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殿下骑着竹马来-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出的事,然后是谢氏……我当时一时疏忽,让江氏去照顾她,或许她也是和你一样想的,所以产后才用腌菜提提胃口,好歹保住了孩子……”
玦儿听季涟一样一样说来,紧搂着他,抬首挤出一丝笑容:“还是你心思细,想的清楚明白,我方才听了毛太医的话,想着去年的事,就慌了神……”
季涟圈着她的腰,头搁在她脖颈间,嗅着那发间幽香,沉声道:“只可惜……上天佑我……咱们俩现在都好好的。”
“我虽不欲做郑伯,可她却一意要做武姜……”
“……我真是寒了心了,既是如此,那么,我也效仿一下郑伯,不到黄泉,不相见吧……”
玦儿听着他越来越阴寒的声音,略有不安的叹道:“这宫里的日子,还真是不容易呢……”
季涟松开怀抱,看她茫然的样子,在她面上细细轻啄,温言道:“你放心罢,我这就让母后移居广清宫,往后——你就是这兴郗宫的女主人,这天下——也是你我二人的,我必护得你周全。”
“我……不想再见她了,明日就是二十七,你替我转告她,我不想做出什么有损天家颜面的事情,让她自己找个体面的理由,启程去广清宫吧。”
广清宫是长安城北郊的一处别宫,乃是前朝修建的,常有太后或是皇后、宫妃前去休养。名为替皇家积福,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只是因为被软禁的人身份特殊,不能公然下诏惩处,采用了这样一个周转的法子。
玦儿闭着眼,嗯了一声,季涟呼出到她面上的热息骤然间急促起来……
九月初一,张太后以先帝驾崩四年,思勉先帝之由,移驾广清宫,为先帝祈福。
九月初五,季涟嘉奖永昭二年对突厥战事中带头为朝廷捐募钱粮的江南丝茶商会,嘉奖参与募捐的商贾一些闲散职衔,孙璞因首功被封为钱塘伯。
如此一来,九月十五颁布的立后诏书只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了。
但是孙家尚未送回信来,所以季涟斟酌之后,颁了立后的诏书,准备待孙家来信后再举行封后大典,当然,想要腾开时间好好筹备封后大典也是另一个原因。
九月十八,收到平城府急件,季涟看了更是兴奋不已——符鸢在草原上寻觅数月,找到了重伤被俘的符葵心,阿史那摄图百般酷刑,仍未得符葵心投诚——阿史那摄图也是爱才之人,先前的祭祀,也只是个幌子,想让符葵心对中原朝廷死了心,符葵心只是不肯,符鸢伺机救了他出来,躲在草原上辗转了半月后,符葵心的伤才好了些,刚刚回到平城府。孙思训见符葵心回了,知道季涟心中挂念这件事,特地用八百里加急的快马送了信回来,说是符葵心所受摧残甚重,且不肯看郎中,恳请回长安府上休养。
季涟得了这讯息,自是欢欣鼓舞,不过看信上说符葵心受伤甚重,且和上一次在安东都护府一般,不肯就医,不禁有些着恼,心想也只有让他回长安来,就符夫人能制住他。于是他立马让兵部回了急件,且让太医院备了许多养外伤内伤的良药一并送去。
吩咐了这些后,季涟又让人送信回去符府,好让符夫人安心。
符葵心此番的“死而复生”着实让兵部诸人振奋不已。前番符葵心在石河之畔全军覆没,对军中士气打击不小,符葵心毕竟是本朝唯一一个正面击败过阿史那摄图的人,可谓军中的一面旗帜。知道他未死的消息,边境军士也颇为振奋,虽然先前的败战稍有损他的声名,但他毕竟以寡敌众,折损阿史那摄图的最后一支精锐,军中诸人对他仍是十分敬服。
他只要一日未死,便像是本朝立在北境对突厥的一支利剑,安定边境民心。
于公于私,季涟心里都是极高兴的。
从览竹殿回来,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玦儿这个好消息——等符葵心一回长安,又多了一个来观礼的人了。
