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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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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慕汐瑶,虽不太笨,却也没有那么聪明。
但她是如何得知的,至少此时他不想问。
心中意图被他看了个透,汐瑶不禁拧眉,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王爷,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她敢问,是觉出他今夜心情好似不错。
这是她前世就想知道的,为何祁尹政在那么多儿子中,偏偏选了他?
可同样是不论前世或者今生,她都看不出他真正想要什么,即便上辈子亲眼见他君临天下,把大祁治理得国泰民安。
然而那一切都太顺畅,让她怀疑……也许他也是身不由己?
若果真如此,是否她心中的不甘就能少一些?
那么,祁云澈真的和皇上其他的儿子一样,带着各种不同的目的,都想要那个皇位吗?
“不讨厌。”
汐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忽而就得面子男子的三个字。
不讨厌……?
她不觉一愣,再恍然大悟。
只是不讨厌,只是不讨厌……
是啊,谁会拒绝那样的权利?做了天子,便可以拥有一切,他怎会讨厌?她问得真是傻!
“不过——”又听祁云澈将话延展开了来,她忙是抬眸定定望他。
不过什么?
见汐瑶那一会儿凝眉,一会儿又不忿的表情,祁云澈不自觉的扬起唇角,好笑道,“本王却是有想要的。”
他意有所指,露骨得让她周身发麻!
尤其那双深如寂夜的眸,当中暗光流转,与平日又有所不同,他就是在同她说,他瞧上她了。
汐瑶登时郁结,之前那点恭敬和收敛都风吹云散去,莫说那神情,就是全身上下的气息都变了个味儿,张牙舞爪的回击他道,“你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只不过我对不屑,你心里不痛快罢了!”
对他不屑?
她还真敢说。
未怒,祁云澈看她的眸光反倒透出少许欣赏和兴趣,觉得憋了她半响,总算是将那真性情给逼出来了。
“你又怎看出本王心里不痛快?”王爷笑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只怕一年中都见不到几次。
汐瑶愤愤然盯着他,咬住下唇,不说话了。
她以为不与他争辩,他就没了那兴致,岂料他接着问道,“若父皇下旨将你赐给本王,你当如何?”
杏眸中倔强和绝然刹那间凝固在一起,汐瑶狠道,“那我宁可死!”
呵……
不知谁在轻笑。
祁云澈未被触怒,俊庞笑意不减,反倒更浓,只话音清朗的建议,“那本王劝你回去想个体面的法子,自我了断,还能保住武安侯府一门忠烈的好名声。”
“你——”
不等那人儿火起反驳,他人说完便转了身,视她如无物般行远了去,那脚下似裹着清风浮云,眨眼功夫就走了老远。
汐瑶气得半响不知反映,看着他走远又不甘心,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和勇气,扬声便吼道,“少自以为是,我没看上你!”
更在吼过之后,将手里紧攥着的钗朝那背影砸过去——
只见那支映了月光的钗,在空中抛出弧度,正中祁云澈的后脑!
随着金钗落地,他人顿步转身,汐瑶再触到那微凛的眸光时,吓得心顿时漏了一拍,小脸一僵,连忙提起裙子溜烟儿的跑了。
见她那狼狈的样子,祁云澈哭笑不得。
深眸再往地上撇去,弯下腰,探出手,捡起那支大不敬冒犯了他脑袋的钗。
……
汐瑶一口气跑出冬霜院,直至藏身进了秋枫院的假山后,才摸着噗通噗通震个不停的心口喘气。
还没平复下来,又在暗骂自己冲动!
本她想为十二说话来着,祁云澈的性子太难琢磨,天晓得他做了皇帝之后,会不会将以前得罪过他的人都修理个遍?
汐瑶还记得当时煜王一党均下场凄惨,死前各个备受折磨。
更有在朝堂上与他唱反调的大臣,被他大手一挥,让御前侍卫拉出去乱棍打死了。
祁云澈的暴戾,她见识过的。
在想他刚才对自己的态度……
即便前生她懵懂无知,更涉世不深,却也能看出他的心思。
真是越来越乱,越躲越坏事!
