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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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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懒得理会那些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的异样眼光,独自站在一株叫不上名字的花前静立,没得多久,方听身后有个声音在唤她。

“汐瑶姐姐!”

来人是谁,不看都知。

面上扬起一抹淡笑,汐瑶正欲回身与袁洛星寒暄,忽听老远传来宫人的传话,纳兰皇后已摆驾御花园,随行的还有淑妃冷筱晴,皇贵妃袁雪飞,以及定南王妃关慧英,大长公主祁昕,长公主祁若翾和九公主祁羽筠。

闻声,园中立刻呼啦啦的跪下大片,凤驾转瞬便至眼前。

“都起来吧。”纳兰皇后声音温和的说道,“今日宫中盛宴,诸位夫人不必拘礼,务必尽欢,本宫便舒心了。”

言毕再回身吩咐贴身的公公,将在这里的所有未出嫁的姑娘们都赏锦绣玲珑玉佩香包。

其寓意不言而明。

刚见了皇后就得赏赐,这些年龄不大的小姐们自是满心欢喜。

汐瑶与已经到她身边的袁洛星一道起身,再向那中心望去,不想竟触了一人的眸光。

当今二皇子煜王祁煜风的生母袁皇贵妃,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又非笑。

袁雪飞是这宫中唯一能和皇后分庭抗礼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那手段自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别说她会这般瞩目一个人,就是扫眼而过,都不定将你望进心里去。

这一眼,让汐瑶先有一愣,再登时反映过来!

当日在幽若寺,不管祁明夏设计冷绯玉成功与否,对祁煜风来说都是损失,而今虽冷家仍旧没有站在他们其中任何一方,可煜王却白白担了派人刺杀明王的罪名。

汐瑶是这当中关键,非但没有解释任何,更在后来又被张恩慈借这名头来谋害她,那睚眦必报的煜王一党怎会不介怀?

袁皇贵妃身为祁煜风的生母,定是当仁不让!

难怪张恩慈特地来寻她表白心迹,人是早就算到自己不出手,汐瑶也逃不过这一劫。

到底是算计不过这狠辣的毒妇。

无奈之余,汐瑶又庆幸,还好出门时打了张恩慈的脸,倒让自己痛快一时了。

不若她要是心软应了下来,这会儿才叫胸闷!

刚想罢,就听纳兰皇后扬声询问,“武安侯府的嫡长女慕汐瑶可在?”

闻得此声,汐瑶连忙步履稳妥的行上前去,又跪下叩拜行礼。

纳兰皇后亲自弯身将她扶起,仔细端详那张惹人怜惜的脸容,绽出温慈笑容,侧头对大长公主祁昕道,“本宫从前只听你提起这丫头,今日第一次见,是个招人疼的。”

祁昕赞赏的望了汐瑶一眼,也道,“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这才是将门之女。”

转而,纳兰皇后的目光回到汐瑶脸上,对她宽慰道,“两代武安侯为国捐躯,忠烈仁义,定能流芳百世,你放心,皇上金口玉言,不会亏待你慕氏一门的。”

汐瑶听罢赶紧又要屈膝大谢,却生生被纳兰岚阻止。

站在身旁的太监,同时伸长了脖子,一股脑的宣赏,那连串繁琐的名字,好些连汐瑶都没听过,想着必然稀罕得很,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由此看来,她心头的不安倒舒缓了几分。

如今纳兰皇后与袁皇贵妃势如水火,不管怎么斗,皇上才是最大的。

指着那份皇恩,皇后娘娘取巧赏汐瑶,借花献佛讨好万岁爷,她轻松,皆大欢喜!

哪知还没容她多得几分乐,袁雪飞果真开口了。

“武安侯的忠烈,感天动地,连本宫都闻之垂泪,叹苍天不公,夺去我大祁一忠魂,只不过……”

她与纳兰岚自入宫开始就在斗,对彼此早就了如指掌。

就这欲言又止,皇后娘娘根本没有动容,反而意料之中的问她,“妹妹怎还是不改这喜欢同本宫卖关子的俏皮性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袁雪飞是个性子爽快的,得了纳兰岚的首肯,便干脆道,“才子宴乃宫中三大盛宴之一,今次皇上也有意要热闹一番,本宫瞧着,慕家其他两个丫头打扮都喜庆,就是大姑娘太素净了。本宫也还听说近来宫外的一些传言……”

说到这里。

她冷冷勾了下唇角,丹凤眼直视汐瑶,问,“你可是要为你爹爹守孝三年?”

