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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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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争奇斗艳的时候。
各宫的娘娘,由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不遗余力的把自己的美展现出来,只为博帝心一悦。
日子一天天的消磨着过去,这期间发生了两件有趣的事。
先是六月初来,淑妃冷筱晴在近郊的行宫为自己办寿宴,邀了京中贵妇贵女同乐。
未曾想就在众人分别上前赠生辰之礼时,慕容嫣的礼盒里竟放了一缎白绫!
璟王勃然大怒!定南王妃关慧英更放言,小小中州刺史之女,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实在该死!
若不是皇后出言庇护,慕容嫣人定已在乱棍之下毙命。
有心人哪里会看不出这当中蹊跷?
可是落井下石谁都会,这雪中送炭……难啊……
行宫此前袁皇贵妃才小住过,宫里的人大多都是她用剩下的,暗中做手脚,容易非常。
以而今袁雪飞的势力和手段,要捏死慕容嫣,连多余的心机都不需要使,那不过是个轻描淡写的告诫罢了。
真有心的话,盒子里岂止是段白绫而已?
此事过去没得几天,便到了群芳会。
此会乃大祁一位善骑射的皇后所创,每年六月中,无论皇家的公主,还是望族的臣妇,都可直接参与。
全程由皇后亲自主持,会上设骑射两相比试,胜出者能获得在立政殿与皇后娘娘共用晚膳的殊荣。
群芳会为期三天,最后一日更有阵容奢侈的马球比赛。
到那一天,赛场上红黑阵营里,放眼瞧去,全是国公夫人、王妃公主,门阀贵女……可叫人花了眼睛!
女子们马球场中较高下,还是慕容嫣!明明球被断去夺走,不甘之余,从中作梗,以手中球杆刺瞎了裴王妃坐骑的眼睛,因此引出大乱!
平宁公主和慕汐灵都坠了马,两人皆是受了不同程度的皮外伤,惊得纳兰岚从看台上冲下去!
之后,众人亲眼所见,盛怒的皇后娘娘将慕容嫣狠狠训斥一番,罚她在马场中跪足三个时辰!
汐瑶是第二日在御庭苑听几个女官谈论,才得知的此事。
据闻之后也不知哪里传出的风声,只道慕容嫣心狠手辣,争强好胜,害得裴王妃和平宁公主险些丧命。
这样的女子,莫要说皇上有意将她指给自己的儿子们,就是寻常百姓家也不敢娶啊!
前世的汐瑶皇后不问世事,这群芳会就交给球技出神入化、马术更是一流的慕容皇贵妃来操持。
每到那时,慕容嫣的气焰总是要比平常嚣张些,宫中妃嫔无不避其锋芒,连袁洛星都奈何不了她。
没想到今世,她竟然栽在自己的强项上,真真让活了两辈子的人叹一个世事无常。
一连将淑妃和纳兰皇后得罪得干净,想必这些天闭门不出的慕容小姐已经恨断了肠子吧……
袁洛星惧着慕容嫣,就连汐瑶都不想与之多有摩擦,能避就避,放到了袁雪飞那里,也不过就是弹指间令其要生要死的轻松小事。
所以说一山自有一山高。
皇贵妃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要对付慕容嫣,让将来的她去收拾,再合适不过。
这件算是了了。
另一件更为有趣,一经发生,全京城都津津乐道,谁还记得前些日子贵女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贾家小姐趁贾大学士上朝时,命家丁抬着定南王府的聘礼,亲自退还了回去。
如今连个三岁的孩童都知道,贾婧芝是个傲气的,无心攀龙附凤,更不屈于权贵。
也因为她这壮举,更无意中将汐瑶和冷绯玉那段不了了之的‘私情’坐实。
听闻当天冷世子刚巧在府上,见那几十箱聘礼被抬回自家府门前,二话不说,使人收回,可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
只不过……
算起来冷世子岁数也不小了,身份地位在那里,冷家又手握重兵,将来不管哪位皇子继承大宝,都少不得军功显赫的他为大祁天下鞠躬尽瘁。
故而贾婧芝退婚的结果,便是此后每日都有人登门造访定南王府,为冷世子说媒。
有朝臣之女,更有商贾富豪千金。
再远的,听说邻边小国的公主不远千里的赶来,对其表明心意。
还当着关慧英的面道,只要能嫁入王府,定会孝敬公婆,繁衍子嗣,不介意冷世子与武安侯府嫡女的那段往昔旧情!
