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江南药商-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异议。

云娘与莫谷先后入门,相差不过几日,云娘先入门,偏莫谷年纪大几天。二人当时尚不足十岁,玩在一起,谁也不肯让,云娘要做师姐,莫谷要做师兄,打打闹闹,却也两小无猜。

渐渐年岁长大,云娘先懂人事,晓得男女有别,疏离了些。刘寄奴渐长得英俊,云娘也出落得秀丽,二人容貌般配,刘寄奴便有意讨好靠近。

不想云娘到了十四岁,家中为她定了亲,便是众安堂的小东家。刘寄奴晓得无望,转去追求金娘。

云娘总有些失落,一日不开心跑远崴了脚,被莫谷遇见,安慰几句。天色晚了,是莫谷背她回来,途中遇狼,二人相依直到狼走开,自此便有些心里怪怪的。

莫谷也晓得不是男女情事,却也说不清楚,总之云娘在他心中便与别的师兄妹不同。年岁渐长,二人更不知如何相处。

莫谷自然要省去相依一节。

李路笑道:“照如此讲,却不是情意是甚么。”

莫谷摇头笑道:“确实不曾照彼处想,只觉得像是相互的影子,看得见摸不着。”

李路笑道:“一对痴人。”

莫谷道:“还有一封信呢?”却是君娘托云娘寄来:

一载已过,不得兄书。惊闻有变,然不及相见。知兄病甚,不应相扰,奈何此刻方寸已乱。扬州李家来聘,本是世家子,家父欣允,今日来人下定,方悟女子终为女子。自省其身,方悟其理,于今便欲为君妹而不得,恨甚。诗书之家,不敢逾礼,向日之心,深藏古井。望兄莫以愚人为念,静心安养,早结淑媛。自此天涯永隔,弟字。

莫谷心头一痛,便又咳血。
三十七、劫船

赵五这日请几位朋友行事。

那几人便是青山商行的掌柜主事,实则专在苏杭运河中劫财的水寇。

苏州向北,运河是漕帮的天下,这几人往常只敢在嘉兴一带小偷小摸,并不敢做甚大案,更不敢越苏州一步。

当年受赵五相邀,这几人凿沉了孙四的两条货船,便得蛰伏多日,这才做些骗人的勾当。

今日赵五却要几人做点大事。平安堂衰落,孙四张十八便不来杭州,赵五那肯就此放手,便要在江北动手。

几人心中忐忑,赵五鼓气道:“我等又非抢劫,只是杀人毁货,事后又无赃物,真正神不知鬼不觉。”

人为财死,既得了赵五银子,那些贼便胆壮些。便有一贼道:“怕怎的,我等便着二人做捕快,押两个犯囚,到时也将来杀却丢在船上,只道逃脱的犯囚劫财。”

一贼道:“只是逃脱犯囚,也要吃罪。”

赵五恶狠狠点头道:“此事好办,最多是个失职之过。上面有刘大人罩着,也有万全的退路。便须下手狠些,干净利落。”这“心黑手辣”乃是出人头地的诀窍之中最最要紧的,可不能传与刘寄奴。刘寄奴其他招数已经是青出于蓝,再要晓得这招,今后自己便成这小子的案上鱼肉了。

那掌柜道:“此事亦需运筹得仔细,不容有失。”

