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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骑着竹马来-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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玦儿看着季涟的脸色变幻万端,猜测着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到的符府,听到了自己和符葵心多少谈话,见他瞪着眼盯着自己,捏的手都有些痛,便微挣了挣,拿另一手挽住他,试探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在生什么气呢?”。
季涟见她毫无愧色,竟还来问自己生什么气,刚刚替她找好的千般缘由登时塌陷,恼怒道:“你还问我!你方才和符葵心在那里卿卿我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还问我生谁的气?”
宫车此时正好行至长生殿门,季涟怒气冲冲的下了车,瞪着玦儿,玦儿心里虽早估摸着他大概是误会了自己和符葵心刚才的举动,听他劈头盖脸的问下来,心中石头才落了地——事情倒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季涟瞪着玦儿,见她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心中惊怒交加,扭头便走,小王公公在后面朝着玦儿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跟着季涟走了。玦儿见季涟气冲冲的跑了,想追上去同他说,却已追不上了,心里也有些着恼,想着他多疑的性子竟然疑心到自己身上,真是这些年事事顺着他惯坏了他,一横心便自己回了屋也不去理他。
季涟回了秋风殿,想起折子早已被搬去了长生殿,自己一事也找不到什么正事做,只好唤常公公进来磨墨。才写了两个字便开始赌气,看着自己和玦儿相似的无与伦比的字迹,怪责常公公墨研的不好。一会儿又嫌青萍沏的茶太浓喝着涩口,暗暗怀念长生殿里由玦儿的纤纤玉手奉到嘴边的清甜带香的茶。丢了纸想要画点什么,却满脑子里都是刚才在符府见到的情景……
小王公公在一旁看着干着急,这简直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看着时候快用午膳了,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陛下——可要传膳么?”
季涟气闷不已,没好气道:“传吧传吧。”
待午膳送过来,季涟用了没两口就放下银箸,自己吃惯了长生殿里用玦儿的秘法蒸制的带着四季花露清香的米饭,现在怎么吃得下这些……想开口叫小王公公去看看玦儿怎样了,又忍不下这口气,小王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悄悄褪下手上的玉扳指,道:“陛下,咱家今早随陛下内朝前……忘了一个玉扳指在长生殿,正想着去找找看,陛下看现在咱家能过去找找么……要是耽搁长了,怕就不记得搁哪儿了……”
季涟瞥了他一眼,知他是故意找借口让自己打发他去长生殿,他自己何尝不想去看?只是拉不下那个脸面,便瓮声瓮气道:“去吧去吧,顺便看看娘娘怎样了——”他极不甘心的嘱咐,又不忘加上一句:“别说是朕让你看的啊。”
小王公公应了,忙向长生殿而去。
季涟拨弄着饭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又用了两口,磨蹭到小王公公回来,绷着脸盯着他道:“扳指可找回来了?”
小王公公面有难色道:“没呢,也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娘娘午膳一口都没用……”
季涟一听便急了:“怎么回事呢——她,她作甚么不吃?”
小王公公讪笑两声:“娘娘——娘娘说吃不下。”
季涟哼了一声,恼怒的将一双银箸砸在案上,口上兀自强硬:“她,她有什么吃不下的,朕还没问她的罪呢,她倒跟朕气上了。”
小王公公心里苦笑一声,想着这种和事佬的差事又得轮到自己来做了,便劝道:“其实——照咱家看,早上的事情,或许娘娘只是劝慰符大人,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呢……”
季涟提起这个心里气又上来了,敲得银箸噼啪作响:“朕都亲眼看到了,那——那可是十指相扣——十指连心呐!她——她好歹也跟朕解释一声吧,一句话也没有,她叫朕怎么相信她!”闷了半晌又道:“她没用午膳,你怎么也不劝劝她?”