这事传进了宫中,天烨帝闻后大笑,下了早朝,特地将定南王留下,询问其可有中意的儿媳人选?
沸沸扬扬的传了好些天,眼看六月将尽,颜莫歌忽然出来凑热闹,放话说,只要冷绯玉愿意娶他妹妹,他愿把颜家一半的生意交给定南王府打理。
汐瑶在宫中听了,又是乐不可支的消遣了好久。
这颜莫歌当真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胡闹角色!
当初说要娶她的时候就豪言,愿出富可敌国的家财为聘。
单是听着,汐瑶都觉颜家真富贵!
虽她不知一半到底有多少,可剩下的那一半,至少够颜家子孙挥霍十代吧?
没想到颜莫歌铁了心要挥霍干净,难道就真没人管得了他?
还有上次他肆无忌惮的潜入皇宫行刺——
亦是后来汐瑶才知,他竟然在太极殿的花园中对祁尹政放冷箭!引得宫中大乱,羽林军彻夜搜索,连金水河的河底都没放过。
然此事最蹊跷之处,在于不了了之。
按说惊动圣驾,祁尹政必是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而当时祁璟轩与祁云澈都在,没理由看着父皇遇刺,宫中禁严,云王的马车还能堂而皇之的驶离皇宫,漠然得连自己亲爹的死活都不顾。
刺客没有抓到,羽林军统领只被罚俸半年,按照祁尹政的行事作风,实在太温和。
思前想后,汐瑶觉得皇上是清楚行刺自己的人是谁的。
更可能祁云澈暗中得了他的口谕,才以身犯险,为其引开羽林军的追击。
以她当夜亲眼所见,云王应该很乐意亲手结果掉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的小命吧……
皇上不惜一切代价要把这天下交给祁云澈,还有颜莫歌恨到了骨髓的胡搅蛮缠,不禁让她猜测,至今仍未露面的那个女人……祁云澈和颜莫歌的生母,她到底是何人?
……
夏阳酷暑,流火七月转眼便到。
今日乃初七,是女儿家的节日,不过对于汐瑶而言,仅仅只是她入宫做女官之后,一年当中最忙碌的一日。
司籍司隶属尚仪局,统管后宫经籍、笔札,几案之事,每到乞巧节,便要与另外五局一同协理皇后,在后宫芳亭阁对皇族贵戚中还未成婚的女眷进行测试,更会为当中到及笄之年的女子行成人礼。
测试从辰时开始,午时前方毕。
两位尚宫大人为试官督促,琴棋书画,歌舞诗词,还有绣工等等……均在小试之列。
而汐瑶则和司籍司里的另外一位女官,将整个过程以笔墨记录在案。
待到三年选秀之期,便会先以此为准则,为皇上充盈后宫。
对于乞巧节来说,贵女们可谓忧喜参半。
当今皇上正如日中天,可人已到了那样的年纪,自己的小女儿平宁公主都嫁作人妇,女儿节上的贵女们,除非脑子当真进了水,或者被皇宫的奢华迷了眼,还想入宫做娘娘,其他的,大多都会藏了自己的所长,不愿意出这个风头。
加之明年三月就要大选,经过这年的女儿节之后,但凡未出阁的,没有在这之前订下亲事的女子,都不能再私下商榷婚事,一切得以选秀为先,否则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可是若对这小试随便应付了事,选秀过后,议婚时多也会以此衡量,谁家不想娶个贤良淑德的女子?
