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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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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气质英武威肃,更知道此刻若让了半分,只会由得那些得寸进尺的嚣张。
得他一记胁迫和质疑参半的眼神,那人面上一僵,再听冷绯玉轻松笑道,“不若这样,你也照着云王方才那般射一箭再说?”
这事说来也简单,谁能证明自己眼神最好,谁便最有说服力。
冷绯玉说着便淡淡将煜王的人扫了个遍,间隙,更是点了几个他平日觉着功夫不错的大臣家的公子,邀他们上前一试。
虽祁煜风身边的人都不是花架子,可要人骑在马上冲刺着弯弓射箭,已是件难事,更要隔着老远的距离正中靶心,简直强人所难!
故而得此一问,果真没人开口了。
一个个均是默不作声的埋下头去,生怕被叫到自己的大名,丢尽颜面。
“没人想试试?”
冷绯玉走上前来,把急红了眼的汐瑶挡到身后,抱着手瞧那些缩头缩脑的,最后视线落到袁洛星身上,倏的,嘴角扯出彻寒之意,“那该到我问了吧?袁小姐,为何你要污蔑慕小姐用马鞭打你?”
“我……我没有!”
袁洛星急急辩解,满脸溢着惊恐,更向祁煜风看去,希望他能力保自己。
“没有?分明是你自个儿摔下去的,何以坠马之后,要口口声声咬定他人对你居心不良呢?你可有证据?”
此事本没那么复杂,说穿了不过是一场赌注大得过分的比试,若一开始大家都干脆些,赢了便是赢了,也不会生出这些劳什子的麻烦来。
冷绯玉自认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自己占了理还退让的话,传了出去,京城里好事的还不都以为冷家是随便给人欺负的?
那璟王还要不要那储君之位了?
之前袁洛星得祁云澈冷冷一瞥,已经心颤,当头的烈日都没阻止她生出一身冷汗,再被质问,话语更加吞吐,“当、当时我瞥见汐瑶姐姐追了上来,心里一急,再见她与我近身……那鞭子忽而挥起……”
“如此你就认定自己要被伤了么?”
她到底是被吓着的,还是存了心要冤枉汐瑶?
冷绯玉俊庞上一丝客气都没有,既然他们要来阴的,他奉陪到底便是。
“我……我……”袁洛星被他逼问得神情闪烁,双眸更是失措的四下张望,看便是心中有鬼。
祁煜风见她如此不顶事,加上老七那比百步穿杨更为犀利的箭术,心知再纠缠下去,对自己有害无益,便向身侧的祈裴元使了眼色。
祈裴元看了许久,人也总算反映过来,立刻就道,“依我所见,许是袁小姐比试时太过紧张,看到慕家小姐扬鞭,移身想躲,才不小心失坠跌马,而方才惊魂一场……”
“被吓着了就能乱说话?”不待他说完,冷绯玉忽的提起话音,怒意更甚。
祁煜风眉间压出厉色,也问他道,“那你想如何?”
气氛忽的变得僵凝紧迫!
那二人眼神交汇间,杀气流转,针锋相对!
众人都知冷世子说一不二,为人霸道,却不曾料到他妄为成这般,与两位皇子争执不说,更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玉哥……”祁璟轩苦着脸轻轻唤了他一声,又看看骑在马上的祁云澈,希望他能出言相劝,大事化小。
谁想看过去才发现,云亲王那张脸庞看似风平浪静,眼角眉梢不乏由着冷绯玉施展的意思。
他才是意识到,似乎这里毫无自己说话的份,但又隐隐觉得,玉哥和七哥非要争这理子面子,真正为的是他。
别说祁璟轩了,就连汐瑶都对冷绯玉的做法微感错愕。
今日是她受委屈在先,顾及着对象是煜王,她也没想将此事闹大,解了围便可,没想到冷绯玉会抓着不放。
直觉冷世子板起脸吓唬人的模样真是……顺眼!