可长生殿里人人面色诡异,他看了都不禁有些发毛。
寝殿里玦儿正伏在烟儿怀里,肩头微耸,高嬷嬷坐在榻旁轻拍着她的后背,见季涟进来,也都腾不开身来行礼,只是指了指旁边案上的一张纸,季涟拿过一看,正是孙家送回的信。
——————————
永昭四年八月,大祀天地,立皇长子炅为太子;九月,太后移居广清宫,立贵妃孙氏为皇后,大赦天下囚徒。
立孙氏为后诏曰:钱塘孙氏,少而温婉,素有贤名,先帝为吾养之。朕及冠之时,以孙氏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以年幼故,固辞不受,列于滕妾。孙氏宠而不恃,谦恭婉顺,四德兼备,为六宫之表,勤侍朕躬,于今四年,适予关雎乐得之心,克谨鸡鸣儆戒之道,夙夜匪懈辅益良多,宜奉宗庙,为天下母。
——《睿宗本纪》
第八十七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季涟夹起信笺,第一页上写着:
如玥吾女:汝母已于初七不治亡故,父近日正与隐闵筹备丧事,待汝母下葬,父即携隐闵上京,不知能否赶上吾儿之喜时。汝母之逝,隐闵甚为悲痛,亦少出门胡混,然日日怏怏于家中,于父亦极为冷淡。
汝母之病,始于父之行为无状,此时念及往事,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父悔甚恨甚,纵散尽万金珍宝,亦不得与汝母偕老,此时俯仰悲咽,不足抵昔年过失……
信笺上还有数点泪迹,已化在笺上,季涟放下信笺,走到榻旁,从烟儿怀中接过玦儿。烟儿和高嬷嬷忙退了出去,替二人准备热茶。
他轻叹一口气,刚刚路上的千般喜悦登时都被冷在了喉咙管中,咕哝两声,什么也没说出来。
玦儿在宫中对人和善,但真正放在心上着紧的人,一只手五个指头正好数完:他自己、师太、父母和弟弟。
先前师太的死,已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刺激,浑浑噩噩了十数日才稍微好转,之后又在长生殿里设了小型的佛堂,时常焚香祷告,这不出半年,就丧了母亲,真可谓世事无常。
他将玦儿搂在膝上,见她已止住了哭,只是神色茫然,脸上泪迹尚在,他轻抚着她的后背,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若是寻常亲友丧了,不过互相说几句人死不能复生的话,此时逝的是至亲,又有什么言语能安慰的过来。
季涟想起皇爷爷死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痛彻心扉,人前还要肃穆端庄的参加祭祀葬仪,一举一动都不能失了分寸。等夜里回了南薰殿,孤清冷寂,只有玦儿偷偷的跑出来,在秋千架上陪他坐到天明。
烟儿奉上热茶,季涟接过来喂了她几口茶,她巴着季涟的手,只是说不出话。
半晌之后她才开了口:“我真是不孝,连娘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娘……我……”季涟抚着她的发丝劝慰道:“你娘就你和你弟弟两个孩子,你弟弟生性顽劣,难以管教,现下你娘殁了,你若还这样难过,只怕你娘去的也不安心。”
玦儿只是低着头,又半晌没说话,于是季涟也没出声,只是揉捏着自己掌中的小手,等他发现自己握着的手稍暖些时,才听到她低泣的声音:“往后……你可不许走在我前头……不许走在我前头……”
季涟心中一紧,似被狠狠的抽去一块,低低的应了一声,玦儿凄惶的盯着他,难过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她才收拾精神,走到案旁,回了家里的信。宫里非有皇帝驾崩皇后薨逝外,是忌穿白的,玦儿只好将孝服穿在里层,外面也只穿些素净的颜色,以尽哀思。
