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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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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呢?
京城谁人不知武安侯府慕汐瑶的厉害?
阴谋算计,她样样在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袁洛星被她耍得团团转,慕容嫣多番设计都不曾要了她的性命。
张恩慈已死,更在今日,她抓到了另一条重要的线索!
她曾经发誓此生要痛痛快快的活,却不得不纠缠于逃离的桎梏中,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人的身影。
前世的他,今生的他?
更不知不觉,她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样的人。
到底,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最不甘的,又是什么……
——祁云澈,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
一阵清而寡淡的凉风袭来,汐瑶睁开眼,素白的月芒下,那个男人静静的伫立在眼前。
相比方才她脑海中他金袍裹身的天子模样,似乎眼前这副装扮,更入得她的眼。
慕汐瑶不得不在心里嘲笑自己,不论物换星移,沧海桑田,这人的喜好,一时间真是难以改变。
固然祁璟轩清澄无邪,冷绯玉英武俊朗,各有各的好,她始终觉得一般般。
甚至看惯了祁云澈这张皮囊,连拥有大祁第一美男的沈修文,在她眼里也不过尔尔了。
更何况,此时云王的手里还有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
祁云澈在听到阿鬼小声禀报与他时,他的诧异并不轻。
登上阁亭后,看到慕汐瑶端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那个位置,闭着眼,神情安然平和,似在感受着那风,那枯萎的草木,周围关于王府的所有。
这姿态委实融洽,几乎要嵌进了夜色里,和他的王府合二为一。
让他心生错觉,仿佛……她本就是属于这里的?
再而,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
默然的对望了半响,祁云澈才启了薄唇,淡声问,“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向来表情不多,话语声更从来平平无奇,连个问话都没有高低起伏,汐瑶眉间不以为然的轻扬了下,扬起一个狡猾的笑,“这里清静。”
回答罢了,她只盯着他手中托盘里的茶看。
料想云王府的主人家不会那么小气,此地又算不得什么禁地,不过想喝他一杯茶而已,王爷不会这么小气的。
闻她那语气,祁云澈便冷笑了声,竟拿他在沈府敷衍她的话来回击,世间竟真有如此刁钻的女子。
不与她多做计较,隔着石桌,在她对面坐下,再亲自动手,斟上两杯热茶。
那茶具用的是上好的紫砂,不夺茶香,造型素雅别致,茶壶底座略高,可放炭火,用于煮茶。
入冬的天,在厅内呆着太憋闷,外面坐又凉意十足,有热茶饮,便能抵消那丝沁骨的寒气了。
看着祁云澈不慢不紧的动作,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尔雅气质四散着,格外迷人眼。
汐瑶不客气的望着,眸光见毫无收敛,直至他将茶推到她面前,他亦是抬眉来与她回视。
总觉得今夜是有些不同的。
这女子好像突然不怕他了?
就在祁云澈生出此思索时,汐瑶已然淡淡的收回视线,自若的双手举起紫砂杯子,先放到鼻前轻轻嗅,在嗅到她期望的那阵香味儿时,嘴角不自提起,弯出惬意的弧度。
似乎这茶她从前也饮过,就在此地,如今回味无穷。
她每个神色表情都在他的眼里,不曾放过半瞬,她已经不再对他诸多躲闪避讳。
这转变,从何而来?
越来越多的疑惑在祁云澈心中涌动,答案呼之欲出时……
“不知嬷嬷唤灵儿来此,意欲为何?”