再望袁洛星仓皇失措,满口不知所云,汐瑶心里的舒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形容。
索性,她猫在冷绯玉身后,探出手趁人不察间,拽了拽祁璟轩的衣袖,小眼神默默递过去,暗示他什么也别说。
“好了,一场误会,你们还真想闹到父皇那里不成?”
僵持间,祁明夏才慢悠悠的站出来打圆场。
平宁看在眼里,早就急在心上,得他出声,忙也跟着道,“多大一回事,既然袁妹妹没有受伤,此事就罢了吧。”
她眼珠子一转,露出抹俏皮,“平宁寻常间是顽劣了些,可眼下这毒日头晒得我眼晕,哥哥们莫不是故意想我晒伤了脸面,待出嫁那日遭夫君嫌弃么?”
九公主插科打诨的拿自己开涮,面子是要给的。
汐瑶笑着与她附和道,“公主莫要担心,大哥哥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在酒宴上向皇上请赏的恩典,若大哥哥敢取笑公主的话,我第一个不依!”
“九皇姐,虽我们大祁民风一直彪悍,可也不似你这般迫切的啊……”祁璟轩也一本正经的与她打趣起来,总算找到自己能插得上话的地方。话头由此被牵开,祁煜风等人见气氛舒活了,随便寻了个开脱,又往天青山谷的围场那面去。
离开时,袁洛星还惊魂未定,跟在队伍的最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来时阵张狂劲儿已然全无。
不知出于不甘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偏她还走前还要斜目看向汐瑶。
正巧汐瑶也感受到投来的那道直白的目光,回头过去与她四目相触,再想到她假摔坠马来陷害自己,登时挑衅的瞪过去一记狠色。
袁洛星蓦地一颤,不可置否的别开了头,策马离去。
见状,正在与祁璟轩说笑的平宁暗忖,之前她没有及时替汐瑶说话,担心这女子会不会就此怨自己,随后又与她谈笑自若,还以为她不计较了。
才将一幕,当如醍醐灌顶,哪里会有不计较的?
换做自己,只怕心都凉去半截吧!
“汐瑶,刚才我……”
“公主莫要说了。”
没等祁羽筠表白心声,汐瑶便不咸不淡的打住道,“形势所迫,汐瑶不怨公主。”
“如此就最好了!”
平宁豁然开朗,始终觉得她与沈修文大婚之后,不止沈家,就连慕家都要站在二皇兄那一边,由是想来,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想同汐瑶多说几句,又见冷绯玉几个还站在此,她人有些悻然,想了想,匆匆道别后,便跨上马儿扬鞭追明王去了。
最后只剩下能说话的‘自己人’。
祁璟轩这才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在自己那光洁的额头上做了个抹汗的动作,叹道,“真是惊心动魄,幸亏没事。”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赛马,哪里想过会闹到这步田地?
见他后知后觉成这样,汐瑶忍不住蹙起眉头,“璟王爷,你还没看清形势么?”
他差点就丢了在皇上面前施展的机会!
“罢了,此事改日再说。”
冷绯玉早知他是这性子,哪是三五日就能改变得了的?
但他既有了那样的心,冷家必定全力支持。
汐瑶明白他的意思,故而与他共识的点点头,又再摇了摇头,一张清秀小脸,无奈得紧。
祁璟轩对朝政争斗中反映迟钝,那人与人之间细微变化,倒都被他看在眼里。
“你二人何时变得那么要好了?”
站在两人中,他左右来回的望,眼神端得神秘又探寻,哪里知道今日这一场硝烟弥漫的比试,唇枪舌战,皆是因为他!
冷绯玉一扬眉,好笑道,“我还不能和汐瑶好了?”
往那人儿望去一眼,眸间不自觉溢出难得的柔和,虽浅,却不难与人看出。
今日也算维护了她一回,由是此时冷绯玉才发现,自己好似很急于表现?
想罢,他倒不刻意纠缠这不经意间才察觉的心迹,意味深长的说来,“兴许以后会更好呢?”