早先几日为孙璞封伯的诏书已发了下去,季涟又着人拟了信知会浙江州府,好好的为钱塘伯夫人杜氏下葬。
孙璞请法师择了吉日,将杜蕙玉的棺柩运往杭州乡下,预备停灵六六三十六日后入葬孙家墓园;又从灵隐寺请来一百零八位僧人,预备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超度前亡后化诸魂,消弭死者罪业;同时在杭州城里孙家大宅里设坛,请了七十二位道士,打了四十九日的醮。
杭州府的官员也纷纷前去吊唁,孙家平日里在附近州县做了不少善事,孙璞又是今上宠妃之父,往年便和各州府的大员们交好。更何况如今立后诏书已下,孙璞又进封钱塘伯,一跃而为皇亲贵胄,前来哭灵的人更是从早到晚都没停过,从杭州城里的大宅到孙家在乡下的墓园沿路,都有浙江州府的人设灵祭,极尽哀悼。
孙隐闵这些日子也收敛许多,没有精神出去胡闹,只是帮着料理丧事。他虽才十四岁,平素胡闹鬼混的多,对家中一直发生的事情却是清明,不免怨恨因孙璞的缘故,导致杜蕙玉缠绵病榻,心中的小九九更是深重几分。
原本被孙璞安置在苏州的小妾胡氏和那个小妾生下的庶子,此时也到杭州来拜祭。胡氏嫁与孙璞已近五年,生下的儿子也有两岁多了。孙璞因先前杜蕙玉病了的缘故,不敢将他们接回家,此时杜蕙玉新丧,他心中哀痛之余,更多愧疚,再则家中的长子日日对他横眉冷对,他便只敢将胡氏和小儿子安置在外宅。
孙璞预备做好了丧事再启程入京,便先行送信入宫,玦儿接到回信的时候,正逢上符鸢护送符葵心回京。
长安城里不少人听说是云麾将军、晋远伯符葵心并未丧身大漠,而是重伤被俘后逃出来,纷纷前来观望。
朝堂上却因此事起了不少争执,符葵心失踪的时候,不少人以为他死了,御史们吵闹之后也就手下留情。若是死了,就算极尽哀荣的去追封大葬,到底是盖棺定论,也就罢了;可如今事情就不同了,符葵心在大漠中的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任何人能证明。
军人战败被俘,原是最耻辱的事情,若是马革裹尸,尚能保全名节,如今被俘后回来,事情就难说了——史上倒有不少这样的例子,甚至出了不少冤假错案,不过也有被俘回来后仍然不加追究反而加赏的,最后是明君忠将、相得益彰。
照季涟的意思,自然是不愿追究符葵心被俘期间发生的事情,被乌台那群硬骨头说的烦了,便道:“昔年孟明三败于晋,也有被俘的经历,穆公却未曾怪责于他。云麾之败,首过在朕,这事年初就议过了,云麾将军乃为国受难,正是大有功之人,如何能因此降罪?突厥贼首阿史那摄图,并非等闲之辈,永昭二年阵亡的十几万将士,便是铁证;云麾将军于本朝之功,远甚孟明于秦,难道朕竟然连穆公的气度也没有了么?”
乌台一众人等仍是不肯罢休,最后是季涟拍案而起:“云麾将军之起用,亦在于朕——是不是要朕下一篇罪己诏公告天下,才遂了你们的心愿!”
于是这又成了一段无头公案,最后凤台阁决断,先迎符葵心回京养伤,停职疗养,待伤好之后再向朝臣禀明被俘经历。
符葵心回京之日,季涟自然不便出迎,只遣了小王公公去符府候着,传达他的问候,玦儿又帮着备了不少补品送过去。
过了两日后季涟还是不放心,可天子亲自出宫去探望臣子倒是件大事,现在这样微妙的情况,他当然不能公然出宫,想了想便准备便服出宫去符府看望一下符葵心,可又怕少了一刻陪着玦儿,她又想起家中的事来。玦儿虽不似头几日那样伤痛,面上却总无喜色,这些日子他除了朝议之外,多陪在长生殿,读书写字也好,画画题诗也好,只想让她少想着点家里的事。
“小王说葵心在家里日日都躺在床上养病,我想去看看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也许……我们还可以逛逛大街呢,你也有好久没出宫了吧,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好不好?”