就在假山下方,忽得人声响起,是慕汐灵。
汐瑶应声,就着她的坐处,一手捏着那小巧的紫砂杯,一手扶在倚栏边,扭转了半身往下看去。
她坐的位置视野实在好得很,轻而易举就能将下面来往的人尽收眼底,祁云澈坐得靠内些,故而只能看她了。
假山边上,将慕汐灵叫来此处的,是白日里伺候在张家姐妹身边的那位嬷嬷。
因她当着诸多主子的面轻斥了张清颖,连那璃雅郡主张清雅都无话可说,想来在张家是个厉害的人物,故而汐瑶对她印象极深。
她在此时将慕汐灵单独唤来,恐怕没什么好话。
果真,老嬷嬷扬声便带着股子清高自傲的调调,“老奴在河黍本家,常年伺候于夫人身边,此次入京,夫人有几句话私下带给慕小姐。”
“嬷嬷请讲。”
“夫人道,慕小姐的母亲虽是张家人,可却为姬妾庶出。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更在去后被抬平,是个有本事的,但如今人已经没了,慕小……”
“我知道了。”
没等她说完,慕汐灵便淡声断了她的话,语气听着也是个凉薄的。
“你知道什么?”老嬷嬷在张家伺候主母,那身份自不低,此刻被一个丫头片子打断说话,心里便有了几分不悦。
“老奴话都还没说完,你——”
“嬷嬷自称‘老奴’,我甚为欣慰,至少你还晓得自己是个奴!”转过身去,慕汐灵昂着头,连正眼都不于她多瞧。
“你也说了,母亲嫁来京城,那是母亲的本事,她是不是姬妾所出,岂容你这个下人来说三道四?!你把我单独唤来此处,无非想将我与张家的关系撇清,呵……真是好笑,我姓‘慕’,与你张家何干?”
到底慕汐灵是张恩慈的女儿,加之母亲的死,张家那凉薄的对待早就让她心如死灰,不做任何想法了。
既她都没打算依靠别人,又何须平白无故受下这窝囊气?
老嬷嬷被她说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橘皮老脸在月色下煞是僵硬扭曲,想反驳都不知从何而起。
莫要说那张恩慈了,就是她那狐媚的母亲,以前都从没入过自己的眼!更别说眼前的——
慕汐灵侧头回去,清淡的眼神直将她视若无物。
她不恼不怒,神情一派怡然自得,更在那秀丽精致的眉眼间,洋溢着零星轻巧的笑意。
“我想嬷嬷一个奴才,是段不敢来教训我的,我也不为难你,这番说话我已经知晓了,待你离京后,自可将我原话转告老夫人,就是告诉外祖父都可,我慕汐灵从今日起,与张家再无瓜葛。”
话毕抬步而去,单瞧那傲气不减的背影,汐瑶都想为她叫一声好!
正旁观得兴致勃勃,却又见她走得几步,人便顿了下来,转身对老嬷嬷诡异的笑了笑,再道,“对了,虽我是慕家的嫡小姐,有几句话还是想奉劝嬷嬷,就当我孝敬远在河黍的外祖父。京城贵地,凡事讲究礼数周全,主子们说话的时候,即便有错,也轮不到奴才来插嘴,嬷嬷是张家的老人了,这点脸面应还是会给主子捧住的吧?”
这厢说完,慕汐灵便真的张扬而去了。
静默片刻,下面再度响起一阵远去的脚步声,听着都觉愤然!
汐瑶这才‘咯咯’的放声笑起来,那老嬷嬷再不走,当真要将她憋死了!
慕汐灵这表现,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让不小心欣赏了这幕的人暗生佩服,不愧是出自慕家,关键时候那气势,那铿锵有力的字句,声声都能叫人生不如死,恨得咬牙切齿!
一面笑着,汐瑶转过身来,看向坐在自个儿对面那面色冰冷的男人,问,“我家这三妹妹可是厉害?”
祁云澈淡然的饮下一口茶,才道,“与你比还差些。”
听了他算得上中肯的评价,汐瑶却忽然笑不出来了。
慕汐灵的表现已经够彪悍,与她相比,竟还差……那她岂不是京城中一等一的恶女?!
更之余此话还出自她前生的夫君。
以前她可再继续骗自己,假装毫不在意,可今夜无论如何都过不了那一关了。
“那是自然。”
收起脸上轻快的自得,她轻声一叹,不觉垂下眼帘,渗出的眸光中有一缕淡伤浅愁,久难化开。
那是自然……
她也有小鸟依人,柔情似水的时候。
只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都快想不起,前世的她是什么样子?
