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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药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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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风便也有些流口水:“女子又比甚么?”

成方道:“自然比女红。须将自己的绣品交评审通过方能取钱。”

阮风点头道:“有道理。”

成方讥道:“哪个需要你点评。余下的方是百姓,也不用考什么,谁采得多就是谁的,那叫乱呐,划船的一二十个,倒有七八十个下水的。”

阮风道:“这就成了?”

成方道:“其实这也有比较,比的便是划船水性和力气。”

阮风隔座探过来道:“如此一来,使耗几许?”

成方笑道:“十万只铜钱,其实不过百把两银子而已。至于宴请官府名流,使人挂钱的使耗,我倒不大晓得,正气丸当场与采摘者服用了四百多剂,夏日炎炎,竟无一人中暑气,倒是旁观者有人不适,总计使耗决不过三百两。只当月盈利便远不止此数。”

阮风琢磨道:“如此倒可建议沙师兄在杭州也搞他一搞。”

成方鄙夷道:“这是能照搬的么。我等胡掌柜原是宝通行唐掌柜的连襟,在苏州也是有头面人物,少爷又是读书人,方请得动刺史大人州学教授,还有几位知名的游历文士,沙师兄有这能耐?再道我等做的是正气丸,而你镇痛堂做的是冬季用的镇痛膏,怎生照搬?”

阮风挠头道:“确实如此,看来这运筹之术果然不简单,经你如此一讲,我似乎若有所悟。”

成方笑道:“似乎便是若,你语句皆不通顺,何谈运筹。”

阮风瞠目结舌。
四十三、应对

刘寄奴仰卧在葡萄架下凉榻上,闭目安神,腰腹隆起,人便更加白皙。

沙仁来的有些时候,悄悄立在远处,不敢惊动。

良久刘寄奴睁开眼道:“沙师弟请坐。”

沙仁笑着近前来:“师兄好功夫,隔的数丈远,这么轻的脚步声还能辨出人来。”

刘寄奴道:“心静则耳聪。”

沙仁四下一望,见婢仆皆不在前,便道:“师弟方从天台回来。”

刘寄奴叹口气:“内子有孕,如今送回汴梁去了。有话但讲,花金娘如何?”

沙仁道:“且大好些。师姐依旧是这样主意,只看李师兄与银娘师姐却有些不愿。”

刘寄奴无奈摇摇头,若金娘肯听李路与银娘的话却也好了。

沙仁道:“师弟这往来传话,晓得师兄的苦处,只是看情形再拖不得了。金娘师姐已几次三番要随师弟来杭州,皆被我借故推托,如今在她面前更难讲话也。至多也便两三个月光景了。”

刘寄奴大是犯难。

沙仁道:“以师弟愚见,如今夫人不在身边,师兄不若便纳了师姐,到时生米成了熟饭,大不过多哄哄夫人便是。”

刘寄奴依旧以手抚摩脸额,理不出头绪。

沙仁道:“只需夫人这关过得去,令岳估计便无多话了。”

刘寄奴叹一声气:“哪里这般容易。”

沙仁道:“莫非师兄便一直拖延下去?只怕是不成。”

刘寄奴道:“我也晓得不成,苦无良策。”

沙仁便道:“师弟却有一策,只不知可行否?”

刘寄奴一下子坐直身子:“快快讲来。”

沙仁道:“金娘师姐曾道便算作婢女也愿跟随师兄,师兄不若就此先使她进府,对夫人处只道金娘报恩为婢,明里是婢,暗里是妾,日子久了,再作长久打算。”

刘寄奴摇头道:“不妥,金娘究竟是好人家女子,怎能作婢。”

沙仁道:“又不会入贱籍,也未曾辱没了她。再道娶良人家女子是妾,收婢女做侍妾一般是妾,有多大不同?”

刘寄奴摇头道:“还是不同啊,我岂能如此相待金娘。”心道果真以婢女名义收金娘,李路莫谷还不拆了自己的骨头。

沙仁道:“师兄,成大事便须狠些心肠,再道如此也是为遂金娘师姐之愿,也是为对得起她对师兄的一片痴心。”叹口气道,“师兄啊,世间如师姐这般痴心的女子也不多,师兄你好福气。”

刘寄奴心道:“还福气呢,我躲也躲不开。”

沙仁道:“这样好女子,难道师兄肯让与旁人?”