玦儿看着季涟这样讨好的样子,点点头,于是二人换了便服出宫,装作寻常夫妻一般,在一队便衣的羽林卫护送之下,穿过朱雀大街,去城东的符府。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大的酒肆秤行绢行、小的摊铺作坊饮食店一应俱全,他们二人还是当年玦儿住在追慈庵的时候曾一起偷偷的逛过朱雀大街,那时还生怕被熟人撞到,此番虽也是微服,却显得大摇大摆的多。
季涟看着往来如梭的人群,心底颇有些自豪,他献宝一般的自夸道:“你觉不觉着路上人多了很多?”
玦儿左右看看,问道:“是吗?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么?昨天是上坟祭祖、烧御寒衣的日子,没听说今天有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啊?”
季涟哼哈两声,道:“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户部呈上的折子说今年长安城的人口突破了百万户……你要知道,高祖开国的那时候,长安才八十万户呢。现在越来越多的西域人仰慕我中土风物,到长安来定居呢。”
玦儿在路边小档上花六文钱买了两个泥人——还是小王公公想的周到,一听说两个人要微服出宫,早早的准备了一些铜钱,跟在二人后面付钱。
“很稀罕么?你就是想让我夸你旷古明君,德比尧舜嘛,是不是?平时听人夸你还没有听够么?”
季涟被她戳穿心意,呐呐道:“我就稀罕这个,还稀罕你夸我,怎样?你以为像你啊,就稀罕这些泥人儿?”
玦儿嘟嘟嘴,途中经过一个装修古朴,占地颇广的绸缎庄,季涟看见店铺的两侧挂上了白幡,再看到那店铺的牌匾,已肯定这是孙家的绸缎庄,二人驻足半晌,继续前行。
“其实你爹对你娘……”
玦儿瞧了他一眼,笑了笑,走过那绸缎庄,道:“人死不能复生,他现在再怎么哀悼,也不能换得我娘复生,又难怪隐闵怨他呢。”
符府原本是柳心瓴给符家置办的,也在京中官员喜欢居住的新昌、靖安等十坊之内,二人一边闲谈,没多久就到了符府,门口的两位小厮不识得他们,'奇+'书'+网'拦了不让上去,季涟略想了一想,笑道:“你去和你家二公子说,孙三十夫妇来访,他自然就知道了。”
那小厮入内禀报,玦儿看季涟刚才以孙三十之名通报,扯了扯他的袖子,颇含羞赧的斜了他一眼,嘟囔道:“孙三十夫妇……谁是夫谁是妇啊?”
季涟听了这话失笑出声,在她耳边亲昵道:“夫君在上,妾身这厢有礼了——”说着还比划了一个女子万福的动作,玦儿笑着拽了他一下,二人在门口打打闹闹的,就看到符鸢出来了。
符鸢远远的瞧见季涟,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出来,立刻跪下迎驾:“微臣——不知是陛下亲临,有失远迎;臣弟……刚刚还歇着,现下还躺在床上……”
季涟笑了笑,打了个手势让小王公公扶符鸢起身,笑道:“无妨,朕今日和皇后本就是微服出巡,也就无须这些排场了,朕是专程来探葵心的病的。”
符鸢起身后引着季涟入府,口里不停的说着受宠若惊惶恐万分的话,季涟无奈的摇头笑道:“你们兄弟俩都这样,说话都不干不脆的。”
穿过正厅、练武场和几道回廊后,才拐到一个小园子里,园中种满了一人高的花,此时已过了花期,仍是密密麻麻,隔住了人的视线。
季涟略微一愣,问道:“这是……?”
不等符鸢开口,玦儿笑道:“这是葵花,又称向日葵,花开的时候花心是向着太阳的——二公子的名字,可不就从这花上来的么?”
