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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倾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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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继恒眉心突皱,脸色瞬间灰暗下来。

李果见状急忙奔出门外:“以蕊,你疯了吗?来人,把她捆起来!”

以蕊尖叫,似在喊着什么。可是没人能听懂。

苏梓峮赶出门来时只见以蕊已被五花大绑,单薄的她被两个大汉驾着却仍旧在拼命挣扎,口里嘟着团布,呜呜的咕噜着。

“老爷这病着,你还添乱。把她给我关柴房去,一会再收拾她!”

李果声色严厉。

以蕊几乎是被架走的,她的腿乱蹬着,一只翠色绣鞋掉在了路上。

“以蕊是苑里的大丫头,平日也算稳重,今天是怎么了?”李果嘟囔了一句,却也无暇多想,只是指挥着人小心翼翼的抬老爷离去。

苏梓峮倒留了心。

以蕊的那只绣鞋仍旧躺在路上,鞋帮沾了点尘土。

有人过去拾起了鞋,掸去了灰尘。

是褚轩辕。

他看了那鞋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两手负在身后,想前走去。

正在这工夫,北院忽然冲出一人,面色惨白,手舞足蹈。

见对面有两人走来,她急忙扑上去。

苏梓峮方认出她是雪柳。

雪柳一把抓住苏梓峮的胳膊,也不顾什么礼仪了,又是比划又是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样子谁见了都着急。

“雪柳,别急,有话慢慢说。”

雪柳也不打算说话了,拖着他就往北院走。

北院是穆沂南的房子……

到了院门口,雪柳又不肯走了,见了鬼般躲到苏梓峮身后,探出一只眼睛往里瞅。

苏梓峮心下奇怪,而这时,忽有一股恶臭乘风飘过,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在他以为这不过是错觉时,雪柳已经弯下身子吐起来。

紧接着,又一股恶臭兜头扑来,冲得人身不由己的后退一步。

褚轩辕却没有停步,快速进了院。

苏梓峮捂住口鼻,急忙跟在身后。可是即便如此,那股恶臭却仍无孔不入,只走了两步,便觉得头晕目眩太阳穴发痛,而接下来的一幕则骇得人几欲狂叫。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一手紧抓着身下的被子,一手拽着青蓝的帘帐,手背上青筋暴lou如老树根。腿直直的挺着,似还在用力。最可怕的是他的脸,双眼圆睁暴突,好像只要晃动一下便会掉下来,黑眼仁只剩下了黄豆大的一点,虚无的浮在一团白上。鼻孔大张,鼻翼还在微微翕动。嘴巴也大张着,眨眼之际,里面仿佛有黑气冒出。

“褚先生,快救他!”

苏梓峮说着,就要将穆沂南扶起。

“没用的,他已经死了。”褚轩辕语气冷淡。

【第214章 主事】

“怎么会?你看他……”

苏梓峮刚想说穆沂南还有呼吸。就见那翕动的鼻孔里探出一点白,紧接着爬出个粗短的白虫子,直接钻进了大张的嘴里。

雪柳本是强忍着恐惧和恶心跟过来,此番再也忍不住,尖叫着跑了出去。

苏梓峮也呆住了,可是褚轩辕却是不慌不忙,伸指拈起散落窗边的一粒黑色的东西。

苏梓峮方注意到穆沂南的身下褶皱的床褥上撒着不少这样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丸药。

“其实他早就是个死人了,确切的说他在两年前来到苏苑时就已经死了……”

褚轩辕像是自言自语,他把玩着那粒丸药,只轻轻一捏,丸药便化作尘粉只在他指尖涂上一层黑灰。

苏梓峮似在听神话传说,然后梦游般的跟在褚轩辕身后出了门。

穆沂南死了……穆沂南早就死了……两年前……

他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死人怎么会说话会吃饭会走路,就在前段时间,他还同自己在院中散步,还谈起了梓箫,言语中透着许多不如意……他总是说要“飞仙”,竟然就这样……他还说自己有个师傅,可是他那师傅是什么人大家却从未问过,对于他。人们多的是嘲笑,却从未想过他的感受,就连死……竟也无人知晓以至于……