从石凳上站起来,她往远处眺望了去,月色朦胧,此地山水景色依旧,她再昂起头笑,轻声的。
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站在这里,看那假山流水,赏这如梦似幻的夜景,更喝到云王亲自泡的雨前龙井。
祁云澈的眸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闻她幽长的叹了一声,再见她那娇小而单薄的背影,默然了会儿,他问道,“你怎知道此处?”
她给与他的疑惑太多。
好像只要慕汐瑶想的话,可以扳着指头系数与他有关,更是旁人所不知道的。
一条接着一条,直至他拜服为止。
他不解,何以这小丫头对他,包括他的府邸都洞悉得清清楚楚?
但她所知的,又并非是真正的他。
她像是早就站在了某处,独自观望了他许久许久……
“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我又何必说?”汐瑶肯定的说道,头也不回。
闻声祁云澈便笑了起来,“你怎知我不会信?”
她连说都没有说,莫不是她能猜着他的心意?
“我就是知道。”
告诉他自己是十年后的慕汐瑶?
除非她疯了才会说,而她说出来的话,也只有他疯了,才会相信罢!
见这小丫头果真把嘴封得死死的,祁云澈并不坚持,转而,这亭下又恢复无人般的宁静。
两个人,各怀心事。
事到如今,汐瑶总算承认自己是放不下他的,可将来的一切她都可预见,是否能改变,她不确定。
而关于祁云澈,她更不知该从何说起,问他,他又怎可能把今后的答案给她?
委实强人所难了。
正与自己酝酿沉思之际,忽得身后有波澜不惊的问话声传来——
“你不想问本王那名紫衣女的事吗?”
汐瑶怔怔然。
他想解释?可还有那必要?
“过都过了,没什么好问的。”佯装洒脱,冷飕飕的夜景看够,汐瑶又坐回原位,伸了手去拿早就被斟满的茶杯。
指尖连边缘都还没触到,祁云澈竟将杯子与她移远了去。
她登时抬眸对他报以不满,他视若无睹,沉俊的脸庞说不出的肃然,显然不把话说清楚,连茶都不给她喝了。
“那日,你为何而哭?”祁云澈再问,语气更多了重命令。
“我不想说。”
“是你不想说,还是认为说了本王也不明白?”
祁云澈在心中不止默许过一次,他并不讨厌她的小聪明,只她再欲言又止,怕他真要对她不客气了。
拧起俊眉,深眸中暗光汇聚,逐渐流转成火,汐瑶看出他的不耐,却也实实在在察觉他对自己的忍让。
如何她身体里装的都是二十四岁的魂魄,男人对女人可有真的容忍,她怎会看不出来?
况且面前的人是祁云澈,她自认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在那眼神的胁丨迫下,汐瑶一面想着,打了个哆嗦,再咽下口唾沫,而后带着少许的期待,吞吐的问,“倘若……我蠢得一无所知,而皇上与你我指了婚,王爷可会对我……一心一意?还是会找个机会将我……扫地出门?”
问罢,她登时觉得自己全然白问!
现如今慕家的兵权已经被收回,她精明厉害的名声也传遍京城,皇上还要指婚么?
思前想后,似乎除了她这现成的之外,也没有别上佳之选,即便自立门户,还是独守武安侯府,无依无靠。
再者,最让她为之困惑的,哪怕上辈子在慕家跟着造反前,他对她也是不错的啊,瞧着这人也不似个会同女儿家虚情假意的,她更还小心眼的悄悄偷看过云昭皇帝与妃嫔们私下的相处……无不是冷冰冰。
难得这辈子他对她生出兴趣,她也知道了慕家真正被满门抄斩的原因……
可是,她死前又实实在在听到他肯定的说——是!
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想到这里,汐瑶心中那刚萌生的那丝期待也被自己给打消了。
失落的道了声‘罢了’,她站起来绕过祁云澈就打算走开,这下可把那不明所以的人全然绕懵!