刘寄奴一愣:“甚么旁人,有人提亲了?是甚么人!”想起金娘,又着实使人牵挂不下,如果她真嫁了旁人……刘寄奴心中一阵发酸,觉得十分难以忍受。

沙仁道:“无人提亲,师弟只是打个比方。”

刘寄奴心中七上八下,如今妻子怀孕待产,怎敢提及此事,万一泰山震怒,将自己扫地出门,前程家业尽毁了。若说放弃金娘,一者心中不愿,二者万一金娘想不开再犯了病,李路莫谷定会收拾自己,将长生药方之事抖将出来,自己就不仅仅是无家无业,只怕命也保不住了。

刘寄奴原想拖延一阵,偏偏金娘病来得快,好得也快,便是不肯与他时间。

正踌躇间,有奴仆乐颠颠跑来报告:“恭喜老爷,汴梁传来喜讯,夫人生下一位千金。”

刘寄奴登时喜气洋洋,沙仁赶忙祝贺。

奴仆道:“太老爷有意使老爷请假数日,赶回去庆贺小姐足月,然后便可与夫人同回杭州来。”

刘寄奴道:“如此也好。”取来家书看时,见小女生辰已过五日,计算路程,若走水路逆流北上,再过十几日便须动身上路。心中盘算,手头可有卷宗方便前往北方,如此便可公私两济。

沙仁道:“师兄要尽快准备行装,师弟不便打扰了。”正欲告辞,那奴仆又进来禀道:“门外有一女子要见老爷。”

刘寄奴道:“甚么样女子?若报案喊冤怎不到衙门去。”

奴仆迟疑不答。刘寄奴喝道:“怎不讲话。”

奴仆颤声道:“那女子讲是老爷的……小人不敢讲。”刘寄奴不耐烦道:“快讲。”

奴仆道:“那女子讲是老爷的二夫人。”

刘寄奴脸色白上加白:“胡说,我哪来什么二夫人?她可曾留下姓名。”

奴仆道:“小人打问了,她道姓花,打天台来。”

刘寄奴一下子跌坐在卧榻上。
四十四、估错

苏州正气堂中,莫谷的一名下属孟克向莫谷汇报:“在下打探得清楚,柳三根本不曾到吴江,分明是与成方同往杭州游玩去了。”

莫谷摇头道:“他不过与成方同船而已,休乱猜疑。”

孟克道:“先生莫上他当,前些日在下到城西一带药店巡查,掌柜们皆道三个月也未见柳三,分明镇日偷奸使滑。”

莫谷道:“每次听他汇报皆有凭有据,怎会作假?”

孟克道:“其实下面情形大家心中皆有底,估也估得八九不离十。”

孟克与柳三皆是莫谷属下,平素若有运筹便由二人执行,其余时间便巡视各处药店。为防二人偷懒,专将苏州城中及各县药店分区,各月换岗巡视。

柳三原是胡掌柜经营南北货时伙计,正因腿脚勤快,口齿伶俐,胡掌柜方使他跟着莫谷。因此莫谷听他偷奸使滑,确实不信。

胡掌柜这时也进得门来,一脸不悦道:“听闻柳三擅往杭州去了,莫先生可曾知晓?”

莫谷道:“正议此事,想来是大家见他与成方同行误会了。”

胡掌柜道:“果真如此,便须立刻辞退,我不能忍受这等伙计。”

莫谷点头道:“这是自然,但须看他归时。到杭州来回怕不得七八日,何况再要游玩。到吴江路近,估计最晚今日午后便应回来”

胡掌柜点头道:“这也有理。”转身出了门,又回头道:“莫估错了。”

胡掌柜声音宏亮,整个正气堂上下听得明白“莫谷错了”,待的掌柜离去,不免小声议论:“胡掌柜平素对莫谷是言听计从,敬称先生,今日却一脸难看进来,临去大呼莫谷错了。莫非二人有了嫌隙?”

