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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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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将来权势上落了下风,不止纳兰一家会有灾祸,沈家也不能幸免。

平宁知道汐瑶聪慧过人,母后单是听她说了南巡路上的事,也说她不逊男儿,将来必成大器,故而她下了决心,定要将她拉拢才行!

这玩笑参半的试探才说出来,身旁的人儿便默不作声了,想必心里早有决断。

索性,平宁再道,“汐瑶,其实……我三皇兄不失文武双全,才貌兼备,若你对他有意,待会儿我可先入立政殿请示母后,今日千秋宴,父皇为你指婚时……”

“公主。”

不等她说完,汐瑶便轻轻唤了她一声,语气已不似之前亲热,这让平宁微有一怔。

再望她神色,那经过悉心妆扮之后的脸容上,只有淡笑一抹。

“公主自小长在深宫,见多了后宫中吃人不吐骨头的争斗,而历来后宫相争,又与前堂朝政脱不了干系,恕汐瑶直言……我不想加入任何一方,趟这浑水。”

祁明夏的正妃人选,恐怕早就由纳兰家内定,平宁是在劝她与明王做个侧妃么?

莫说嫁与明王,与皇家任何有关的男子,她都不原意!

“那十二呢?”平宁激动起来,“还有七哥哥,你时常与他们在一起,难道你不曾对他们其中一个动心?”

原先汐瑶还有期望,马场那日虽有不快,但此前平宁也曾对自己坦然相对,若能一直那般相处,她乐意与这位嫂嫂多有来往。

不过此时听她说话,已然心凉。

“公主担心的是我将来为冷家所用,我对谁动心,这重要吗?”

被戳穿了心思,平宁唯有低头不语。

汐瑶瞧她那懊恼的模样,看是不知该如何同纳兰皇后交差了,不由笑了笑,“皇上指婚,哪里是汐瑶能左右的……”

她长长一叹,干脆闭上了眼去,再道,“我能左右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闻她言,平宁抬眸来,就见汐瑶合眸靠在车中,似是小憩过去了。

可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愿意卷入皇权之争,无法左右父皇的心意,对母后的好意更加以婉拒。

仿佛无论是皇兄,还是那位皇弟,只要与皇家沾了关系,她都拒于千里之外,她说只左右自己……

难道?!

平宁心头一惊,脸上表情霎时僵凝,“汐瑶,你——”

“生死由命,我心意已决,嫂嫂莫要说了,让我歇会儿吧。”

……

入了宫,时辰尚早,贵妇贵女们正随着纳兰皇后在畅音阁听戏。

汐瑶与平宁一起去到时,戏台子上正打得热闹,台下的夫人小姐们,按地位高低入座。

打眼瞧去,比那开春的花园还要缤纷艳丽。

正位上,纳兰岚正与袁雪飞交头说笑,俨然一副交心姐妹的亲近模样,而淑妃则面色温和如初,不时同她们二人搭上一两句。

平宁有一阵日子没入宫了,见到纳兰岚,顾不上礼数,快步先行到她身边,笑着便撒起娇来,而汐瑶由女官领近。

就在此时,纳兰岚、袁雪飞和冷筱晴倏的顿下各自的交谈,齐齐将目光投来,专注的望了她一眼。

却只一瞬间,都将视线收了回去,由得她跪下请安。

汐瑶得那三道一晃而过的眼神,扫得她心中发毛!

待她抬头来想再仔细看清,这三位在后宫叱咤风云的女人,又与之前毫无差别。

甚至纳兰岚只对她平平无奇的道了声‘起来吧’,就转脸握着平宁的小手说贴心的话去了,全没将她看在眼中。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的满头雾水,起身后,顾不上去寻相熟的人,赶紧找了个空位老实入座。

接下来就颇为寻常了。

台上的戏热热闹闹的唱着,台下不时得纳兰皇后等人叫好打赏,一切显得风平浪静。

可汐瑶越想越觉得纳兰岚的反映不对。

既然今日平宁特地来寻她一道入宫,更在马车上想说服她嫁与明王,这不问也知是纳兰皇后的意思,既然她已经留心到自己,那么何以会对她刻意忽视?