一路自责,不觉间已来到柴房。

柴房的门被铁链拴着,上面又加了把大锁。

门被撞得咣咣作响,里面传来沉重的呼吸和被压抑的吼叫。

没有钥匙,苏梓峮直接操起一旁的斧子三下两下将锁链砍断。

披头散发的以蕊一下冲出来,虽仍捆绑着,却是跌跌撞撞向北院跑去……

========

……“早上还未起床就听说老爷病了,他也想去看看,可是刚起来就说头晕。我就说我先去,如果有什么事回来叫他。他应了……谁知回来就看见……”

以蕊抽抽噎噎的讲到伤心处,又哭得背过气去。

偌大的苏苑,能够真心为穆沂南伤心的竟只有一个以蕊,就连安雁也只不过干嚎了几声,毕竟穆沂南不过是她的“远房”侄子。

众人奇怪的只是怎么刚刚死的人却只在一会工夫就发出了腐烂臭气,难道是因为天气过热的缘故?

老爷病着,谁也不敢拿穆沂南的死去叨扰他。去找大太太,而方月柔也因了苏继恒的病重而引发旧疾,咳嗽不止,根本无暇过问此事。安雁倒是最有资格去安置的,她也极尽表现,这证明她又恢复正常了,怎奈众人无一听她调度,而是由苏瑞去请了苏梓峮,气得她大闹。老爷太太均病着,此番一来她更是不得人心。吵闹间。瞥见罗亮正在看她,心头一抖,无限的柔情便流出眼底,怎奈罗亮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离开了。

夏日苦长,她一人呆立于院中,只有长鸣的蝉声相伴。

苏梓峮经由褚轩辕诊治得出吐血不过是气火攻心,并无大碍,他本想立即前往商宅,忙了大半日,只剩下半日时间了。可是他前脚刚刚迈出房门,就有一群人呼啦啦的冲进西厢房,齐齐跪倒,竟是为了穆沂南丧事一事恳请他主事。他本无心,况且也毫无经验,可是纵观苏苑上下,居然也找不出能够担当此事之人,而谁都知道一旦接管将意味着什么,可是他……

“二少爷,求求你了,苏瑞斗胆代苏苑上下求二少爷主事……”

苏瑞眼红红的。叩地不起,其余人更是呼声连连。

苏梓峮知道,这些人在苏苑生活多年,虽然身为下人,却早已成为苏苑不可分割的一份子,平日里看苑里的一草一木都极有感情,就连爱花的小丫头们都轻易不肯攀折。而苏瑞,一家三代都为苏苑尽心尽力,早已将身家性命交给了苏苑,相形之下,自己倒像个外人了。

“二少爷,老爷病了,大少爷一直神志不清,苏苑现在又连遭劫难,若是没有个主事的,怕是……”一向持重的苏瑞哽咽得说不下去,周围也随之响起一片抽泣声:“苏瑞还记得老爷的话,老爷说无论尊卑贵贱,无论长幼主仆,只要身在苏苑,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瑞和大家不希望能有什么大富大贵,只想和主子们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如今老爷暂时无法主事,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也不可一日无主啊,难道二少爷就忍心看我们乱作一团无有所依?我们只恳请二少爷代为管理,求二少爷可怜下人们一片苦心就应了吧……”

苏瑞再拜,众人也山呼,就差喊“万岁”了。

苏梓峮既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又不想让父亲操心,也不想看众人为难,而且看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去商宅……

“你们先起来吧,有什么事也不必急于一时,沂南的事我会安排的,只是现在……”

“二少爷,你答应了?”