她被逼着说句实话委实不易,说句听上去还真有那么些傻傻笨笨的,更是难上加难。
眼看慕汐瑶就要走了,祁云澈根本来不及对她那句话多有思索,便急声喝道,“站住!”
那小小的背影果真蓦地僵硬,生了根似的定在与他两步开外的地方。
他乃将来真龙天子,莫说让她‘站住’,掉个头回来三拜九叩,她都是要照做的……
汐瑶无话可说,更不想回身与之相对。
僵持间,忽而身后有阵无可奈何的叹息,她眨眨眼,再听祁云澈道,“不会。”
不会?
她微微侧头,递过去一记询问的眼神,这时才发现他脸色竟有些窘迫。
可她不明白啊,什么‘不会’?
“本王不会将你扫地出门。”祁云澈话音清朗的说道,那深眸更压着愠怒,直瞪着她。
“那可会一心一意?”她再问,小声的。
这回却是叫他真的迟疑了。
同样的对话,在南巡的时候不已经有过了么?
只这次似乎又有所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了,他与她都说不上来,可是那结果实在显而易见。
纵观大祁历代皇帝的后宫,何时有过空设六宫,独宠一人的先例?
前一世王府中厮守时只得彼此,她就以为此生他真的会单为了她,连朝政大局都不顾了吗?
他怎么可能为她做个昏君!
“算了。”汐瑶眉眼舒开一抹遗憾至极的神色,哀凄凄道,“我还是回去想个体面的法子自我了断吧……”
无论是两个人彼此相守一生一世,还是将来他赠她一纸休书,放她自由……都是不可能的。
“你想要的,这天下无人能给。”
祁云澈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漠,这话,亦是他第二次同她说。
得他凉薄一语,汐瑶似觉冰凉,转而淡淡笑了笑,“有的,只看那人愿或不愿。”
而他说没有,只因他不给。
既然不得全部,那她宁可不要!
人走远,祁云澈站在假山里的小阁中望她身影,凝眉暗思,这便是初时父皇打算对其加以利用的武安侯府孤女。
她不要至高无上与帝同尊的权利,却要他虚无缥缈的感情。
可她既想,又不愿意给他丝毫回应,到底在怕什么?
……
汐瑶回到乐声不绝的正厅中,宾客已退去了些,剩下的都是平日璟王爷交情匪浅的至交好友,今夜定要一醉方休,喝到天明。
如平宁公主与大哥哥早就回了沈府,连袁洛星和慕容嫣都告了辞,更如汐瑶所料,那二人倒还念着王爷们的面子,没有多生事端。
她暗自松口气,心生回府之意,却与此时,慕汐婵也是从前院的另一端急匆匆的行来,见了汐瑶,彷如救星,快步到她跟前便问,“大姐姐,你可有看见灵儿?我已经找了她一个时辰!”
云王府的某个内院中。
此处寂宁无声,隐约间,只有谁平缓而均匀的鼻息轻轻摩挲着空气。
未插销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抹暗影没入,缓步来到那床榻前,只顿了半瞬,随即,伸出了略显颤抖的手……
慕汐灵还是有些许紧张的,毕竟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事,可一旦让她得逞——
“你可是搞错了对象?”
祈裴元突然出声,语色平平的问,同时睁开双眼,带着几分醉意,在暗夜中打量那张惊惶失措的脸孔。
这是慕家的三小姐,名字好像唤作……慕汐灵?
“我没弄错。”
定了定神,慕汐灵强迫自己和祈裴元对视。
她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更知道此刻醉得不省人事的祁煜风就在隔壁的厢房休息。
若要在煜王和十皇子之间选择,任哪个有些许眼色的女子,都会选有权有势,更已封了亲王的祁煜风。
可她却说自己没有弄错,这引起了祈裴元一丝兴趣。
眯起微醺的眸,他似笑非笑,“说你的理由来听。”
又顿了下,他再道,“你只能说一句话。”
若一句不能说服他,他连让她爬上这张床的机会都不会给。
慕汐灵小脸又紧迫几分,浑身也颤得无法停止,可她已经站在这里,机不可失!
