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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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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过去五日,山庄内风平浪静。
宝音在她入阵当夜,不等死士们将她寻到,她便自己从阵中走出,手臂上有少许的擦伤,中了毒。
索性她对这些阵法颇为熟悉,有随身携带解药,昏睡两夜便无大碍。
之后她便赖在山庄不愿离开,虽没有再闹出什么事端来,成日抑郁寡欢,想靠近祁云澈与他说话,飞墨和凌歌却似心领神会汐瑶的意思,总不会让她有机可乘。
又因庄子里正在准备婚礼,颜莫歌那黑心的吩咐六婢,早早的在四处贴了大红喜字,更用水韵红绸做门面妆点,让人想忽视都难。
她堂堂蒙国皇太女,每天按时食饭睡觉,不哭不闹,瞧着真有些可怜。
然,哪怕是天下都可以与人共分,这情是最强求不得的。
幸而汐瑶和祁云澈难得在山庄多呆。
每天清晨他便早早带她骑马到附近游山玩水,带上些许小食美酒,过得如同眷侣神仙。
宝音跟去一次,据白蕊说,回来后就哭了彻夜,真叫人于心不忍。
可是这情呐,说穿了只能容下两个人,第三个想再分半杯羹,都是奢念。
这天一早,祁云澈说是有个重要的贵客,需他亲自出迎。
汐瑶再三确定不是他的父皇或母皇之后,以‘起不来,瞌睡多’为借口,让他带着朱雀部的死士孤零零的行去了。
一觉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明日就要成亲,白芙请她移步水榭试嫁衣。
待嫁的心情终归有些许不同,汐瑶更不曾想,今生会是在这个地方与祁云澈完婚,命里的劫数,是他就是他,任她怎样躲都躲不开。
她,认了。
不想划船来到水榭,却见门早就被打开,她们几人兀自疑惑,行进去一看,众人齐齐一怔,当先的白蕊更忍不住惊出声!
能在山庄各处来去自如的,除了宝音皇太女还能有谁?
“怎么?我吓着你了?”她站在室内正中,看着白蕊问。
罢了不等回答,她便将双手摊开,自若的旋了半圈,身上瑰丽非凡的嫁衣随着她曼妙的身形旋出娇艳的花朵,美丽不可方物。
为此,她还特地上了娇艳的妆容,粉黛娥眉,红唇似火,连凤钗都统统与自己戴上。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想试试,没打算与你抢。”昂首,她一面露出享受的神情,一面锐眸凛冽的盯着汐瑶。
收回目光,她又将自己欣赏了一番,末了拉扯袖子那处,不满道,“只我身形比你高挑丰满,但是怎么样穿起来要比你好看,你说呢?”
白芙几个僵得目瞪口呆!
这新娘的嫁衣哪儿能随便与人穿上?
况且这些都是七爷亲自为小姐准备的,可眼前的人是皇太女殿下,要她们如何开口……
相比之下,汐瑶反倒镇定多了,无喜无怒,甚至微微扬起的眉间有种‘总算’的欣然。
“你认为只要你愿意抢,就能抢得到吗?别傻了,唉……”
她不忍心的。
逞凶斗狠,寸土不让
嫁衣在还没成亲之前被人穿了,汐瑶虽愕然,却并不觉得有多生气。爱夹答列
相反的,望着眼前似个孩子般胡闹的宝音皇太女,她对她的同情还多一些。
汐瑶轻挥了素手,将白芙她们屏退,自若的走到厅室中的沉木椅上坐下,动作翩翩迁迁,何曾因为谁的举动而恼怒半分?
末了,她抬眸来向宝音看去,嘴角微微上扬,赞赏的说道,“皇太女殿下穿我们祁国女子的嫁衣确实很美,若你喜欢的话,这身衣裳便送你了吧。”
别人穿过的,她不要榍。
见她云淡风轻,宝音还真是觉得自己小瞧了她。
自然,慕汐瑶也将她看轻了,那样的代价是很惨痛的!