众贼便将细节安排停当。

这批贼人便置一条船,扮做船夫,待得派有押解犯囚上东都时,便开船向北。

张十八在扬州置有家业,孙四偶尔来此,众贼早在扬州潜伏探子,打探明白。

张十八与孙四三条货船离开扬州,众贼悄悄跟上,此日晚间便停泊山阳。

众贼中夜悄悄潜上商船,摸着人头便砍,再将两名犯囚杀死抛在船上,将火点着货物,便借水遁去,待得临船岸上人发见,早已驾船去得远了。

众贼回到杭州,便报走失犯囚,两名捕快依律问罪,杖脊流一千里从军。

按理自然流往荒蛮之地,赵五上下打点,便向北流,去往汴州,到了汴州城宣武军营,两贼便直接升做了小校。

孙四张十八那夜往山阳城中狭斜柳巷去了,躲得一劫。次日起得迟,赶到江边,才知船毁人亡,二人报官去,却因报得迟了,其他货船皆拔锚走去,见证人也无。

三条船上烧得只剩下焦木焦尸,散落河中,无从追查。只多出两具焦尸,查与杭州走失犯囚相合,地方便道“走失犯囚,掠夺货船,搏斗中人船俱毁”,结案了事。

孙四张十八虽猜得赵五行事,却也无可奈何。

过得一月,赵五晓得孙四张十八未死,寻众贼大骂一场。

掌柜道:“人算不及天算,那晓得二人外出,这城中却行不得事。”

赵五便要再来,众贼却不肯。

那掌柜道:“如今打草惊蛇,哪里还有机会下手?”

赵五道:“你等收我银两,便该成事,如今事情未成,退还银两。”

掌柜嘿嘿笑道:“赵大人与我等同在一条船上,莫不成想凿破这条船。”

赵五也无法。

那掌柜道:“一次行事,只道是犯囚打劫,再朝二人下手,摆明是仇家寻衅,赵大人岂不是引火烧身?如此也是为大人着想。”

赵五也醒悟过来,忙道:“兄台不愧是老江湖。受教受教。”

那贼分得银子,便分头吃喝嫖赌去。不防露财招祸,却被人盯上了。

杭州城中有一帮惯偷,专朝外地人下手,大户人家他还不动,只寻中小游商和来钱不明的人。这些人失了财物,游商本无根基,报官也是遥遥无期,中间的使费比被盗的只怕还多些。至于来钱不明的,更加不敢声张,摆明了这便是黑吃黑。如此行事,自是万全之策,十多年来,竟未失手。

那帮主却体面风光,开着一家客栈,却是守法规矩,从不在店中做事,迎南送北,信誉良好。

不合那水贼陈五在此吃喝,露了财物。

那帮主眼睛明亮,暗中盯梢,晓得这是一伙嘉兴水寇,便纠集人手,趁夜围了小船,抢夺财物。

那伙贼有些功夫,尤其水下功夫好,两下里打了一场,这帮偷儿虽夺了些银子,却被伤了多人。

那掌柜却还不肯忍气,仗着有赵五在,竟来报官。

赵五顺藤摸瓜,便将那帮主揪出,一举荡平惯偷老巢。

杭州城百姓纷纷称道。赵五便算立了一场大功,俨然间便成了杭州名捕。
三十八、登门

刘寄奴府中,今日来得两位令他头痛的客人。

其一自然便是李路,正色道:“金娘病情沉重,这方带她来到杭州诊治,便请你前去相见。”

刘寄奴道:“我与她已无关联,公务繁忙,便免了,只烦请代我向她问安。”

一旁却是莫谷,道:“金娘心病因你而起,如今郎中讲只有见到你方有康复之望。”

刘寄奴四下顾盼,见无婢仆在场,低声道:“我非不欲见金娘,只如今已有妻子。万一金娘发狂,纠缠于我,这怎吃得消。”'小说下载网 。。'

李路冷笑道:“金娘若能康复,自然晓得你负心薄幸,怎会‘纠缠’你?”

刘寄奴脸色尴尬。

莫谷道:“金娘如此痴心,你竟无动于衷么?只是请你助金娘康复,又非来寻你负责。你便不念旧情,也该有同门之谊,难不成见死不救?”

刘寄奴沉默无言。

李路嘿嘿笑道:“罢了。既然刘大人连百草门也不认,那便不勉强了。在下有公案要报,刘大人可接?”

刘寄奴道:“甚么公案?”