再瞧那月色,天又晚了些,她一边懊恼,一边也想着真的该回自家府里了,让她想个体面的死法?她才不!
真恨刚才那一下没将他砸——
汐瑶‘啊’了一声,总算反映过来,她竟将那支好容易回到自己手里的蝴蝶钗扔了,还扔在祁云澈的……头上。
……
一夜难眠。
第二天汐瑶起身时,已是日上三竿。
外面的雪桂听到她唤,走进房来时,见到姑娘那一双青黑的眼,面色更是不好,还以为她仔细着了夜风,病了。
汐瑶没拦住,愣是让四婢去请来大夫为自己把脉。
张嬷嬷闻声从大厨房那边赶来,闻得大夫说,她这是思虑过多,体内还有些火气,许是天气太过燥热所致。
得知并非大碍,几人放下心来,将午膳的菜改清淡些,汤也要降火的,汐瑶见她们一阵忙碌,索性由着去了。
昨夜折返回冬霜院去寻她的钗,各个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没有!
为此还使人唤了沈瑾瑜来,从前厅酒宴拿出生生拨了十个下人给她找,只差没掘地三尺。
结果不但叫人失望,还给二哥哥借故奚落了番,她心里的火气怎能不大?!
罢了罢了,汐瑶烦躁的宽慰着自个儿。
她的孝心爹爹泉下有知便好,若真恼了她,尽管入梦里来,拿家法收拾她一顿吧!
……
在珍华苑里闲得小半日,总算有好消息来。
陈月泽的亲笔密函,犹如一场及时雨,灭了汐瑶那把烧心火。
此时的他已在河黍军营呆了三个月,从小小的陪戎副尉,升做致果校尉。
更多有时候,在张悦廉的身边做事。
而凭他的本事,和自身背景,不但河黍节度使张大人对他欣赏有加,据信上所言,他竟还被张悦廉的嫡孙女看入眼了。
提及此事,陈月泽焦头烂额,无奈得向汐瑶求救。
这远水救不了近火,慕小姐也只能借他抒个怀,图个开心,倚在软塌上乐不可支。
可看到陈月泽提起张家在河黍拥兵自重,更有暗中招兵买马之势,确实多有可疑,汐瑶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放下信,她暗忖,自古地方节度使手握重权,可皇帝却又不得不依附着他们为自己守卫边疆,抵御外侵。
撇开京城三大权贵之家,若去到河黍,只怕也是要对张悦廉礼敬三分,不敢怠慢。
太宗帝对张家亦是早有防范,未允张家任何一人留任京中。
由此想来,张恩慈这颗棋,虽不经意,更看似渺小,她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细细算了算,南巡后,汐瑶好像让那对母女舒坦太久。
如今大哥哥的婚事已成,是时候该把离开前定下来的分家一事办了吧……
张氏之死,谁之过?
处暑后十五日,乃为白露。爱殢殩獍
眼瞧着就这样转凉了,那天色也阴嗖嗖的暗,风里尽是萧瑟。
沈家大公子尚公主已经过去十多天,两王相争暂且消停,京中最大事,便得璟亲王主持的秋试。
这些和汐瑶都不相干。
南巡回来后,她亲自去国子监告了学,再由大长公主祁昕做主,让从前在宫中陪伴自己的三位教养嬷嬷,去到武安侯府教她真正的贵女礼仪骁。
至于琴棋书画方面,更有慕坚为她亲自挑选先生,每日对她悉心教导。
虽不知皇上会在何时指婚,但对于汐瑶将来归属,众人心中都有了几分拿捏。
无论前世今生,他们都以为武安侯府的嫡长女能当个王妃已是祖上积福,却不想最后她还能成个皇后呢咱。
指婚的事汐瑶不得闲管顾,暗暗宽慰自己,放平了心,先把分家妥贴办完再言其他。
这天过得午时,再回慕府。
……
大祁极注重仁孝,故而分家是件大事,为官三代、五品以上在任朝臣分家,更要上报大理寺。
慕家两代忠烈武将,第三代嫡长女如今正得圣宠,自然少不了走这步骤。
早在汐瑶伴驾南巡途中,慕坚就初拟了‘阄书’送大理寺少卿亲自审阅,阄书中将慕家的祖业、钱粮,门户债负仔细列出,更要详述分家原由等等。