苏瑞大喜过望,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玉如意,苏梓峮认得,此乃家传之宝,但凡苏家的子孙接了这柄如意就代表接管了苏世清苑。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事有些奇怪,苏瑞倒像是有备而来……

可也没有容他多想,众人便开始拜谢起来,有人已经起身转而端进了个蒙着红绸的漆木盘,就要举办接管仪式,苏瑞的话更为可怖:“二少爷,事出紧急,老爷现在又病着,来不及准备,仪式就简略些,您先将就着,等……”

“不行。我只说负责沂南的丧事,况且我这恐怕也……”

“二少爷,您放心,一切有我……”

苏梓峮正琢磨着既然一切有你为什么还要我来主事,可是神思回转之际方发现手中不知何时攥住了那把如意,而苏瑞则重新跪倒,众人也跟着再次齐齐下跪。

就这么……交给他了?

他愕然,只觉手中的如意突然变重了。

========

苏瑞果然说到做到,一肆苏梓峮接了如意,他叩头大呼礼成,然后头脑清楚的将周围人一一分派了任务。一律委以是二少爷的命令。

只一忽工夫,一大群人便忽的散了,围得水泄不通的西厢房此刻突然有风灌入,向外一看,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

刚刚的不知所措忽而消失不见,心只是一沉,不由自主的抚向胸口……那荷包还散着微香……

奔出门口,却见褚轩辕站在外面,方想起忙了一日竟忘记给他安排房间,正要唤人来,褚轩辕倒先开了口:“是要去商宅吗?”

褚轩辕一向和商宅来往密切,而且似乎每每关键时刻他都能适时出现在那里,应该也是有些过人之处,所以能被他猜中心思也不为怪。

苏梓峮点点头:“有劳先生暂留在苏苑,只因今日事出突然,一时竟怠慢了先生,我这就去遣人安排……”

褚轩辕负手而立,看着一朵乌云飘过右前方的大榕树的树冠,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是别忙了……”

“先生稍等,一会就好……”

“我是说你不用去商宅了……”

苏梓峮脚步一颤,迟疑却是迅速转身,甩起的长衫下摆卷过划身而过的一股携着腥气的凉风。

要下雨了……

“你说什么?”

有雷声隐隐传来,却不是天空,而是……

“我想你已经听清楚了,还用再重复吗?如果你觉得我说得还是不够明白的话,那我就直接告诉你,你不用去商宅了,因为你想见的人……已经不在了……”

似有一道闪电从天空直劈到眼前将一切化为耀目白亮,雷声轰然炸响……

电光过后,苏梓峮发觉自己正揪住褚轩辕的衣襟,那一个个从齿缝间迸出的字如同砸地冰雹:“你说什么?”

“二少爷究竟要我重复多少次?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褚轩辕不躲不挣,目光平静的对着苏梓峮。

“怎么可能?我已经……”苏梓峮掏出胸前的荷包。

双色丁香仍新鲜如初,幽香细细。

“我早就说过,这是一步险棋,可是你们……”

“我不信!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你不想我去救她,你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我和你一样。希望她们都好好活着……”

“她们?”

“你不知道吗?不仅是洛丁香,就包括瑾惜,恐怕也……”褚轩辕目光微闪,却很快恢复平静:“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留在苏苑吗?我是不想看到她们……”

“够了!”苏梓峮一把丢开他:“还有半日,应该还有半日的……”

他疯狂的冲了出去,差点撞倒赶来的秋雁。

========

快点,再快点……

满地泥泞,几番险些滑倒。风卷着沙土扑面而来,好像是密集的针,腥气裹在暑热里,愈发的使人透不过气来。

商宅圆状的青色围墙就在眼前颤动,如水中倒影。

他扑到门前,只一推,门便吱扭扭的开了。

是错觉吗?整个院子好像笼在黄沙之中,迷蒙又杳渺。那高过房顶的大槐树依然枝叶满梢,却也变作了土黄色,好像秋天突然降临。乱石杂草摆作的阵法竟已埋入黄沙半截,风过处,卷起沙浪层层。