流言是早就随风而起了的,只谁也没想到袁雪飞竟当着如此多贵妇小姐的面说了出来。

全京城的人都知皇上要亲自为慕汐瑶指婚,其后她在放话守孝三年,是想公然抗旨,还是让皇上耗三年时间来为她寻个夫婿呢?

恃宠而骄的代价,可是很惨痛的。

不愧为大祁最厉害的女人之一,袁雪飞出手便捏了汐瑶的死穴。

别的事她都能撒谎敷衍,偏这件,要了她的命她也不改!

还没等扶着她的纳兰岚出声询问,汐瑶干脆跪下,低头道,“皇后娘娘容禀,臣女有负圣恩,可武安侯府如今只有臣女一人,爹爹在世时教导汐瑶为人忠孝必两全,尊崇圣意是‘忠’,为爹爹守孝乃为‘孝’,臣女不愿更不能做个失信之人,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她说罢,不知皇后面色似有一怔,就连祁昕都讶色。

祁若翾就更不屑说了,早在识得汐瑶第一日起,就在担心今天的局面会发生,此刻为她将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独独定南王妃关慧英,面带零星笑意,做了那最为轻松的看戏人。

这会儿她倒是觉得急急退了慕汐瑶的帖子,自己有些后悔了。

一时,气氛僵凝,无人敢作声。

见汐瑶跪得笔挺,显然不会屈服,而她家二叔母此时一脸迟疑纠结,定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来为之说话,祁若翾耐不住了,刚稍稍抬了脚,身旁却被淑妃紧拽着手。

那眼色递过来,她登时明白,横竖这人儿都逃不过一罚了。

“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念在你有这份心意,本宫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纳兰岚扬起下巴,眼色间已经没了方才对汐瑶的柔和,做回大祁地位最高的女人,她冷声道,“果真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朝宗寺刚送来新的佛经,晚膳前你就去偏殿的佛堂抄写祈福吧。”

说完挥了衣袖,摆驾离去。

众女眷见皇后有了怒意,忙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汐瑶恭敬拜谢,心里呜呼哀哉,又要抄经了……

祁若翾不甘愿的被淑妃拉走,大长公主经过那跪地的人儿身边时,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叹气,摇着头也行开了。

苏月荷在权衡中想走过来安慰她,却得慕汐灵在旁淡声提醒道,“母亲可要想清楚了,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这会儿过去的话,不怕触怒凤颜么?”

“要你多嘴!”慕汐婵狠狠瞪她一记,再去看汐瑶,汐瑶也抬头来对她挤了个眼色,示意她们无需管她。

心里虽觉着对不住,苏月荷母女也只好照做。

宫里不比外头,走错一步兴许就是个死。

偌大的御花园,很快就散得只剩寥寥数人,慕汐灵真舍不得走,看见慕汐瑶受辱,她当真舒坦得紧!

再想到刚才袁皇贵妃经过她身边时,暗中递来的那抹眸光暗示,分明就是在告诉她,机不可失!

“这位小公公。”叫住假山一角的小太监,慕汐灵笑容明媚的问道,“我有一件小事,想托公公帮忙,可否行个方便?”