不由的,她再悄悄向那面瞥去,平宁仍在与纳兰岚说着话,看上去似母女间的闲聊。

然而两人没说多久,就见纳兰岚忽然蹙了蹙眉,遂回身招来身边的女官,耳语了几句,那女官就向畅音阁外行去了。

此举没什么稀奇,却莫名的让汐瑶更加不安,连台上唱了什么内容都没有听进去。

她入宫来,就已经打定主意拒婚!

但这并非求死。

她心中自有衡量,只因今日乃皇上的千秋宴,更是她自个儿的生辰,皇上断不会要了她的小命。

死罪是勉了,那难饶的责罚,她甘愿受下!

她只能以前生发生的来猜测一切,却疏忽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所有的一切早就不同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慕汐瑶,她的利用价值也绝非替只是祁云澈的帝王路做铺垫的石子。

纳兰岚看中了她,又岂会只让平宁来做个说客就作罢了的?

她是不是……算了漏什么?

忐忑的坐了约有半个时辰,眼看酉时要到了,千秋宴即将开始,畅音阁外,突见王福总管行了进来——

“皇上有旨,宣武安侯府慕汐瑶,太极殿面圣!”

一声通传,汐瑶彻底胆寒!!

前世,前世……

离开畅音阁前,看向平宁,果真见她对自己一脸的愧疚。

纳兰岚却始终扬着她高贵的头颅,眸光之中,运筹帷幄,谁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旁侧的袁雪飞,面带娇笑,毫不收敛的将汐瑶揣测打量仔细,更不乏个看戏的心思,只她眼里的戏,并不在台上。

而冷筱晴,则赠与了她一抹同情……

这深宫幽幽,汐瑶一心逃离,却忘记避开这些厉害角色。

她知道前世又如何?掌控不住的,只有今生……

……

太极殿。

祁尹政坐在质地高贵的黑色龙榻上,那身明黄的龙袍,时刻昭显着他至高无上的天子之尊。

殿内,只有祁煜风、祁明夏、祁璟轩和祁云澈作陪,甚至连奉茶的宫女都被屏退。

气氛说不出的诡谪。

汐瑶跟着王福走入,恭敬的跪下道了安,却久久不得平身。

她自不焦躁,笔直的跪着,任由深谙眸光将自己笼罩,一旁的祁璟轩看得着急了,刚向前倾了倾身子,想为之说话,却被祁云澈暗中不动声色的拦住。

再闻这空旷而肃穆的宫殿中,响起帝王沉威的话语声——

“太宗十三年,蒙国由北境进犯我大祁,先皇亲自领兵出征,不料两个月后,十万蒙族猛将围杀廖城,是你祖父慕展鹏,为朕的父皇杀出一条血路。接着,太宗十四年,还有十七年,你祖父统共三次救驾,武安侯由此而来,这是你慕氏一门的荣耀。”

祁尹政说话不快,却每个字句都能容人一番推敲揣测。

汐瑶自然明白,皇上没事怎会独独宣她来太极殿,与她话这个家常?

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她只能听着。

转而,祁尹政继续回忆道,“天烨初年,朕初登大宝,南疆看准时机,犯我东北境,是你父亲慕凛,亲自请旨平乱,更在乌兰山亲手斩杀南疆王三个儿子,哈哈!”

说道这里,高兴得大笑起来,伸出手指了指汐瑶,深眸中被某种迫切的期望充满。

可是转而,那期望如星辰陨落,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祁尹政痛心的叹息起来,“若你是个男儿,定能为我大祁开辟疆土,在战场上建立赫赫功勋,慕汐瑶,你可知道朕实在不想收回武安侯府的世袭爵位,可是,你慕家已经无人……”

汐瑶闻着,亦是心痛。

若她为男儿,定能如祖父还有爹爹那般,大杀四方,让长城外的胡人闻风丧胆!

若她为男儿,只要立下战功,继承世袭的爵位,娶妻生子,此一生,不必纠缠与这深宫中……多好啊!