可是却在脚踏入的瞬间,满目苍黄突然消失,院子再次复原如初,只不过上空阴云密布交错,雨随时都会破云而出。

正厅的门没有关,里面看起来黑洞洞的,这种静寂让人不安。

迈进门来,眼前的一切仍旧变化于眨眼之际,他以为自己看到了红木桌上古董架上布满了厚重的灰尘,房顶还挂着一串串的塔灰,细小的飞尘划目而过……可就在眼睛开合的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原有的干净整洁。

太过神奇,太过诡异,太过……不祥……

短暂的惊愕后,他急急冲向洛丁香的卧房……

门大力被打开,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却又被他猛力推开。

正对的是洛丁香的床铺,素色的帘帐因为受到惊扰而惊惧的飞散着,飘拂间床上的锦被忽隐忽现……

床上没有人,锦被散乱,好像是因为急于起床而未来得及整理。

香儿……

他仍不可置信的移到床边,一把撩开碍事的帘帐……

【第215章 伤逝】

他仍不可置信的移到床边。一把撩开碍事的帘帐……

无人。

目光滞滞的移向桌上的凝魂香……

它仍稳稳的立着,深紫色的香体只剩下了一寸长短,其上的香灰高而笔直,可是袅袅的烟柱却是不见了……

心是空的,手是冰的,人飘在屋子的空气中,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香儿真的……

“你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哑。

回头时看见一个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脸上皱纹密如核桃的女人,若不是她那紧闭的左眼,真的很难认出那是……

“桑婆婆……”

这一声似是惊走了这种恐惧,眼前的老太太忽然又变作了一身冰冷的桑瑾惜,她的背是直的,头发是乌黑的,依旧在脑后盘成一个光溜溜的髻,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一只眼闭着,一只眼注视着已经熄灭的凝魂香,好像刚刚那声问候根本就不是她发出来的。

苏梓峮只觉一团混乱,他有点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幻觉。如果一切都可以在眨眼之际恢复原样,那么香儿,香儿哪去了?

他急忙看向床上……没有人……

“桑婆婆。香儿……”

“她走了。”

声音是一贯的冰冷,可是如今听起来,更是寒彻心底。

“怎么会?我已经把双色丁香带回来了,时间也还没有……”

“没用了,”桑婆婆的目光终于对向他:“已经结束了……”

攥在手中的荷包无声的落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

他喃喃的念着,不知是质问还是自言自语,只觉一切都是空的,空的……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之间会有一个人死去,除非有人甘愿替那个人去死,到时任是什么都无法挽回……”

桑婆婆走向桌边,对着凝魂香看了片刻,伸出手来……

笔直的香灰猝然断成几段,又跌落在桌上碎成几堆粉末。

========

……彻夜的雷鸣已收电闪亦歇,雨也要停了,可是黎明之前仍是最为黑暗。

屋内很静,桌上的凝魂香只剩下了一寸长短,顶着高高的烟灰,烟雾费力的从中挤出,愈发微弱。

桑婆婆守在桌边,双目微闭。

她似乎是睡着了,可是却突然间闻到一股强盛馥郁芬芳之气,好像冰雪优昙于刹那间绽放芳华,心中一惊,睁开眼时,却见洛丁香不知何时起来了,一股幽蓝的雾气正在她周身环绕。而她纤弱的身子愈发透明,边缘已经开始模糊了。

她就知道苏梓峮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洛丁香才受到了感应突然苏醒,利用最后的气力救他离了玉脂峰,这么一来,即便有了双色丁香也无济于事了。

可是洛丁香却很冷静,她走到窗前,凝视着远方,幽幽道:“可惜,我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了……”

语气清淡,似是为这一天做了许久的准备,可是回眸之际,那双眼睛却透着无限的哀伤。

“你为什么要他去冒险呢?一切早已注定,何必又要搭上一条性命?还有你……”她笑了笑,笑容如同冰雪优昙在瞬间凋落般凄美:“我只能最后帮他一次了,可是你……却要永远的欠着了……”