而两位在宫中多年的尚宫大人眼睛可毒着呢!若被这二位看出谁做了假,最后的批言定不得好话,对今后的议婚影响深远非常。
这一早上,汐瑶坐在旁边的桌案前,一面欣赏着贵女们两面为难的纠结脸色,一面悠哉的如实挥洒笔墨。
像张清雅、袁洛星还有慕容嫣等待嫁的人儿,不过走个过场。
她们当中兴许有人将来会做娘娘,荣宠一生,甚至是六宫之主,但那也与如今的后宫全无关系。
但不如她们好命的,就该提心吊胆了。
比如宗正寺少卿家的宁小姐,她那一手好书法在京城早就街知巷闻,方才小试时,也不知是担心太过,还是存了心思,只那手克制不住的一颤,两滴墨汁便染了宣纸。
陆尚宫不过斜去一眼,就吩咐汐瑶记了她的过错。
还有才下了冷家脸面的贾婧芝,她的才名远播大祁,风风火火的退了冷世子的婚,却不知实为圣意。
皇上会不会恼她不识好歹,一气之下,今日就先点了她入宫为妃,关她一辈子呢?
汐瑶偷着乐,才不会告诉任何人,明年的选秀被皇上以‘后宫盈满’为由取消了。
谁也不曾料到,四年后天烨帝因一场恶疾突然薨逝,结束了他在位三十二年的统治。
继承皇位的,是他年轻俊美的第七子祁云澈,更是大祁史上第一位生母不详的皇帝,国号:云昭。
所以今日的小试,全然算做为云昭皇帝选妃做准备呢。
汐瑶笑够了别人,又开始暗嘲自己,后妃的位置也不知能不能捞到一个,就先亲力亲为的帮祁云澈的后宫操劳了。
……
午时,小试方毕,女眷们被带到水菱斋用膳,一个时辰后,再回到芳亭阁行成人礼。
此时阁中尽是女官们进出忙碌的身影,汐瑶分内已经做完,只她也正逢及笄之年,皇后早有恩典,允她和其他女眷一起行礼。
走出芳亭阁,外面烈日当头,晃得她一时眼晕,脚下摇摇欲坠。
停下来缓释这阵晕眩之感,恍然之间,想起去年今时,正是南巡途中。
那一场接着一场的惊险,倒是不如现下的宫里安全了。
可那时她也不曾想过,自己会入宫为婢,连尽头都看不到……
思绪淡淡漂浮着,忽闻不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欢笑声。
汐瑶应声寻望过去,一眼了然,抿合的唇也随之扬起笑容来。
芳亭阁外有一颗长了好几百年的连理树,如今长得枝叶繁茂,高耸入天,是后宫里的月老树。
是有这么一说,在红绳两端系上一寸长的竹签,期许之后,若能将竹签抛挂在树枝上,无论你心愿如何,都会得偿所愿。
不止宫女,就是好些妃嫔都来过此地,潜心一试。
这在后宫本是禁止的,但凡入宫的女子,哪怕是在浣衣局做粗活的低贱奴婢,都是皇上的女人,岂还能有二心?
故而曾经某位皇帝就下令将此树砍掉,不想那位皇帝薨逝不久,断木出新,两棵树从此相缠更紧。
之后的君主,便都将向连理树许愿的事默允了。
这会儿子,那处正有几个女官站在树下嬉闹着。
当中一个不知许了什么愿望,仰着脑袋往最低的树枝上抛着竹签。
可是这树长得实在太挺拔,单是汐瑶远远一瞧,少说有三丈高,而那女官试了好几次,都没把竹签成功挂上去。
旁边的人儿先笑着与她鼓劲,再过不久,笑声消退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嘤嘤啜泣之声。
汐瑶不禁一诧,竟然伤心得哭了?
正是午后,安然宁和的深宫,艳阳高照,不间断的夏蝉鸣叫里,穿插了以道尤为明显的哭声。
几个要好的女官围着那女子好一番安慰,没多久,便都远离了此处。
汐瑶呆呆站着,没心没肺的瞧罢,疑惑着就走了过去。
并非她想许愿,她早就不信这些,只是心头好奇得紧,不就是抛个竹签,有那么难吗?