遗憾的是……她慕家已经无人了。

唯剩下她慕汐瑶,仍旧是皇家待宰的羊。

沉下身去,她将前额贴于光滑而冰冷的地砖上,合眸,认命道,“请皇上,明示。”

自古威胁皇权的,无论是谁,都必将斩草除根。

她慕汐瑶先有定南王世子冒死请旨,今日更得煜王与明王同时开口要她,加上这一年传遍京城的流言蜚语,真假参半,祁尹政怎可能还将她当作无用之人,放到自己最属意的儿子身边?

可若要杀,她慕家一门忠烈,更是太宗皇帝和祁尹政的救命恩人!!

此女,杀不得……

冷殿中,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汐瑶这时总算彻底醒悟,她为自己铺了一条只通死胡同的路,皇上决绝不会给她抗旨拒婚的机会,却早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朕听闻,你有心为你父亲守孝三年,此话可否你真心?”

“是。”

“那么来年,你就为女官入宫,以此身份替你慕家的忠魂,为大祁尽忠此生吧。”

尽忠此生……?

汐瑶面虽无澜,心中却涟漪激荡。

还是逃不过么?

祁尹政看穿了她的价值,不管是他想利用的,还是被人窥视的,他杀不了她,故而只能将她困在深宫,一辈子!

“谢主隆恩。”

王爷,请赐教……

祁煜风与祁明夏并肩走出太极殿,外面天色已暗,无边的天际却又未完全黑透,那是种深深的蓝,你知,它终归会被黑暗吞噬。爱殢殩獍

远处牡丹楼的方向,得一抹橙红突兀的染了那片天的角落,乐声和人声随着沁冷的风袭面而来。

吹不散的,是那阵阵叫人说不清,更道不明的绝望。

两人同时驻足,站在太极殿外静默片刻,互相猜度着对方的心思,抑或者……回味?

而后,祁明夏倏的笑了起来,俊逸的脸庞上,参杂了几许意料之外,“没想到二皇兄竟也想纳慕汐瑶为侧妃。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祁煜风侧头尖锐的望了他一眼,毫不掩饰他的野心,“老三,你觉得父皇原本想将她指给谁?”

“父皇的心思,你我若能猜得透,还需站在此比肩远望吗?”

意味深长的说完,祁明夏先迈了步,往牡丹楼那面行去了笙。

即便他知道,他又怎可能告诉自己此生最大的劲敌?

待祁煜风也随之离开后,汐瑶与祁云澈一前一后的行了出来,而祁璟轩则被天烨帝留下,也不知会同他说些什么……

只此时,她哪里还有那闲情逸致去关心那些?

皇上宁愿担上戏言之名也不与她指婚了,可来年她就要入宫,女官……真的要做一辈子么?

那还不如——

正埋头暗自苦恼,行在她前面的祁云澈忽然驻足,她根本不知,人一头撞了上去,连个准备都没有。

她自然知道撞到了谁,由是连眼皮都不抬,移开步子就想从他身侧绕过去。

却是刚动了身形,祁云澈看穿她想法,先移步,将她去路完完全全的挡住。

抬头,汐瑶紧紧抿着唇,拧眉瞪他,那副受了气的模样,瞧着都压抑又委屈,偏这里是皇宫,她不敢发作。

再者说了,将来君临天下的人是谁,她心里不比谁都清楚么?

凝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汐瑶越发心烦意乱,小心思不是不会想,怎她上辈子就一心扑在他身上?

此生任凭她做了那么多,最终竟还是逃不过,皇上分明就是要将她关在皇宫一辈子,直到老死!

“不甘心?”

如此时候,祁云澈竟挑了挑眉,火上加油的问道。

汐瑶眉头拧得更深,还没出言反驳,再闻他道,“你可知十二今日到太极殿找父皇做什么?”

“我又不是璟王爷,哪里会知道他的心思!”撇开头去,她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了。

祁云澈凝望她气鼓鼓的小脸,料想她这会儿心头堵得很,还不是自找的?