李路道:“便是当年家岳被骗自尽一案。”

刘寄奴道:“事发多年,又在天台。怎来向钱塘报案,委实难接。”

李路道:“被告赵五如今便在钱塘县。”

刘寄奴心乱如麻,李路莫谷今日来重提旧事,是逼他与赵五决裂。赵五根基深厚,又与岳父交好,倘若岳父追查下来,晓得自己是为了旧日情人与赵五翻脸,发了雷霆之怒,自己如今这如花前程是没了,说不得小命也会折进去。

刘寄奴便打定主意不接,大不了与百草门断绝关系,如今自己是官,还怕几个山野小民?再讲出身江湖百草门,本来便不光彩,刘寄奴原本在同僚前便隐讳了这出身。

李路早看穿他心思,嘿嘿笑道:“听闻刘大人会配制长生不老药?只不知这药方从何而来?”

刘寄奴便道:“自然是我自己开的。”

李路嘿嘿笑道:“只怕是山洞里抄的。”

刘寄奴腾的起身,随即坐下,冷笑道:“是又如何?”那洞壁药方已被他刮去,世间独我一份,还怕你不成?

李路嘿嘿笑道:“莫怕,无人与你争宠。你可知这药方是何人所开?”

刘寄奴冷笑道:“便是昔日天台刺史柳泌,又如何?”

李路道:“你可知柳泌是何人?”

刘寄奴道:“天台方士,曾在长安兴唐观炼丹,谁人不晓?”

李路摇头道:“你只知其一,那柳泌原本是我等的师伯,因沉湎长生不老药,被赶出了百草门。”

刘寄奴道:“又如何?”心道将我赶出百草门?我还要自己走呢。

李路嘿嘿笑道:“你可知柳泌如何死的?”

莫谷道:“宪宗服用柳泌的仙丹暴毙,穆宗便将柳泌杖杀。”

刘寄奴浑身冷汗渗出。此事一经揭发,自己必死无疑了。

李路笑道:“你与赵五合流,亦由得你。告辞了。”

刘寄奴忙道:“且慢。两位师弟留步,仔细商议。”心中翻覆不已,强自镇静,道:“两位师弟,我离开天台,敷衍赵五,考取武举,本来便是为得报仇。只是花师叔乃是自尽而死,苦无证据。唉。”

李路嘿嘿笑道:“倘若有了证据,你便会惩治赵五。”

刘寄奴心道:“哪来的证据?证据不足,便不能怪我。”便道:“只要证据确凿,自然秉公执法。”

李路道声好:“二花堂沉冤已过四年,证据难寻。如今只告赵五欺行霸市,横行不法,如今更仗身份索取贿赂,各药店掌柜怨声载道。”

刘寄奴摇头道:“我也听闻赵五得了平安堂与多家药店的二成股红,只那些药店自愿让出,我又能奈赵五何?”

李路道:“赵五更勾结水匪,火烧平安堂,却被莫谷与狄大打退。”

刘寄奴吃惊道:“果有此事,可有人证物证?”

李路道:“未能烧成,却无物证。那些水匪又曾扮作商人,骗取平安堂药品,却让莫谷受了牵连。赵五更使水匪到山阳去杀孙四张十八,杀人焚船。”

刘寄奴不信道:“果真如此么?你等怎生知晓?”

李路道:“可巧来杭州,莫谷撞见骗他的陈五,便擒住了。原本只想告他诈骗,不想这小子怕死,只提到‘烧店’,他便全供了出来。却让我二人好生吃惊。刘大人,不但你的杭州名捕,只派去走失犯囚的两名捕快也是水匪,你却领的好属下。”

刘寄奴道:“陈五何在?”

李路嘿嘿笑道:“便由银娘看着,已探明匪巢,只不想打草惊蛇,却送你一桩功劳。只现今金娘亦在彼处,刘大人见与不见?”
三十九、捉贼

   “少年风流神仙友,平生最爱花前柳。青钱十万兰陵酒,黄昏半醉狭斜走。纵他黄金千百斗,也不换这偷香窃玉手。”

一名游方郎中手摇铃铛,沿着小巷高唱:“可怜老大惊回首,身有暗处难出口。”

旁边小门开处,一位老妇笑骂道:“作死的郎中,你这般大呼小叫,让我如何做生意?”

