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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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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汐瑶转而再想,也许正因为冷绯玉锋芒太露,定南王才会请旨让他来做和尚呢!

既是曾经刀口舔血,边疆杀伐,有个把仇人实在太正常了,他这般遮遮掩掩,反倒让人生疑。

汐瑶有自己的事在身,才没精神管他这些。

见不见叔公无所谓,但一定要去幽若寺的,所以她才说了那番好坏参半的话。

明着暗里的表明了,今日他若阻了她,她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听遇到的是定南王府的人,嫣絨也猜出那假和尚的身份,之前已经跑了两个没用的小厮,这会儿姑娘的面子还得由她们端着。

想罢,上前将汐瑶挡在自己身后,隔开那道放肆的目光,从容道,“我家侯爷头七刚过,奴婢们特随姑娘往幽若寺上香,寺中的玄林法师亦是我家贵亲,公子若不信的话,大可派人前去一问。”

冷绯玉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只看这武安侯府的丫头都如此犀利,当仁不让又护主,明摆着今天一定要往那山上去。

加之此前一番拼杀,是见了血的,他又命人打断那两个不要命的腿,换做其他家的小姐,早就吓得昏过去了,哪里还有姑娘丫鬟一起与他据理力争的份?

看来他真的要收回方才心中对慕汐瑶的评价。

斜目扫了那横在路上的马车一眼,冷绯玉嘴角上翘,道,“既是武安侯府家的小姐,实在要去幽若寺一拜,爷也不阻了,不过倘若待会儿遇上什么人,知晓什么事,惹了什么麻烦,爷概不负责。”

礼尚往来,他直接警告,罢了挥手让人把那两个断了腿的押走,再一回身,悠闲的往那山上长扬而去。

如何汐瑶也做了多年的皇后,养尊处优被人捧着成了习惯,当即被他那态度恼得跺脚,开口就是回击,“姑娘我不过是来上柱香,哪儿来那么多麻烦?倒是冷将军,佛前三年清修不易,勿要一个不留神,前功尽弃,误己又误人!”

言毕,她也倍儿气质的转身扬手,冷哼一声,转身就要上马车。

重活这辈子可不是来受气的!

冷绯玉那山似的背影明显僵了一僵,虽未回头,也气得够呛了。

四婢看得瞠目结舌,破天荒头一回见姑娘这么……凶。

半响才反映过来,忙把那晕过去的刘大打醒,往幽若寺去。

姑娘我不是好欺负的(二)

冷家乃大祁开国三大家族之一,将门世家,是如今祁国唯一的外姓王。爱虺璩丣

这一族繁盛了几百年,代代都要出几个不得了的人物。

当今长公主与十二皇子的生母淑妃,便是冷绯玉的亲姑姑。

汐瑶记得祁云澈登基时,煜王公然造反。

是冷绯玉亲自领兵平乱,表明了冷家的立场,后来便顺理成章的袭了定南王的爵位。

此时的冷家,因为淑妃的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加之嫡长子暂投佛门,定南王整日携王妃游山玩水,不理朝政,继而外人鲜少瞩目。

谁会想到最后,冷家竟拥戴了密旨里继承皇位的云王?

关于那皇储之争,倒是令人回味,不过此生,汐瑶已不想再牵涉其中,便也不做多想了。

前世她只在国宴上远远见过年轻的定南王几次,至多有个沉稳霸道的印象,今日一见,什么大祁英雄,简直就是个不讲理的狂放家伙!

心里刚腹诽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幽若寺到了。

嫣絨扶着汐瑶下了车,她才那么随意一抬眼,就与一对没好气且是嚣张的眸子对上,人是一怔,无奈之余不免感叹,这个冷绯玉不愧是打过仗的,脚程够快。

幽若寺不大,院落式的布局,简而言之,便是由几个大大小小的四合院串联而成。

自打慕展翼在此出家,这座寺院实则已经成了武安侯府的私庙,平时鲜少有百姓来进香,也不知冷绯玉怎么会在此,再见寺院门口先还停了一辆马车,今儿倒是热闹了。

汐瑶等人刚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从山门内急急行了出来,先是看了冷绯玉一眼,对他行了礼,再转而望向汐瑶,略作一忖,走到雪桂面前躬身道,“请问来人可是武安侯府慕家大小姐?”

