是他再也不肯告诉我别的了,那天晚上也没有回来,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十分担心。直到第二天,我出门遇见了新八,才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他正领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匆匆往壬生方向赶去。

新八说:“这是明里小姐,我带她见山南先生最后一面。”

我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了。“山南先生他怎么了?”

新八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明里小姐,摇摇头,低声说:“私自脱队,违反了队规,必须切腹。”

“可是他回来了!”我表示不可理解。

新八没有回答。

“他是你们的同伴!”我几乎要吼起来了。

新八叹息着,说:“正因为这样,他才必须死。”

当我们赶到前川屋时,山南先生正和宗次郎并肩坐在走廊上喝酒,懒洋洋地聊着天。那个院子里种了很多樱花树,一夜之间,全都盛开了。

仰起头,天空里飘着白色的、粉色的花瓣,细细密密,像雨滴,像绒毛,打着卷,落到我们身上。

我觉得正常不过了,恼恨地瞪了一眼以为是在开玩笑的新八。可是我却瞥见一旁的明里小姐流着眼泪,颤悠着向山南先生走去。

山南先生平静地望着她,说:“明里,你来了。”

“别哭,这是我的荣幸。”他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安抚。

宗次郎起身想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山南先生叫住了他:“请稍等一会,很快就好了。”

宗次郎轻声应好,便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他的刀柄。

“这是在做什么?”我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他。

“按队规,山南先生得切腹谢罪。我负责做他的介错。”他看我惊讶得合不上嘴巴,补充说,“嗯,就是帮他断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感情,不禁让我怀疑这还是那个抱着我软软低语的男孩子吗?我很怕这样的他。

“这是山南先生!”我急忙提醒他。

“就算是近藤先生,一局之长,违反了规定,也一样要切腹自尽。土方先生就是这么说的。”他直直地伸出手接住在风中纷纷扬扬洒落的樱花,转头看我,眼神有些空洞。他说:“新八怎么把你带来了?哎,先让新八带你去客室休息下,很快就好了。”

我站着不肯走。他皱着眉头想说什么,然后,山南先生开口:“可以了,冲田君。”便放开了已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的明里小姐。

我无法置信地看着山南先生,翁合着嘴唇,想问他真的甘愿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吗?

他微笑着向我问好,答案早已给出。

我伸手想拉住他,拉住这个给予过我善意的男人,可是新八抢先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边上,才说:“这不是你能阻止的。”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宗次郎和山南先生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室内。新八捂住了我的眼睛。可是从指缝里,我还是能看到,山南先生端正地坐好,闭目养神了一会,便缓缓地抽出刀,静静地在露出的腹部上划了一刀,与此同时,我所爱的那个男孩果断挥刀,狠厉地一刀砍下了他的头。

随着山南先生前俯着倒下,我捂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边上的明里小姐已经哭昏了过去。

我死死地盯着我的男孩那双干净柔美的双手,不敢相信就是这双手帮我盘起了妇人的发髻。

“山南先生只是想回江户看樱花。”等到他出来,我擦去眼泪,虚弱地说。

“京都的樱花也很美,山南先生说他看到了呢,没有遗憾了。”男孩一面擦拭着寒光闪闪的刀面,一面对我说。

他手里的白帕上飘着艳丽夺目的樱花,星星点点,仿佛一生的美丽都开在了这一刻。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暗夜的情潮

山南先生死后,我的心情一直处于晦暗不明的状态,好几天都没有和宗次郎说话。他来看我的时候,也只是捧上一杯茶,静静地坐一边,任Yoshihiro桑趴在他脚边打滚,有时看樱花,有时看我。