那郎中道:“你自做生意,我自看病,与你无碍。”

老妇道:“你果真看得暗疾?”

那郎中便唱道:“天上桃花地上梅,莫向三秋柳岸栽。西风催,休徘徊,只待郎中回春来。”

老妇道:“快休唱也,此间姑娘有请。”

那郎中便入内看病。

出得一门,又入一户,沿街巷行医。

行至一户,却是一位男子求医。郎中开得药方,那男子看过:“看药物却也还对症。”付了诊金。

那郎中却不走,笑道:“我看这位公子面色灰败,只怕是有血光之灾。”

那男子怒道:“你又非卜卦者,休的胡言。”

那郎中道:“阴阳岐黄本一道,五行八卦自相通。讲得好,随你付与,讲得不好,任你打骂。”

那男子便道:“你姑且讲一讲来。”

那郎中便道:“你额角峥嵘,乃是富贵之相,只是如今受困于小人,如虎落平阳,龙困浅水。如能过得此劫,前程不可限量。若过不得……”

那男子点头道:“果然有理。先生可知我能否安度此劫?”

那郎中道:“单看面相却难,公子不妨将生辰报来,容我一算。”

那男子便道:“某年某月某日某时。”

那郎中仔细算过,笑道:“此劫大凶,只怕公子是过不去了。”

那男子跳起身来,怒道:“好个无礼的郎中。”迎头便打。

那郎中侧身避开,嘿嘿笑道:“郎中算得再准不过,你此劫正应在今日。赵五,你走不脱了。”

那男子果然便是赵五,被喝破身分,杀心顿起,一扭身,就桌边提起一把钢刀,便即砍来。

那郎中左躲右闪。赵五刀刀落空,喝道:“好郎中,报上名来。”

那郎中笑道:“天台百草门下弟子,二花堂花掌柜女婿,毒郎中李路是也。”

赵五道:“好,原来是来寻仇的,且到地下与你岳父见面去吧。”

李路嘿嘿笑道:“只恐还须等个七八十年,你却快些,至多便在秋后。”

那日刘寄奴带人与莫谷李路一道,围了众水寇的巢穴。

莫谷养得大半年病,虽道又曾咳血,但其后收拾心境,练功不掇,如今功夫更胜往昔。众贼招架不得,拼命外逃,偏生李路促狭,只拿些蝎子草粉候着招呼。

刘寄奴心道:“我总是武举人出身,不显露两手,不足服众。”便亲自上阵,专照那匪首来打。

那匪首自然不是对手,三拳两脚便吃刘寄奴擒住。众捕快心悦诚服:“县尉大人好身手,擒贼擒王好韬略。”

虽然事先严令封锁消息,还是有人递话与了赵五。赵五仓皇出逃,已经出不得城门,这城门兵士哪个不认识他,混不出去。

赵五便躲向一相好的家中,只待风头过去,回到汴州,到时与刘寄奴小子谁胜谁败却难说得紧。

偌大杭州,挨门挨户搜索不易,那些捕快曾是赵五手下,多得了好处的,谁肯尽心盘查。

偏生李路诡计多,打听得赵五生辰相貌口音嗜好等状,便扮作游方郎中,专治花柳之病,诱赵五现身。

赵五此刻已是拼得一命,将刀猛砍。

李路笑道:“出力砍不打紧,仔细自己手掌。”

赵五大怒,忽觉手掌奇痒,把刀不住,弃刀看时,只见掌心乌黑,又痒又麻,分明中了毒。

赵五骂道:“好个卑鄙的郎中,居然使毒。”

李路嘿嘿笑道:“方才已报上小号毒郎中也。”开窗呼哨一声,远处莫谷与捕快赶将来。

赵五急忙要越窗而逃,李路笑道:“但逃去无妨,只过不得今日。认罪伏法,说不得还活到秋后。”