说着,她褪下手腕上那只翠绿无暇的翡翠镯,塞进那人手中。

算计我?你还太嫩

5

离御花园最近的佛堂,是汐瑶前世最常来的地方之一。爱虺璩丣

云昭初年,煜王虽死,其余党却频频在暗中生事,后宫中百花争艳,以贤妃袁洛星为首,和冷家的二小姐德妃冷芊雅,为了一朝皇宠,斗得不亦乐乎。

而懦弱得连这群女人都不愿意面对的汐瑶皇后,成日最爱做的,就是自欺欺人的到这佛堂来抄经,为大祁和她所爱的夫君祈福。

夫君……

这词曾是她一生的依靠和眷恋,可现在想来真是好笑啊…峥…

偌大的佛堂,女子站在宽绰的案前,执笔在长长的白色宣纸上安静的抒写着,唯有正中的金漆佛像与她常伴。

黑色的地砖泛着黯然肃穆的光泽,无声,甚至能依稀听到外面的声响,更显这处的与世隔绝。

许是这场景太相似,让汐瑶频频出神客。

看到今日的纳兰岚与袁雪飞,她忽然想,若上一世的自己有而今一半的聪明,结果是否就会不同呢?

重获新生后,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亦是有所感悟。

人善被人欺,更之余她的无比懦弱。

而后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想朝夕霸占帝王的宠爱,却,又不可避免的其他女人分享这份宠爱。

争斗,历来凶残万千。

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

谁都想笑到最后,而最后,终将成为飘荡在这宫阙的一缕孤魂。

争到了又能如何?

上辈子的她死了之后,袁洛星定能如愿以偿的做皇后吧,可那样的她就能满足了吗?

这会儿细细品味,汐瑶倒觉得,那才是她痛苦与担惊受怕的开端。

有时候死,亦无不是种决然的解脱。

至于方才那丝关于自己前生若能果敢些的想法……

笔尖微微的一顿,汐瑶眉头轻蹙,再无意识的将头摇了下。

那不是她想要的。

才子宴汐瑶本就不关心,让她在这里抄经图个清静,好过小心翼翼的伴着凤驾,明明不喜,还要装做八面玲珑的与人周丨旋。

从这点上来说,她倒要感谢袁皇贵妃的‘心意’了。

心绪几番回转,汐瑶总算真正平复下来,专注于笔下抄写的经文。

忽的,身侧那串赤色的排门隐有作响,似风吹,又似有人来。

汐瑶略微抬身偏头望去,就见最边上那道狭门迅速被人从外面拉开一条缝隙,继而那灵活的绿影闪了进来,行动之快!

“宋成远?!”

看定,汐瑶心上才舒缓了几分的情绪,全随着来人的出现而烟消云散。

这会儿他不是该与其他大臣公子一起,在辉明殿与皇上同饮吗?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

不难看出宋成远来时步履匆匆,继而他入内之后,先自行整理周身衣袍,对汐瑶的讶异不以为然。

罢了,他抬起头来,冲汐瑶邪邪一笑,移步走进。

“小爷爷一听说你冲撞皇后,被罚在这里抄经,就赶来了,如何?你可感动?”

隔着桌案,他站定,随手拿起那早就凉掉的茶饮了一口,罢了露出想一亲芳泽之意。

惊色只在汐瑶脸上晃过一瞬,见他喝了自己的茶,心头遂泛起丝厌恶。

转而,她却笑了起来,“我原先只知道你是个难缠的,却不想能在此时此地见到你,倒对你有几分另眼相看了。”

宋成远生在官宦之家,父亲官居要职,说起来也是个风流的,他母亲被抬进府时,家中都有好几位姨娘了。

不过他生母也算有几分本事,入府一年就生下他,为自己挣了个保障。

别说宫里的逞凶斗狠,就是在寻常人家有个两房妾室,都要为几亩田地争得不可开交。

宋成远知命认命,不能与嫡长子争高下,那至少要捡他能攀的山往最高处爬。

眼下显然他把汐瑶当成那座山,听她夸自己,更是露出舒坦得意之色,道,“你和陈月泽几个拿小爷我打遮掩,今日我来收些利息罢了。”

若是他做了还好说,偏他什么都没做,又没得任何好处,‘忍’这个字,向来不是他作风。

反正他本来有的就不多,索性做个亡命之徒,放手一搏!