四婢当中,属雪桂话最少,她也是个心高的,瞧着小厮穿戴不俗,行事有分寸,不由满意扬眉,对他也客气道,“正是,这位小哥家主子识得我家姑娘?”

小厮微一点头,“姐姐客气了,小的乃明王长随,今日乃冷将军归俗之日,王爷特来观礼,这中间出了岔子,遇到歹人借机行刺,幸得冷将军保护王爷,才免去一场灾祸,又闻贵府家丁来传,说小姐要来进香,车已到了山下,王爷怕惊吓了小姐,便吩咐小的出来迎接。”

明王也在此?!

那两个人是来行刺他的?!

汐瑶闻言色变,这事恐怕不会如此简单,她更没想到,明王会派了个长随来,把一二告知与她。

分明就是警告。

而冷绯玉先前那番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明王可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背后有皇后一派力挺,今日这浑水,汐瑶淌得好无辜!

姑娘我不是好欺负的(三)

到底汐瑶已经与从前不同了,听闻明王遇刺,虽震惊,但惊动之余,她的思绪迅速翻转起来……

她这身子只有十四岁,内心却历经两世,少了份天真,多的是懂得思索的成熟心智。爱虺璩丣

明王刻意派来的小长随,现如今还真吓唬不了她。

大祁皇室中,大皇子永王祁永晨早已公开放弃皇位,乐得做个游戏人间的逍遥王。

皇后只得此一子,纵然恨铁不成钢,也毫无办法,只好转而辅佐由自己抚养长大的三皇子祁明夏,也就是今日出现在寺院中的明王。

天烨皇帝的子嗣虽多,真正有机会在将来荣登大宝的,统共就那么三、两个。

看着不好决定,其实由得皇子们争斗,也是祁国自来培养未来储君最直接的方式。

只要身份够了,任其发挥,皇上不会觉得自己的儿子在结党营私,反而让大臣拥戴你,那是你有本事。

再者,皇子们为王储之位展开竞争,互相压制,无论朝中大臣们分几派,真正的实权还是握在皇帝的手中,更有利于皇帝从中操控,权衡利弊,降低被自己的儿子威胁皇权的风险。

所以在大祁,不到最后关头,一般在位的皇帝不会轻易立储君。

皇子们越多越好,越争到最后,那脱颖而出的,定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明王遇刺,自然立刻会让人联想到太子之位最有利的竞争对手,皇贵妃袁氏的二皇子——祁煜风。

煜王多想他的三弟死啊,这样他在通往储君的道路上就少了一个极具威胁的阻碍。

可是呢,据汐瑶方才所见,倘若祁煜风要派暗人在此行刺祁明夏,那至少也得有个规模吧?

区区两人,能成什么事?

何况有鼎鼎大名的冷将军坐镇,几下功夫,来人的腿都给打断拖下去了,素有‘阴毒狠辣’之名的煜王真对明王起了杀心,少不了血流成河。

回想起来,刚才在山道上那一场,至多算是无关痛痒的打闹。

而这三人呢,又分别代表当今朝中三股最大的势力。

明王身后有皇后纳兰一派,煜王得母妃袁氏一族不遗余力的拥护,冷绯玉乃未来的定南王。

巧了正正将大祁开国三大家族一并显了出来。

皇后与袁贵妃早就势同水火,你来我往中,胜负参半,冷家自然也就成为两派拉拢的对象。

这些年冷家能保持中立之姿,只因冷绯玉在山里做和尚,定南王又常年不再京中,就是想拉拢,也寻不到人影。

而今日是冷绯玉的归俗之日,也就说明冷家不能再坐以待毙。

明王为何会来观礼,到底是谁刻意闹了这一场,汐瑶哪里参得头其中门道?