走到她正对面的位置坐下,宝音极具异域风情的五官在沉静时亦美得倾城绝世,她毫不避讳的与她相视,四目交接,有窥探,有打量,有无声无息看不见的刀光和剑影独。
这世间最小气的就是女儿家的心了,更何况,她们看上的还是相同的男人。
方是静了会儿,宝音先开口道,“看到我穿了你的嫁衣,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用你们祁国的话来说就是‘荒谬’,甚至你有些同情我,觉得我虽贵为蒙国的皇太女,却得不到心爱的人……”
祁云澈确实是她心爱的人,只不过……
敛下的美目中有晦涩的光在闪烁,宝音神情淡然,一点也不似初初时候的理直气壮,此时倒有了几分蒙国皇太女应有的气度。
她对汐瑶浅浅笑了一笑,接着道,“你会大方的将这嫁衣送我,是有把握图亚会再置一套新的给你,只要你原因,他会满足你想要的一切。”
言毕,汐瑶露出少许诧色,“既然殿下都知道,为何还要如此做?”
在她看来,不属于自己的嫁衣,就算是穿上了又有何意思?那根本都不是为自己准备的。
穿了只会自取其辱,自欺欺人。
她以为宝音只是太过养尊处优,一时无法接受祁云澈要与自己成亲,所以才做出这等毫无意义的荒唐之事来。
可眼下看,似乎不是的。
“慕汐瑶,你很聪明。不是任何女子都能在这一时心平气和的说话。”宝音抬起一手,另一手拉起黑红相间的广袖,细细欣赏袖口边缘好看的金丝纹案,嘴上的话说得漫不经心。
如是赞美,汐瑶并不想回应。
她上辈子是做过皇后的人,偌大的后宫,那么多女人独独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就算她将自己禁锢,也免不了耳濡目染,更要劝自己心胸开阔些。
而今她捏着祁云澈的心,他许她独宠,她怎可能为此而动怒。
等了片刻不得回应,宝音依旧好奇的看着身上穿的嫁衣。
衣裳上的纹案看似普通,却与柔软光滑的绸缎融成一体,浑然天成,无需周遭光亮映衬,它自会若隐若现的散发出高贵淡雅的光彩。
不愧是地大物博的大祁,连一套嫁衣都能别出心裁,炫目得令她心神向往。
只可惜啊……
这嫁衣不该她穿,她怎会不知?
短暂的思绪罢了,宝音美颜的脸容漾起嘲讽的笑意,说,“我堂堂蒙国皇太女,纡尊降贵穿你的嫁衣,真的是为了给你添堵,抑或者愚蠢到这个地步,用这个法子来消遣自己么?”
“既然不是,殿下有话就直说罢。”汐瑶委实不喜欢绕弯子。
起身来,宝音昂首一步步走近她,眼角眉梢间都是自傲,“你要知道,我是未来的女汗皇,图亚是大祁将来的帝君,就算没有你,他也会娶其他女人为妻,为后,我如何阻拦都没有用,但是,无论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来到汐瑶面前,她双手抓住她所坐的椅子两边,倾身的姿势,气势逼人。
靠近,宝音身上特殊的香味儿瞬间沁入汐瑶的鼻息。
那是种她说不出的异香,极为浓郁,她才嗅入少许就顿感恍惚,似在一瞬被轻易迷惑了心智,而又在下一刻清醒过来,患得患失的错愕。1
这香与宝音的人一样,她看上去就是明艳动人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极致的美,无需遮掩,更不用装饰,她本身就是‘美’的化身。
尤为此时她穿着华美的嫁衣,红彤彤的一片充斥在汐瑶的瞳眸中,香气袭人,她话语蛊惑,“你可知,当今的女皇并非我生母,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生下图亚的孩子,并且让那个孩子成为将来北境的王。图亚,就是祁云澈。”
图亚,就是祁云澈……
生下他的孩子,让那个孩子成为北境的王……
错综的思绪从汐瑶心底滋生疯涨,伴着隔世的回忆齐齐涌出,孩子,孩子……
没错,她记起来了。
前世宝音身为皇太女时几乎每年都会来访大祁,每次她都住在皇宫里,长有三个月,短则十天半个月,即便她后来做了女皇,这也不曾改变过。
犹记得在她登基的第二年初春,刚从祁国回到蒙国就有了身孕。
为此汐瑶不解过的,她同举世无双的云昭皇帝说,女皇来大祁并未带任何一位王夫,怎将将回去就有了身子。
而那时祁云澈是如何回她的呢?