所以一收到人暗中给他的信息,他便干干脆脆的寻到这里来。

汐瑶心中有数,纳兰皇后已经有言在先,当此时不曾发生过,那么就断没有派人告知皇上的道理。

是谁在暗中捣鬼,这并不难猜。

“把我这个人当利息?”汐瑶只看了他一眼,又当作恍若无事般,提笔蘸了墨,埋头专注的写了起来。

颔首,那语气清淡,波澜不惊。

“莫不是你想将那传言坐实,说不定皇上会赐婚,你就此搭上我武安侯府这条大船?”

汐瑶自嘲般的笑,抬头瞥他,“你真觉得我武安侯府这般好么?”

宋成远一怔,哪里想过这女子会淡定成这样?

他自认是个不善的,裕德街小爷爷的名号非虚,别人要将他当那三教九流,他能做三教九流的头头,也是种本事。

换做别家的小姐,别说与他独处一室,平日被他瞪上一眼都要吓得掉眼泪。

此前在国子监时,他虽和慕汐瑶不十分熟,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心思里有的也只是个弱不禁风的闺秀模样。

何曾想过她真性情是这般处变不惊,反倒让他不知进退了。

默然中,又听埋首写字的汐瑶自若道,“懂得放手一搏固然好,可人的命就只有一条,若丢了,就什么都没了。”

听出她的意思,宋成远脸上泛出狠色,“你要挟我?”

“不敢,我只是站在宋公子的角度为你考虑巨细而已。”

扬声轻叹,汐瑶坦然道,“我武安侯府如今只剩下空壳一副,就算今日被宋公子你得逞,我至多就是从了你而已,反正身为女子,总要找个归宿,好与不好,我都认了,只你可曾想过,皇上要为我指婚的真正意图?”

“我若知道还会在这里?”

宋成远是个只会耍狠的,今日有人给他暗示他就来了,哪里看得懂其中门道多深。

听他干脆道,汐瑶暗自好笑,同时觉得他看起来不若传言中那样卑鄙龌龊。

至少他敢作敢为,不失坦荡,就是少了些脑子。

“你会来此,无非想往高处爬,因你算准我清白被毁,为了自个儿和武安侯府的声誉,也只能认做是心甘情愿的,可你真如此做了,就算能娶我,也扫了皇上的脸面,今后别说你,就连你爹爹的仕途都忐忑,可谓得不偿失,再者……”

她往那紧闭的朱门看去,道,“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这儿就会有别人来,被她们看到你我独处于此,明日你声名更加狼藉,在宋家更被人瞧不起,而我……”

汐瑶无所谓的一笑,“嫁你便是。”

……

祁若翾猫着缩进佛堂时,桌案上那半柱香还未烧完。

打眼寻去,就得那女子静静埋头书写的身影轮廓,真真人淡如菊,命比纸薄。

她叹着气走过去,道,“要我怎么说你才好?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要迎头撞上来,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莫要说袁皇贵妃拿你当活靶子与皇后娘娘针锋相对,今日这一遭,我看就是你自找的!”

话语中多是责难,但汐瑶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了。

抬头与祁若翾四目交接了一瞬,便认命的勾出笑容,“我也没说不是自找的,依着我倒觉得这里清静。”

“那可不是,还能借个机会看看这些个人的虚情假意,瞧瞧你被责罚,平日被你护在心里头的二叔母和你家婵儿妹妹可有为你说过半句话?为她们做那么多,连滴水的回报都没有,你到底图什么?”

“我二叔母性情温和,婵儿又是第一次入宫,皇后娘娘要罚我,哪会是她们求两句情就能作罢的?”

自汐瑶决定那样做时,就没想过要得到谁的一句谢,她为的是慕家的未来,说到底亦是始于私心。

“况且强弱有别,如今我有这份能耐,自然要多做些。”

“你心胸真够开阔!”

见她这样,似认命,又似早已洞悉先机,做什么都心中有数,祁若翾拿她毫无办法可言。

“难道你不是第一次入宫?难道你家二叔母不得你帮忙就会活不成?要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今日只是罚抄经,明日呢?父皇真的下旨为你赐婚的时候呢?汐瑶,为何你总要将自己往火坑里推,让人谋算你?我真担心,若有一日你万劫不复,你找谁哭去?”