平宁大婚在即,这桩喜事更让他动了在大婚那日请旨的心思。
想到寻常时候,自己和慕丫头每每针锋相对,旁人只有劝的份。
他心里也清楚,待那日忽然请旨赐婚,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索性从现在开始改善,也让身边亲近的人有个准备。
嗯……虽然还是晚了些。
汐瑶明白他的意思,此事确实没什么好扭捏的,只没料到冷世子说话那么直接,况且……
她始终无法忽略那一人似冰又似火的眼神,忍不住就看了过去。
祁云澈一直没下马,他那坐骑来自塞外,身形比一般的贡马还要大些,性子刚烈彪悍,当时无人能驯,别说骑上去,就是摸一下都会发狂性,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方法,将其驯得服服帖帖。
此时他跨坐于其上,更显高大,那黑色的骏马,偌大的蹄子悠闲自若的在草地上散漫的踏踩着,不时发出沉而浑厚的鼻息声,为它的主人增了抹肆无忌惮的狂气。
那马同人竟都是个目中无人的德性!
汐瑶心有一荡,端了她觉着合适的态度,对祁云澈恭敬道,“方才多得云……”
“不必。”
祁云澈连客套都懒得于她,冷冷丢下两个字,掉马回身,绝尘而去。
祁璟轩和冷绯玉同是一僵,见那一人一马跑出老远,才反映过来汐瑶被云亲王下了脸面。
他这冷脸摆得毫无缘由,可又觉平日就是这个样子的,之前弯弓射箭时,不也冷冰冰,面黑黑么?
“呵呵……”祁璟轩干笑了两声,对汐瑶道,“七哥他……你别在意……”
汐瑶也笑,杏眸眯成了一条缝,“我知道,我知道。”
她真是太知道了!
这人默不作声的杵在旁边那么久,要走不早都走了?偏要等她想起道个谢,开了口,再被他云淡风轻的添个心堵,王爷舒坦了,走得潇洒。
她当如何?
憋着!!
……
正午时,汐瑶别了冷绯玉等人,离开马场,回武安侯府去。
才得小半日,真可谓风起云涌,叫人承受无能。
眼下看来,煜王和明王都开始着手对付祁璟轩和冷家,偏这位心宽的璟亲王懵然不知,连又做一回箭靶的汐瑶都替他着急非常。
但又想将来继承帝位的人,反倒替心性纯洁的祁璟轩松一口气。
由此,脑中更自然而然的晃出祁云澈那张冷脸。
多亏他那一举才占了先机,故而冷绯玉将煜王当场狠压一回。
众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帮的是祁璟轩,可不知怎的,汐瑶心里始终惴惴难平,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琢磨不透。
尤其冷绯玉后来语意深长的说笑,祁璟轩听不懂,他却是明白。
汐瑶觉着心虚,不管怎么说,祁云澈也救了她好几回,加上这一次,这人情债越欠越多,最是她不愿意的。
马车轻巧的使在山间小道上,车中的人儿暗自沉吟,前生早已作罢,今生更必须与云王做个了断!
……
这天心情最好的,莫过于在马场春风得意的冷世子。
对在朝堂上自来逞凶斗狠的祁煜风,他早就看不过眼,而今名正言顺的与之正面较量,占尽上风,他心里痛快至极!回想慕丫头与平宁还有袁洛星比试时,在马上身轻如燕的身姿,还真有些许将门风范,巾帼红颜的意思。
这人他是越看越喜欢。
更有她面对祁煜风咄咄相逼,非但没有怯懦,反而迎头向上,当时虽觉得她又犯了鲁莽的劲,事后回味,冷绯玉又想,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王妃?
对他胃口!
如此这般,冷绯玉越想越舒坦,越想越觉得慕汐瑶与自己相配,策马跑了几圈都没将心头荡漾的点滴压制下去。
实则他也不想刻意去收敛,反而觉得若有似无的感觉挠得他通身舒畅。
转而,索性他干脆别了祁璟轩和祁云澈,一路骑着快马奔回定南王府。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管家见世子归来了,不但那脸色瞧着大喜,就连脚下的步子迈得也比往日开阔,跟在他身后就道,此时王爷王妃正在用膳,又吩咐下人去添副碗筷,再加几个小菜。
冷绯玉笑着点头,大步跨入膳堂,规矩的抱拳请安,“父王,母亲!”