前世那个傻乎乎的她也在此地犯过蠢,那都是云昭三年的事了。
比起现在,这树肯定不如几年后高吧?
那时的慕汐瑶,手无缚鸡之力,她才扔一次就挂上去了,刚才那女官怎么连上辈子的自己都不如……
想着,她人已来到树下。
大片阴影将她遮挡,得一阵风拂来,倒是凉快了许多。
安逸的舒了口气,垂眸间,汐瑶发现跟前几步开外那处,落得一串竹签。
仿似刚才的女官留下的,也不知道她许了什么心愿?
走过去拾起那竹签,两片大小相同的竹签还泛着盎然的绿,红绳也编得精致结实,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唉……
她再不明就里的叹息了声,自言自语道,“都是心意,怎那么轻易就放弃了呢?”
垂眸又是发了半响的呆,树下的女子忽而绽出一笑,昂首定眸望向那高不可及的树顶,选定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枝干,卯足了劲,脚下猛地登起,同时将手中竹签向上抛去——
眼瞧着那由红绳系着的竹签在空中旋了好几转,就在快要挂上去时,那其中一端正正打在枝干上,落了下来……
汐瑶目光一路追随,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眼中的期望,转瞬变成失望。
再听那竹签落地的声音,直叫她暗地里咬牙,气馁得要命!
她还没许愿呢,就失落成如此,也难怪刚才的女官哭成泪人。
不对!
思绪一转,她再想,先前还取笑人家来着,她还不是连前世的自己都不如?
这些日子她也没偷懒啊……怎的连个竹签都扔不上去?
那心思里不服输的劲都被小小的两枚竹签给激出来了!
弯下腰将其拾起,再倒退回之前的位置,屏息凝神,视线专注于树枝一处,就在她正想试第二次时,身后忽然冒出个平静得没有波澜的声音,道,“许了什么愿?”
汐瑶被吓得低低惊叫了声,弹开之余,手里那竹签也掉在地上。
回头,祁云澈独自一人站在那处,静若止水,不沾尘埃。
清风拂来,扬起他墨发与衣袍,树荫斑驳,摇曳的光在他身上轻抚,将他卓尔不凡的身姿衬托得英挺非常。
那身天青色的衣袍,更是为阴郁的云王增添了几分难得柔和的气息。
这般看起来,倒与人觉得,似乎比往常容易相处一些了……
见了他,汐瑶又是一怔,什么规矩都抛诸脑后,先想起的是……这人莫不是望见自己刚才的举动了?
祁云澈早就习惯她看到自己的各种惊乍的反映,他人是不语,反而先垂眸去,似在寻着什么。
汐瑶立刻觉出他意图,更极快的先看到自己左侧脚边,那落在半步外的竹签!
赶在祁云澈将视线望过去之前,她僵硬的往旁边移了半步,把那小玩意儿挡在身后,才对祁云澈福身作礼,“王爷吉祥!”
罢了就闻那人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不屑得很!
没有拆穿她,他又向她行进了几步,才道,“起来吧。”
汐瑶依言直起身,抬眸望见一片大蟒图案的胸膛,不觉愣了一愣,心道……好近……
可是叫她再往后退,她也不敢啊,以下犯上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王爷……怎会到这里来?”
对上那对不见底的深潭,汐瑶笑得僵硬。
祁云澈目无表情的低头盯着她,好像她的脸随时会开出花来似的,然后缓缓启唇,“路过。”
路过……
汐瑶心中冷笑,看来这人也不善给自己找借口嘛!
刚想完,忽见他挑了挑眉,笑道,“失望了?”那语调何其不着边际,简直是轻佻!
“我为什么要失望?”她才不承认!
祁云澈眼底的笑意又增了几分,微微扬起下巴,故意找茬,“你的规矩呢?”
她应该自称‘奴婢’!
汐瑶顿时拧了眉头,哪里会想到在这地方遇到祁云澈,给他看了自己傻得要命的举动,还被他莫名其妙刁难?