万劫不复?

汐瑶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到过深渊最绝望的谷底,还会怕了眼前的刀山火海么?

若眼泪能化解一切,老天又何苦让她辗转此生,重活一道?!

她才不要哭!

祁若翾苦口婆心的说教着,走到她正对面去,也不嫌弃她,拿了案上那杯茶就送了一口。

“欸,别喝!”

汐瑶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瞧着她把宋成远喝过的茶灌下肚去,小脸跟着一紧!

真是……要命。

“怎么?”祁若翾根本不知内里玄机,瞪着她水灵的眸,直勾勾望着汐瑶道,“本宫都不嫌弃,还来看望你,连口冷茶都不给么?”

这天越发的热了,外面的日头竟有些毒,晒得她眼晕。

这佛堂确实好,凉快!

“那个……宋成远刚喝过……”

先听到‘宋成远’三个字,祁若翾压根没想起这号人来,面上疑似一愣,再看看那茶,似有所想。

汐瑶她是不介意的,可宋成远是谁?

案前的人儿嘟囔道,“就是卫尉寺少卿家的五公子,长公主,你这动作也太利落了。”

卫尉寺少卿家的?

宋成远???

祁若翾硬生生的打了个恶心,手里的茶盏差点就稳不住碎在地上。

“他什么时候来的?可有对你不老实?”

大祁端庄的长公主狼狈成这样还不忘关怀自己,汐瑶心里又感激,又忍不住觉着好笑。

“自是有心人的设计,不过他也不是真的蠢,我打发了他两句,便在这里继续抄经,就等你来了。”

闻言,祁若翾连心头那点作呕都顾不上,一扬眉眼就道,“就等着我来?好你个慕汐瑶,在宫外翻腾不够,连进宫都不老实,还把本宫拉上陪你一道玩!”

聪明人不说多余的话,汐瑶对她责难的话受用至极,“那也要长公主给这分薄面,这场戏绝对比晚上的筵席精彩,我若不找公主一道看,没准你还会怨我不将你放在心上呢!”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步声,乍听急促又琐碎,且是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人!

“瞧。”汐瑶瞥了眼那方向,笑道,“这不开始了么。”

……

本在畅音阁听戏的纳兰皇后等人突然收到密报,说有人前往慕汐瑶抄经的佛堂与之私会。

那告密的是袁雪飞的人,纳兰岚岂会不知是她在暗中耍把戏?

可当着那么多贵族女眷的面,身为皇后,若不闻不问,堂堂大祁国母的凤仪何在?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又逢才子宴,纳兰岚只好领着众人来一探究竟,袁雪飞要生事,她陪她到底就是了!

那排朱门被当先的太监们一齐推开,佛堂内的一切全然置于来人眼底。

当中的汐瑶和祁若翾应声望去,先是呼啦啦的涌入大群手握长棍的公公,瞧着就与到端茶奉水的那些不同。

接着见到气势汹汹的纳兰岚大步阔进,继而随后的还是之前在御花园的人。

只皇后娘娘看到里面的是两个女子,紧绷的脸上显然松了一松,她也不想在今日平白无故担个治理后宫无方的罪名。

而袁雪飞看到她二人,眸里仅有一丝诧色闪过,转瞬即逝。

她皇贵妃的本事哪只这些?

横竖是随心一算计,成与不成,于她来说,有益无害。

“儿臣参见母后。”

“臣女叩见皇后娘娘。”

相比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慕汐瑶和祁若翾的反映到出奇一致,两人均是怔愣过后,忙不迭的屈膝跪下,先行了礼数。

“你们起来吧。”

纳兰岚凤仪十足的冷声道,垂眸扫着她们两个,转而倏的从嘴边溢出笑来。

再启声,质问的却是袁雪飞,“来时本宫就觉着纳闷,朝中主位大臣与公子们这会儿应当在辉明殿同圣上饮酒呢,谁会如此不知礼数廉耻,偷偷来此呢?原来是翾儿,想不到妹妹亲手调教的人也会看走眼。”

祁若翾与汐瑶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茫然不减,演得入木三分。

看到那么多人浩浩荡荡的闯了来,再听皇后娘娘这番说话,见袁雪飞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意思,祁若翾索性上前道,“母后说的是什么话?”