近来冷家为璟王初涉朝政没少操劳,冷世忠更不落下每日的早朝,对外,也是活动频繁。
他知道这天儿子与璟王等人进宫请安后就去了东郊马场,本估算如何都要傍晚才归,却在午膳时见到他,再瞧那模样还有些高兴,问也不问,先教训道,“为父不是教导过你,喜怒不形于色,你这一脸喜色是想给谁看?”
闻言关慧英便暗自嗔了冷世忠一眼,“你是他父王,他对你笑还不好么?偏要苦大仇深的对着你,你可就舒坦了?”
罢了,根本不理会定南王的冷脸,对儿子和颜悦色的询问道,“用过午膳没有?来陪我再吃些小菜,与我说说你在高兴什么?”
关慧英年轻时随冷世忠南北西东的奔波,好几次劳累小产,膝下就只有冷绯玉一子。
虽说这王府里也养着冷世忠的通房丫头,更有为他生儿育女的,但连妾都未抬,那些子嗣自入不得冷家的宗族家谱,这也算给冷世忠给自己王妃的脸面了。
而偌大的王府,就得那么冷绯玉个混世魔王,更是关慧英的心头肉。
冷绯玉知道母妃宠爱自己,他要娶汐瑶的话,更要从这里下手,说服了母妃,那父王便只有点头的份。
既得问了,人便干脆在关慧英身旁坐下,如实道,“儿子高兴的确是喜事一件,不若母亲猜猜?”
听他这语气,关慧英岂会有不明白的,抓着他的手笑道,“我心里倒是一直有件放不下的,不知是不是你想说的,嗯……还是不猜了,免得失望。”
冷绯玉挑起俊眉,“母亲怎知道猜不中?万一中了,岂不更加高兴?”
那冷世忠见她母子二人打趣开怀,心里也跟着翻腾,粗声粗气的就道,“这有何难?你小子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说出来让你母亲和为父仔细掂量,配不配得起定南王府,当不当得住未来的王妃。”
关慧英还没回味够,忽然被不知趣味的丈夫捅破了意思,她气不打一出来,连翻他几个白眼才消了气。
转而,再一脸柔色的望住儿子,问,“快同母亲说,到底谁家的姑娘入了吾儿的眼?”
冷绯玉被她这迫切弄得微窘,连父王都饶有兴趣的紧盯不放,沉凝了下,才道,“这人说来也不生疏,年前母亲还取过她的庚贴,正是武安侯府的嫡小姐,慕汐瑶。”
武安侯府的嫡小姐?
此话一出,冷世忠当即沉黑了脸色,关慧英更是被震得愕然不语。
怎想到那女子的庚贴都被她退回,她的玉儿偏又莫名将她瞧上了心?
“玉儿,这……”
“怎么了?儿子看上的人不正和母亲心意么?”
冷绯玉见父王与母妃都露出难色,还以为他们介怀武安侯府如今的落魄之势。
还没等他再启齿将心中那些想法说出个一二三来,猛然间,冷世忠‘砰’的拍响了桌子,震天吼道,“逆子!那武安侯府家的嫡小姐岂是你能消想的?!”
触怒龙颜,心不甘
连日来,整座燕华城都在为平宁公主的大婚而忙碌着。爱殢殩獍
沈家一掷千金,从大名鼎鼎的睿贤王手中购得一处大宅,用做沈大公子尚公主之用。
说起此宅,就不得不提汐瑶的功劳了。
天烨帝的圣旨下得突然,驸马府尚在修建之中,平宁需在夫家住一阵子。
而沈家在京城的宅邸已经有些年头,虽一直有人照料着,可终究是陈旧了些骅。
近来崔氏一直忙于此,逛遍京中美宅,最后看上了沁湖旁的一处,细细打听才知,原是鼎鼎大名的睿贤王的私宅。
那一条街乃京城贵气聚集之地,住的多为王公贵族,而与崔氏相中的宅院一墙之隔的,便是定南王家。
沈家自不缺银子,可睿贤王难寻碰!