他将她卷入怀中,笑语道,“蒙国的女皇一代胜过一代的风流,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注定尊贵,若孩子的父亲乃祁国人,对他们大祁百利而无一害。”
他说时,丰神俊朗脸容上竟是带着丝丝捉摸不透的柔和笑容,汐瑶只当那是抹清浅的戏谑,而今想来,那该是期许。
是身为父亲,对他的第一个孩子的期许……
再得数月,女汗皇诞下皇子,蒙国举国欢庆,祁云澈派了祁明夏亲自前往,送去奇珍异宝,稀世补药。
多么大的阵仗,多么丰厚的殊荣,因为那是他的孩子啊!!
想到这一点,汐瑶的心霎时落空,仿佛被谁生生掏尽了一般,疼得她连喊叫都不能。
她做梦都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不曾想这背后还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前世的她不但懦弱,还可笑,可悲!不止因为她的渺小无力,还因为他早就有了自己的骨血,所以才狠心让袁洛星害了她的孩儿?!!
耳边,魔音清晰的响起,对她残忍的说,“不止如此,我和图亚的第一次都给了彼此,因为女皇和祁皇的关系,在男女之事上,他似乎并不太随意呢……慕汐瑶,你该感到荣幸,除了我之外,你是他的第二个女人……”
猛然间,汐瑶双手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宝音推开。
挣脱的姿态,痛苦的神色,魔魇般的记忆如同锋利的荆棘将她紧紧缠绕,越挣越紧,越疼……
却是在宝音离开她的瞬间,她大口的吸气,喘息,才发觉自己差点窒息过去!
“你——”不可思议的看着数步外的女子,汐瑶拧眉,“你身上竟然带着毒!!”
那毒差点乱了她的心智,将她拖入无法丨轮回的地狱。
被识破了?
宝音面上露出一丝遗憾,却又不得不出言多加赞赏,“能察觉得出来,算你有几分本事。”
倘若再晚半刻,就是想将她推开都难了,因为那时,她必死无疑。
平复着剧烈的心跳,汐瑶伸手在额上轻抚,竟拭出一把冷汗,不用看都知,此时她脸色必定差到了极点。
视线中摇摇欲坠,就连那袭红影都看不清楚。
“我说到哪儿了?”走会原先的位上,提起裙摆端坐下去,宝音兴致勃勃,“哦,你知道图亚为何身为身份尊贵的王爷,却不似其他亲王那样,偌大的云王府连个侍妾都没有吗?”
汐瑶不会回答,因为她根本没力气,更不想理会。
可这在宝音看来,就变成了不晓得如何回答。
难不成真的是云王生人勿进?
“虽然他不曾说过,可是我看得出来,图亚很在意母皇与祁皇将他当作棋子摆布呢。他不愿承认他们之间有情,若自己的阿爹和阿娘是有情的,他又算什么呢?母皇有十几位王夫,身边的玩宠就更加不计其数,所以图亚讨厌她。”
宝音眉飞色舞的说着,脸上满是自得的色彩,不时,她就会向汐瑶递去示威的眼神,痛快极了。
这些都是她知,而她决然不会知的!
长长叹了一口气,宝音继续道,“于是我想图亚许诺,在我还没有怀上他的孩子之前,只与他一人欢好。”
说道这儿,她狡黠的顿了顿,探身问汐瑶,“你猜,我们初次是何时?”