季涟哦了一声,笑道:“葵花籽就吃过不少,花还真没亲眼见过,竟有这样高,也算开了回眼了。”
符鸢引着他们穿过园中小径,一面笑道:“娘娘真是见多识广,此花多产自蜀地,臣弟和大娘都极爱此花,故花了不少心思,开了这一片园子。”
玦儿扯扯季涟的袖子,偷偷在他耳边道:“我家里以前也有这样的园子呢,我师傅说,有一位她极倾慕的名家,专画这种葵花的,她跟我说得多了,我就去磨我爹,我爹就专门花重金买了种回来种呢。”
季涟长哦一声,随符鸢走进房,房中甚是素净,只有一书案一饭桌和一床榻,墙上挂着几柄剑,除此之外更无大件家具。符葵心躺在榻上,符夫人坐在一旁,见季涟进来,跪迎道:“妾身符颜氏参见陛下,犬子伤重未愈,未能跪拜迎驾,还请陛下恕罪。”
第八十八章 安能辨我是雌雄
符鸢忙搬了两个椅子到榻旁请季涟和玦儿坐下,玦儿扶起了符夫人后才坐下,季涟看符葵心脸色苍白的靠在榻上,关切问道:“葵心的伤究竟怎么样了,为何只是讳疾忌医,去年年初时就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了么?”
符葵心惨淡一笑:“有劳陛下挂心了,真是微臣的过失。只是微臣自小的陋习,不惯生人问诊……”他略微说了几句,只说自己受的是外伤,并未伤及腑脏骨骼,因这半年的折磨累积下来,才病倒的,只要细细的调养,并无大碍云云。
季涟看他面颊上尚有结痂脱落后的伤疤,原本尚算俊秀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可怖,心中着实感叹符葵心这半年来所受的非人之苦,知他定是嘴硬说轻了伤势,无奈道:“葵心性子也太倔犟了些,伤成这样了,自是养伤要紧,还管他生人不生人的,哎……”说着不住的摇头,却也对他这样的性子无可奈何。
符葵心低了头,虚弱笑道:“微臣的伤自己清楚,并不妨事的。微臣——被困大漠时,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重返中原,如今能回来,已是上天宽宥了……”
季涟知他必是知道先前那些传言,笑道:“葵心这是说得什么话,上次见面的时候,葵心还答应朕要替朕戍边,永保中原百姓安宁的,这才多长时间,就不算话了么?”
符葵心略微抬首,眼神中闪过一丝光彩,半晌才道:“微臣……真是万死不足以报答天恩……”
季涟摇头笑道:“你又来了,这句话我听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不能换句新鲜的么?”
玦儿在一旁抿嘴偷笑,符葵心的神情这才略微放松,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道:“嗯……那……陛下是不是很想知道微臣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些什么……”
季涟笑道:“葵心伤还完全养好,朕倒不急,你若只有说这些才算是新鲜话,那朕只好勉为其难的听上一听了。”
符葵心讪笑两声,季涟猜度着他这半年来至少也是受尽苦刑,恐怕更惨烈的都还有,故此一意的将气氛弄得轻松些,好在符葵心一片赤诚,一心只想将事情始末剖白于他,道:“微臣在石河中了阿史那摄图的计,力战不敌,最后重伤被俘,被带回都斤山王庭关押。”
他提及阿史那摄图时,双眼闪过一丝丝的忿恨精芒,继续道:“他虽然在永昭二年受挫,却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想尽了办法要把微臣俘虏——”他苦笑一声,道:“想看看以寡敌众大挫突厥元气的人到底长了副什么模样。”
“他发现微臣只是刚刚及冠的青年,便生了招抚之意,微臣不肯,他便日日用酷刑加诸微臣身上”说起这些时,符葵心的口气虽平静无波,却让人感受到森然恨意,“这样折磨了一些日子,|Qī…shu…ωang|他见微臣也不肯归顺,就将微臣上了手镣脚镣,在都斤山为奴,说要让微臣亲眼看到他马踏中原之日……”
季涟听至此处,略蹙了眉,森然道:“他也太狂妄了一些……”
符葵心冷冷一笑,道:“他确实狂妄,不过突厥内部,却对他敬服无比。微臣留心观察后觉得从突厥内部,倒真没有下手的地方。”季涟听了有些默然,他对外的方略,总是以不用兵为上策,是以前些年就曾下旨给孙思训,让他悉心探查突厥内部有无突破可能,得到的也一直都是否定的答复。
“不过永昭二年和今年,突厥骑兵折损惨重,阿史那摄图却依然不减入侵中原的妄想,自前年败退后就在各部落里下达奖励生育的命令,说是要效法我汉人的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季涟只是默默不做声,等符葵心继续说下去。 “
依微臣之见,阿史那摄图一日不死,则北患永在。他既然准备效仿勾践,则微臣以为不能给他这样长的时间让他复起。”
“然则葵心有何良策?”