姑娘我不是好欺负的(四)

自认倒霉撞上了,还被明王指派身边的小长随来明里暗中的威胁,再蠢的人都知道要装傻求自保。爱虺璩丣

想罢,汐瑶鼻子一红,整个人身子一软,被嫣絨迅速反映半搀扶着,眼眶里泪如泉涌,哭道,“那……王爷没事吧?怎会遇到了刺客,太可怕了……呜呜……”

她一哭,最诧异的就是抱手在旁看好戏的冷绯玉。

他本意将她们赶回城中作罢,岂料这女子太刁钻,还非要来上柱香不可,索性也就由她使性子,想着自有明王收拾她。

哪知得长随三言两语,慕汐瑶竟反映得这般快,流着眼泪还演上了。

啧啧……

冷绯玉再次在心里对其改观,小娘子心眼可真多!

四婢忙凑上去围着自家姑娘好生安抚,那长随也道,“小姐放心,有冷将军在,王爷毫发未损,只不过今日一事……”

“今日一事?”汐瑶抬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茫然又害怕的问道,“父亲刚去,我只想着到寺中祈福,万般未想到遇上此等危机,若被人知晓,少不了要议论一番,那时我当如何自处啊!”

虽然祁国国风开放,但女子卷入打打杀杀,总归有损闺誉,没人会高兴娶一个如此粗鲁的女子,这也是慕凛娇养女儿的主要原因之一。

那明王怕她把这事说出去,她还怕人家坏了自己的名声呢!

长随闻言一愣,好了,看来他的任务已经完满,武安侯家的小姐可是有朵七巧玲珑心。

恭谦着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安抚了那受惊的人儿,汐瑶恰如其分的止住眼泪,进了寺院,还没忘记今日此行的目的。

上罢了香,天色已晚,便又匆匆上了马车,往城中慕府去。

到了山脚,那冷绯玉骑着马从一旁窜了出来,说由他送汐瑶回城。

想来人是等在这里,汐瑶没有推辞的立场,只好应承下来。

但心里也清楚,好说又是被利用一场,让人瞧着冷绯玉与她在一起,总比与明王在一起好吧?

好在回到城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街上冷冷清清,连夜市都不得多少小贩摆摊。

点了白灯笼的慕府外,苏氏不知站了多久了,见到武安侯府的马车,提起的那口气还没松懈,又注意到骑在马上,身材高大健硕的冷绯玉。

汐瑶只道遇上冷将军还俗,便一起回来,苏氏那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再听她说见着了叔公,登时满面的愁云消散,豁然开朗。

冷绯玉看她一套套的说话,哪里有之前在寺院外担惊受怕流眼抹泪的可怜样?

再想她今日非要上山去进香,这会儿对自家叔母说见着玄林法师,还不晓得这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

武安侯的遗孤,真真让他印象深刻!

心慈手软?不会了(一)

夜了,慕坚晚膳后才回到府上,眼见天色已晚,就没有到梨香苑去看汐瑶。爱虺璩丣

回了房,他先叮嘱苏氏,这些日子务必要把大姑娘仔细照顾好。

苏月荷是个沉不住气的,逐一应下交代后,便温声细语的把汐瑶去幽若寺上香的事真假参半的讲给慕坚听。

慕坚性格沉闷,守旧刻板,但恰是因为这一点,对嫡庶长幼,分得异常清楚。

在他看来,长兄如今去了,慕家上下最稀贵的便是嫡长女慕汐瑶,而玄林法师虽早早出了家,可那也是慕家最有资历的长辈。

既然叔父开了口,他未做多想,饮着茶就让苏氏照办。

张氏入府为妾的事,就此定下了。

……

戌时刚过,梨香苑。

汐瑶卸下满身疲惫,泡浸盛满热水的木桶里,解乏!

粉乔从外面兴冲冲的跑回来,直接钻进水雾氤氲的浴室,笑着便道,“姑娘猜猜我听着什么好事了?”

在旁伺候的嫣絨立刻佯作嗔她,“既是好事就快说出来让姑娘高兴高兴,你还端上了。”

“哎呀!我不说姑娘定能猜到半分。”

粉乔笑意更甚,脸上都要开出花儿来,“方才红妆姐姐特意过来,说二夫人已经将姑娘去幽若寺见了玄林法师的事告了二老爷,二老爷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二夫人又立刻派人到张氏住的稣桐巷传了信,那张氏竟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说一切以武安侯府和姑娘为大,她愿意做妾!”