不待人回答,她扬起臻首,美丽的面孔尽是惬意,“好像过得太久,我也记不清了,只我时常到燕华来,图亚总会陪我,你才将做了他的女人,应该还不知在那方面他可是相当喜欢,图亚迷恋我的身体,每次都与我难分难舍,从入夜缠绵到天明……”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每一句都那么刺耳,那么剜心。
不知怎的,就与袁洛星的话重叠在一起……
——你一心以为皇上只爱你一个,根本不将我们其他妃嫔放在眼里,呵……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上的妻了?不怕实话告诉你,是我亲自在你安胎汤药中落了一味藏红花——
——若非先皇赐婚,怎会有你慕汐瑶在后宫独占皇宠的份?你可知,皇上每次去了倾凤宫之后,都要到揽星宫来与我缠绵至天明时分,你连龙体都无法满足,还没脸没皮的以‘最爱’自居——
原先,原先她还以为那是袁洛星为了气恼她,故意编造的话。
如今想来,恐怕……不假!!
“怎么不说话了?”见汐瑶脸色越发苍白,扶在椅边的手死死紧攥,恼怒吗?心痛吗?
宝音根本不是来与她争抢的,而是来告诉她一个鲜血淋漓的事实!
静。
榭台外被风漾起的湖面发出轻微的水声,一阵阵的传了进来。
宝音以为,她赢了。
倏的,一声极清极浅的笑声响起,全然是气息在嘲谑,仿若连开口都是奢侈。
“你笑什么?”看向慕汐瑶,她的表情已不如之前那么痛苦和愤恨,反而舒眉溢出淡笑。
这让宝音意外之余又有些不悦,权当她在强撑。
“不知皇太女殿下想我说什么?”将头无奈的摇了摇,抬眸淡淡望了过去,汐瑶打趣道,“谢谢皇太女殿下,嗯……不吝讲述您与云王之间的床第之事?”
她是很恼火,心间的疼痛更是挥散不去。
可她亦是清楚,那痛来自前生,至于而今……
听出汐瑶话中讽刺,宝音冷哼了声,理直气壮道,“我们蒙人不似大祁有那么多规矩,男女之间相爱就会做那样的事,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相爱?”汐瑶笑了,不可置否,“祁云澈爱你吗?不,是图亚,你的,他爱你吗?”
她向她质问,静淡的眸中仿佛飞出无数锋锐的兵刃,登时就将宝音置于极寒之地,僵得她说不出话来。
爱?
爱是什么?
不等宝音多想,汐瑶语态平缓,不慢不紧的说,“上次在云王府有幸与皇太女相见,那时多有冒犯,殿下教训我亦是应该的,不过……请问殿下,您那条造工美丽,威力非凡的九节鞭到哪里去了?”
“你——”
“若一个男人爱那个女人,无论她做出怎样逾矩的事,男人都不会计较,甚至还会默默为她开脱。”
她还敢说那是爱吗?
“况且——”低头掩去一笑,汐瑶全当作笑话来说,“那时我与你的图亚还不的丝毫关系。”
你的图亚,宝音怔得哑口无言。
汐瑶抬起手腕,将手链的最后一枚宝石揭开,露出里面浅浅的凹槽,那当中有固体的白色膏药,味道清涩微苦,是能够缓解各种毒性的良药。
她慢条斯理的嗅了嗅,顿时觉得通体舒畅些了。
不经意间,再扫向那僵滞的人儿,倒不是汐瑶于心不忍,从来她都觉得这样的事不得什么意思。
只来人咄咄相逼,她不予以回击,怕是别人会觉得她太好欺。
约莫想来,这宝音好似长自己两岁,莫提慕容嫣、袁洛星那等狠角色,就是张清雅她都比不过。
至少这人没与她在背地里使绊子,算个光明磊落的了。她和祁云澈,一个注定是北境蒙国的女皇,一个必然做大祁的国君,只能站在云端上彼此遥望……
再者说了,祁云澈要不要和她对望,汐瑶还不清楚么?
从前他和哪个先有了肌肤之亲,她实在计较不来,只不过今日……
即便她想忽略,那刺目的红真真让她火大!
“殿下怎不说话了?”汐瑶貌似关怀的问,话语轻巧得像是展翅翩然的蝴蝶。
回应她的唯有宝音憎恶的怒目。
汐瑶欢喜的应下,她不想说,她却有满腹的话没道完呢!