这个国度对樱花充满狂热的偏爱,爱它短暂易逝的美丽。而这样哀到极致的情怀却让我时时心惊胆颤,说不出来的伤感。他们的价值理念是我永远都无法认同的。山南先生的逝世以一一种壮烈又淡然的姿态,在我心底深深地刻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痕迹。我常常想起那一天,我爱的男孩毫不犹豫地挥下那决绝的一刀,手起刀落间从容自若地对着倒下的无头尸体鞠躬,像在完成某种肃穆又可怕的仪式。他亲手杀死的那个人是他一直敬重的人,他对生命的漠视令我感到害怕。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他们都是这样的,可是待在他身边,真正感受到那股与血肉紧紧融合在一起的强烈杀气,那么纯粹,那么自然,逼得你无处遁形。

不能犹豫。不能退缩。不能背弃。

如同站在尼亚加拉大瀑布下感受激流飞溅的豪迈,仿若躺在纪念碑山谷里仰望漫天星辰的深邃。直到多年以后,我带着他留给我的记忆,独自一人在世界上颠沛流离,寻找生命的意义,在面对着亘久不变的大自然时,才渐渐地明白我当年的畏惧来自何处。我是那么弱小,无法融入,无力改变。

而他看起来是那么孤独。

孤独地站在我的门前,在1865年三月底的下午。阳光被挡在长长的屋檐之外,空寂的走廊的另一边,只有胜太吒喝着挥动木剑的声音。

“要去平野神社吗?樱花已经开得很好了。”他垂着眼帘,怯怯地开口。

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好。我刻意的冷淡显然让他无所适从。

“还在生气吗?”他叹了口气,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就是这样。我就是不喜欢他这样。

“山南死了,死在你手上。”我摇摇头说。

“过几天可能会下雨了,京都的雨啊,总是淅淅沥沥下个没完的。”他扶着门,轻轻地说。

“他不是你视若兄长的人吗?”我问。

“刚刚巡街回来呢,有点饿。一起去尝尝生鱼片怎么样?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我走到他面前,“啪”地一声用力地把门拉上。

然后,走回来趴在被铺上,翻了几个身,就睡着了。梦里看到了几道白光交织着闪过,漆黑的天空像猛兽一样张牙舞爪,时不时吐出耀眼的火舌。我的男孩低着头,浅蓝色的羽织上沾满了鲜血,长刀拖地,一步步向我走来。他想要抱住我,可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濡湿的血腥味太过浓重,让我不得不后退避开。妖娆的闪电从身边划过,照亮了他血迹斑驳的脸。

他困惑地问我:“为什么要躲开?你不是说很爱我吗?”

我大喊着:“你杀了很多人了!连自己亲近的人都杀了!”他伸出来的手被我狠狠打掉。

他的脸上浮现出难以名状的哀伤,迷茫地问:“那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

余音在耳边不断回响,不断放大……

我心里很痛,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周围一片昏黑,不远处的寺院撞钟声遥遥地传来,一声盖过一声,像涟漪般在夜色里扩散开。

不知不觉,我睡到了晚上。以后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吗?我寂寥地想着。

起身点了灯,一个身影蓦然闯入我的视线,我惊吓得几乎要叫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他,抱着膝盖,埋头坐在我床边,看起来很单薄。

“你醒了啊,饿不饿?”他说,“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呢。”

我在他身边坐下,想起刚刚梦中他无助的模样,下意识地就揽住了他的肩膀。

他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也伸过一只手,学着我的样子搂着我,却依旧低头。

“宗次郎,”我问,“你们连同伴都杀的吗?”

“先吃一点东西,好吗?”他说,“新八真不该带你去那。”

“我吃不下。”我闷声说。

“你很介意吗?”他轻声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山南先生必须死的,他在新选组里是仅次于近藤先生的总长,可是如果连他都选择叛逃了,队士们的信念就会动摇。我知道,他同情水户藩那些被幕府处决的攘夷浪人,他不愿意再为幕府效力了。要怎么办呢?握刀的人应当有坚硬的心肠,山南先生明显不是。能这样死去,真的很好了,像……樱花一样。”

“你们为什么而站在一起的?”

“为刀吧……土方先生说,男子汉应该用刀剑用鲜血去开创时代。”他说,“这是武士的时代。”

“你杀过多少自己的同伴?”