“奴婢还有事要做,若王爷没有吩咐,容奴婢先行——”
“有事。”
一连串生硬的话还没说完,祁云澈淡淡然的打断,仿佛这人出现在此,摆明了就是要找她的茬。
她是奴婢,她能如何?
死死憋着一口气,汐瑶对他笑,笑里藏刀,一字一句,“请王爷吩咐!”
祁云澈就像块石头,偏那刀刻出来的眉眼间,还蕴着一抹明显的笑意,对她无可奈何的言听计从,只得两个字——受用。
她越发的无力了……
尤为这个时候,汐瑶无比的怀念在宫外的日子。
若是没有这几道宫墙阻拦,她想摆脸色就摆脸色,她立刻转身走人,更能走得潇洒坦荡!
祁云澈能奈她何!?
正被她腹诽着的男子,不费吹灰之力的看穿她心思,由得她自个儿默默撒泼,反正他听不见,她也不敢说出来。
相对的二人,就此静默。
风轻轻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安宁得不可思议……
汐瑶觉出自己浮躁,便低头深深吸气,想平静下来,本在宫里她就弱势,和堂堂王爷较劲,不是自找没趣么?
再者……如今她的心意,她自己最清楚。
不敢说慕容嫣被袁雪飞恶整,全然因为她在袁洛星跟前挑拨,可这也正是她最期望的。
会这样想,是为了谁,出于何种目的?还需要再问自己一遍吗?
算起来也有好些时日没见他了,那些寂夜里的酣梦,前世今生交叠,她梦里的身影,始终不变。
既然难得见一面,不若好好说会儿话罢……
心思一定,她正想开口,却在抬头时,祁云澈倏的先她一步有了动作。
他自如的抬起右手,在那人儿疑惑时,将一物插于她发髻中。
汐瑶不明所以的伸手摸去,刚触到一端,冰凉玉滑的触感,是……
“玉笄子。”祁云澈望住她道,眼色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层肯定之色,这是他给她的,已经在她头上戴着了,不容她多有推辞。
汐瑶登时犯难……
这玉笄子是女子行成人礼时,由母亲为之戴上,她高堂已逝,长辈不在身边,让成年男子给她戴这玉簪,便是一种可能——他要娶她!
这怎么使得?!
她条件都还没同他谈,白白让他占去先机!
“不行!”汐瑶断然道,脸色沉肃非常,抬起手就要将那玉簪取下来。
抓了她的手,祁云澈却是笑问道,“为何不行?”
他看她的眼色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层占有,除了他之外,她还能与谁?
“我、奴婢……”她言语吞吐,话都快说不清,实在措手不及。
祁云澈不慢不紧,耐下性子再问,“你当如何?”
莫非还不愿意么?莫非她听得绯玉被退婚,还想借来依傍?
站在芳亭阁外,随时都会有女官出来,汐瑶小手被他抓着,挣都挣不掉,人是又急又羞,若让人看见怎么办?
她却是没想到,祁云澈平时瞧着连个表情都不得的人,忽然对她使诈,耍起无赖,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难不成真要这样依了他?
她才不!
“你放手!”汐瑶急了,恼了,面沉沉的凶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逼出她真性情,祁云澈勾唇笑问,“那你说,有多不容易?”
那簪子不已经在她头上了吗?
这人他要定了,连她的心一起!
向他瞪去一眼,汐瑶不卑不亢,“我虽在宫里为奴为婢,可王爷想要我,也得我心甘情愿才行!”
不能称了她的心,横竖就是一死,又不是没有与他说过,他想来硬的,她才不吃这一套!
“条件。”他干脆利落,等的就是这一句。
汐瑶也不同他客气,昂首理直气壮的狠狠道,“皇位和我,你只能选一样!”