闻言,在外室叠衣裳的雪桂就冷哼了声,道,“张恩慈想要进慕府就必定只有做姨娘的份儿,否则姑娘今日岂不白忙活一场?有什么好高兴的?没听出那话里的意思么?”

得她这一阵,粉乔才愣愣的回过神来,看汐瑶的眼神有些着急了,“那……”

意思便是梁子已经接下,张氏把她们姑娘记恨上了?

“无妨。”

汐瑶摆摆手,被水汽蒸得红润的脸孔淡然得很。

“就算做妾,慕府也不会亏待了她去。”

她话一顿,不知想了什么,再道,“若是觉得委屈,她大可不进府,继续住在那稣桐巷的院子里,路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我。”

不知怎的,汐瑶说时神情中透着股让四婢感到陌生的狠劲,仿若姑娘等的就是张氏报复,好得机会将她碎尸万段似的。

私人由是一愣,不约而同的向她望来。

按照大祁律法,张恩慈虽未庶出,却出生富贵,加之已经育有一女,而今又有了身孕,早就有资格被抬平。

四婢不解,为何姑娘在此事上如此执着。

察觉四人的变化,汐瑶将复杂的思绪略作收拾,对她们展露一抹柔笑。

“嫣絨。”她轻唤,“水凉了。”

心慈手软?不会了(二)

日子轻轻一晃,五天便过去了。爱虺璩丣

说来有趣,仿佛苏月荷很急,张恩慈也急。

经汐瑶出其不意的使了那么一招后,一个是总算开了窍,意识到形势对自己不利,忙不迭的做防备。

而另一个,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进慕家的门,只怕那心里也早就布下棋局,等着入门后大展拳脚。

这天卯时刚至,天都还没亮,一队人从稣桐巷往慕府方向行去。

当先的两个丫鬟打着红灯笼,步履轻盈,容貌娇好的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让人一瞧便会猜想,定是哪家有喜事。

跟在后面的是四个小厮,那长得也是五官端正,身材高大。

其后才是顶红木造的宽轿子,轿身有金漆烫边,四角分别缀着四块比铜钱略大些的碧玉,虽精致,却通透,随着轿身轻微的摇晃,散发出若隐若现的光来。

一个老婆子始终行在轿子边上,看面貌已年过半百,体形微胖,一双短腿,跟在轿子边,迈得飞快。

她穿着身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深红色裙衫,盘发更梳得一丝不苟,因着队伍行得有些急了,使得她有些接不上气。

“乳娘。”轿中的人掀开纱帘一角,露出一张娇媚的脸孔,泛着涟漪的水眸看向那老婆子道,“唤他们行慢些吧,莫要累了你。”

这如水女子,便是张恩慈,而随行的老婆子,是她的乳娘宋嬷嬷。

张恩慈今年刚是三十有三,因平日就注重保养,今儿又穿得娇艳,就如那花信之年似的,也难怪能守住素以‘刻板’著称的慕坚的心。

得她软语一声,那宋嬷嬷窝心一笑,道,“不碍事,今日是夫人进府的大好日子,不可勿了时辰。”

说着她便主动将那纱帘用手顺平,再往后看去。

轿子后面有十八台鸳鸯箱,箱子上系着大红的绸缎,那是她们小姐的嫁妆,十八台,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身为张恩慈的乳娘,看着她长大,育女,宋嬷嬷一直为之无怨无悔的操劳着。

包括今儿进慕府的门,细至丫鬟家丁身上的穿着,都由她精心策划。

小姐本该为平妻,却因为那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慕汐瑶坏了事,降格为妾,她实在心里不服!

想想,她就对轿子里的那母女二人道,“小姐,少小姐,放心吧,一切有我这老婆子在,以后没人能欺得了你们!”