内里孟克正道:“先生虽平素照顾柳三,在下看他未必感激。岂像在下总是对先生心存敬仰,先生是在下的引路人,在下永远便是先生的学生。”

莫谷心知他拍马屁,只也不愿出言驳他,但道:“胡掌柜哪里可是你去通的风么?”

孟克道:“唯实不是。”

莫谷道:“一起共事,最忌相互猜忌攻讦。私传闲言,亦非君子所为。不是你所为便好。”

孟克陪笑道:“唯实不是,先生所言在下谨记。”

莫谷道:“你天资聪明,又善于人交际,本是经商之才。经商如同行江湖,当以信义为先,这无奸不商一句,我一向难以苟同。”

孟克道:“先生文武双全,本是侠义人物,自然不同于一般逐利商人。”

莫谷笑道:“何人不逐利,只是利有大小,个人心中不同罢了。”

柳三方跨进正气堂来,一路骑快马,如今胯下还是生疼。

柜台几名伙计忙伸手招他过来:“柳三,你晓不晓得,掌柜与莫先生闹别扭了。”

柳三笑道:“怎么回事体?”

那些伙计低声道:“方才掌柜一脸铁青来找莫先生,临去时大声道莫谷错了,大家听得明白。”众人点头作证。

柳三道:“可知所为何事?”心中却有几分不安。

众人撺掇道:“正须你内里去打探。”

柳三便入内来,看见孟克,二人也不搭话,只向莫谷汇报吴江药店的情形。孟克一脸讥笑,在旁听着。

莫谷待他讲罢,道:“有人传言你与成方杭州去了。”

柳三大怒:“甚么人乱嚼舌头,真正不得好死。”望一眼孟克,孟克嘿嘿一笑。

莫谷皱眉道:“是掌柜来问。”

柳三忙陪笑道:“原来是掌柜问起。”信誓旦旦道:“我分明在吴江巡查,先生不信可问成方。”

莫谷点头道:“如此便好。”笑道:“怎生一身汗臭。”

柳三道:“天气炎热,行走乡下,汗出多些,预备回来沐浴。”

孟克讥道:“船中还有烈日?”

柳三便要反唇相讥,莫谷止住。

柳三便道:“听闻掌柜与先生生了龃龉?”

莫谷奇道:“从何说起?”

柳三便将柜台上的听闻讲来。

莫谷初时也是一愣,跟着大笑:“甚么‘莫谷错了’,乃是讲估量你回来时日,‘莫估错了’,声调自是不同的。”

柳三恍然大悟。

莫谷转头对孟克笑道:“可见以讹传讹,曾子杀人一事不虚,闲言最是听不得也。柜台数人皆能一起听错,错不在耳,乃在于心。若非平素心中便喜好此种事体,怎会没有一人听真的呢。俗语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推而论之,有所思则恐便会有所闻、有所见了。”

柳三与孟克一起道:“在下谨记先生教诲。”
四十五、论礼

 狄大满满一船顺运河南下,到得苏州,莫谷与他接风,却是满船家眷,竟举家而来。

问其原因,狄大道:“我如今修炼有方,脾气大好,轻易不犯嗔戒,这你是晓得的。”

莫谷忍笑点头。

狄大道:“往常事体作的得当,家岳退了,我便作的司库,原道今年便得升迁。只那日与上司一同应酬,不合多喝了几杯,便有几分醉意。”

莫谷道:“可是醉酒撒疯闹事?”

狄大道:“哪里会如此不堪。只那客人中偏要角抵,上司晓得我功夫好,定要我上。”

莫谷笑道:“想来是输的一蹋糊涂,大大丢了上司脸面。”

着莫谷两番有意乱猜,狄大便有些怒气,一时警觉,强自忍了道:“原本那厮绝非我对手,只性情狡诈,专门躲闪,真是滑不溜手。居然一时使诈,将我绊倒。”

莫谷笑道:“如此还是你败了。”

狄大不忿道:“分明那厮使诈,我一时忿不过,便给了他一掌,正中小腹。你想我掌法如何刚烈,那厮怎受得住,登时喷出酒饭,扑翻在地,半晌方起得来。”

莫谷哈哈大笑:“原来如此,这蜜炙熊掌不是好吃的。”

门外边有人笑道:“莫兄吃熊掌时,偏想不起小弟。”那人进门,见有陌生人,不由脸一红,便是君娘。

狄大一看,见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嬉笑道:“原来小莫还有此等兄弟。”

莫谷也是一时尴尬,忙引见道:“此乃同窗狄兄狄黄殊,这位乃是杜宇贤弟。”向君娘道:“如此时节,贤弟怎有心出门,着伯父知晓,我却担待不起。”

君娘嬉笑道:“君娘自在家守,小弟自在外出,要你担待甚么。”看看桌上酒菜,“哪一道是熊掌?”