话音散去,祁云澈眸底那一片漆黑之色,平静得风都吹不起涟漪,更叫人无法揣度其中深浅。
他的心思,向来都藏得极好。
而说了此话的汐瑶,见他面色无澜,底气更加不足,言毕,那心就无法抑制的突跳起来,紧紧盯着他俊逸的脸庞,等一个答案。
皇位,她……
她可真敢说啊……若下一刻他轻巧的笑起来,再嘲讽她不自量力该如何?
断了此念,扳倒张家,让颜莫歌娶了自己,出宫,远离此地……
这打算不是一早就做好的吗?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凝着她认真的脸孔,祁云澈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要求。
可这话听她说出,他却也不觉有多意外,相反她要是胃口太小,他还会怀疑她是否又在打别的主意。
皇位,她……
他不是太明白,二者之间有何要害相干?
才是沉寂片刻,汐瑶心里也忐忑到了极点!
便在这时,忽闻祁云澈闷声一笑,舒展了俊眉,深眸中对她露出温和而包容的色彩。
这让她浑然轻颤,全身都发麻了,那眸光中蕴藏太多意思,是应允、认可……还是对她做了柔软的妥协?
她不敢胡乱猜测,却又忍不住去猜测!
就这样答应她了?
皇位和她,他选了她?!!
无法形容的雀跃之情在身体里肆意窜涌,几欲爆发出来……前世今生的情得到回应,好不容易……却又容易得让她不断的怀疑自己!
再望那两瓣薄唇轻启,还没说出半个字,汐瑶忙慌张的抢道,“等等!”
祁云澈面上一僵,好不局促窘迫,这人儿心眼也太多,莫不是还有条件没说?
看出他想法,汐瑶撇眼看向别处,为难道,“不是的……”
她别的条件了,只这一则已是地动山摇的了不得。
可她还忘不了前生那句决绝的‘没有’,朝夕相处都没能让云昭皇帝在自己死前动容,即便骗她也好,他竟无情的没让她求得瞑目。
更甚今生……他要为自己放弃皇位?
莫不是祁云澈当真喜欢手段狠厉的坏女人,因此她才将他的心牵绊住?
“想问什么?”沉哑的嗓音响起,宽慰着她不安的心。
即便今生,他从未明白她的惧怕和重重顾虑缘何而来,可是此刻,他全然可以不计,更统统收揽。
汐瑶应声再度向他看去,还是相同的脸容,可,眼前的祁云澈,和前世的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沉吟半响,她才细声问道,“我只想知道,当日在紫霄观,为何你能无动于衷,处之泰然?”
前世的事,她已经不可能再知道,更无从探究,她只能问他回答得出来的。
祁璟轩对她何其熟悉,都将榻上清白被毁的女子是自己,从而失控癫狂,更为她落泪。
那么祁云澈呢?
她只看到他从容的神色,还有任何时候都不变的冷漠自若,那样漠然的表情让她害怕,仿佛任何时候他都凌驾在众人之上,冷眼看着世事变迁,他主宰,只因他没有感情。
若是那样,她不愿与他在一起。
听汐瑶问罢,祁云澈沉沉的眸子弯了起来,继而放开她柔软的小手,修长整洁的指尖直探向她颈项那处,拨开右侧的碎发,眸中有微光轻晃,道,“这里有粒痣。”
被他轻触,汐瑶兀自僵滞,脸上霎时被戒备之色充满,先想到的是他这有些轻浮的举动,后才大彻大悟……
竟然是她颈项右侧那一颗芝麻大小的痣!
可祁云澈的眼力是许多人都见识了的,她半信半疑,不禁再问,“真的?”
“不信便算了。”王爷也是有自尊心的。
见他面有不悦,汐瑶得意的一笑,“那若那天是我,你会怎样?”
分明她早都没事了,却还要说来刁难他,是想看他如祁璟轩那般痴狂一回?
脑中才起了这点念头,她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不想祁云澈极有耐心,认真回与她,“当日是本王疏忽,没想到煜王向父皇要你,惹了张清雅的不快,她布局缜密,本王毫无察觉,待那小道士来膳堂告知,去到厢房……”
说到此,他居然语塞了,像是不知该怎样去表述当时的心情,顿了一顿,索性就直跳了过去,对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女子道,“还好你没事。”
只这五个字,带着不经意的庆幸,他担心过她的,他也害怕过,更尝过差点失去的滋味……
是这样的吗?