张恩慈坐在轿中,闻言先是垂眸望了望自己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小腹,再一手揽过身旁的女儿,什么也没说,只定神一笑。

……

此时的慕府,梨香苑内,汐瑶正由四婢服侍穿戴,粉乔又从红妆哪里得来消息,原来苏月荷昨儿就派人到稣桐巷去盯着。

早先人来回了话,说那张恩慈排场大得很,红妆焦心自家夫人吃亏,便来梨香苑通气,粉乔道,“怕今日二夫人有一场恶仗要打了!”

心慈手软?不会了(三)

“这位张姨娘真真不简单,怀着三个月的身孕,携着小女和一众婆子丫鬟家丁,还带了十八台嫁妆入府。爱虺璩丣前日大理寺的李司直嫁女,嫁妆统共也才十八台,她一个庶出女,徐娘半老,从侧门抬进来的,也敢给自己添这个数!”

说罢,粉乔就冷嗤了声,唾弃得不得了!

这会儿屋里都是自己人,心蓝听得来了兴头,打趣她道,“你这是羡慕还是怎的?不服的话,赶明儿你要嫁了,让姑娘也给你添十八台如何?”

粉乔连呸了好几声,“奴婢可是要一辈子伺候姑娘的人,你这小蹄子再胡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她们两个打闹一阵,见雪桂还在为汐瑶上妆,粉乔接着又道,“我还听大厨房的陈婆子说,给张姨娘开路的两个丫鬟长得很是水灵,连走路都带着股狐媚劲儿,一看就是为二爷准备的,你们说说,还没进府就打了那般心思,以后还能有好么?”

这番话明着便是,她也觉得汐瑶压了张氏是件好事。

可嫣絨却越听越觉得不对,抢了她的话头说道,“好不好都和我们武安侯府没太多干系,二夫人也真是的,都不晓得维护姑娘,生生推出去做了靶子。”

昨夜张恩慈使人送来五千两银票,说做给汐瑶的见面礼,显然知道自己不能被抬平,背后出主意的人到底是谁。

这五千两,面子里子人家都占了,她们姑娘实在没立场搀和进来。

况且送银票来的人,不正是后院管家的小儿子?

可见张恩慈早就在府上收买了的自己的人!

这叫嫣絨怎能不担心?

说罢,侧眸看看汐瑶,她满面淡然,和平时毫无分别,嫣絨眉间的愁绪更多,索性也不说了,转身去了外厅。

粉乔和心蓝嚼出她话中的味儿来,便都住了嘴。

坐在妆台前,汐瑶凑近了那面椭圆的铜镜,望着自己那对被雪桂描绘得极好的黛眉,不由温软一笑。

那青黑的黛色均匀的沿着她的眉骨,完好的凸显出她标致的鹅蛋脸,现下四婢的疑惑她都懂,可就是为了能让雪桂一直为自己上妆画眉,有些事,她也一定要做啊……

缓了一会儿,汐瑶才开了口,“这场恶仗,你们姑娘我也不能幸免其中,二叔虽成家后就自立门户,有了慕府,但说到底爹爹去了,武安侯府成了空壳子,以后少不得要依靠着,所谓‘一荣俱荣’,二叔母又是个心思单薄的人,就是当靶子,只要能把张氏镇住,我也心甘情愿了。”

说罢,外面的嫣絨又快步踱了进来,那眼睛‘唰’的便红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雪桂就道,“好啦,莫要讲了,姑娘怕我们几个担心才说了这些话,我们也都沉住气,今儿务必提起十二分精神,别给姑娘丢了脸才是!”

心慈手软?不会了(四)