狄大嬉笑道:“这熊掌你吃不得,只与小莫吃。”

莫谷笑道:“只怕你没这能耐与我。”

君娘奇道:“熊掌还有不吃的?”

莫谷抓起狄大大掌:“此熊掌吃否?”君娘不由脸红。

狄大便道:“这上司不分好歹,居然责我,我自然不服。这厮只看我掌法厉害,也不敢公然激怒我,便在平日里刁难。我看这成德也非长久之地,便干脆辞职,来苏杭寻些营生。”

莫谷道:“早应离却,跋扈藩镇,尚敢欺凌朝廷,何况小民。只来此预备作何营生?”

狄大道:“百草门下还能做何营生。我此次有备而来,带得满船北药,寻思开个药堂。”

莫谷道:“如此虽好,只这苏杭药店已不少了,若无巨资运营,只怕也只是养家糊口,却不如兼做成药。”

狄大道:“无有药方。”

莫谷笑道:“药方不少,只需再与李路商议。”柳泌山洞中数十方子,莫谷养病多日,早将药方记得烂熟。

狄大道:“我正欲到天台师门,不妨与毒郎中议议,莫非尽是毒药?哈哈。我到得扬州,却在运河上遇见刘寄奴与金娘。”

莫谷吃一惊:“金娘与他同行?去往何处?”

狄大道:“刘寄奴道新添弄瓦,往汴梁岳家。”

莫谷皱眉道:“看情形只怕是金娘私奔而来,白居易有言礼聘为妻奔为妾,金娘这样跟去只怕无益。依我看不多久李路便会赶来,你一路留心些。”

狄大还不大了解情形,莫谷这才讲了。

君娘叹道:“这位姐姐好痴心,也算有情人终成正果了。”

莫谷道:“只怕未必,便算我等放过刘寄奴,他家中妻子泰山放得过么?”

送别狄大,莫谷对君娘道:“扬州李家子方故去一月,贤妹此刻出门恐招非议,伯父脸面上需不好看。”

君娘不悦道:“我又不曾嫁去,莫非莫兄也将我做寡妇看待?”

莫谷道:“虽然如此,两家尚未断亲,于礼你尚且算是李家妇。”

君娘忿道:“我偏不管。”直视莫谷,“我只管莫兄如何看。”

莫谷忙道:“如今人家正在居丧,贤妹总须遵礼。”

君娘忿道:“莫非我便为他一生守寡不成?”

莫谷见她愈来愈咄咄逼人,便道:“贤妹,那李家子便算从未谋面,终是有些缘分。贤妹便不论是读圣贤书人,便是常人总有恻隐之心。贤妹三思。”

君娘黯然伤心道:“吾命不济,难怪于你。”

莫谷心中也便不好受。
四十六、讲经

   杭州酒楼上,金三宴请孙先生,宋九徐先生作陪。

孙先生许久未出,许多情形便也不甚明了,金山与宋九便简约介绍。

孙先生笑道:“真正沧海桑田,一转眼三位皆成了老板。”

三人笑道:“还不是先生栽培。”

徐先生道:“听闻师兄潜心著写运筹术,如今可已成稿?”