小王公公听了这话,心中一喜,便添油加醋道:“怎么没劝,咱家一看娘娘没用午膳,当时就急了,便跟娘娘说陛下只是一时事忙,晚上一定得空过来陪娘娘用晚膳……”说到这里看了一下季涟的眼色,见他点点头充满希冀的看着自己,完全忘了刚才不要说是自己让他去探的这些话,继续道:“咱家还说,陛下挂念娘娘,特地让咱家过来服侍娘娘用膳,可是娘娘只是哭。”
季涟听到这里便慌了神,急急问道:“好端端的她哭什么,她……她还说了什么了?”
小王公公接着道:“娘娘说,和陛下几年夫妻,又一起长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连陛下都不信她,还有什么意思——那咱家就劝娘娘,说陛下并没有不信娘娘,陛下——只是在忙着同人筹备立后的典礼,想给娘娘一个最大最好的立后典礼,正忙着找人来筹备呢。”
季涟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对对对,朕可不就是准备这样来着,那……后来呢?”
小王公公想了想道:“陛下,接下来的话可有点大不敬,咱家不敢说。”
季涟一时气闷,撇嘴道:“她说的大不敬的话还少了么,有什么你只管说就是。”
小王公公斟酌字句道:“娘娘说——今日陛下那么一走,可让娘娘寒了心,别说皇后,便是王母娘娘也不想做了。还说——还说陛下既然都不相信她了,不如定个罪名把她打入冷宫算了。”
季涟摔了银箸怒道:“她这是在说些什么胡话呢!朕——朕根本就什么都没说,她怎么能想这么远?朕不过是早上有些生气而已,她——再怎么说——朕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她这是在和朕斗什么气呢!”
小王公公忙劝道:“陛下,娘娘这也是着紧陛下才这样的,陛下几时见过娘娘这样同别人生气的……”小王公公不断的列举着种种事例,说得季涟觉着自己早上赌气回秋风殿简直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不断的说服自己早上玦儿只是安慰符葵心而已,这样再三之后,季涟颇有些无可奈何道:“你也觉着早上是朕的错么——可,可明明——她哪怕说一句话也好,她什么都不说。”
小王公公心中的石头已落地一半,等季涟叽咕完了方才问道:“那——陛下要不要去同娘娘一起用午膳?”
季涟正欲应了,又有点不甘心,怎么想着也觉着就算今天有七分是自己错,那也有三分是玦儿的,想着便道:“去吩咐她那里的厨子,重新做一份上去,朕……就不过去了,看着她一定得多吃点。”心里嘀咕着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惯坏了她,想了想又放心不下,扭捏半天后取了一条帕子递给小王公公:“把这个也拿过去吧,要她别哭坏了——你的扳指,可得好好找找!找不着不许回来!”
过了大半刻,小王公公便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了,季涟见他这个样子忙问道:“又出了什么事了——你的扳指找着了么?”
小王公公苦着脸道:“这回扳指是彻底的丢了——娘娘一个人在里殿歇了,谁也不让进去,咱家在帘子外面怎么劝娘娘也是不肯起来……”
季涟终于坐不住了,心中叹道——算自己有九分错吧,朝长生殿而去。
第九十二章 芙蓉衾寒香若暖
到了长生殿,看见高嬷嬷和几个宫女都立在里殿外,也不敢出声,正在互相使眼色,不知道该让谁进去。见到季涟来了,众人如见救星一般,朝着他使眼色。
季涟觉着脸上颇有些过不去,正午前才气冲冲的从这里走了,这还没过去两个时辰自己就又转回来了——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好在大伙儿都知情识趣,一见他过来连礼数都顾不得,直把膳盘往他怀里塞,他板着脸接过膳盘,打了帘子进去。
玦儿把整个头都埋在被子里,遮得严严实实的,季涟只好趴在被子上低声道:“玦儿,是我来了,你也不要见么。”