“我知道殿下想要什么。”攥紧双拳,她肯定说道。
这话果真又让祈裴元笑意更深,兴致的重复她的话,“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呵’的轻笑了声,黝黑的眸中,光彩夺目得让人晕眩,他支起半身,大掌托起她尖而小巧的下巴,靠近了,再问,“就算你知道,那又能如何?”
“娶我……”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一个男人,他是大祁的皇子,虽不得宠,更看似无能,但他身上有她想要的。
慕汐灵在来前有过权衡,接近祁煜风,她最多能做他的侧妃,可她如今是慕府的嫡出小姐了,外祖母与母亲的妾室身份,让她倍感屈辱,祈裴元能给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分!
“娶了你,然后呢?”
“大祁有律,皇子娶妃,晋封亲王。十殿下受煜王与明王两相怀疑,久未纳妃,更受压制不得封王,若殿下娶了我,不但可自立门户,更有河黍张家支持。”
她小心翼翼,一字一顿的说着,越道,祈裴元眉宇间揣测的意味就更浓。
待她言毕,他便露出讥讽之色,“可本殿下之前在花园散步,不小心听到一场对话,张家,你不是不屑么?再者,我娶谁不能封王?为何偏是你?”
慕汐灵微有一颤,没想到他竟然听到那对话了。
怔忡间,祈裴元已经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懒洋洋的躺了下去,淡声驱赶她,“走吧,本殿下酒意正浓,哪里记得起谁来过。”
他还是对她这痴心妄想的网开一面了。
慕汐灵咬了咬唇,忿忿不甘,脚下如灌了铅,根本不舍轻易离去!
“即便不屑,于我却有利用价值,我为何不用?殿下娶了我,张家自会关注,更甚助殿下一臂之力。”
“可我对帝位无兴趣呢。”那背影又轻飘飘的丢出这样一句。
他不要帝位?
那不正好?
委实慕汐灵也觉得,祈裴元去争那位置,实在太过牵强,若他别有所念,想是更容易些!
由此,她信心倍增,声音都明亮了几分,“不管殿下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倾尽一切!只要殿下给我裴王的正妃之位!”
祈裴元侧身来,又望了她半眼,“做了我的正妃,你想如何?”
慕汐灵闻声,双眸闪烁,几乎脱口而出,却又在那话涌到咽喉时,生生被她强压下去。
“殿下想知道的话,娶了我便知。”
区区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小女儿,敢只身入他房来,也算是种能耐罢?
望着那对灼烧的眼眸,祈裴元这才认真打量慕汐灵的脸貌。
一张标准的美人脸,纤细的黛眉,流转的美目,俊挺的鼻子,还有那能说会道的小嘴……
他望着,再得她野心勃勃,更热情的宣告,那心头一股热流四下窜涌,搔得他心窝发痒,止不住蓦地伸手将她拽到跟前,翻身就将她压住!
慕汐灵没想到他会如此突然,惊得低呼了半声,嘴就被他封住!
顿时漫天酒气将她环绕,男人强悍而火热的身躯更是将她压得透不过气!
她心跳剧烈,一时懵然惊慌,却再下一刻,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
祈裴元才浅浅尝到了她的滋味,今夜是她特来爬他的床,投怀送抱,这么快就反悔了?
眉头深深蹙起,不悦的话未出口,就听慕汐灵坚决道,“殿下想要我,请先向慕府下聘!”
他眼波轻轻荡了一荡,身下的娇俏人儿再道,“我想殿下也不想自己正妃的清白,无故与人话柄吧?”
祈裴元先是一僵,再嚯的闷声笑了起来,“有趣,有趣……”
先他还小看了她。
这笑让慕汐灵听了都发怵,心中更暗自惊动,只道看着祈裴元平时外表窝囊,不想骨子里实在狂放不羁,说动手就动手,连犹豫都不曾有。
他这般隐忍,又是为何?