天烨帝南下途中,成王造反,得他忽然出现,平乱后,如今又销声匿迹了,到了这步,看似成不了,徒留个缺憾。
此事正好被汐瑶得知,便请了煜王和明王出面。
那祁煜风虽然难缠,却也懂个银货两讫的道理,马场一事次日,就派了长随来问慕小姐有何所愿。
祁明夏向来有君子风度,那天汐瑶离开前更亲口允诺过。
这关系在这里,是他们欠下的,不用白不用。
两位在京中叱咤风云的王爷动用关系手段,只一日探得睿贤王行踪,第三日便将沁湖旁的房契送到汐瑶手里。
崔氏大喜,忙不迭的开始布置新宅,该添置的一样都不能漏下。
又得几天,大婚近在眼前,这一早,汐瑶便乘马车到焕然一新的沈府来走动。
不过巳时三刻,给沈家送礼的人啊,车马啊……浩浩荡荡的,愣是将整个沁湖半边堵得水泄不通!
沈海川与沈修文在前厅招呼四面八方来的贵客,沈禄是两日前才到的,八十多的高龄,舟车劳顿,有些吃不消,人在后院休息,崔氏从旁伺候着。
汐瑶一来便去看过,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沈瑾瑜拉到一清静地下棋去了。
清幽雅致的后花园里,八角亭下两两对弈。
四婢端立在旁,表兄妹两人喝着闲茶,聊的话她们却不能全听懂,只觉气氛与寻常有些不同。
二表少爷身后那两名女子,瞧着是侍婢打扮,可周身气息却肃然又冰冷。
饶是活泼的粉乔和心蓝都提起心来,小心伺候。
“前日祖父一来就同父亲商量聘金之事,你猜如何?”
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沈瑾瑜语气里不乏个无奈的意思。
前生大哥哥也尚了公主,汐瑶占先机,想也不想道,“商贾之子娶皇族贵女,已经不能再高攀了,大祁正休养生息,最愁银子的时候,那还不得倾家荡产,以表衷心?”
说着更是毫不犹豫的落子,眨眼间杀了他一片。
“倾家荡产倒不至于,不然平宁公主进了沈家的门,往后吃什么?”
沈瑾瑜面上笑得轻松,桃花眼盯着棋盘,心里琢磨,原先觉着三妹妹性情大变,没想到棋艺也精进成如此,好难对付。
手中的棋子迟疑不决,他人先道,“祖父和父亲已决定将北方的生意交给我打理。”
这意思便是说,今后他们兄妹二人见面的机会便多了,更利于……私下合眸。
汐瑶抬眸瞥了他一眼,眸子带着些许试探,“先在江南时,二哥哥说打算过北境长城去和胡人做生意,此事外祖父与舅舅知道吗?”
跃过长城后,是北方彪悍的少数民族,更有国力与大祁不相伯仲的蒙国。
那蒙国国风粗悍,八大部族野蛮凶残,茹毛饮血,可怖至极,又随时窥视着幅员辽阔,资源丰富的大祁。
两国间虽不乏往来经商者,从中赚取暴利,然而毕竟这路途中凶险非常,若非艺高胆大,或是走到绝处,放手一搏的,去的人,别说货物被抢了干净,连人都十之七八死在半道上。
像沈家这样的江南巨富,怎可能去冒这个险?
沈修文自生下来就只与笔墨做伴,而今崔氏又过了生育的年纪,将来沈家的所有必然会交到沈瑾瑜的手里,万一他出了什么事……
汐瑶还没在心中思虑完,就听他不屑的轻哼了声,“太宗年间兵荒马乱,祖父年轻时差点丢掉性命,因此吓得一生谨慎,父亲在他的教诲下,也是步步行得小心至极,这些都罢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而今尚了公主,单是聘礼就挖了我们沈家一半的钱财,方才你来时也瞧见了,送礼的多是明王一派、还有与纳兰家交好的,明王和煜王逞凶斗狠,沈家出钱出力,这还是小处,大哥做了驸马,若将来国家有难,沈家更要当先以身作则,唉……”
他真担心这江南巨富之家会衰败在自己手里。
眼下都成了这个样子,就算他要去,沈禄与沈海川有心,也拦其不住。
听他说着种种,汐瑶跟着默然。
那么沉的担子压在沈瑾瑜一人身上,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回想前世,二哥哥似乎是在北境闯出明堂了的,他的能耐,汐瑶不得不佩服。
见她暗自沉思,沈瑾瑜不问也能猜出几分,“三妹妹,依着你看,哥哥我去到北境,该做个什么生意比较好?”