孙先生摇头道:“此等书从不曾有人涉猎,自然不可以草草而就。”

宋九道:“自然如此,孙先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徐先生道:“师兄开创运筹之术,乃是一代宗师,以师弟看这书便要称《运筹经》。”

孙先生着他二人如此称赞,更兼酒过三巡,便觉有些飘,不免又指点一二。

若非孙先生来杭州,三人也不曾再见过面。

孙先生道:“你三人共事不短,如今又是一个开药店,一个卖成药,一个往来运输,可谓绝配,可想见平素合作愉快。我便借花献佛,祝大家继续良好合作。”

三人心中皆是尴尬一笑,举杯饮酒。

孙先生便道:“今日却缺了莫谷,不知如今在那家药店厮混。这子只有些不老成,可惜了。”

徐先生道:“如今莫谷却在苏州正气堂主运筹,且风光着。那掌柜本是经营南北货有名的胡掌柜,财大气粗,却对莫谷礼敬有加,口称先生。”

孙先生不屑道:“未曾读多少书也敢称先生,这子果然轻狂。”

金三道:“不过这莫谷运筹的确然不错,尤其办的那个采莲会令人叫绝。想不到这百草门还能出的些人物,先出了一个武举县尉,如今又出了个善运筹的。”

孙先生有些不是滋味,听徐先生介绍这采莲会情形,大家皆在杭州,总之便是道听途说。

孙先生讥道:“好好一件风雅事,怎的沾了这多铜臭。今后人读乐府,便须如此读:江南可采钱,榆荚何田田,人戏莲叶东,人戏莲叶西。成何体统。虽道运筹本是逐利事,也有个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只因他本就是江湖人,才想出这等辱没读书人的招数,亏得这苏州官吏文士也随着他斯文扫地。”

徐先生大笑。

宋九道:“孙先生真正入木三分。”

只有金三不作声,百药门与百草门同行相轻是有的,但皆是江湖门派,被读书人轻视自然心中不悦。

徐先生道:“师兄大作可否先透漏一二?也让师弟长长见识。”

孙先生笑道:“师弟是要将我腹中点墨掏去。”

徐先生道:“师兄胸中如海,师弟掏得一瓢足矣。”宋九与金三便也附议。

孙先生便道:“运筹一术,如同用兵。谋为上,战为下。是以我分权、势、谋、术四章。欲成其事,先立其权,分曹列职,三令五申,此乃首要。其次方是势。”

孙先生原不也曾想多言,此刻兴起,便滔滔而言:“势为根本,量人财物力,度天时地利,知己知彼,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众人点头。

孙先生道:“权势落定,便可从谋。参照先祖上《兵经》、《孙膑兵法》,兼考《鬼谷子》《太公兵法》,分谋势、谋攻、谋守,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谋势为上。谋可变势,势可变谋。”

徐先生道:“虽然如此,衡量攻守,判断形势,亦非常人可以。”

孙先生点头道:“然也,术在其下,谋定而后动。有纵横、布阵、后勤、强攻、饵诱、砺器、用间、固守、打援、分割、穿插、偷袭、预备、示露等等诸术。总而论之,权如首,势如足,谋如胸腹,术如手。”

宋九听得头痛,只知点头。

徐先生问道:“何为示露?”

孙先生道:“示强、示弱、示战、示和、布告、传檄,虚实相间,人莫知其实,用以攻心。”

金三道:“何为砺器?”

孙先生道:“生聚教训,激励士气,修造器械。于运筹之中,如杭州之车马,苏州之纸船灯、采莲船等等,便是利器。”此刻也不计较莫谷是否羞辱斯文了。

金三笑道:“如此人皆是器。”

孙先生笑道:“可如此讲,人是活器,乃器中之王者,善用者伤人,不善用者伤己。”金三点头。

徐先生叹道:“师兄真正胸怀十万甲兵。这部运筹经听来便是如此浩瀚,师弟便想学,亦不知从何学起。”

孙先生道:“如遇真正对手,或者需要多处考虑,环环相扣。似你如今,只开一生药店,每日应对升斗小民,又是病急投医,其实只需任其中一招,便已绰绰有余了。哈哈。”
四十七、压顶