“不记得了。长州的内奸算不上的话,芹泽、野口、平山……”他挨个掰着手指头,苦苦回忆,说了几个人名,然后提到了一个人——安部。声音明显低沉下去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是在江户被我杀掉的,你父亲也在场。他剑术不错,懂汉学,俳句写得比土方先生好不知道多少,当时已经快和萨摩一个藩士家的女儿成亲了。”

我默默地听着他说。

“新选组里几乎都是一听到杀人就蠢蠢欲动的家伙们,只有他和山南先生很少拔刀。”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飘忽,“可是我们都是为刀而生的人,注定也要为刀而死。”

“宗次郎,”我看着他搭到了颈上的黑发,鼻子有些发酸,“我在想,将来你会为了刀的信仰而离开我吗?”

“对不起。”他把头埋得更深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土方先生从来都不会把心交给任何一个女人。”

“是吗?山南先生为什么要跟你回来赴死呢?他真的没有遗憾了吗?明里小姐怎么办?”在这样寂静又沉闷的夜晚,我无法控制惆怅的心绪。

“可是他死得很漂亮。不是每个武士都能得到这样的荣誉,近藤先生说浅野内匠头都比不上他。”

他抬起头看我,脸上都是泪水。

“做吗?”我捧着他的脸问。

那个春夜,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哀伤地咆哮着,满心的不安亟需发泄。我的身体就是他赖以生存的丛林。他嗅着我脖颈间的气味,一路追寻着温暖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迷失在去往故乡的路途上。

我们累得汗流浃背,毛孔都在冒热气,可是我的心却是冰凉的。

天快亮的时候,我醒来看着他安详的睡容,伸出手指,从他光洁的额头顺着笔挺的鼻梁,一直滑到他薄薄的嘴唇。

我又想要他了。

我含着他的下唇,舌头轻柔地打磨。他的鼻息渐渐急促起来,眉头紧锁,软绵绵地唤了一声,眼睛是闭着的,依旧沉浸在梦乡里。

我掀开被褥,翻到他身上,又把被褥盖回我们身上。因为太累了,我们都是不着片缕,赤身躺在一起的。我抚摸着他汉白玉般的胸膛,温暖一圈一圈地在手心里荡漾。吮吸着他胸前小小的凸起,下/体不可抑制地潮湿,就像我泉涌的眼泪。我几乎是哭着和他做那事的。

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我不是躺在这个房间里。我正光脚站在海边的沙滩上,潮水一波一波地漫过来。慢慢地,双脚被埋在细沙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正如我无法摆脱坐在他身上甩动腰肢带来的那种强烈的快/感。我下/身已经黏湿得不成样子了。我任由自己沉沦,让肉体交合的感官刺激麻木我彷徨的内心。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他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正透过黑暗凝视我。

我倾身捂着他的双眼,下边的动作在加大。肉体有醉人的芬芳,带着我的灵魂漂浮。我想要尖叫,却紧紧地咬住嘴唇,把哭泣和呻吟都堵在牙齿后面。

他轻轻叹息着,就要起来抱我。我腾出一只手按住他的下腹制止他,扭动更加疯狂,磨合处的撞击声回荡在整个小屋子了。他喘息着,摸向我的胸脯。

我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别哭啊。”他慌了神,不顾一切地搂住我,把我整个人都罩在了他温馨香甜的怀抱里。

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伤心。他又怎么可能明白呢?我想来看看他的生活,也憧憬着能带他到我的世界里去。如今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可我还是不愿意离开他,心愿一退再退,只剩下了期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答应我,要活着,要活着啊。”我用力地抱紧了他,哭着说。

“嗯。”他温柔地应了。

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我依然惊恐到发抖。他想要起来倒些水给我喝,安抚我激动的情绪。我拼命地摇头,要求他继续我和我做下去。