卯时过半,天光微曦。爱虺璩丣

慕府上下点起了灯,各处也开始有下人打扫的声音。

这会儿子慕坚已经领着慕汐婵去国子监了,留下内室打理。

对二叔淡然处之的态度,汐瑶很是满意。

既然张氏进府做姨娘,就无需大办,老爷不在府中,把一切交给正室,更是对妻子的尊重和肯定。

倘若慕坚留下了,反倒有给人撑腰之嫌,那么将来府中的下人们,恐也不会把夫人太放在眼里。

去到正厅堂,苏月荷已经在正位右边那张太师椅上落了座。

不难看出她在装扮上是用了心思的。

单她头上的珠钗都比平时戴的要珍贵些。

而她上身里面穿的是上好缎料的紫色底衫,外面套一件紫红的束腰襦子,在腰间左侧开了大朵大朵的牡丹,大气又夺目非常。

至于下身的裙,与里衫同色,裙长而多幅,裙角绣着着一对金鹧鸪,与她头上的凤鸟钗相映成辉。

今日她刻意在眉心贴了花钿,加上那表情不知怎的很是笃然,像是下了什么守护的决心,显得整个人更加容光焕发,气势都要凌厉许多。

这般打扮起来,竟也比平日看着年轻了好几岁,让人瞧着眼前一亮,连刚走进正厅的汐瑶都在心里暗暗生奇,原来二叔母如此漂亮。

也或许是苏月荷入府多年,早已把心思放在夫和女儿身上,多为府上操劳,反而疏漏了自己。

晃眼数年,这个悉心经营的家还是来了外人,若不得人从旁提醒,怕是他日失去全部都还不自知。

见到汐瑶盈盈走来,苏月荷虽未起身,倒是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傻了!

汐瑶收到那眼神,略微怔了下,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想来二叔母也知道委屈了自己,不会再坐以待毙。

一切无需再多的言语,汐瑶在厅堂右侧第一把椅子上坐下,外面便来人报,“夫人,张氏到了。”

……

张氏由苏月荷的贴身丫鬟柳舒带了进来,身后宋嬷嬷跟着,左手牵着她的女儿,慕汐灵。

才是跨入厅中,她便先了柳舒,快步行上前,主动对苏月荷福了福身,再抬起头来,杏眸含泪,感慨说道,“今日总算有机会请姐姐的安!”

听她一言,好似前面那小半生都用来期待这一天,可再见她那身艳红如新娘的装扮,哪里有抬妾进门,这妾室穿大红的说法?

明摆着就在同正室示威!

偏她还不羞不臊,双膝半弯,交叠的手还侧在腰侧,等着苏月荷唤她起身。

懂得先发制人,果真好手段!

苏月荷到底是个才开窍的,张恩慈又比她生得娇艳,对上那波澜无惊,却有内带攻击性的眸子,立刻没了主意,动了脸容。

汐瑶看在眼中,不由摇头叹息。

也罢啦,梦醒前生,这一世,她也没打算做个好人。

下马威(一)

这会儿的张恩慈看上去,是丁点杀伤力都没有的。爱虺璩丣

一汪含着春水的杏眸,柔柔的凝着苏月荷望,饶是百炼钢,都被化作了绕指柔。

再加上她那三个月有余的生孕,眼看苏月荷唇齿微张,就要唤她起身来,汐瑶蓦地从椅子上站起,笑呵呵的道,“这位便是张姨娘吧?都说‘大祁之美,尽在河黍’,今日一见,真真名不虚传。”

一面说着,迈开莲步走到她身前,打眼上下欣赏了个遍,再单手扶了她,“姨娘是有了身子的人,快起吧。”

得人夸奖,又是刚入府门,张恩慈以为是那五千两起了作用,顿时眉开眼笑,正想说两句客套话,岂料汐瑶接着甜甜的说道,“姨娘生得真好,尤其穿这一身大红,不但喜庆,还衬得皮肤极好,瞧着都不像有了三个月身子的人呢,咦,我说错话了吗?”

话说到一半,汐瑶故意往左右两旁看看,还回身瞧了正位上的苏月荷一眼,立刻露出疑惑又委屈的模样来。

其实除了张恩慈闻言后眸光略有微闪,这满厅堂的奴才谁有那个反映?

忠仆伺忠主,都是苏月荷调教出来的老实人。

半响总算想明白了,大姑娘在拐着弯料理张氏入门穿错衣这件事。

“姑娘。”嫣絨碎步来到汐瑶身边,凑到她耳边说,“新妾入府,没有穿大红的。”

话语声刻意压得很低,但恰恰是因她这一压,反而清晰得能让站在厅堂门边的丫鬟都听见!