玦儿在被子里闷声道:“你来作甚么——我这里,反正是色衰则爱驰了,你找别人去吧。”
季涟被她说的哭笑不得:“你这都胡诌些什么呢,你知道色衰则爱驰什么意思么,就开始乱用起来了。”
玦儿哼了一声,道:“我怎么不知道,现下才几年呢,你就开始说我和别人怎样了——这不是色衰则爱驰是什么?再不然就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要是往后有什么人看我不顺,在你面前说几句,那就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了。”
季涟无可奈何的把整个被团都搂起来,赔罪道:“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早上兴冲冲的去接你,一下子看到他拉着你的手,你让我怎么想——当然,我也知道,葵心他年纪轻轻,一时对你生出仰慕之心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他又少年英才,你多看他几眼也是可以理解的……总之,我并没有不信你,只是一时——哎,你也该体谅我那时的心情……你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说着便要把她蒙着的被子揭下来,玦儿却死命的拽着被子,季涟只好揽下那十分的过错,赌咒发誓的说自己并没有怀疑她和符葵心如何如何,再三的批判自己早上的“恶劣行径”虽然他一面说着一面都不知道自己早上到底犯了何等的过错。 玦儿仍是蒙着被子,在里面嘀嘀咕咕抽抽嗒嗒的,季涟轻声道:“你要恼我了,打我骂我都是好的,何必不吃饭作践自己身子呢,乖——咱家服侍娘娘用膳可好?”
玦儿在被里被他捏着嗓子的腔调给逗笑了,赧赧道:“我——脸都哭花了,丑死了,你别看我。” 季涟笑道:“反正我当老妈子都当习惯了,还有什么没见过的呢。”
玦儿这才拉下被子,眼眶有些微红,一双秀目还水汪汪的瞪着他,仿佛在无声的控诉他今日的恶行,季涟心底懊恼又欢喜的在她面上轻啄,二人就这样在榻上扭捏了许久,直到小厨房里送上来新的膳食,哄着玦儿吃了几口饭,季涟才放下心来,玦儿倚在他怀里,低声道:“早上——我也有不对的,明明知道你误会了,也不肯跟你好好说——可我当时想着,要是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都不信我,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季涟心底更觉惭愧,又拉不下脸来,佯恼道:“你还知道我误会了——你这是存心气我是不是。”
玦儿无辜的瞪着他道:“等你走了我想了好半天才知呢,我怎么知道你会好端端的吃这些干醋。”
季涟气道:“什么叫干醋,我明明看见你先拉着他的手,然后他又反过来握着你的——”看着玦儿瞪着自己,季涟忙住了口,知道这次又是祸从口出了,好在她说想了好半天才知道,那定然是心里对符葵心半分那上面的情意也无,不然以她这样的机灵,怎会想了许久才明白。
玦儿看着他古怪的样子,抿着嘴直笑,欣赏了半天季涟怏怏的脸孔才笑道:“我不过是看你平日待符二公子都跟兄弟一般,这些日子你忙着我的事,我自然也要代你多照看他。二公子的手上都是伤,也不知在北边吃了多少苦呢——你还这样子猜疑他,传出去了可不叫人笑话。”
季涟讪笑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
玦儿咬了唇,低低笑道:“你在怕什么?”看着季涟难看至极的脸色,她越发开心了:“原来你也是个醋坛子呢……你可忘了,先前二公子出事了,我还认了符夫人做干亲呢。我只有个调皮捣蛋的弟弟,总想着能有个能干的哥哥呢,这回看到他为了朝廷遭了这样的罪,还不许我安慰一下哥哥么……再说了,你平日仗着我京里没有爹疼娘爱的就敢欺负我,我还不好好的讨好了符夫人和二公子,找个娘家来做靠山啊?”