情/欲正源源不断地从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涌出来,我沉浸在各种体/液味道糅杂的空气中,像被海浪冲上岸的一条濒死的鱼,只能微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他用来拔刀的手抚摸着我光裸的后背,薄薄的茧摩擦出小小的战栗。然后,像安放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了已经皱得乱七八糟的被褥上,一寸一寸地覆盖上来,用嘴唇,用手,用他的器官。

已经是晨曦初露的时刻了,点点光亮从格子窗上爬进来。我记得那个色调,是灰蒙蒙的白,把昏暗中的地板割裂成一段一段的。

我们痛苦地压抑着声音,耳鬓厮磨着,轻声叫唤对方的名字。日本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差,连忠野老伯的咳嗽声都是那么响亮。

尽管这样,我还是悄声地要他说他爱我。他呼吸停滞了下,更加用劲,就是不肯说。

他的汗水滴落在我的嘴角。我舔了一下,伸手隔开他紧紧贴着我胸脯的上身,放肆又挑衅地盯着他看。

他平缓了下紊乱的气息,暂停起伏,也看着我,突然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借着透进来的微光,我隐隐看到他无声的口型,在告诉我:“我爱你。”

我就在这样的情动中,毫无预兆地释放出来。我那时是不懂的,需要在等好几年,我变成了一个真正成熟的女人时才能明白过来,爱和欲歇斯底里的交战中,对深爱的男人,女人最想听到的不过是“我爱你”而已。

过了好一会,情潮才慢慢退去,我们喘息着相拥躺在一起。

一屋子靡靡的香艳,暗香弥漫得四处都是,令人几欲窒息。我想起大热天瓜果腐坏后汩汩流出的那股糜烂的香甜味。

“累不累?”我枕着他的胸膛问。

头顶上响起他低低的笑声。他亲吻着我的头发,反问:“那你还哭不哭?”

性,真是一个伟大的东西。我在迷离热烈的动物本能中拯救自己的爱情。不,我们是彼此的救赎者。

我有多爱他,就有多憎恶樱花。

所以,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很讨厌樱花。

第61章 第六十章 流光碎影

平野神社之行在我的再三拒绝下终于是没有去成。新选组也如原来的计划迁到了西本愿寺,并用竹栅栏将驻地和寺院本堂分开。

当时是宗次郎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要带我去见识一件好东西,保证我看了一定会很喜欢,我才跟他去的。

我明白他的处境,也尽量不给他添麻烦,学着日本女人的样子,一直安安稳稳地待在忠野家里,闲空看一些书籍,在屋子后面的空地上学着忠野老伯,种了一畦牛蒡,听说三四月是种植的最好时节了,大概过上三两个月就可以开出花来。我又在边上搭了个架子,和胜太一起做了个简易的秋千。他本来是挺怕我的,但在我时不时拿一点自己做的小玩意哄他开心之后就不怎么避着我了。他还送了点牵牛花的种子给我。我看着栅架采光很好,就把牵牛花种子埋到了架子下面的土壤里。

我努力地布置着属于我的小小世界。有时会拉住胜太问他要不要学一点英语,他对我平常看的书挺好奇的。其实就一本从基德敏斯特男爵那里带来的奥利华•;高尔斯密斯的《世界公民》,全书用书信写成,描述的是一个中国人的旅英见闻。我很喜欢,反复地看,还产生了自己也可以写点东西的念头。还有一本是勃朗宁夫人的诗集手稿。哦,上帝,我在看到扉页上那句“我是怎样地爱你?诉不尽万语千言。”时,就忍不住兴奋地亲吻着这份珍贵的礼物。伦敦郊外很多不起眼的小铺子里有时运气好起来可以淘到不少名家的手稿。

小林先生送我过来的路上也给了我三两卷日本平安时代宫廷女人写的故事,晦涩难懂,不过我从来都不是个轻易言败的人,边看边做些笔记。

此外,如果能让我喝上一杯黑咖啡,吃上一块麦松饼,就真的别无他求了。请不要怀疑,因为想念葡萄烧鹌鹑、肥鹅肝、香蒜扇贝,然后再来一点合适不过的粉红酒而不断吞口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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