符葵心略抬起头,双目直视着季涟的眼睛,坚定道:“微臣以为,两战之后,我朝也须暂时的休养生息,然而微臣愿以十年为限——若不能斩杀阿史那摄图,微臣誓不为人!”
季涟微微一笑,符葵心此番归来,竟越发的稳重了几分,他亦知突厥之患,首在阿史那摄图,若能除去此人,则突厥内无凝聚,也无法对中原构成威胁了,便轻声笑道:“朕……当如卿所愿。”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此时门外响起笃笃的叩门声,符鸢开了门,回首道:“二弟,到了服药的时候了。”说着从送药的婢女手中接过木盘放到小饭桌上,将药端给符夫人。
符葵心见了药便皱了皱眉,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季涟心中偷笑,看见符夫人一口一口的喂符葵心喝药,忽然笑道:“这药味怎么闻起来这么熟啊”说着带点疑问的看着玦儿,“朕也吃过这种药么?”
玦儿一愣,看着那药碗,又看看符鸢、符葵心和符夫人的脸色,心中骤然狂跳起来,季涟正面朝着她,没有看到身后三人面色都是一僵,符葵心更是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一时都无话可说。
季涟看玦儿愣着没说话,一时有些奇怪,挑了挑眉,玦儿顿时醒过来,笑道:“真是久病成良医,先前本宫药吃得多,闻着这些味儿就熟了,这药里必是有当归杜仲白术几味的,身子虚的时候,总少不了这几样”她说着斜了季涟一眼,又向符夫人问道:“本宫说的可对么?”
符夫人舒了一口气,一面继续用药匙给符葵心送药,一面笑道:“娘娘真是聪慧过人,这样快就记得这些药名,真是有这几味药呢,难得陛下也是好记性的。”
玦儿抿嘴笑道:“他不是好记性,他是好鼻子——”另外三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有些发笑,季涟见众人怪怪的神色,必是因为玦儿这样人前笑话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可奈何的小白了她一眼。
等符夫人给符葵心喂完了药,季涟叮嘱了符葵心几句,无非是要他好好保重身体,不养好身子谈何报效朝廷之类,然后才告了辞,符鸢将季涟等人送出府门便被季涟止住,要他回去好好照料符葵心,大同那边不急着回去,若要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云云。
等转悠到大街上,季涟才咬着耳根子向玦儿狠狠道:“哼哼,刚才竟敢笑话我……像狗……我若像狗……你像什么呢……看我回去怎么整治你……”
玦儿看着他那眼神就知道他脑子里想些什么心思,俏脸一寒,皱眉道:“说些什么不干不净的呢,大街上没得让人笑话!”
季涟却不管这些,拖着她的手胡缠,占些口头便宜,走了半路才想起刚才在符府的事,问道:“刚刚我不过说了一句那药味很熟,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后来他们仨看我的眼神也很是怪异……”
玦儿白了他一眼,嗔道:“还说呢,这下让人笑话到家了,你还不知呢。”
季涟不解道:“我怎么了?”
玦儿低声道:“你只说药味熟也就算了,你偏偏要说你吃过——你也不想一想,你平日里几曾吃过什么药……这么一两年来吃过药的,就是我——我方才说的那几味药,可不就是我身子虚的时候太医给开的?我那时……可是因为小产了才身子虚,你那时……哎,让人知道你堂堂……竟然陪着女人吃药,可不是笑话你到家了么?”