季涟皱眉无奈的看她编排自己,犹不服气道:“我……我不过是见他有几分本事——怕你一时迷了眼而已,当时……哪里想到这么多……”
玦儿笑着翻身搂住他嗔道:“还说呢,你一直不来——我还以为你恼了我就不理我了呢……”
季涟叹道:“我怎敢不理你,不过才一会子,你就叫着说连皇后都不做了,可把我吓着了。以后恼了,拿什么出气都好,可别再这样了。我心里自然是信你的,早上不过是急着了——过些日子,葵心的伤养好了,我还要请他来观礼呢。”
玦儿这几日为着符葵心的事情,一直忐忑不安,事情一波连着一波,到今日才算是做了个小小的了结,谁知引起季涟的心疑,她一个人在长生殿思前想后许久,才把这所有的事情理清头绪,又借着这个由头让季涟对她服软认低。看到季涟已断了疑心,她犹自艾道:“急着了……急着了你就这样冤我……被你说那样的话,真是……死了的念头都有了……”
季涟被她这样一声讨,浑然忘了自己早上其实就说了一句话而已,止不住的埋怨自己,百般告饶后发现她原是在逗自己,连声叹道:“你真是命里专门派来治我的妖精……”
这番小小的风波一过,二人更是蜜里调油一般,季涟想着那日神情肃杀的从符府出来,必把符葵心也吓着了,为了向玦儿表证他绝无疑忌之心,欲盖弥彰般的遣人往符府送了许多奇珍药材,又在玦儿列好的纯良贤臣子弟中迅速圈定泠的驸马人选。
过了四五日,杜蕙玉的七七已过其六,玦儿又到佛堂为亡母念经超度,她念一回《金刚经》,总要花一个时辰,季涟便在一旁陪着,看着这些佛经要义,心境似乎也渐渐澄明。
等七七过后,已是十月最后几天了,孙家送来的信说孙璞和孙隐闵准备七七一过即刻启程,季涟估摸着日子,最后择定了冬月十五举行封后大典。他想着往年生辰常常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今年好好的操办一场立后大典,权作补偿,还特地在仪式之中,增加文武百官和四方属国使者在肃仪门朝拜皇后一项,以兑现他当年“江山共享”的许诺。
到了晚间,二人偎在帐中,季涟为玦儿缓缓褪去孝衣时,玦儿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若是在家中,我也是要替母守孝三年的,现在这景况,我也知我日日着着孝服是不合规矩的,可是……先前你已让我坏了规矩,我心里愧疚的很,这三月的孝期,是无论如何也要守满的,你……不会怪责我吧?”
季涟登时大惭,知她说的是炅百日那夜,他用尽浑身解数诱她行房之事,第二日醒后她万分羞愧,在佛堂里忏悔自己心志不坚,之后几日他心中有愧也不敢提及此事,好容易等到今天过了七七,他正想着要好生抚慰她,看到她这样内疚的样子,一时无言。
玦儿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柔声道:“娘病了这几年,我都没在床前尽孝,如今……还做出这样有违孝道的事情,你便让我守满这三月好不好,不然我心里实在不安……”看着季涟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心中又有些着恼,扭过头去,气道:“你要是耐不住,尽可以去别的宫里,我也不拦你。”
季涟听她这样一说,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见她仍是别着脸,一横心说了出来:“我是想跟你说——这事是我的错,你不要老是怪责自己。”
玦儿仍是低着头,闷道:“先前父皇崩了,你也是这样,那时如何耐住了?如今……若不是食髓知味……我又怎会禁不住你……”她越说越是羞愧,声音都低得听不见了。
季涟神色尴尬,道:“我是说真的……那日下午你死活不肯,我就……我就耐不住性子,让小王去秋风殿取了一粒慎恤胶过来……趁你去沐浴时,放到你那几日睡不好调的安神汤里去了……”
“慎恤胶”三字一出,玦儿惊愕的睁大眼睛,“你——你——你——”她连说了三个你字,一时不知怎么说他才好,眼神中却颇多责难之意,季涟见她这样,忙道:“我知此事是我错了,我虽没见过岳母,但也算的是她的半个儿子了,往后四十天我一定规规矩矩的——”见玦儿气息稍平了,眼神中的责难之色却丝毫未减,想了一想,叫了烟儿进来,正色道:
“去替朕备好孝衣,皇后的母亲,便也是朕的母亲,从今日起,朕要和皇后一起,为母守孝,直至三月期满。”
他一面说着一面看玦儿的脸色,生恐她因恼恨他而将三月延成一年或是三年什么的——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玦儿见他说的认真,这才稍减怒气。
等灭了灯睡下,他哄了玦儿半天,玦儿仍是背着不理他,半晌后才听得玦儿闷闷不乐的声音:“你方才说——让小王去秋风殿取的药,那药……你还给什么人用过?”