一切经大理寺派专员核查之后,再翻黄历定下分家之日。
这过程说来繁琐,但有了官府的文书,便是重保证。
大祁法令中更有规劝曰:“自定阄书后,勿得争长竞短。”
对于顾虑慕家是否有参与张家谋逆的汐瑶来说,即便将来她阻止无能,至少能凭此试着求个自保。
慕坚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初拟的阄书汐瑶回来后也看过,对巨细分配甚为满意。
只现下还有一个问题,亦是官府为难的地方——武安侯的世袭爵位。
慕家两代武将,手中自有兵权,皇上在意,如今对储君之位争得激烈的皇子们也在意。
若在分家之前,皇上给汐瑶指了婚,这兵权自然也就收回了。
可而今圣意迟迟不下,按理说此时要分家,承袭爵位的人选就得先前定下,递折子给皇上定夺。
武将世家若想承袭爵位,少不得领兵打仗,沙场上保家卫国。
对于此,如今的慕家实在无人有那本事。
汐瑶一直想远离京城权利聚集之地,做个闲游天下的逍遥人,对爵位没有兴趣。
慕坚是个老学究,慕凛战死巫峡关后就当众表示过不会承袭。
剩下一个慕少隐,最不成器,嗜赌和好色,早就传遍全京城!
再说到带兵,就是他敢,皇上定也不敢!
由是汐瑶和慕坚更有共识,自个儿宁可什么都不要,也不能让慕少隐承袭了爵位,丢了慕家的脸。
……
汐瑶带了四婢和张嬷嬷一道去,心想若真要在官府下文书之前先有商议,她身边有自己的人,底气也足些。
刚下马车,候在门外多时的柳舒立刻笑着迎上来,“大姑娘回来这么久都不到府上走动,不止柳舒时常想念姑娘,昨儿夫人都还提姑娘起来着。”
听这语气是有多生分!
单从柳舒对自己的态度,便能猜度出府上若干人是如何看汐瑶的,更别提柳舒是二叔母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了。
她也懒得点破,跨进府门,随着笑道,“还不是南巡数月,身子有些吃不消,回来又得大表哥尚平宁公主,少不得我帮衬着,这些日子才是喘过气来,我倒是也想来看二叔与二叔母,心里更惦记婵儿妹妹,记得我在府上小住的时候,夜里她可是不时就要跑来梨香苑,和我说一宿夜话呢。”
闻汐瑶不经意般提起她小住那段时日,柳舒略有一僵,总算想起她的手段和心思。
也才蓦然反映,自己之前同她客套那些,不正表示夫人与大姑娘的疏远?
又逢分家这尴尬的局面,当即,柳舒急得脸都***起来!
心里忙不迭的狠骂自己,再掩饰的一笑,对汐瑶恭敬道,“老爷与夫人去寻三老爷了,两位姑娘都还没下学,不如大姑娘先去花厅小坐一会儿?”
看柳舒神情变化,汐瑶只与她一抹大方的柔色,“不了,张姨娘可在?我到她园子坐坐。”
既然这府上的人都知道她慕汐瑶是个怎样的人,她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这下柳舒更加为难,却又不能不从。
就连跟在汐瑶身后的四婢和张嬷嬷都心生疑惑:好端端的,姑娘又要去招惹那张氏作甚?
……
慕家长房和偏房的争闹,在京城里早就传开了。
张家固然势大,遗憾这里是皇城贵地,离河黍远着呢!
这些天张恩慈和苏月荷的宅院之争,不比两王相斗激烈,算起来一半一半吧。
听得多了,汐瑶有时候也会想,到底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原先苏月荷是个多慈善的妇人?如今变成这样,或多或少有她的原因在……
梅园不失为个清静风雅之地。
汐瑶跨入,就见张恩慈安逸的坐在园中的摇椅上合眸小憩,更是懒洋洋的吩咐凝香去盛一碗桂圆甜汤来喝。
“姨娘这日子过得真是清闲,汐瑶见了都羡慕得紧。”
闻得那熟悉的声音,张恩慈惊得睁开眼,一双防备的眸子紧紧定在汐瑶身上!