不解中,他已从她身上移开,“三日后,本王向父皇请旨,回去等着吧。”
……
慕汐婵寻不到慕汐灵,急得只差没哭出来!
这天是她独自带了灵儿来璟王辰宴,云王府布局诡异,那叫人摸不透的角落多了去了,若真有个磕碰闪失,张家的人还在这里,她可真是难辞其咎!
汐瑶告知了阿鬼,让他吩咐熟悉王府的下人暗自去找,来来回回寻了好几道,却都不见踪影。
众人正一筹莫展,总算得那清淡人儿出现,只道觉得前厅太闷,她便随处逛了逛。
汐瑶二人见她神情无漾,倒觉是自己忧虑过多,眼看子时将近,不多言,告了祁璟轩等人,坐上自家马车,打道回府!
……
深夜时分,整个燕华城静悄悄的,只有车轮压过地面发出的单调的声音。
汐瑶心疼四婢,到云王府时,只留了慕宝差遣,他功夫不弱,暗中亦是有菱花湛露盯着,夜晚更有神策营的精兵往来巡视,哪儿会有什么危险?
因此上了马车,得那轻微的颠簸,竟有些困意泛起。
索性她靠在一侧,闭上眼小憩,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得听车篷顶上像是被石头砸了一下,清晰而明显的震感,让汐瑶蓦地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同时,外面驾车的慕宝紧迫大喝了声!
紧接着,与此前相同的撞击齐齐响起,汐瑶想拉开车窗来看,再听慕宝对他道,“有黑衣杀手,姑娘坐稳了!”
话语间马鞭已起,车速登时快了不少,而那不断袭击马车的声音更加急促!
这时汐瑶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石头砸来?分明是箭!!
马车越来越快,颠簸得更愈发厉害,汐瑶只身在里面,根本不知外面是何情况,密密麻麻的箭雨几乎要将车门射穿,依稀透过那些孔洞,果真让她看到有数个暗影沿着两旁的房舍对她们紧追不舍,只要得了机会,便弯弓射来!
菱花湛露各站一边,与之缠斗得激烈,可对方数量众多,她二人至多做到自保!
情急之下,汐瑶对慕宝道,“把车往皇宫驶!!”
哪里来的黑衣杀手,竟在京城来取她的性命??
一场话别,何时再相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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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飞滚,寂夜里发出极不和谐的隆隆响声,箭雨密布交错,房檐上暗影起落,杀机毕露!
眼看乱箭就要将车门砸穿,更有最为当先的两人从腰间摸出带钩的铁绳,同时在空中旋飞抛出,一左一右的定死在车框边缘,再用力一提——
沉厚的雕花车门登时粉碎四散,将车中的人置于绝对的危险中。爱殢殩獍
那黑衣人更加猖狂,加快脚力,迅猛直追了上来!
汐瑶一见这阵仗和气势,心道这还得了?真当她是个只晓得等死的,提着刀剑便来取她的命了!缡!
惊动之余,那两人使出相同的招数,再度将马车用铁钩抠住,将另一端固定在身后的房檐上,接着整个人顺势滑下!
又在顷刻,左面悬滑至半空的杀手忽然被一把利剑从后穿破胸膛,当即高高摔下,气绝身亡。
汐瑶才是看清,原是站在远处房顶上的湛露惊觉她危险,掷出了自己手中的剑锺。
转而,她翻转间夺过近身杀手的武器,厮杀不停!
而那滑来的另一人,眨眼间已入车内,血红的双眼紧锁汐瑶,高举手中泛着寒光的刀向她当头劈来——
“姑娘!!”
命悬一线!慕宝强行将马头调转,车身蓦地倾斜,左侧的车轮高高抬起,再重重的落下,几乎要将整辆马车颠碎!
那人无法稳住身形,歪了一歪,汐瑶趁隙滚躲到车角一侧!