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他再道,“十二想为你向父皇说情,成全你和绯玉。”

一字一顿的说完,他转了身迈开步子就走。

汐瑶一听,才觉不对,忙快步上前将他挡住,“你说什么?璟王爷为何会……”

祁璟轩怎会有此举?

又怎会想不到?!

外人眼里,她和冷绯玉虽势同水火,见面就吵,可他也是为了她使了手段,让三叔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此事怎会瞒得过一脉相连的祁璟轩与祁云澈?

再加上那天静和大公主出嫁,她站在城楼下与冷绯玉说了那么久的话,他与她本就先有私约,纵使最后未能如愿,彼此之间萌生的情谊,不过一线之隔,莫说这让心思单纯的祁璟轩看了出来,只怕连皇上都有所洞悉!

那煜王和明王就更不用说了,早得平宁明说暗道,她就该知道纳兰皇后看中了自己,袁雪飞岂会坐以待毙?

难怪她离开畅音阁的时候,淑妃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简直蠢透了!!

见她垂头不语,神色间几度变化,滋味难明,八成又在心底狠狠自省了,祁云澈便正色问她道,“那日你在城楼下,和绯玉说了什么?”

汐瑶抬头来回视他,满眼提防。

她和冷绯玉说了什么与他何干?再者还不是他激他下去的?

算起来还是他的错呢!

看出她那点怨念,祁云澈浅浅勾唇,不急不慢的说,“现如今你处处被人盯着,若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最好与他保持距离。”

“云王是担心我给你们惹来麻烦吧?”汐瑶恨极了,冲他厉色道。

“你以为你惹的还少了?”

没有记错的话,几次三番救她于为难的人,不正站在她面前?

汐瑶被噎得半死,他说的句句都属实,连个回击的余地都没有。

就算她一再嘴硬不稀罕他搭救,没他伸出援手,她根本没命站在这里叫嚣。

可圣意难违,保了命又如何?

来年她就要入这深宫来,纳兰岚、袁雪飞比起当年的袁洛星和慕容嫣厉害千万倍!她小小一个女官,生或死,还不是她们一句话的事……

想到此,沮丧之情瞬间将汐瑶包围。

抬眸环顾周遭,此时她正站在太极殿外的广场的正中,宫闱深深,夜色勾勒出一道道冰冷无情的轮廓,寒风不住的刮来,扎得她的脸生疼。

而眼前,是祁云澈默然伫立,字句将她点醒。

明明他可以什么都不说,又为何偏是他来说……

费尽心机做了那么多,竟是自己亲手把自己推到这一步,今后要怎么办?

紧攥着小拳头,汐瑶登时茫然无措。

一直以来她都凭着几分小聪明,还有前世来预知前路,入宫为女官是上辈子从没有发生过的事,今后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放心好了,即便入宫,你的小命也暂且丢不了。”

正是她懊恼非常时,竟又得祁云澈出言……安慰她?

她反反复复的低头又抬头,这次那眼眸再抬起,才发觉视线已经模糊,原是又没用的哭了。

小命暂且丢不了,那是皇上顾忌慕家的忠烈,若她这根独苗死在宫里头,将来史书上对天烨帝的评价里,许就会多一笔苛刻忠臣之后的败笔。

唉……哭就哭吧,她马上就要入宫为奴为婢任人宰割了,不委屈才叫奇怪!

让她干脆利落的去死,她着实不甘也不敢……可想到过的日子生不如死,她苟活着干嘛?