也亏得她反映够快,面上的怨毒和惊恐转瞬即逝,跟着便勉勉强强的笑了出来,假作悠闲的问道,“许久不见大姑娘,气色瞧着越发的好了,这日不是与老爷夫人谈分家么?怎想到我这梅园里来了?”
说罢,她又吩咐已经吓得僵站在身边的凝香,“去盛两碗甜汤,再拿些小点心来。”
莫说如今沈家如何风光,就是汐瑶在南巡路上的事,张恩慈都听闻不少。
眼下这丫头风头正劲,更没准就是将来哪位王爷的王妃,凭她的本事,自然能爬多高爬多高。
硬碰硬对张恩没好处,再者,也没有那个必要,说几句好听的话能缓和关系,反正又不会死。
对她如今的心情,汐瑶还是明白几分的。
她腹中孩儿已经没了,除非能一鼓作气将自己弄死,否则她也只能笑脸相迎。
遗憾,汐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让四婢和张嬷嬷在园外候着,汐瑶没在园中多停,直头直路的往前厅内行去,只道,“园中风大,我去里面坐。”
张恩慈对她这不客气的举动感到错愕又不满,不由撑起半身来,张了口想说些什么,忽的有念头在她心上转了个弯,忙也笑着站起来道,“大姑娘来得可巧呢,我在外面呆了小会儿也觉得有些凉。”
说罢就跟着进了屋。
汐瑶在前厅内落座,张恩慈后脚跟进,转身想和门,却被她制止道,“我就是来与姨娘闲聊几句,关门作甚?”
听这口气,已经不似刚才那么亲和了。
张恩慈是明白人,回身来笑道,“瞧我,不是想着姑娘方才觉得有些凉么?”
“最凉不过人心。”环视这厅中布置,汐瑶如与她话家常般说道,又问,“姨娘,你说是吗?”
这会儿子,张姨娘不想笑了。
她盈盈走到汐瑶右面的香榻上坐下,一只手弯曲撑在小桌案上,前身微向汐瑶倾去,那张柔媚韵味十足的脸容上,阴狠的寒意毕露。
“自打我入慕府来,与姑娘几番交手,彼此的手段都见识了,我却是不明白,姑娘到底图个什么?如今整个大祁知道武安侯府的,都知道嫡长女将来是要当亲王正妃的人,姑娘这不依不饶的,不觉自降身价么?”
看到张恩慈现出原形,汐瑶回她一记清淡眼色,就将她无视了去。
“我又没疯,没事搭上自个儿的性命与你玩得这样大,张恩慈,你就没想过为何么?早我就说了,与我斗,你还没那个资格,我慕汐瑶从没将你放在眼里,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能让我看得上的?”
得她一说,对面的女人果真敛下神色,沉思起来。
汐瑶不想同她打哑谜了,嘴角倏的一提,“河黍张家,居心叵测,都该死!”
这声音她刻意压低,却因此更多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绝狠。
张恩慈应声弹立起来,先向大门敞开的外院看了眼,接着又惊又骇的瞪住她,全身更难控制的颤抖起来,半响才从唇间挤出一字,“你——”
“别问我如何得知,总之我已经知道了。”
才是转瞬,汐瑶恢复常色,前一刻在她稚秀脸庞上的那丝狠厉,再寻不到踪迹。
此时,她皆淡然。
垂下眼眸,将放在一旁绣得一半的丝绢拿在手中细看,汐瑶漫不经心的说来。
“你于张家在京城的作用,我一清二楚,这就是我助二叔母压低你的原因,不过……”
抬眸,她又再看了惊恐未消的张恩慈,笑了一笑,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对我的价值,也很大。”
收到陈月泽的信之后,汐瑶难掩心中之喜。
但同时她更不能忽略之前的那个顾虑。
到底慕家有没有参与到谋反中?