季涟听她酸酸的口气,脸皮不好意思的扯了扯,低声道:“我还能给谁用呢……就我自己……”
玦儿翻转身对着他,声音中颇有惊疑之意:“你——你——”后面的话一时羞赧便说不出口了。
季涟被她这样的口气一激,沉声在她耳边道:“你什么你,我什么样你难道还不清楚?还是你现在就想试试看?”
玦儿忙住了口,细细想了一想,心中既疑又喜,半晌才低声劝道:“我听说……那东西用多了对身子不好,你以后……可别再用了。”
季涟吃吃的笑了,含着她的粉润耳垂咕哝道:“你就是我最好的药了,但凡有你在,还要慎恤胶作甚?”
入了冬月,各地的藩王也进京了,齐王涵觐见之后,几次欲寻机私下见季涟,却被季涟敷衍过去,又想遣人去通报玦儿,又被季涟暗中拦下,焦急难耐,又无可奈何。
此时宫中各处已布置的七七八八,初五时孙璞带着孙隐闵和数十个护院家仆到了长安,孙家在长安的绸缎庄的总掌柜早已准备停当,于十月间就在长安城崇仁坊购置了一处中等大小的宅院,又买了几十个身家清白的丫鬟小厮进去服侍,孙璞和孙隐闵一到长安便能入住,省去了许多奔波。
孙璞才到长安,孙宅的门房里便送入无数名帖,且不说那些趋炎附势之徒,便是朝中忠直之臣,看在他是皇后之父、新封的钱塘伯面子上,也要送上拜帖。孙璞于经商一途,并无大志,平素喜好结交文人雅士,泛舟游湖,吟诗听曲,此番入了长安,看到如雪片般的拜帖,他倒也不惊诧,一一的看了之后,让家仆备上礼物和自己的名帖送回,然后让家仆一再转告那些人自己并无久居京城之意,此番入京只为观礼,并无入仕之心。
季涟听说岳父大人在长安城西购了宅子,亲题了钱塘伯府的匾额让人送去,第二日便命人召请国丈和国舅入宫,同皇后一叙旧话。
孙璞和孙隐闵先在两仪殿觐见,在和季涟一班心腹臣子客套寒暄之后,随着季涟的御辇入兴郗宫。孙璞游刃于商场多年,见到京中大员,攀谈起来亦是如鱼得水,孙隐闵却是自始至终抿唇不发一言,只在众人客套钱塘伯世子风姿非常时略点点头而已。
季涟在御辇之上便一口一个岳父大人小舅子的,又要二人不必拘礼,只拿他当女婿和姊夫即可。孙璞口里称着不敢,心里却想着季涟这般样子,必是对女儿疼宠万分。先前几年,他总是担心女儿在宫里受了委屈,往来信笺里玦儿虽一再称季涟对自己千般爱疼,他到底未亲见,总是不放心,此时见季涟执礼甚恭,心里便放了一百个心。
孙隐闵显然就不那么领情了,季涟看他面目清冷的样子,想着他只是与岳父有所隔阂,便问他在家中读何书,有何喜好之类,谁知他只是冷冰冰的答道:“夫子教什么就读什么,也无甚喜好,万事皆无意趣。”
一句话把他堵的哑口无言,连接下来该寒暄些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讪讪道:“你姊姊在宫中也甚为挂念你,总惦记着你身子好不好,读书怎样。”
孙隐闵却又冷冷的回了一句:“听说姊姊一向身子不好,还老惦记着别人作甚么。”
第九十三章 明光依稀棠棣开
季涟心里一时气得恨不得抽他两个耳刮子,可又想着他到底是玦儿的弟弟,血脉相连,骨肉相依,念着他新丧了母亲,心又软了,轻声道:“你姊姊只有你一个弟弟,不惦记你还能惦记谁呢,这些日子你姊姊内著孝衣,念经礼佛,饭也吃不下,弄得形容枯槁,待会儿见了,可别太拂逆了她。”
孙隐闵只是冷冷的瞅了他一眼,跟着下了御辇,玦儿已候在殿门口,见父亲和弟弟来了,一时连脚步都不知怎么挪了。她估算着日子,已有四年多未见父亲和弟弟,看见孙璞原本风流倜傥的面颊上如今也有几丝皱纹,眼眶就有些红了,再看看孙隐闵,永宣二年离家入宫时他尚是孩童,如今个子直窜上来,已和自己一般身高了。