“你开不了口是因为毫无底气,你以为穿了我的嫁衣会惹怒我,至少在我心里留下一个结。你更知道,只要我一句话,他就会为我重新置来更美的嫁袍,诚然,我就是这样想的。”
别人碰过的东西她不稀罕,祁云澈会给她更好的。
“以前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无法阻挠,可是你来到山庄这些日子,莫说理你,他连半眼都不曾给你,还不够清楚吗?至于将来……”
汐瑶想了想,到底做不到那样大方。
遂,她直视宝音,坦坦荡荡的说,“我不愿意你生下他的孩儿,他就不会。即便,和蒙国开战。”
……
虚虚晃晃,这一天又过了大半。
汐瑶没想到自己会把宝音说得眼泪婆娑,掩面而去。
待她回了赤昭阁,翼宿跑来禀她道,皇太女殿下决定回蒙国了,他们青龙部的死士要送她到边境。
走了也好,免得大家互看生厌。
走得刚刚好,方便她安下心来收拾某个……
嫁衣虽美,她是不愿意再碰半下。
白芙说山庄里虽有顶好的菱缎,却没有裁缝,短短的时日,也绣不出那样精美的刺绣,想来明日是成了不亲了。
加上发生这一件,汐瑶确实没了那丝兴致。
只不知道祁云澈去接来哪个贵客,倒是要远道而来的客人空欢喜一场。
吩咐翼宿好生送宝音离开,再唤白芙来,让她先将庄中那些装饰扯了,间隙,又得颜莫歌闻讯赶来逞口舌之快。
汐瑶不得精神和他多言,索性唤来飞墨和凌歌将他赶走。
之后,她便独自坐在阁楼里的小花园中,身旁一盏茶,一坐便是将近两个时辰。
……
申时尽了,天色灰暗了起来。
也不知怎的,这下午的光阴她反反复复想起很多从前不记得的事情。
那些微小的细节,哪怕祁云澈一个恍惚间的眼神,在听了宝音的话之后,此时再回味,即便隔了一生一世,却清晰得仿若前一刻发生。
前世,他到底骗了她多少,多久?
如今汐瑶不恨了,无处可恨,忆起那一桩桩,一件件……体会他良苦用心。
而后思绪忽闪,回到今生。
其实哪个祁云澈都一样,貌似稳重可靠,可实实在在狡猾得很呢!
酸楚和可笑的滋味纠缠在一起,她哭不出来,更笑不出声,直到身后传来交叠的步声。
来人止步在她身后,大概有些许距离。
汐瑶听得出,却不想回头。
而身后的人似与她僵上了一般,她不吱声,他也打定主意不说话。
罢了罢了,想必他回来后白芙定将一切都告知,横竖今日没这心情与他怄气,人是懒懒用手撑在石桌上,支着脑袋,头也不回的说,“明儿个不成亲了,晚膳清淡些吧。”
话音刚落下,她就听到有谁差点忍不住喷笑的声音。
“想笑就笑啊,憋着多难受。”她闷声道,竟开解起人家来了。
祁云澈看看身旁的人,复再看看她,如实道,“我知道你恼我,不过你先回头,看看谁来了。”
有仇趁早报,我看好你
祁云澈的话语声温润低沉,有着不同于寻常的亲近,很是好听。1
可是与所来之人有关?
汐瑶吃味的想着,胸口才散去的闷痛感似又隐隐发作,由是她更不愿意回头,加重了语气不耐烦道,“都说明日不成亲了,来人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方是低低的吼完,天光灰暗的院落里,一声愉悦的轻笑响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段子,委实忍不住了。
接着,便悲天悯地的叹起来,“我好容易来一趟,面都没见着就吃了闭门羹,勾三搭四的又不是我,汐瑶,你不想看到本宫么?棼”
祁若翾话说到一半,汐瑶已经转身来,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眼前的女子已闯入她的眼底!