她两手空空,没有任何抵挡,情急中余光瞥见扎在马车内的羽箭,未有迟疑,扑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拔出一支!
正是那杀手靠近自己的刹那,无法思考,汐瑶双手紧握羽箭,转身便刺向来人心窝——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就是那杀手都未曾反映,不知她手中何时多出一支箭来,那夺人性命的刀哐当脱手,再望自己的胸口血流如柱,瞪大的双眼一阵惊恐之后,甚至连死前最后的哀嚎都没有就倒了下去。
汐瑶瘫靠在车中大口喘息着,亦是见他倒在跟前,才意识到人已经死了。
脑海至深一幕,还停留在那令她毛骨悚然的疯狂嗜杀中。
再低头见自己双手、还有面前的衣衫,统统被鲜血染红……甚至那面颊上都还残留着那样清晰的余温,她一时怔然!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马车飞冲出小巷,驶入朱雀大街,巡夜的神策营侍卫军正闻声往这面赶来。
身后,菱花湛露已经将那群黑衣杀手料理得所剩无几,慕宝见危机已消,便慢慢将马车速度降了下来。
此时皇宫,只一街之隔。
……
这夜负责城东守卫的正是定南王的义子方世林。
他知今日乃璟王辰宴,又是在云亲王府大办,入夜后往来的马车和软轿比平日都多,他也就特别吩咐了属下,打起精神,莫要生出岔子。
入了后半夜,自云王府离开的车马渐渐少了,一切恢复如初,连个异样的风吹草动都没有。
这京城虽平日少不得那些王公子弟磕磕碰碰,但真到了这般时候,谁都晓得收敛。
由此方世林也只按寻常那般,恪尽职守。
岂料刚入丑时,忽然出现几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极快的穿梭在房檐之上,像是刻意要吸引他们的视线,将巡视的几队人马引在城中狂追。
待人反映中了调虎离山计,那边已经传来武安侯府嫡小姐的马车遭袭的消息。
匆匆折返赶回,这面一场厮杀,已近尾声。
见到那几乎被乱箭射成蜂窝的马车,方世林心道不妙,连忙上去关切,直见了慕汐瑶安然无恙,才安下心来。
只此时那女子满身血污,何其狼狈,且脸色发白,惊魂未定,似是吓得不轻。
再望那死在车中的杀手,一支羽箭几乎刺穿胸膛,那处更是唯一的致命伤。
想必……应是慕汐瑶所为?
经过南巡,对此女,他或多或少多了几分留心,知道她于世子来说是有些不同的,更在沈家婚宴时,皇上对世子的试探,他也是看出来了。
他与定南王府的关系从未公诸人前,所以大多时候,只能暗中使上些不易为人察觉的小动作。
不过今夜一事,令人吃惊之余更生诸多猜测。
显然有人为了夜袭武安侯府的马车,才刻意引开他们这些巡夜的侍卫军。
更甚先前他带着部下一路追来,那路上拼杀过后的景象,说这京城太平了好几年,都快让人忘记随时会有危险发生。
若慕汐瑶身边没几个武功高强的护着,只怕此时她的小命已经没了。
那么看来,她对这些亦是有防备的?
武安侯府一门武将,有个把仇人并不稀奇,可照今夜这情形看来,更像是……灭口?
“慕小姐可有受伤?”压住心中诸多疑惑,方世林只问道。
得他出声,汐瑶才算回神几许,定定望他,那凝得化不开的黑瞳中充满防备,像是在揣度他的身份,又像是在回想此前发生的事。
见她不语,方世林暗想她也许受惊过度,刚想再开口自报身份,却听那纤细的声音对他回应道,“多谢,方大人……”
虽那话音中还略带颤抖,可她竟还记得自己,足以证明此女遭逢巨变后,神思仍旧清明。
单凭这点,已经让方世林对她另眼相看。
想罢,他自知还有军务在身,只例行公事回道,“慕小姐言重了,今夜此事——”
“今夜小女子突遇强盗,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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