“这还用问吗?”听出他故意要考自己的意思,汐瑶道,“长城之外,不外乎奴隶、珠宝还有丝绸,而这三者之中,沈家只缺其一。”
“可那其一的利润,却是后两者总和的十倍!”沈瑾瑜黑眸泛光,意图明显。
汐瑶却淡笑,美目里光华流转,又给他刁难了回去,“遗憾这门生意被颜家占尽先机,二哥哥觉得自个儿凭什么能抢过人家?”
过了北境长城,先把命保住再说别的吧!
“你就这么小看你二哥哥?”
沈瑾瑜刚侧眸,菱花就将茶水送上,他接过来抿了一口,再道,“亏得你南巡一路上,得我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可人儿贴身保护,你就没问过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闻言,汐瑶略有一诧。
再去望菱花湛露,又得她们两个对自己盈盈一笑,神色间充满沉稳平和,更多的,是一种直接的暗示。
沈家能成为江南巨富,除了经商手段了得,常年走南闯北,就是犀利如颜家都时常被江洋大盗惦记着,那盯上沈家的人又会少到哪里去?而菱花湛露的本事,汐瑶已经不会去怀疑。
得沈瑾瑜一说,这沈家培养暗卫的地方,自然是在北境长城之外了。
颜家的手段和名声,无需多言。
上次在汤山,若菱花是故意任由颜莫歌与自己见面,那么沈家和颜家,兴许暗中早有交手。
再想颜莫歌的性情,和沈瑾瑜到有几分投契。
想到此,汐瑶才晓意识到话里还有玄机。
“二哥哥到底想同我说什么,要打这么久的哑谜?”
“为兄只想听听你的意见,赚北境的银子,那是早晚的事,可尚了公主之后的这个无底洞,该如何填?”
拖拉这么久,沈瑾瑜总算落子。
谁想汐瑶像是洞悉他心思般,干脆的截了他的后路,这会儿沈二公子有些沉不住气了,俊庞不由抽搐了下。
四婢瞧在眼中,偷偷窃笑。
汐瑶不动声色,“当然是反客为主。”
扬眉,沈瑾瑜见棋盘上胜负已定,心头呜呼了一声,虚心请教,“愿闻其详。”
“哥哥自小经商有道,自然知道何谓‘防患于未然’,既然沈家少不了舍财免灾,不如做长远打算,占了先机,再漫天要价。”
“那你说的‘先机’是?”
话到此,沈瑾瑜是个聪明人,汐瑶根本不必多说,知道这盘棋已到陌路,对方只不愿承认而已,所以才转移话题。
索性她也不动了,坐直来,抱着手对他道,“有天灾,有人祸,沈家早在北境外有诸多活动,就表示已经在为将来可能发生的战事做准备,皇上休生养息,为的不也是有朝一日能踏平蒙国,将我大祁疆土扩展到北境之外么?”
太平年岁,商人赚的都是小利,大财当在乱世得!
哪个商人不盼着打仗?
一旦两国交战,粮草不可缺,沈家明着捐个百万两,暗地里,做个假门面,将早就囤积的货物抬高卖出,那现在国库里的银子不都成了自己的?
如此一来,沈家当盼着大难,而并非躲了。
这也是沈瑾瑜为何急着要去北长城的原因,毕竟倘若真的发生这些事情,沈家不能出面,他这一去,北方必然要崛起一个新的家族。
“不过倘若发生战事,对民生不易。”
汐瑶回想着前生,仿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又道,“天灾就难说了。”
两年后,也就是二十九年八月,西北境发生天烨年间最大旱灾,此灾延续数年,当中更有瘟疫爆发,波及甚广,还出现人食人的惨剧。
直到祁云澈登基,西北地带还有几十个村镇荒无人烟,可想之凄惨!