赵五便跪地求饶:“好郎中,我与花老板实无冤仇,一般为人所骗。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也,定有厚报。”

李路笑道:“鬼话骗不得你李爷爷,你百药门弟子,岂有不识天麻之理?你李爷爷不是刘寄奴,甚么荣华富贵,不在眼里。果然老实认罪,还可与你解毒。”

赵五咬牙切齿,却被痒的成了呲牙咧嘴。

李路取椅子坐定,笑道:“听闻你百药门遍及天下,道行定然比我小小百草门厉害,你大可自行解毒,千万别老实认罪。”
四十、换代

   金三与多位掌柜共座。

金三道:“如今赵五认罪,杭州药行再无霸王,金三愿与众位掌柜共利共荣。”

一位掌柜道:“金主事,我等看你面子,已经做起了平安堂的成药。好容易有些回头客,你却要做别家的,却有些难。”

扬州平安堂撤销,金三无处可去,回到杭州,便在宋九处又做起主事,却是柜台仓库一人担当。

当初扬州撤时,余留的成药不少,退回货仓。只时间长些,金三便低价取了,转手与几位药店掌柜,较之平安堂自己价低一成上柜卖,着实抢去平安堂不少生意。

如今金三不知从何处购得一批别家的成药,要进各店。

眼见各店为难,金三道:“诸位掌柜,金三做生意历来公平,断无损人利己招数,不但供价低,还要派郎中为各店驱使。此外我愿每月交与各店五钱银子,以为郎中占位费用。”

众掌柜一阵私语:“每月五钱,这却不错。他自己派郎中来做生意,店中又得利差,又得现银,何乐不为?”

“金主事聪明人,自然不会做亏本买卖。倘若他自己开店,赁一处好门面只怕一月十两也做不得多少生意。”

“那是自然,我等老店皆开了二十年朝上,全是大店,老主顾多。”

“这样讲却便宜了那小沙掌柜,在我店派了数月郎中,赶明日也向他收取费用。”

众安堂总店来的是李主事,便道:“我百年老店也是五钱打发?”

金三便赶来道:“哪里哪里,众安堂总店自然不同,八钱如何?”悄悄将五两银子塞与。

李主事道:“八钱却也公平。”

众掌柜点头道:“金主事何等精明。”

李主事笑道:“金主事离了平安堂,自立门户,便成金老板了。”

自此众掌柜便改了口。

金三所选的成药却与平安堂的大同小异,如此平安堂更是入不敷出,难以为继。

宋九只得向金三问计,金三便劝他干脆关了平安堂,将成药进得各店代卖。

平安堂成药究竟有得名气,各店却也愿进,只每店向宋九收取三两银子,名为上柜费。宋九便买了几辆车马,亲自带着往来杭州与徐州之间,载人运药,两不耽误。

从前一辆车马,孙先生便称其做过老板,如今有了车队,则更加是老板了。

只徐先生没处可去,大小做过掌柜,再回乡下教私塾却是不肯了。做过一场大店掌柜,总还挣得一些银子,眼见如今药店却好熟悉了,便在原先平安堂不远处盘得一间小门面,聘了先前两名小伙计,做起了生药。

杭州城药行一下子便多出三位老板。

药商会自赵五倒后,无人负责,许久不开会,早已名存实亡。

沙仁便有意恢复,联络各掌柜道:“行有行规,有个商会终究不差。”

众掌柜却不热心,道:“赵五去了,莫非再得一个霸王不成?”

沙仁道:“非也。赵五是行商,与我等利益原不相同,只今唯请各药店入会,今后便可共进退也。”

众掌柜道:“小沙掌柜欲为会长乎?”

沙仁道:“在下何德何能,怎会觊觎此位,只想推荐一人来。”

众掌柜道:“还有何人?”