缓缓转身,有花瓣样的莹白从衣裙上散落,又如春雪般中途便飘飞融化。

“我曾经答应傅小姐不再见他,却食言了,想来报应总是有的,只是太多时候心存侥幸。虽是如此,心却放不下的,而今,终于可以安了。”

花瓣愈发密集的散落,每落一瓣,她的身形便轻上一分。

桑婆婆只能看着她这样一点点消失,却毫无办法。魂魄已散,她这是在尽力多留一会,可是无论如何,只要天亮……只要天亮就会消失……

无意识的抽出一张素花信纸,目光渐渐迷离起来。

“倘我去了,真担心他会……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他?他会看得见吗?”

口中念着,手却执起笔来,在纸上微微停了停,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

她的手腕一点点的透明下去,抖动如风中弱草。

终于,笔落了下去,却也只是勾画了几下,也只来得及勾画这几下,因为,天渐渐亮了……

似有一点晶莹反着窗外透进来的第一缕晨光落在纸上,那么轻,那么快,竟让人觉得那星亮不过是一个错觉。

她仍保持着执笔的姿势,身子却于瞬间散成无数雪色花瓣翩跹飞舞,香气四溢,浓郁又清苦。而当晨光布满整个窗子的时候,无论是花瓣还是香气,都于满屋的通亮中不见了。

“叮。”

悬在半空中的毛笔忽然掉在了地上。墨痕如花怒放。

窗子忽然开了,有风吹来,卷起桌上的素笺,如羽翻飞……

========

……翻飞的素笺停在苏梓峮眼前,他毫无意识的接了过来,却只见其上一片空白。

“人消失了,属于她的一切都会随之消散……”

一道电光划过窗前,映着桑瑾惜冷漠的脸。

苏梓峮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去胸前翻找,他记得自己把香儿的头发放在了这里。

“别找了,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的似乎是他的心。

手无力的垂下,目光跟着空白的素笺无声飘落。

又一道电光破空而来……

他眼角跳了跳,急忙捞起正在飘落的信笺。

信笺的右下角有一点微皱,如水滴溅落的痕迹。

视线骤然模糊起来。

香儿,今世相逢,你只为了给我留一滴泪吗?你只给我留下一滴泪吗?

“还有紫灵。即便你们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即便历经千世,只要有了它,便会相见……”

“可是一旦相见便是分离,不是吗?我们的相见似乎就是为了分离,不是吗?”

此刻,再难掩悲痛。这种悲剧的宿命几乎令人疯狂。

“是为了逃避伤心而不再相见,还是为了短暂的相守而不惧重逢,如果真的能决定的话,你会选择哪个?”泪眼迷蒙中,桑婆婆的目光很是温柔:“你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桑婆婆说着,向门外走去。

“香儿到底写了什么?”

桑婆婆回过头来,竟笑了:“如果你是她,你会写什么?”

心中蓦地迸出个答案,这个答案却如火炭一般灼得心愈发疼痛。

“她……到底去了哪?”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桑婆婆的声音似乎幽眇起来。

“我们今生还会相见吗?”

“有缘自会相见……”

声音随着身影一同消失在门外。

苏梓峮愣了片刻,方意识到了什么般奔出门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屋内不知何时再次恢复了他刚进门时的样子……红木桌上古董架上积满了厚重的灰尘,房顶挂着一串串的塔灰,细小的飞尘划目而过……

这里,好像从来没有人居住过……

怵然回头……

他刚刚走出的卧房亦是一派苍凉,素色的帘帐无力勾垂,和掩着的锦被一样均蒙着一层灰,门上正有一只蜘蛛爬来爬去,网已织了大半……

只须臾之际,竟好像百年已逝。

“喵……”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猫叫。

寻望之间,只见褚轩辕立于院中,仰望着门楣。

有闪时不时的飞过,他的脸便于其中忽明忽暗。

“不用找了,”他的目光仍定在门楣上,那同样有只蜘蛛在结网:“她们都走了……”