季涟看她这般模样,生怕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她,拉紧她的领口把 她往殿里推,孙璞和孙隐闵跟着进去,烟儿搬了椅子来,喊了声老爷、少爷,要他们入座。玦儿看着孙璞,半晌也不知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孙璞先开了口:“你娘……上个月葬在咱们家乡下的墓园里了,一切都好……”
玦儿点点头,杜蕙玉下葬的情况,早前来的信里都说明了,她沉吟半晌,向孙闵问道:“隐闵——你的书还在念么?”
“没有”,孙隐闵的口气不似先前对季涟那么冷淡,但也足够简洁明了。
“那——你是打算怎么办呢,是回余杭书院念书,还是……”玦儿望着他,有股念头想要把他留在长安,自己亲自教导,可一样似乎又不太妥当,这话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下去。
孙隐闵仍是淡淡的:“一切都听爹和姊姊吩咐。”
玦儿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只好又向孙璞问些琐碎事项,比如他现在杭州外宅的胡氏和那个庶子的事情,还有孙璞对孙隐闵的安排等等。孙璞对大儿子也是彻底没招了,在余杭读了几个月的书院,也是上房拆瓦的不得安生,除了颇讲义气这一条稍微算得上优点之外,实在找不到他身上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如今只看他想干什么,索性都依了他。
季涟在一旁也不多插话,只是偶尔说一两句,本要留孙璞父子一起用晚膳,却被二人推辞了,他看玦儿也是心事重重的,便没有强留。
晚膳过后,季涟问道:“你……可是想把隐闵留在长安?”
玦儿轻叹一声道:“我倒是有一个意思,却不知他到底想怎样,他的脾气品行,我真是有点也琢磨不着。我离家时他方满十岁,那时只是淘气,这四年……许是发生不少事,他性子变了许多。如今娘亲走了,我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弟弟,当然想留在身边教养;可我又怕他真的顽劣不堪,倒坏了你的名声。”
季涟笑着摇摇头,道:“他不论是学文还是习武,最好的先生总是在长安的;就算是闲晃,在长安也在你的眼皮下面,我就怕……把你累坏了。”
玦儿见季涟并不反对,稍舒愁容,道:“也不止单为了隐闵,我方才听爹说起在苏州纳的胡氏和那个弟弟,觉着爹对他们也是有几分情意的。只是因为娘亲新丧,爹心里跨不过那个坎,隐闵又心里同他生了罅隙,所以…… 一直也未敢接纳。我托人打听那胡氏的为人,听说也算是纯良,母亲既已不在了,爹总得有人照顾才是。若是隐闵留在长安,爹一个人回去……或许对大家都好些。”
季涟眯着眼盯了她好半天,才开口道:“我以为……你必然怨恨胡氏的,就算面上没有隐闵表现的那么明显,也必不希望你爹再迎胡氏入门的。”
玦儿微微愣了一下,轻笑道:“我往年在家的时候,爹和娘……那时还和睦的很,我……挺小的时候,还有一年偷听到爹娘七夕之时,结下盟誓,愿生生世世为夫妇……”,说到这里,她抬首瞟见季涟晶亮双眸似笑非笑的凝着她,面上微热,继续道:“谁曾想后来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我想娘亲在底下,也不愿见到爹一个人没人照顾,所以……”
季涟怔忡片刻,笑道:“你几年没见岳母大人了,又怎知她这样的想法?”