她看看汐瑶,再看看自己周身上下,笑得颇为尴尬,“翾儿今日可没有做男装打扮,竟都被如此误会?看来翾儿要反省自个儿了。”

说着就移到了淑妃身旁去,挽了她的手,自顾撒起娇来。

“好了,既然是误会一场,就都散了吧。”

纳兰岚今儿个是断然不能在才子宴上出半点差错的,且是此番袁雪飞也没讨着好,就暂且容她放肆一回。

身后那行贵妇小姐们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只能依着皇后的话行事。

可这皇宫大成这样,来回折腾,晚宴还没开始,那腿都走得酸乏了,不由,有些都流露出无趣的表情。

早知道,还不如在自家府上呆着。

袁雪飞哪里会让那么多抱着看戏心情的人对自己失望?

“慢!”娇艳的红唇只吐出一个字,掷地有声,荡在佛堂中,掀起风波。

已经转身的纳兰岚微一顿步,回过臻首来,不加掩饰的当着众人的面,递给她一抹警告的眼色,“妹妹,今日才子宴,皇上与众位大臣同乐,你可是想扫了这雅兴?”

“妹妹怎敢。”袁雪飞眯着眼笑道,“姐姐知道,妹妹说话做事从来都讲个依据,若今日是妹妹的罪过,自当向姐姐和皇上讨罚,不过……”

她移眸往外面一望,厉声道,“将人带上来!”

众夫人与小姐们忙不迭的为后面来的人让开一条道路。

就见两个威武的禁宫侍卫,押着一男子行入佛堂中,这人正是宋成远!

“启禀皇后娘娘,属下等在附近巡逻时发现此人在佛堂外徘徊多时,行迹鬼祟,故将其拿下,还请娘娘发落!”

“这不是卫尉寺少卿宋大人家的五公子么?”祁昕一眼道出他的身份,视线不动声色的在汐瑶和祁若翾之间游移的片刻。

虽就知道她们是不让人省心的,不过总算不蠢,没被人当活靶子使!

宋成远一出现,窃窃私语声随之而起。

谁不知道他早就窥视皇上要为武安侯府嫡小姐指婚一事?

竟然都寻到这里来了,真够不要脸的!

见到他,汐瑶更是故作惊恐,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半步,避之不及。

而此时的纳兰岚,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显而易见的怒色,一身华袍拖拽在地,浑身散发出的是大祁皇后的凌厉威仪。

看了眼跪在跟前的宋成远,暗恨的是袁雪飞,沉声质问他道,“本宫责罚慕汐瑶在此抄经一事并未奏报皇上,说,你为何会寻到这里来?!”

一听这明显带着愠怒的问话,宋成远立刻颤了一颤,连回话都不利索了……

“回、回娘娘的、的话……奴才、哦不,臣子只是……”

“想清楚了再回。”不及他吞吐完,纳兰岚又再道,“本宫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满口谎话的人!”

毕竟面对的是大祁地位最高的女人,那浑然天成的气势并非谁都可拥有,也许宋成远在裕德街可以横行霸道,可这里是皇宫。

得了那句告诫,他本要脱口的话也咽回肚子里去,颤巍巍的抬起脑袋,那眼珠子就转到慕汐瑶身上去了。

见到这一幕,站在众夫人小姐中的慕汐灵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虽在出门前,母亲一而再的嘱咐她要三思而后行,不求于人前显露,但求不出差错便好。

可这机会得来不易,慕汐瑶可恨至极,处处与她们母女做对,那么她就替她找个夫君,早早的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完,那宋成远不知怎的,竟又调转了方向,在人群中找寻起来。

他目光所到之处,无不如回避瘟疫般躲闪开,直至慕汐灵完全置于他的眼中……

她自顾沉浸在那小聪明的算计里,忽而察觉自己在转眼间成为众人瞩目的唯一,连皇后还有皇贵妃等人都在望她,再看宋成远投过来的直白的视线,心猛然收缩!!