索性不如先哭个痛快。

“死不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要给人当枪使……”

翁声翁气的说完,那眼泪哗啦的不住往外冒,小肩头也跟着一抽一抽的,她就是武安侯府无依无靠的孤女,谁路过都能踩上一脚。

原本祁云澈是想问她那日十二辰宴,到底是哪路人马设了那么大一个局要她的命。

眼下看她哭成如此,一张脸花得不像样,往日那张牙舞爪的凌厉劲儿也没了,再也没法逞强,想必也问不出什么。

好在太极殿外,广场宽阔,她就是放声大哭,传远了去,也被风声压住了。

只那模样,迷茫又无助,瞧着当真可怜,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他总觉着她做这一切,为的就是离他远远的。

可这会儿见她哭得伤心伤意,看来是真的不想入皇宫,怕是父皇把她指给其他人,没准她寻死觅活更加厉害。

思绪止于此,他心里到底是舒服些了。

再望回跟前这不顾形象的,人是觉得好笑又无奈得紧,眸中闪过几许幽芒,道,“事已至此,既你知道宫里不比外面,来年更要收敛你那横冲直撞的性子,今日得此一番,皇后与皇妃二人已经明白了父皇的心思,不会再对你多有刁难,况且……”

得他一顿,汐瑶使劲眨了眨下眼,把眼泪挤干,定定的盯着他瞧。

总算晓得要向他取经了。

看她虚心受教的意思,祁云澈才继续道,“你为人鲁莽,树敌无数,光凭那些小手段小聪明就想避开杀祸,根本不够,更别提你想要独撑门户。终归入了宫,外面的人手再长也伸及不到,你的小命自然也保住了,至于其他的……待绯玉送嫁回来,他若原意为你解围,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他一通话,汐瑶才反映过来,方才他问那天城楼下她和冷绯玉说了什么,原来是这个意思。

京城里多久没有闹出劫狱这样大的事?

偏又被她遇上,连自家马车都被射成蜂窝。

再者祁云澈和冷家本就是一道的,有些话糊弄个路人还成,怎骗得过他?

只不过事关张家造反,又与她慕家牵连无数,她自然要小心谨慎。

此事确实单靠自己寸步难行,她也想要借助外力,除了陈月泽之外,冷绯玉是她第二个愿意相信的人了,要告诉他的话,那么早晚眼前的人也会知道……

沉默片刻,汐瑶思绪着,看祁云澈的眼神也变了一重。

那还含着眼泪星子的眸里,光华流转,也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想清楚了再说。”

就在汐瑶犹豫着是否要跟祁云澈坦言时,却得了他微沉一句,人是不禁‘咦’了一声,难道他看出自己的想法?

先前他还想知道,为何此时又叫她想清楚?

“如今你最该担心的是入宫之后,先依附于哪宫,外面的事与你关系不大,况且父皇有言在先,早晚还是要与你指婚的,只现在时机不宜,便只能让你入宫做个女官了。”

早晚还是要指婚?

汐瑶一听,小脸忙是一紧,满身的刺又对祁云澈竖了起来。

见状,云亲王面子上哪里挂的住?说了半响于她有益的话,竟还是得个防备十足的脸色。

再望她爬满泪痕的脸孔,转而,他星眸眯起,诡谪一笑,“是不是本王就说不准了。”

言毕,不待她再多反映,他便转身行去。

汐瑶还低头沉思于他复杂的话语中,只想着皇上还是要与她指婚的,但那人是谁,而今连祁云澈都难猜度了。

说来亦是可笑,人生不易,竟还要原本将娶自己的人来提点。

只怕他心里也在得意,好端端的王妃不做,到头来把自己折腾进宫当奴才,待他将来登基,她还不是要在他眼皮底下三跪……九叩……?!

蓦然!!

汐瑶总算洞悉关键之所在,连忙提起裙摆一阵小跑追上去,顾不得其他,抓住祁云澈的大氅便问道,“王爷,倘若将来皇上没有给我指婚,而你……”

心底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她还没忘记这里正是杀人于无形的深宫!

可紧紧拽住他的衣袍,那手……怎样都无法松开。

“你想说什么?”微微侧头来瞥了她一眼,祁云澈语色清冷,不胜孤寒。

问他可是会放她走?

许是被他那不同此前的眼神冻到,汐瑶张了张小嘴,不知从何说起。

他对她的心思,在祁璟轩辰宴那夜也明了了,只再多的他不愿给,她也索性不要,而今他还只是亲王,将来继承皇位之后呢?