玦儿笑笑,随意道:“我不过将心比心罢了。”
季涟闻言一笑,拍拍她的手,拉着她走向寝殿,道:“早些歇着吧,过几日有得你折腾呢。”
玦儿点点头,忽地回头问道:“听说——涵弟入京也好些日子了,他……”
季涟笑容顿消,半晌才道:“罢了,我明日就召他进来吧。”
第二日齐王涵奉召入明光殿,季涟早已候在明光殿许久,看着齐王涵一脸惶惑的表情,他亦是心绪复杂。
一位弟弟今年也十五了,和孙隐闵仿若的年纪,心思却来得单纯许多,他往年并不明白,以张太后的心思,怎么竟然养出涵这样的儿子。
后来他渐渐的明白了,所以在他最低落的时候,纵然深恨张太后,竟也曾有过悬崖撒手的念头。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就如他最初明知涵本性单纯,却也时时防范一样——他也许什么念头都没有,可他的身份,却能让很多人有许多念头。
“涵儿,你过来吧……”,季涟坐在一张宽大的躺椅上,足够容纳两个人。
齐王涵脸色更是惶惑,他入京之前,辗转反侧思量多日,不知季涟究竟为何事竟至要幽禁母后——母后和兄长之间若有似无的明争暗斗,他并不是全然无知:他有一个宽仁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英睿的兄长,仿佛生活中只有阳光,可这并不妨碍他偶尔也回头看到一些阴霾。
只是……既然已经风平浪静的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来一道平地惊雷?
除了季涟指派给他的国相,他还有一些别的师傅,母后被幽禁后,他似乎陡然明白了许多事,再看这位自己崇敬的兄长时,便多了些许复杂——所以季涟要他坐时,他便没有了往日那般的兴高采烈了,甚至生出几分惧意。
季涟笑了笑,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涵儿到底也长大了:“要你坐,你就坐吧,我知你来做什么的,你不必这样的惶恐。”
齐王涵这才安心,行了礼之后,起身坐到季涟身侧,又有些局促的问道:“臣弟……想去广清宫探望母后,不知长兄允否?”
季涟行事果断是出了名的——涵记得很小的时候入宫,皇爷爷总是很骄傲的牵着长兄——这和母后总是抱着自己是不同的,皇爷爷总是让长兄握着他一只手指,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走在最前面。
所以他从没想过争储,他打一出生就知道,那个位子是为自己的长兄准备的。
所以他不敢开口问长兄:究竟为了什么,竟至于要幽禁母后?
更不敢开口求他把母后接回来。
季涟身形笔直的坐在躺椅上,笑了笑,问道:“涵儿还记得前年这时候么?”
齐王涵一愣,前年——那是永昭二年,突厥大兵压境,他中秋入京后一直留在宫中,然后……出去骑马,摔了腿……
“臣弟——记得,臣弟的腿——已大好了。”
“后来,你是不是让你孙姐姐帮你照料陈庆隆的家?”
齐王涵点点头:“臣弟——日日养在宫里,出去不得,只好托孙姐姐代为照顾。”
他被季涟这几句话说的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季涟一手紧握着扶手,虽尽力忍耐,仍有青筋显现:“那之后不久,你孙姐姐的孩子就没了。”
齐王涵茫然的看着他——他咬牙切齿的,垂着眸,或许不想让人看出他眼中的愤怒,于是齐王涵脸上倏的血色顿无。
季涟别过脸——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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