见汐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不似假设,更似忧虑,沈瑾瑜笑了笑,“三妹妹,本今日与你说这些,我先前只起了个想法,可听你一言之后,为何会觉得一定会发生,且就在不久的将来呢?”
汐瑶回神来,连忙掩去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思索神色,应他道,“我只是随意一说罢了,你莫要输了棋就故意同我扯远了去。”
沈瑾瑜随即面僵,讪讪服输,再环顾四周,道,“形势难定,今后事,今后言,为兄都还没谢妹妹将这么好的宅子给拢了来,不过转念,定南王府从此与我们沈家一墙之隔,近水楼台,也就没什么好谢的了。”
那些各种玄妙,别人看不透,沈瑾瑜可谓机关算尽,将汐瑶说得无言以对,硬生生扳回一城。
“你可知,冷世子巳时前进了宫?”
冷绯玉进了宫?难道他去请旨了么?
可这在她预想中,时机似乎早了些。
某种预感登时萦绕于心,汐瑶的面色也涌动起来……
……
此时的太极宫内,祁尹政已经褪下龙袍,换了身常服,纵然如此,与生俱来的真龙之气,却始终环绕在他周身,令人感到威严无比。
纳兰皇后刚走,他坐在绣着龙纹的软塌左侧,传召求见的冷绯玉。
自南巡后,祁尹政对他的信赖与日俱增。
朝中得两个儿子争斗得厉害,背后两大家族的对立,他岂会忽视?
现下十二有心施展,他倒是乐意给个机会,况且让冷家参入其中,也到了时机。
入得太极宫,冷绯玉也不啰嗦,跪下后就对祁尹政请道,“臣有一事久缠于心,故而想请皇上做主,为臣与武安侯府嫡小姐慕汐瑶赐婚,了却此心愿!”
他跪得笔挺,话语沉声有力,俊庞更是坚决,丝毫不似意气用事。
祁尹政却是一愣,哪里想到他会看上那个女子了……
实则进宫之前,冷绯玉已在府中与他那牛脾气的父王僵持多日。
当天从马场归来,他将此事说与父王母亲听过之后,岂料得知的是另一个惊天秘密!
皇上由始至终意属云亲王祁云澈,纵容两王相争,任由冷家支持璟轩表现,这些都是假象!!
连慕丫头都不能幸免,她是最最关键的一步棋,将来做云王妃,以此消除众人对祁云澈的顾虑……
这一切对冷绯玉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祁云澈母妃身份不详,与冷家之间的维系,不过是由他的姑姑淑妃一手养大,仅此而已!
可是父王和母亲,还有淑妃娘娘也都早就知道实情,暗中听命于皇上,为其操持布局。
祁云澈的帝王之路,乃必然之势。
南巡时,祁成昊造反,祁煜风和祁明夏在京城中斗得天翻地覆,因为长公主突然消殒,十二下定决心扭转众人的命运,才要去争那储君之位。
身为冷家的人,更是将来当仁不让的定南王,在他心里,早就将十二看作储君。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明日平宁公主大婚,这本是冷绯玉向皇上请旨赐婚的大好机会,然而,事情早就非他所想,更非他能控制。
这些天,慕汐瑶的身影久久缠绕在他心里。
虽他还有疑惑,不知她是早就看穿了一切,才一心想要嫁给他,以此摆脱束缚在深宫的命运,还是形势所迫。
但……从约定之日开始,他就在心里将她认定。
那只蝴蝶钗还在他怀中,既然他答应要娶她,那她就是未来的定南王妃!
而父王为绝了他的心思,竟要在明日向皇上请旨,让他娶翰林大学士贾晟之女。
他才发现原来不止汐瑶,就是他的所有都被描绘得清清楚楚,且是身不由己。
他不甘心,更深深的体会了汐瑶的不甘心……
祁尹政闻言后未语,先是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半响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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