那欣长娉婷的身形,谦雅不凡的气度,还有她时时挂在面上不逊男子的玩世浅笑……
“长公主……规”
最后一个字,汐瑶几乎只发出一个音型。
她满脸不可思议,连张开的嘴都忘了闭合,更不晓得站起来,呆了呆,又扬了扬眉,想再说点什么话,已然被眼前人震得销丨魂。
长公主没有死?没有死!就知道她不会死!!
只她万般没有料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祁云澈要去接的重要的客人是她么?她竟没有一道去……
一时间,汐瑶手足无措,思绪翻涌激荡,眸光闪烁的眼死死锭在祁若翾身上,像是要将她望穿一般。
见她那模样,祁若翾与身旁丰神俊朗的男子相视笑笑,直径行到汐瑶面前,伸手便去捏她的脸,打趣,“瞧你这幅小样儿,怎的同绯玉、陈月泽差不离了,我还以为你会有些不同。”
捏着那脸容的手忽而被什么一染,反倒把她弄得错愕了半瞬,“嗳,还哭上了,是见到我喜极而泣,还是被老七欺负惨了,正愁无人给你主持公道呢?”
“我哪里哭了!”
站起身来,汐瑶兀自把眼泪胡乱擦掉,而后紧紧抓住祁若翾的手,碰触到她手心令人倍感安稳的温度,她心又舒展了几分,再道,“要哭也是喜极而泣。”
一面说着,她又狠狠剜了祁云澈一眼,“我哪有这么好欺负,就算谁真的欺了我,也无需劳烦长公主出面。”
“甚好。”祁若翾满意的对她点头,流光溢彩的美目中满满都是欣赏,“我就喜欢你这性子,特别是方才给老七脸色看的时候。”
此话说完,两个女子同时向身后看去——
祁云澈早已不自在的低了头,用手捏着自己的鼻梁,一副很没辙的模样。
祁若翾忍不住叹,“自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我们家老七低声下气,真是有趣。”
汐瑶不以为然,直瞅着他,冷飕飕的哼了一声,连话都懒得说。
低声下气?你家老七背地里的阴招使得可顺溜了呢!
那厢,白鸢非常适宜从前院行来,道晚膳准备好了,不着痕迹的替祁云澈解了围。
……
晚膳自是尽欢得很。
祁若翾乃藏秀山庄当之无愧的贵客,有她在,明儿个成不成亲都没所谓了,美酒佳肴全然可以当作点缀,听她一人说话便是种享受。
因着她在这里,汐瑶便也暂且放下那件事,安安心心的与眼前的女子谈笑风生,反正宝音已经走了,接下来她多的是时候收拾祁云澈!
说起来真是有趣极了,没想到在送嫁途中从中作梗,将祁若翾劫下,这些都乃沈瑾瑜暗中操持所为。
回想那时,圣驾南巡,刚到江南烟雨城,汐瑶不止一次看到二哥哥独自在深夜里饮闷酒,仿佛心里真的有个谁的。
自然,就算沈家二公子时时摆出一副‘得不到芳心眷顾’的哀惨模样,也无人会想到他心中牵挂之人就是长公主!
祁若翾说,那个沈瑾瑜委实滑头,若非他擅作主张,南疆王早就死了,而她,身为苗域的太王妃,整个南疆也已尽在掌控!