若有的话,是只有二叔一人,还是苏月荷也包括在内?
要知道她的父亲是张悦廉的下属,这种种牵连,让南巡途中的汐瑶联想起来后,惶恐得夜不能寐。
她将张恩慈逼到这步,自己未尝不是暗自惊心?
只有这个法子了,她今日要在梅园里得知她想知道的一切!
“你什么都不知道。”忽然,张恩慈肯定说道。
汐瑶微怔!
几乎是转瞬间,张恩慈立刻占据上风,对那自以为的人儿坚决道,“或许是你父亲告诉了你什么,但你不过一知半解,你想把我逼到绝境,反利用我对付张家!”
她快活的大笑了两声,“大姑娘,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功力不够!”
“你就没想过三妹妹么?”
轻轻的,只汐瑶这寥寥数字,足够断去她所有的念想。
手中的绣品精美细致,针针线线都充满了关爱。
慕汐灵还没这绣工,梅园里有这份巧手能耐的,唯独张恩慈。
想着,汐瑶望着上面只得一半的图案,道,“这是姨娘绣的么?真好看,是只凤凰吧?唉……望女成凰,若我娘亲在世,也定对我这般期盼,灵儿妹妹可是姨娘的命根子呢。”
提到慕汐灵,张恩慈的脸色果然如艳阳天突遭急雨,阴霾得无以复加。
“你想对我的灵儿如何?”敛下眉目,那杀意登时随着眼波翻滚出来。
“姨娘莫慌。”
汐瑶抬头望她,淡声道,“方才我不是说了么?最凉不过人心。张家所做的事,无非两个结果,成了还好说,若不成呢?姨娘就没想过那下场吗?再者如今这事还被我得知,你觉得我会说给谁听?”
她声声轻巧,声声都充满渗入骨髓的胁丨迫。
张恩慈自己会想,慕汐瑶与皇族的关系密不可分,她今日敢来,就定会留有后招。
别说此刻杀她难,就是等她出了梅园,动了她,恐怕是多有正中下怀!
再想,慕汐瑶说的话也不全无可取。
自从有了灵儿之后,张恩慈最放不下的还是这个女儿。
她也害怕,若有朝一日事情败露,自己死也罢了,她的灵儿怎么办?
“这事有那么难吗?”断了她的念头,汐瑶冷冷说道,“就算姨娘不想想自个儿,也该为三妹妹打算,你只能选择我,也只有我能帮你,否则——”
“大姑娘会无所不用其极,让我的灵儿生不如死,更要让我看着她生不如死,饱受钻心之痛是吗?”
从前,张恩慈根本不会相信慕汐瑶会有这等能耐。
可是现在……
“姨娘果真聪慧过人。”听她服软,汐瑶莞尔,心下却总算暗松了口气。
张恩慈脸色有些惨然,连说话都轻飘飘的,似又沉吟了片刻,再叹息一声,才又问道,“我知道今日大姑娘来慕府是为了分家一事,敢问一句,你是因为张家……才有的此举么?”
“是,也不全是。”
事到如今,捏了张恩慈的软肋,汐瑶知道她如此问,也许是对她最后的试探,也许,是在为女儿今后的安危求个保障。
所以汐瑶也试探她。
听了这似是而非的回答,张恩慈难得对眼前这小丫头露出抹佩服之色,“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好。”
她快人快语,转而先望了眼外院,思量了下说,“隔墙有耳,我入房中去写,凝香也快回了,姑娘可到外院去吃碗甜汤,待我写好,亲自交到你手上,你拿着做个凭证也好,将来当作证据也罢,我张恩慈只求你一件事。”
无需她说,汐瑶默然,“灵儿是我慕家的血脉,只要你莫生非念,我会尽力护你母女二人周全。”
“大姑娘不用顾我。”
张恩慈呵笑了声,她早就是豁出性命的人。
“我自认心肠歹毒,手下做过的恶事数之不尽,我要下地狱,佛祖都拦不住,只我此生唯一牵挂便是灵儿,她尚且年幼,对此事一无所知,无论将来如何,但求姑娘能在最危难的时候,保她一命!”