季涟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玦儿自流产后便汤药不断,各种各样补身的方子就没停过,吃得多了自然就烦,好些次玦儿不肯吃药,都是季涟哄着她,有时闹急了还得陪着她喝两口,此时想起来季涟脸上颇有几分挂不住,讪讪道:“我是说怎么你面上怪怪的,他们看我也怪怪的呢……原来是为这个……嘿嘿……就不兴我自己高兴吃几副补药啊,嘿嘿……”
玦儿低哼一声,嗔道:“你啊,本来那几味药是常用的,你却非要来问我是不是吃过,看在别人眼里,不是觉着你生怕大家不知道你吃过我的药么……”
季涟挠挠脑袋,讪笑道:“知道就知道,知道能怎样,哼……为夫心疼娘子……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玦儿知他一说起来又没了个边际,便不理他,由得他在一旁碎嘴,只当不识得这个人一般。
等过了几日季涟早上去了内朝后,玦儿便让烟儿把先前自己小产之后,季涟让太医院送来的各式各样的补品都找出来,连同许多珍贵药材人参之类一起包好,准备让许公公送去符府。
烟儿看着那一样一样的补品,问道:“这有几样不是太医院贡上来,说是养血补气的么,符二公子的筋骨伤怎么用得着这些?”
玦儿笑道:“符二公子这一伤,符家上上下下都折腾了个底朝天,那符夫人忙着照顾二公子,看着估计是许多时日都没有歇好,这些养血补气的现在放我这里也没有多大用处了——我身子早已大好了,不如都送给符夫人”又向许公公道:“你见了符夫人和二公子,就照着本宫刚才这些话转告他们。”
许公公应了,清点好东西亲自送去符府,符夫人和符葵心见了玦儿送来的东西,心思复杂,符葵心看着那些补药,握了握符夫人的手让她安心,给许公公打了赏,道:“有劳公公了,还烦请公公转告娘娘,微臣的病多劳娘娘挂心了,只是微臣近日身子尚未复原,不能亲自进宫去向娘娘致谢——听说娘娘对微臣府中的这个葵园还能看得上眼,若不嫌弃……可来看看……也使微臣这里……蓬荜生辉。”
回来之后许公公照着这话回了玦儿,玦儿看着黄历,点了点头。
第八十九章 夕晖殿嗣一百日
初九就是炅的百日,原本季涟是想着大肆铺排的,谁知才逢上玦儿丧母,尚在七七之内,只好在夕晖殿小小的摆了几桌宴席,请宫中妃嫔和内外命妇前来庆贺皇太子的百日。
一大早奶娘就将炅抱过来——平时伺候炅的奶娘婢女悉数被玦儿换过,再无一个是云华殿的旧人,翠儿也开始专门负责教导这些新的婢女兼照顾炅,替他换好超小号的朝服,炅有些受不住这些繁复的装饰,开始啼哭。
自从季涟将炅抱来长生殿后,便时常觉得长生殿太过狭小——原本这里就不是像秋风殿、明光殿那样的大殿,最早永宣帝将季涟和玦儿从秋风殿迁出时,分配在崇明、宜春二殿,都是偏小的院落,宜春比崇明还要略小一些。
后来季涟将宜春殿改名长生殿,一来是崇明、宜春二殿离秋风殿最近,二来玦儿已在宜春殿住惯了,当时虽觉着稍小了些,倒也不十分妨事。他在秋风殿的时候就百般找理由,不是说晚上殿寒睡不着,就是说半夜能听到蛙鸣太吵等等,总是赖在明辉殿;等玦儿搬到了长生殿,他索性就赖在了这里,那时已觉得长生殿太过简朴,不过他天天忙里忙外,要扩建的话又要搬迁,也就忍了下来。
现在玦儿已为皇后,又抱了炅过来,奶娘啊婢女的又多了一堆,把长生殿原来空着的东西厢房都挤了个满满当当,偏偏头几个月小孩子也喜欢闹夜,季涟痛下决心忍了许久,仍有几次在半夜被炅哭醒,气得差点“父子反目”。
这一早炅又开始啼哭,季涟在快发飙的时候,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