心动和心碎,一念之间(1W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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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紫霄观那日,无论是谁在背后使阴谋诡计,都脱不了干系,得不偿失的事,这些历来在京城中呼风唤雨的人不会做。爱璼殩璨
疏忽的又何止祁云澈一人?
若不得慕汐灵提醒,即便汐瑶有菱花湛露护着,想必也只能做到自保,能脱身已是万幸。
她问他,自己真的中了计,他当如何?
这都已经是过去许久的事情,祁云澈丝毫不曾想过,她居然能计较在心头那么久珂。
可是当时随着那小道士去往厢房时,见到那一幕,除了与众人相同的震惊,还有一种怎样的感觉将他迅速环绕呢?
即便过了那么久,他都能清晰的忆起那无以复加的落空,还有近乎失控的狂怒……
他甚至没来得及把心意弄清楚,只得那不堪入目的一眼,藏在心中弥足珍贵的东西被毁掉了,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滞。
顷刻之间,天崩地裂。
亦是在那一刻,他才恍然慕汐瑶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很快,脑中最后的理智迫使他先向厢房外看去。
他知道这女子身边有两个武功不弱的暗卫,加之紫霄观中满是张家的人,她不可能没有防备。
就算是个局,除非连她身边的人都计算在内,可,四下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
故而那时他心已定下少许,再望回房中,榻上的淫丨靡他实在不愿多看半眼,但那女子是侧身背对众人的姿势,他要确定到底是不是慕汐瑶!
由是细细一望,才让他发现那蛛丝马迹的不同。
就在众人各自讶异惊动得不能言语时,没人留心到情绪自来就少的云王,那暗中悄然的松口气的叹息。
慕汐瑶哪里可能轻易被人陷害了去?
接着,便是他一面在失而复得中庆幸,一面自嘲着后知后觉的反映,恢复漠然之色,看那一场好戏。
初时他只觉这人儿不可理喻,凭着小聪明横冲直闯,他每次驻足旁观,想看她一个人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见到她太过得意,他便忍不住出言呛声,明明想她栽个跟头,这样才晓得好歹,可……真到那时,又不明所以的出手搭救。
他漫长而注定没有波澜的一世,因为她的出现泛起久难平复的涟漪。
她让他知道这世上竟还能有如此没有缘由的理所应当,她让他觉得……原来除了江山,天下,阴谋,利用和被利用,有个人会纯粹的因他闹情绪,使着无理取闹的小性子。
并且那是非他不可的。
她让他尝到活着的滋味,让他对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将来有了期待。
可若是她没有了,她的小命因为肮脏的算计就此丢掉,连她的三魂七魄都污秽不堪,他当如何?
回想起来,竟是让祁云澈有些预料之外的后怕。
早已习以为常的将大局掌控于手,只有她是他唯一的不确定。
倒是多得张清雅的愚蠢,令他望清自己的心意,更是从那时起,他决定要将她留在身边。
闻得祁云澈一句鲜少外露情绪的话语,汐瑶的心结也解开了……
原来不是他本性无情,是他发觉了旁人不曾留心的细节,认出那并非是她。
听他话罢后,再见他垂望自己的深眸,当中色彩从未有过的柔和,反倒让她有些难以应对。
回想当日惊的险,莫要别人,就是汐瑶佯作轻松从院外踱入众人视线中时,见得厢房中赤丨裸作呕的画面,她心下都忍不住惊颤。
施以毒计的人可是要害她啊……
再说包藏祸心的张家,此番得三个嫡系兄妹入京来,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却也未曾出过风头。
看似中庸,可但消与河黍的张家联系起来,就显得太过不寻常!
当日璟王辰宴后对汐瑶的夜袭,那样的布局堪称周全缜密!
借以劫秋试囚犯之名,她只是深夜路经,遇上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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