“我答应你。”
……
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顺利,甚至过于简单。
汐瑶在外面品着甜汤,一面寻思着,担心张恩慈会不会使幺蛾子?
可这里是慕府,自己的人就在园外,刚才凝香送了甜汤进内厅,出来后也同她说了,她们姨奶奶请姑娘稍坐片刻。
凝香是个胆子极小的,撒不成谎,再估摸张恩慈也不敢怎么样,毕竟自己还拽着她女儿的前程命运,如此,汐瑶便放了大心的坐在园外等。
便于此时,只听外面四婢和张嬷嬷启声请安,连唤了好些名字。
汐瑶随之站起,就见慕坚先跨了进来,步子不乏急促,身后跟着神色急切的苏月荷,还得两个家丁扶着酒气熏天的慕少隐。
“二叔,二叔母,三叔。”
汐瑶见礼时,慕汐婵欢快的奔了进来,缠着她的手臂便道,“大姐姐好久没来了,想得我!今儿个可要在这里住下!”
“婵儿!”苏月荷低低的轻喝了她一声。
慕汐婵拧起眉头,有些不耐,“爹爹,娘亲!瞧把你们急得,大姐姐还能把张姨娘吃了不成?”
听她说来,汐瑶才反映,原来这行人神色匆匆,是怕她和张恩慈再生事端。
“大侄女,久、久不见你……仿、仿佛又……水灵了几分?”被家丁架住的慕少隐嬉笑着同汐瑶说浑话。
他身上除了酒气,还有难掩的脂粉气息,也不知道慕坚和苏月荷去哪个温香软玉的地方将他捞了出来。
汐瑶只望了那如烂泥般的小叔一眼,连话都不愿多说。
慕坚更是气得重重叹了口气,恨慕家出了这等不成器的,分家也好罢!!
苏月荷呢,先前来时脸容上神色表现太过,故而这会儿想说点缓和的话,又觉尴尬,终归是不可能再如从前那样对待汐瑶。
等这面沉凝了会儿,慕汐灵才缓缓踱了进来。
她一脸清高孤傲,直走到慕坚跟前,告了他,就往屋里寻她娘亲去了。
对汐瑶,那是此生最大的仇人!半眼都不多望!
粘着汐瑶的慕汐婵见不得她装模作样,当着慕坚就冲那清瘦的背影瞪去一记。
更稀奇的是,苏月荷竟只冷眼看着,什么都没说。
看来如今慕府内宅争斗,比想象中还激烈。
“既然来了,就到前厅去说吧。”慕坚看看自己的三弟,再看看汐瑶,对她说道。
总算是要真正分家了。
还未应声,忽而才将入房中的慕汐灵声嘶力竭的唤了一声‘娘’,那声音凄惨至极,如临生死边缘,众人大惊!
跟随众人涌入内厅一望,那张恩慈已倒在慕汐灵的怀中,胸口起伏得急促,口鼻中不断有黑血冒出,只剩下半条命!
那双同样冒血的眼睛,睁大到了极致,死死的盯着汐瑶不放……
再见面,只觉冤家路窄
凝香一声尖叫,将所有骇然中的人唤回了神!
“嚷什么?!”苏月荷强忍着低斥了她一声,惊惶中忙是接连吩咐,“红妆快去请大夫来!!夏儿,把二姑娘送回房去。爱殢殩獍”
虽她表现镇定,可那声音听着都被吓得不轻。
哪里想过这日日与自己斗狠的人,眼看着就这样奄奄一息了去……
慕少隐的酒意登时散去七分,可他在惊吓过后,竟一面撇开脸躲避眼前这幕,一面哆嗦着道,“晦气!真是晦气!!纡”
罢了忙是让家丁将自己扶走,简直毫无人性可言!
慕坚定了定神,几步走过去,眼锐的从张恩慈手中取出一珐琅瓶,凑到鼻前轻轻一嗅,随即紧蹙了眉头,“是鸠毒。”
再探指细细把看她的脉象,他的脸色更加难看,“怕是晚了……蜈”
他本就对药理医术有些研究,鸠毒这种东西,不过三滴杀人性命,更之余张恩慈生生服下整瓶!