说时,她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嫌恶,弄得汐瑶都替二哥哥感到惭愧了。爱夹答列
这便是大祁皇族真正的公主风范。
男子们强,她身为长姐,胆识谋略更毫不逊色。
听她妙语连珠,话语中充满智慧,连从旁的祁云澈都不时点头赞同,汐瑶想,也只有这样气度不凡的女子能让二哥哥心甘情愿的臣服了吧。
……
晚膳吃了快两个时辰,汐瑶和祁若翾散步去山庄西庭的泉池沐浴。
庄子分为七个部分,西庭有单独的寝房,白芙早就命白荷、白鸢前去打点,还为她们准备了小点和蜜酒。
临走前,祁若翾吩咐祁云澈,今夜汐瑶便归她了。
在长姐面前,云王殿下自然不敢有异议。
……
快子时了,露天的泉水中,两个女子各占据了一方泉潭,一边饮酒,一边闲聊。
柔和的水汽将四周包围,隐约露出头顶上那只明晃晃的月亮,白芒笼罩大地,为此处平添几分惬意之情。
“真是舒服极了。”默然中,闻得祁若翾轻轻叹了一声。
汐瑶笑着回首望去,清幽的月色下,她靠在泉池边缘,仰头伸展双臂,闭合着美目,一派闲适。
她神情自若,朱唇微微上扬着自得的弧度,让无声望着她的人自觉那抹恬淡的浅笑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不凡。
她的长发被全然捞起,盘旋在身后的池岸边缘,散乱中几分洒脱和随性。
乌黑浓密的发与裸丨露的肌肤互相映衬着,也不知是受泉水温度的熏染,还是酒意作祟,如绸缎般无暇的身体透着迷人的粉色。
将将没到她胸口以上的泉水欢快的跳跃着,不时,胸前玲珑的凸浮若隐若现,美好得不能言。
汐瑶呆呆看了会儿,不觉转回身来低头看看自己,遂即露出个落寞与遗憾并重的表情。
嗯……好像还是差了一点点,莫不是这幅身子还小的缘故?
转而,她又想起白日里宝音穿着她的嫁衣,对她扬威耀武,不吝展现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
脑海里接着闪现出慕容嫣,她虽体态丰盈,可人已经没了,想到此处,汐瑶拧了拧眉,将此女的身影挥散开。
最后便是与她身形差不多的袁洛星,她的胸仿佛也……没容那莫名的思绪漂浮太久,身后的人忽然懒洋洋的道,“幸好明儿个一早本宫就要走了,否则多留几日,真真不想再往外踏出半步,搅进那潭浑水里,作孽……”
“我在想什么呢?”
回神,汐瑶低低的自语一句之后,才反映过来祁若翾说的话,忙又转身,“公主明日就要走?为何不多呆几天?”
祁若翾没答话,神色古怪的在她身上扫视了下,片刻似看穿了什么,勾唇问道,“方才你在想什么?”
汐瑶大窘,背过了身子将那道锐利的眸光躲避开,“没什么啊……”
她底气不足,苦着脸将舌头咬了咬,身后,祁若翾已经兴趣浓厚的靠了过来。
“我长出你八个年头,虽有成熟的身体,却不及你的年轻,没什么好羡慕的。”
“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嗯,你的表情太明显。”
“……”
汐瑶语塞,心道真的有那么明显么?
不想祁若翾继续道,“虽然在同龄的女子中,你算是比较,嗯……纤瘦。不过没关系,老七的心在你身上。”
“公主,你快别说了。”汐瑶自惭形秽,整个人往泉水里缩了缩,却又忍不住道,“多少,他还是会在意的吧?”
这就好比身为女子,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表皮俊美,文武双全。
祁若翾漫不经心的‘嗯’声表示赞同,而后就听到谁心碎的呜咽声。
她笑,坏坏的,“不若这般吧,我看那蒙国的皇太女应当还没走远,派人把她追回来,我帮你去问老七,你和她,让他自个儿选一个,如何?”
“我不与你说这些了。”垂下眼皮,汐瑶恍悟这女子存了心调侃自己。
祁云澈的心当然在她身上,只不过……
“莫往心里去。”
拿过价值连城的月光杯,祁若翾给她和自己各自斟了酒,又将杯子递与她,道,“虽我不知这宝音皇太女与老七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搞到你连亲都不愿成了,说到底她终归是蒙国的,不可能时时在眼前晃,见不到,倒也不觉多心烦。相比之下,他朝你二人出了山庄回京城,你要对付的何止袁洛星一人,更别提将来老七登基为帝之后的事了。”
一席话说得汐瑶愁上加愁,索性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祁若翾又给她满上,“来,一醉解千愁。”
汐瑶满面愤恨,闷闷道,“她同我说她并非女汗皇亲生,将来她要生下与祁云澈的孩儿。”
这样的关系,就算不能时时见到,却是剪都剪不断的。
怎叫她不在意啊……
祁若翾面有一讶,倒是不曾想到这一层,“玲珑局么?”
她干干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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