    运河之上,碧波如带,金娘坐在船头,不言不语,只看着船头将河水撞开的波纹。

刘寄奴却如热锅蚂蚁,来回转个不停。金娘坚要随他北上,刘寄奴既不敢答应便娶她,更不敢讲根本未向妻子提及此事,只觉大祸临头,寝食难安。

过得两三日,金娘隐隐猜到实情,也不悲泣,也不发狂,便只呆坐在船头望水。

奴仆随行,刘寄奴不便亲密,连搭话皆难。

眼见将到汴梁,焦思愁虑,深夜难眠,听得邻舱金娘又起身,刘寄奴赶忙披衣出来察看。

方出舱门,便听得扑通一声,刘寄奴暗叫不好,忙赶上前去,果见金娘落水,忙大呼一声,跳下水去。

惊醒了船上多人,七手八脚将金娘搭上来,还好救得快,连水也未呛着。

刘寄奴真是又惊又喜又怜又怕,赶忙将金娘扶入舱中,千哄万哄道:“你若有事,却叫我如何独活?”

金娘道:“果然如此么?”

刘寄奴赌咒立誓,当夜便在金娘舱中宿下。

次日便到汴梁,刘寄奴千万叮嘱奴仆,不可乱讲。好容易昨夜哄好金娘,只先扮作婢女,待回程离了汴梁,再向夫人讲明。不然现在闹起,在人家中,泰山压顶,怕要坏大事。金娘既成了好事,心下也便安定,点头听话。

不想到了汴梁,刺史见金娘貌美,竟欲讨去,刘寄奴忙婉言回绝。

晚间与妻子逗弄小女,方要安歇,刺史却使人传话召刘寄奴过去。

刘寄奴心道不妙,战战兢兢去了,果然见刺史岳丈面如寒霜。

刺史冷笑道:“好个贤婿,原只道是一美婢,谁知却是旧日情人,若非敲打狗奴,还不知你却做得好事。”

刘寄奴双膝便软将下去。

刺史冷笑道:“刘郎啊刘郎,你何来今日前程?”

刘寄奴叩头道:“小子全仗丈人扶持。”

刺史冷笑道:“我女在此生产欲生欲死,你却独自欲仙欲死。既然你还念着甚么百草门,胜过我这门第,便休怪老夫无情。”

刘寄奴脸如死灰,叩头哀告道:“丈人容禀,其中实有隐情。”

刺史冷笑道:“真情假情,今日饶你不得。”便呼人准备杖打。

刘寄奴哀告道:“乃与长生药有关。”

刺史一惊,挥退下人,喝道:“此女怎生与长生药有关?”

刘寄奴道:“小婿的长生药方乃是从天台山洞中得来,不想此事为两位同门发见。”

刺史惊道:“莫非他人也有此方?”

刘寄奴道:“这却不曾,小婿当时便已将药方刮去。”

刺史脸色一缓:“既然如此,你遇见便是你有缘,天人所授,怕他怎的。”

刘寄奴道:“只是这非是天人,乃是故天台刺史柳泌。”

刺史一屁股坐下:“宪穆二宗因服柳泌丹药毒发而死,你,你莫非也想毒害老夫?”声音又厉。

刘寄奴忙道:“丈人容禀,这药方是绝无问题,不然便是借小子十个熊胆也不敢呐。小子原也不知柳泌底细,只道是有名方士,后方知乃是小子的师伯。这才翻查史籍,晓得宪宗实是死于谋逆,文宗朝已经大白,穆宗死于丹药,乃是十数丸一起服用,用而不得其法。丈人请想,若宪宗果然死于柳泌丹药,穆宗是最清楚的,他怎会自己服用。”

刺史面色减缓:“我道也不应有毒,我与节度使用后皆是颇有灵效。从实讲来。”

刘寄奴便道李路莫谷发见山洞,找到杭州,要他为金娘负责,惩治赵五,不然便公之于世,那柳泌虽死得冤,却无人平反,终究是提不得的。

刺史自然晓得其中利害,便道:“难为贤婿,快起来讲话,此事怎又与赵五有关?”

刘寄奴适才腿实在软了,一时半会却还爬不起来,刺史亲自搀扶起来。

刘寄奴再将赵五用假天麻累死花蕊石的事情说明。

刺史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道赵五一向交情不错,又引你入门,何以恩将仇报?这里同僚多与赵五有故,便口中不言,心中大半也是如此想的。老夫一直暗自羞愧,为此耿耿于怀,不想贤婿竟是如此有情有义,忍辱负重。”

刘寄奴道:“这金娘便是花师叔之长女。”

刺史点头道:“那李路莫谷如今何在?”