就是纳她做一个小小的妃嫔,关她在深宫一辈子都是可能的。

她怎会去奢想忤逆帝王?!

紧抓着那衣袍的手,也在想通了这些之后轻易的松开了,然而就在这刹那,忽闻祁云澈松动了唇齿,“我不知道。”

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以至于汐瑶还以为自己生了错觉。

抬眸寻看向他时,却见他俊庞上神色不定,眸光微闪,似是因为她的话而……困惑?

她还从没见过祁云澈这般表情,然而没等她仔细将那神色分辨清楚,他人已经决然回身,这次是真的大步远走而去了。

他说……他不知道?

呆呆站立了会儿,得一阵冷风把汐瑶吹醒神来。

打了个冷颤,她再定眸,祁云澈早就远走得只剩下一点轮廓,再四下望望,这偌大的广场只得她一人,周遭尽是漆黑,说不出的诡异。

不由的,汐瑶缩了缩脖子,又伸手胡乱将脸抹了几下,跟着快步往牡丹楼行去。

却始终没发现,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祁璟轩静静僵立了良久……

……

天烨二十七年,十二月初九。

千秋宴上,祁尹政指婚祁煜风与璃雅郡主张清雅,故此,煜王一派势力大增。

而与此同时,传武安侯府慕汐瑶因‘为父守孝三年’之说,太极殿内触怒圣颜,来年入宫为女官,生生世世为皇族尽忠!

……

过完千秋节,京城中无论官宦之家,还是百姓,都开始为将至的年关忙碌起来。

因得了圣旨之后,汐瑶就在宫里狠狠的哭罢一回,故而这些时日她自个儿到不觉有什么,反倒是梦娇姨娘,四婢,还有张嬷嬷,成天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就连苏氏都憋不住来看了她一道,免不了念叨一番,分家也罢了,怎还要委屈自己守孝,将此生都赔进宫里去。

汐瑶只与来人客套几句,心里却顾忌着二叔,还有苏氏的父亲。

如今她能信的人不多了,当日她在城中遭明目张胆的夜袭,虽没有证据,但依着那缜密的行事作风,除了张家还能有谁?

在确信慕家参与了造反之后,汐瑶就打定主意,趁三王争储激烈时,将此当作功绩一件,依附其中一方扳倒张家!

条件,自然是保她武安侯府上下周全。

这当中首选,自是冷家。

只她从前过于鲁莽,以至逆转皇上心意,既然连祁璟轩都误以为她和冷绯玉有私情,皇上当然也会这般想,倘若此事还寄望于他们几个,不知可会引祸上身。

没准皇上真的会将她随便指给哪个可有可无的大臣,再找个借口外放出去,她此生的命运,更加悲惨!

祁煜风将娶张清雅,与张家的关系密不可分,加之此人阴险至极,论阴谋算计,汐瑶绝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就只剩下她根本不了解的祁明夏。

她思前想后,举棋不定,年关前唯独此事将她困扰,待到年关后,她蓦然忆起二月初开春来就要到西郊行宫学习女官礼仪,接着便是入宫,再想那宫中有纳兰岚、袁雪飞等人,之前那点忧国忧民的心思也都被打消了。

转眼,正月十五,上元节。

……

这天一早,宫中与武安侯府来了好几道赏赐。

纳兰皇后,袁皇贵妃,还有冷淑妃,三大家族,一个都没落下。

汐瑶还没忘记祁云澈对自己说的那番忠告。

前世的她在深宫中虽过得无知又糊涂,却是知道那宫闱争斗,你想独善其身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忌到如今沈家的立场,汐瑶心虽想往将来得势的冷家靠,人是不得不先从了纳兰岚。

况且除非将来当皇帝的人是祁煜风,纳兰家应该不会受太大的牵连。

坐在镜前任由四婢为自己梳妆打扮,汐瑶心里做着权衡。

她好端端一个王妃头衔都能被自己折腾成女官,那祁煜风手段狠辣,又得张家助势,为何做不得皇帝呢?

到那般时候,没准她还要调转头来,不耻向二叔一家示好呢……

思绪罢了,她人是回过神来,再定眸审视镜中的自己,接着不由瞠目!