“娘!!娘……你莫要吓灵儿啊……娘……”
听了慕坚的话,慕汐灵颤抖的抱着七窍不停流血的张恩慈,眼泪簌簌狂落,更顺着她的视线,含泪看向同是惊愕不已的慕汐瑶!
是她!一定是她!!!
“大姐姐……你好狠毒的心!”慕汐灵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汐瑶闻言,登时醒过神来,眸光凛起道,“三妹妹莫要含血喷人,方才我是在屋里与张姨娘说了会儿话,后来便到院子里小坐,当中凝香姑娘还往里面送去甜汤,前后不过半刻功夫,我能怎的?”
冷静的辩驳着清白,此刻她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如何都没想到没料到张恩慈会选择自尽,难道她算漏了什么?
不可能!
张恩慈这样做根本嫁祸不了自己,再言她死了干脆,留下慕汐灵在家中任人搓扁捏圆,更别说还有她慕汐瑶在。
况且方才……
“不是你还能有谁?!”
慕汐灵声泪俱下的哭诉,满满的都是恨,都是将要失去的害怕。
“母亲与你素未谋面,更无冤无仇!我们还没入慕府就被你压低一截,就连你伴驾南巡前,都还要……害了我那已经成型的小弟弟……慕汐瑶,我们到底,我们到底哪里……”
“灵儿……”
未等慕汐灵说完,张恩慈忽而吃力的抬起手来将她握住。
得女儿移眸回望自己,那涣散的眸光登时变得柔软非常,开口,已是气若游丝,“与她、无关。”
这四个字一出,莫说在场的人恍恍然,就是汐瑶都不相信!
“母亲!”慕汐灵将她更抱紧了些,眼泪倾泻而出,“母亲别再说了,灵儿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轻轻将头摇了摇,张恩慈对女儿笑,慈爱又怜惜,“是娘亲……自作自受……”
说着,她孱弱的用手指了一处,随即立刻无力的垂下,已近油尽灯枯之时。
顺着她所指看去,是桌案。
苏月荷命柳舒过去看个究竟,原来案上留有一张写满字的宣纸,上面的墨笔都还未干。
柳舒刚将信交到慕坚手中,不等他将内容看仔细,张恩慈忽然剧烈抽搐起来!!
她美艳的脸孔因此扭曲在一起,惨白而可怖,眼耳口鼻涌出更多的血,黑色浓稠的血,腥味儿刺鼻恶臭,惊得慕汐灵又是一阵无助的哭喊。
屋中的人那心直被这骇人的一幕死死吊起,瞪着眼珠仓皇又惊恐的盯着她望,仿似是煎熬的等待。
这一刻竟都害怕她死,却又都知道,她死定了!
更在这最后的一刻,张恩慈生兀的停止了狰狞的抖动,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咽喉里发出‘嚯嚯’的声音,然后慢慢的……胸口的起伏不再剧烈,呼吸也渐渐消弱。
“娘……娘……”
慕汐灵绝望的声声唤她,哭声也跟着她愈渐细微的气息而压低了去。
屋内的人均默不作声,望着回天乏术的张恩慈。
京城的人都知慕家张氏姨娘向来心狠手辣,明着威胁武安侯府嫡长女的性命,蛰伏十多载,置慕府当家主母常年无所出,却又在所有人最最想不到的时候,亲手给了自己一个如此凄惨可怖的下场!
她让这繁华之地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河黍张家,对谁都心狠手辣,是狠绝犀利的角色!
慕汐灵狠狠哽咽,将脸上的泪拭干,“娘,你安心去吧,灵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闻得她强作坚强的话语,张恩慈毫无血色的面上渗出淡若轻烟的笑来。
女儿的心思她太清楚了,只这一切和慕汐瑶无关,这是她的决定。
“罢了,罢了……”她用气息轻声道。
勉强睁开半合的眸,那当中早已空无一物,放大的瞳眸却与此时极为浓黑,她仿佛找寻着什么,周遭的人几乎不确定她是否能看得到东西。
最后,那道寡淡而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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