张恩慈登时黑脸,汐瑶再着急的与她眼眸对上,仿似出错的那个人是自己,慌张道,“那……”

那……?

两道交织在一起的眸光,分明一道狡黠,一道忐忑。

任张恩慈有三头六臂,也不知汐瑶会使怎样的手段,可今日,她分明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奴婢的姐姐后日改嫁,若姨娘不嫌弃,就且先换上奴婢为姐姐缝制的衣裳吧。”红妆在这时候走上前来,大方请道。

她是苏月荷贴身的人,慕府一等大丫鬟,比那些小户人家的小姐还矜贵些。

按身份说,将她亲自缝制的衣裳给姨娘穿,那也不得什么打紧,她代表的自是当家主母,那些争风吃醋的小妾们得了,也会当作荣耀。

可张恩慈是何许人?论身份,即便是庶女也好,父亲也高了苏月荷父亲好几个品阶,穿她奴婢缝制的衣裳,不是糟践她么?

当即,宋嬷嬷拉着慕汐灵便欲上前说话,汐瑶哪里会如了她们的愿,就着方才扶张恩慈起来那只手,紧抓了她一把,先声夺人道,“二叔母勿恼,想来定是张姨娘想给叔母请安想得急了,才没顾上这些俗礼,红妆,赶紧送姨娘下去换妆。”

说罢就将人往红妆那边轻轻推了一把,红妆扶过张恩慈,笑中那已经不是藏刀了,简直要飞出刀来!

“张姨娘,请先随奴婢到偏厅去吧。”

下马威(二)

张恩慈都快气炸了!

可此刻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到底自己入门是妾,穿这身红已是逾越,换做别人家,早就拖出去打死了。爱虺璩丣

她仗着父亲位高权重,将苏月荷的父家压得死死的,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哪里想到会被慕汐瑶这丫头片子连消带打,折煞了去!

一番为她好的话圆下来,错出在她这里,但慕府的当家主母性子温和,不会与她仔细计较,下去换了衣裳就好。

人家多体面!

瞧着她那张阴沉的脸,汐瑶就暗自感到好笑。

诚然,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张氏。

犹是方才她行来时,那一身妖娆,一身婀娜,好比白色淡菊里绽出了一朵娇艳的红牡丹。

无论那白菊有多高洁,在艳丽的牡丹面前,也瞬间失色。

就连曾经在宫中见惯了三千粉黛的汐瑶都不觉一怔,心里暗自为她的颜色感叹。

但同时,汐瑶也更加清楚一点,她是张家悉心养育的一朵毒花。

恐怕张恩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如此针对她吧!

但汐瑶时时刻刻都无法忘记,将来她慕家遭灭顶之灾,全是拜她所赐!

张家想借慕家在京城站稳脚跟,加以利用,她慕汐瑶偏不顺这些人的歹心!

今儿是张恩慈自愿送上门来,做妾哪里有不受气的道理?

再者,她本就目的不纯,入门的下马威受定了!

许是张恩慈觉着汐瑶年纪尚小,在红妆扶着她去偏厅时,转身之余,竟狠狠向汐瑶剜去一眼。

宋嬷嬷替她挡住了旁人的视线,就当是给个警告,何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汐瑶自是看得明白,不就是区区五千两?

武安侯府还没落魄到这般田地!

上辈子结下的仇怨,今生你同样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我自当迎头向上,不负你所望!

“姨娘留步。”

叫住张恩慈,当着厅堂里一众丫鬟婆子的面,汐瑶从袖间取出银票来,在递到她面前,笑着说道,“前日收到姨娘送来的礼时,就已觉太厚重,五千两都足够在京城里置一处大宅了。”

说时,她已将银票塞进张恩慈的手里,再道,“那天夜了,我见着后院管事的小儿子被冻得不行,便没有让他再跑一趟,趁了今日,将这银票还与姨娘,若姨娘看得起瑶儿,不如就改送些别的小玩意儿,做个心意便好。”

五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听到汐瑶如此说,偌大的厅堂里,仿佛能听到众人的低叹声,而张恩慈的反映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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