“褚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

苏梓峮急急奔出,却一脚踩进一层宣软……院子竟然也变回了刚来时的模样……黄沙遍地……

“我所知也仅此而已,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再不回苏苑,恐怕失去的更多……”

语毕,褚轩辕便先自离开。

苏梓峮孤身置于满目荒凉中,身边阴风瑟瑟掠过,头顶闪电鬼魅张扬。商宅,如同一座沉寂千年的古墓于苍穹下静默,而自己则似一个探险之人,误入其中,做了个曼妙忧伤的梦,梦境化作一幅幅壁画,目光触及到哪里,壁画便拓印在哪里,让人在现实与梦境中游离徘徊。

突然,一串刺耳的响声击碎了壁画,他猛的警醒,却又听见一串嗒嗒声飞窜入院。

并非雷声,距离又很远,却如此清晰,如此熟悉。

响声过后,一切似乎变得分外静寂。

他呆站了片刻。猛然飞奔出了商宅。

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惊慌失措的人,似乎都在和他往一个方向赶。豆大的雨点从天空砸下,却丝毫不能扑灭大家的热情,他几乎是被裹挟其中而向苏苑奔去。

天阴沉沉的,又浮着几条颜色更深的蛛丝般的烟。雨已下过一场,门下的几只素白的灯笼湿漉漉的,流苏无精打采的滴着水,门楣上的匾额被雨清洗过,更显乌黑沉重,其上的“苏世清苑”四个乌金大字则是沉闷中唯一的鲜亮,只是……

匾额突然一歪,便掉了下去,听不到它落地的哀叹,因为周遭的惊叫与议论声早已如锅中热水般沸腾。

苏梓峮从人群中奋力挤向前。

若是以往,一定有人会看到他,然后喊“苏少爷来了”让开一条路,可是今天,人们似乎都被什么给吸引住了,只一门心思的往门口挤,每个人都在发着含混不清的声音,被雨浇得湿漉漉的头顶正因为热血沸腾而蒸发着水汽。

人和心几乎都要被人群挤爆了,被人声涨爆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得一串枪声响起。没错,是枪声。

拥挤的人群猛的一震,有人惊叫,却很快恢复一片安静,这时,一个低沉而洪亮的声音响起:“还不快请苏老爷出来?!”

“苏老爷”三字咬得极重,却绝非尊重,而似……嘲谑。

“老爷病了,有什么事魏专员就带苏瑞走吧,苏瑞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韶釜……他怎么来了?

【第216章 阴谋】

苏梓峮急忙上前。可是停滞了的人群像堵墙一般封锁着他的去路。

“你一个小小的管家顶什么用?今天的事非要找苏苑的主事的人问个清楚,不过是去办公厅问几句话,苏管家若是再拦着我可不客气了……”

魏韶釜这边说着,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拉动枪栓。

“住手!”

魏韶釜正要令人再次示威……让他们见点血就老实了,却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扭头一看,竟是苏梓峮。

他乐了:“原来是贤侄啊,我说怎么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一个人,就让我一个地方长官一直和下人周旋也说不过去啊。不过,现在可不是咱们论亲戚攀交情的时间,既然苏二少爷回来了,就麻烦苏二少爷请苏老爷同我去办公厅走一趟吧。”

苏梓峮终于突破了重围,却见苏苑一干人等除了父亲和梓箫外均站在了门口,个个脸上既是愤怒又是惧怕,丁武和石勇的眼睛竟是又青又肿,身上也沾着大片泥污,罗亮唇边淌着血,而苏世清苑的匾额竟然被踩在一个兵士脚下,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瞬间轰然爆开,直烧得眼底通红。

“魏韶釜,苏世清苑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赶紧带你的人滚开!”