那镜子里的人儿珠围翠绕,通身珠光宝气,看上去真是……真是富贵逼人,吉祥如意!

是说觉得这脑袋沉得不像话,她压箱底的金钗和花鈿都被这四个丫头倒腾出来给她袋满了吧!

还有那妆容,虽算不上多浓重,但也比从前娇艳了许多,只稍一抬眼角,竟是说不出的媚和柔情!

重生之后,她就从未做过如此妆扮,由此汐瑶早就习惯清淡的自己,得这一见,倒先把她给吓到了。

打量完了,她才笑着对四婢打趣道,“你们这是担心姑娘我入宫之后被极尽刻薄,再过不上好日子,故而今日更甚从前,好吃好喝好穿好戴的伺候着吧?那衣裳呢?给我瞧瞧衬不衬得起这满头的宝贝。”

她慕汐瑶想不引人注目,也被死死盯上了。

许是最后一个在宫外过的上元节,她何不明艳一回,倾了这燕华城?

倾了燕华城

因着是入宫前最后一个上元节,以后会发生什么,那都是难以预料的变数。爱殢殩獍

早几日前,汐瑶就推了慕汐婵还有祁璟轩的邀约。

对她来说,真正的家人只有梦娇姨娘,四婢和张嬷嬷。

如何她都想自私一回,这天只与她们一起过。

晨起一番梳妆打扮后,汐瑶和梦姨娘一起给府里上下发了红包,预定的戏班午时到来,难得让消沉许久的武安侯府热闹了一回缡。

白日里都是各府各院走动送礼的时候,通常主子们都不出门的,单使唤了家丁丫鬟,将准备的礼物互赠便可。

待入了夜,张嬷嬷与其他府上要好同乡游百病去了,汐瑶和梦娇带着四婢上街观灯。

出了侯府,往最宽绰的朱雀大街那方向行,此时街上已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笙。

汐瑶同梦娇坐在马车上,由着慕宝慢慢打车。

不时,推开车窗向外看去,那满街华灯溢彩,人声鼎沸。

来往行人无不掌灯而行,好一个‘满城灯火耀街红,弦管笙歌到处同’!

得这阵仗,车再往前行,必会堵在般道上来去不得。

眼看也快到长乐街了,索性,汐瑶让慕宝将马车停在路边,她与梦娇下了车来,和四婢一起往沁湖那边一路游赏过去。

自上元节这日起,整个燕华城放夜十天。

酒楼棋社、赌坊茶馆,卯足了劲不歇业。

更有请来戏耍班子,就在自家门前搭设个台子,表演各种眼花缭乱的戏法杂耍,吸引往来的百姓。

而在这天里,各种活动缤纷多彩,那猜灯谜都只是路过大街小巷随性小试,真正让年轻的公子小姐为之疯狂的,是沁湖上的歌舞才艺和文武比试。

说起这比试的兴起就颇有意思了。

最初始于一生意人为吸引客源而所设,以两艘龙船为舞台,中间搭建两座跨桥相连,又称‘鸳鸯台’。

左边的船邀八方男儿进行文与武较量,而右边则由女子们做歌舞等才艺的比拼。

因着上元节又是大祁的情人节,由此这鸳鸯试极为受欢迎。

大祁在此方面极为开明,那每年上台一试的名门望族,公子贵女,不在少数。

甚至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还以此为目标,连大好佳节都要赛一回!

更重要的是,据说太宗皇帝和太后因此而结缘,那沁湖边上的鸳墨阁正是为此而建。

有了如此真实动人的故事,每年上元节的头一天,当属沁湖上最受万众的瞩目。

多日前嫣絨得了汐瑶的吩咐,早早定下湖边一处视野极佳的酒楼雅间,这会儿正向那面缓缓移动。

行在路上,粉乔已经雀跃不及,“皇上十日前就下了旨,说是要重赏鸳鸯试上夺魁的男女,故而今年跃跃欲试的人特别多。”

因为去年南疆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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