总算意识到什么……

“你……”她惊得失语,阵脚大乱。

那宋成远忽的跪直了腰板,说话果决起来,“灵儿莫怕!凡事有我在,皇后娘娘定会为你我做主的!”

“你在说什么?!”慕汐灵大惊失色,心跳都快停止了。

明明是她施计引他去找大姐姐,怎这会儿扯到自己身上?

宋成远才不管她是什么反映,横竖这人他要定了。

高举双臂就将脑袋扣在坚硬的地砖上,向纳兰岚恳求道,“皇后娘娘容禀,臣子在国子监对慕家三小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只慕三小姐才貌双全,而臣子声名狼藉,故而只敢从旁暗中呵护,不曾有非分之想,今日臣子本在辉明殿伴驾,中途有位小公公给臣子带了一物还有一句话……”

说着,他就将慕汐灵买通小太监的那只价值连城的翡翠桌子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了出来,高举呈递给纳兰岚看。

“臣子一眼认出这是灵儿之物,又闻那位小公公说起慕大小姐在此处抄经,臣子想,慕大小姐乃武安侯嫡长女,又得皇上器重,说话定是有分量的,且是灵儿已经暗示了臣子,故才寻到此来,想求慕大小姐为臣子说话!”

话音毕,整个佛堂鸦雀。

连纳兰岚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久居深宫,即便能把这些人的把戏一眼望穿,这一时半会儿,也很难立刻想通理顺。

慕汐灵是张恩慈之女,算起来是与自己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的,此刻看她惨白如纸的惊慌脸色,若说是她处心积虑暗算慕汐瑶,那么定然是被反咬了。

她亦不介意这些丫头片子使阴谋诡计,使得利索,那是她们的本事,算不过挨了刀子,也是活该!

不过,凤眸一挑,纳兰岚再看向袁雪飞。

才子宴被提前,让她连日忙于此,从而疏漏了这位毕生劲敌,这个空子,她钻得可真是不废力气啊……

想罢,她仰头脆声笑了一笑,对宋成远道,“你虽出身不高,就连本宫都听过你些许坏名声,但倒不失为个有胆色有担当的。”

听纳兰岚半讽刺半夸奖的说自己,宋成远又深深一拜,“谢娘娘赏骂!”

“人言传言,大多不可信。”祁昕也看准了时机,踩着纳兰岚的心思道,“依我看这宋大人家的五公子,有情有义,模样嘛……生得也不赖。”

一直未开口的淑妃此事也从旁附和道,“今日本就是才子宴,瞧慕家的大姑娘被吓得,虚惊一场,总算没酿成大祸,既然被姐姐撞上了,不如成了这桩好事?”

“本宫也是这个意思。”纳兰岚眼角眉梢笑意渗露而出,脸色缓和了不少,低头看着宋成远,笑问道,“你对慕家三丫头可是真心?”

宋成远为的就是这个来的,当即大喜,“臣子对慕三小姐情有独钟,至死不渝!求皇后娘娘成全,不若将臣子的心掏出来一看便知!”

他话说得讨巧,引得人连连发笑。

纳兰岚挥了挥袖袍,眉间搀和着喜色,笑道,“行了,若将你的心掏出来,你要慕三丫头嫁谁去?”

“皇后娘娘!”

眼看火烧到自己身上,慕汐灵再忍不住,一阵发懵失措之后,断然沉声,这便要走上前去为自己辩驳。

让她嫁给宋成远,还不如让她去死!

“皇后娘娘!”

又得一声,众位贵妇人忙寻望去,就见那懦弱的苏月荷走了出来,先慕汐灵一步跪在纳兰岚跟前,垂首道,“臣妇教导无方,让娘娘费心,请娘娘责罚。”

“素闻祭酒夫人贤惠淑德,持家有道,若连你都要自称个‘教导无方’,那这天下间就没有听话的子女了,再者儿女情长,乃人之常情,否则也不会有这个才子宴,更没有七夕佳节,郎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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