“苏二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我也不能来啊,我可是个忙人呢。”魏韶釜也不生气,只回身叫出一个人来:“你来跟苏二少爷说说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苏二少爷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人物呢。”

执枪的兵士中闪出一个人来,竟是古驰。他偷眼觑了苏梓峮一下,又调转目光,冲着魏韶釜毕恭毕敬道:“苏世清苑窝藏枪支,意图谋反。”

什么?

“古驰,你在说什么胡话?”

古驰见苏梓峮大怒,急忙躲在魏韶釜身后。

“古老爷可没有说胡话呢,苏二少爷不妨自己看看这地上的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魏韶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苏梓峮早就看到门口横着五个扁长的箱子,院里仍有兵士在陆续抬出,其中一个兵士的衣襟处还lou出小半串珍珠链子。

这群土匪!

不知道此番搜索有没有惊扰到父亲……怎么偏偏赶在了这个时候?

心怒欲裂。

箱子是用木条封成,木条间留着大约一寸的空隙,隐约可见里面的柴草。

他一把抠住木条,使劲一拽。

碎裂的木条cha进掌心,鲜血直流,却也顾不得。

苏瑞急忙要过来查看伤势,却被兵士拉住。

魏韶釜鼻子轻哼:“谁都不许过去,让苏二少爷一个人看个清楚明白。”

随着覆在顶层的柴草被xian落,一支支半人高的枪乌漆漆的密密的躺在里面……

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如浪潮般推着苏梓峮站立不稳。

魏韶釜拍拍他的肩,摇头叹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大哥竟然会干这种事。古驰密报时我如听天书啊,他说大哥要谋反,这我是死活不信的,若说是kao这个发财……现在北面战事频繁,只要拉了几个人就组织个团伙想要占山为王,枪支可是紧俏货啊。只是我不明白苏苑已经这样发达了怎么还要赚这刀尖上的钱?”

古驰一直偷瞄着这边的动静。见苏梓峮阴森森的斜了自己一眼,不由打了个哆嗦,急忙低下头。

心中的震惊渐渐平静,他冷冷打量极尽铺张的摆在眼前的箱子,突然开口道:“我是第一个打开箱子的人吗?”

“当然,”魏韶釜立刻接道:“就等着苏苑的人验明正身呢,否则我们岂不是……”

“如果魏专员根本就没有查看过怎么就如此兴师动众的带领大批人马赶到苏苑一口咬定苏苑窝藏了枪支?”

魏韶釜剩下的话化作水汽凝在了鼻尖上。

人群开始嗡嗡作响。

“作为苏苑的主人和下人尚不知院内藏有枪支,古老爷又是如何得知的,还意图谋反?如果是因为苏苑有了内jian,古老爷也不妨指出来。苏苑既然已经被查出是杀头之罪,那么此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这个……这个……”

古驰抓耳挠腮,不停的偷瞅魏韶釜,却被魏韶釜一眼瞪了回去。

苏梓峮心下暗暗明了。

“既然说不出缘由也找不出内jian,有什么凭证证明这些枪支是苏苑购进而不是栽赃陷害?”

人群轰声更烈。

“证据在此,容不得你抵赖,难道这些枪支是从天而降?”魏韶釜红头涨脸,刚刚的志得意满已消失无踪:“我不想和你废话,叫苏继恒出来,他才是……”

“魏专员可能不知道,”苏梓峮轻掸长衫,姿态潇洒。神色傲然,他微微一笑:“苏苑今日已交由我掌管了,如今,我就是苏世清苑的主事当家之人,我这么说,魏专员不知听清了没有。”

魏韶釜一怔,紧接着面皮一抖,笑容抽搐:“那好,那就请二少爷,哦不,苏老爷跟我走一趟吧……”

“二少爷,你不能……”

苏瑞挣拖拦扯,踉跄奔来。他知道此番一去,凶多吉少,魏韶釜对苏苑是志在必得,怕是要对二少爷……

魏韶釜哪容他多讲,一把将其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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