刘寄奴道:“李路便是花师叔二女婿,现在打理二花堂。莫谷却飘移不定,近来似乎在苏州。上次生擒赵五,便有二人参与。”

刺史笑道:“二人亦会些功夫?”

刘寄奴道:“百草门采药须到深山,攀援绝壁,提防猛兽,本来便习些武功。”
四十八、盘店

   狄大果然在杭州遇见李路。李路晓得金娘随刘寄奴到了汴梁,也只无法。

同到云娘处,打探有无药店出让。

众安堂经营良好,出让是没有的,云娘便着人就行内打探,却有别家一处小店愿让,便是徐先生的小店。

徐先生选址却也还可,只门面小些,货品不全,渐渐主顾流失。

徐先生当日便向孙先生讨教,孙先生指点:“本钱小,生药品种必然要不全,不若做些成药。”

徐先生手下并无会制药者,便托宋九为他寻人。

宋九本地人,门路熟络,寻得一个郎中。那郎中眼见制药有利,便不肯为他人做嫁衣,自己筹措些银两,自己开方,自己炮制,只与徐先生代卖。宋九介绍有功,便暗里参了三成股。

只这郎中没甚名气,徐先生枉在平安堂做过掌柜,却不曾亲作买卖,与别处掌柜又不十分相熟,那些掌柜便大多不肯代卖,好容易进得七八家。

郎中虽会看些病,只这制药与看病究竟不同,郎中配出的药便有些不大好使。

徐先生渐渐无以为继,便趁此盘与狄大。

只苦那郎中,余下的成药无处销去,原先的帐款也吃徐先生扣去一半,抵了交与那七八家药店的上柜费用。郎中无法,只央狄大留他在店,做些自家生意。

宋九三成股套在其中,又不好找徐先生声张,只能暗里大骂徐先生不仗义。

狄大初开店,却也需个郎中坐堂,便暂应下了,一切安顿好与李路往天台去。

银娘身上有孕,行动不便,只二人到得百草门,却遇见沙参,如今依旧唤作智光,掌着国清寺的膳食采办。

狄大本是好佛的,如今见了智光,自然要大谈佛法,偏生李路胡乱打岔。

李路道:“你个假居士,喝酒吃肉样样不缺,还谈甚么佛。”

狄大随手打死一只蚊子,笑道:“不沾荤酒,不过是表面功夫,怎知我佛心内修。”

李路啐道:“似你这般挂羊头卖狗肉,果然佛祖有灵,早该降灾与你。”

狄大叹道:“愚鲁,愚鲁,夏虫不可语冰。”

智光道:“师兄既然向佛,何不向敝寺布施。”

狄大摇头道:“你那寺里和尚个个养得油光水滑,大违修行本意,我布施了去,还不知被哪个和尚用来享受,这不是减他修行么。”

李路笑道:“此刻你却机灵明白。”

智光乃是要为寺中置办些药膳,一来为僧众补益,二来也能招揽香客。他便寻到百草门,百草门中地产自然方便,北药却是稀缺。

狄大趁机做得生意,反正国清寺富得流油,又是小师弟当事,实实在在赚得一把。

狄大便寻人刻了一尊财神,托智光到寺中开了光,回家敬着。

不想回到杭州,店中生意却不灵光。如今店中南北生药齐全,只不曾有多少人知晓,更兼那郎中声誉不佳,不论甚样主顾,总便要使人家用他配制的成药,将主顾更加吓跑了。

狄大见状,干脆将那郎中轰了去,写信向莫谷讨个主意。

莫谷回信只一字“全”。

狄大便主动与金三宋九等接触,也不收甚么占位费用,大凡杭州别家药店有的成药统统进来,更兼他的北药齐全,便改店名为“全味堂”。

北药紧俏,狄大奇货可居。沙仁的郎中开方,有些配不全的,便来寻狄大。

初时狄大倒也肯与,此后见来得实在多,便不肯了。沙仁无奈,只得亲自来求。

狄大道:“我已离了北地,这些北药便我自己将来也难得,如今与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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