沙仁道:“县尉大人本是我行中人,如今扳倒赵五,对诸位恩莫大焉。诸位何不恳请大人出任会长,经常相聚,今后也好有个官家靠山。想大人清正,又不会索取好处,只是大家自愿感激,给他一个名誉罢了。三年任满,大人一定高升别处,怎会在意这里的蝇头小利,只怕到时诸位想寻个靠山还没那么便当。”

众掌柜道:“好便好,只怕大人未必便肯。”

沙仁道:“在下好歹也是大人的师弟,只有毛遂自荐,去劝请大人了。”

金娘那日见得刘寄奴来,晓得他要抓赵五报仇,病当时便好得大半。其后没数日便大好了,总道刘寄奴为她舍身报仇,情愿要嫁去为妾。

她是大姐,银娘李路无从相劝,更管不得。

刘寄奴家有富贵妻子,哪敢作主?又不敢得罪李路莫古,唯恐长生不老药方事泄,便不敢拒绝。左右为难,只道回家与妻子商议。

金娘有了指望,便欣欣然回天台好生养病。

沙仁为着当日一言不慎,激疯了金娘,心下不安。倘若金娘果真嫁了刘寄奴,说不得哪日想起自己来,可要糟糕。

沙仁便想借此机会,将药商会长的名誉献与刘寄奴。
四十一、缴费

这日阮风来得众安堂总店后库寻封防。封防笑道:“怎得是你这厮来,沙师兄沙老板只今好大架子,众安堂也不亲来也。”

阮风道:“却不凑巧,沙师兄回天台去了。”

封防嘿嘿笑道:“却是看他那孩儿去了?”

阮风点点头,将嘴巴凑向封防耳边。

封防赶忙推开道:“好恶心,甚等话不能好好讲?”

阮风低声道:“沙师兄这次回天台,却还有别事。是为了刘师兄和金娘师姐之事。”

封防也来了劲:“这么讲这事是成了?”

阮风瘪着嘴摇摇头:“难也,你想刘师兄纳一美妾自然是心中所愿,何况还是旧好,只是家中娇妻肯不肯?人家又是刺史家千金小姐,万一河东狮吼,刘师兄可就麻烦大了。所以如今八成还是拖延。”讲着讲着嘴巴又凑将上去。

封防一把推开:“再凑将来小心巴掌伺候。”

阮风不以为忤,笑道:“难为沙师兄,不知怎生传话。”

封防道:“沙仁何等精怪,播弄其间还不是如鱼得水?”

阮风道:“这等讲我老板坏话,小心我告诉与他。”

封防道:“何等老板便是何等伙计,真正不假。”

阮风笑道:“莫非你随了云娘师姐的性子?这却也是,不然云娘师姐何以偏偏选了你到众安堂。”

封防得意道:“自然是因我学业好。”

阮风道:“少来,大家朝夕相处多年,谁不晓得谁。也不过出师那日偏巧你撞了大运,生药考得多些,若是考较制剂,只怕你还不及我。若考较武功,你就更不济事了,至多也就学学臧师叔。”比划两招红花拳,偏又故意软绵无力,扭腰做女人状,嘲笑封防道:“我这红花拳耍得如何,封‘师妹’,指点两招。”

封防笑着一脚踢去,果然是红花拳中招式。

阮风也不躲,吃他一脚,晓得没什么力道。

封防嘿嘿笑道:“大家做生意过生活,要的是挣银两,要武功做甚么,你不看掌门人的武功也就是用来下下棋罢了。”

阮风摇头道:“不然不然,你看刘师兄还不是靠了武举出身,如今官做的且风光。”

封防道:“刘师兄那是靠了泰山之力。论武功只怕甘师兄莫师兄都在他之上,只人家长得俊俏,若生成你这副尊容,别说刺史千金,只怕花船上的姑娘也看不上。”

阮风啐道:“好个封二,这般咒我,小心吃打。我阮风怎的,难不成比沙和尚还难看?”

封防大笑道:“如今且是你讲沙师兄坏话。”

阮风晓得上当了,悻悻道:“还不是被你这厮引起。”

封防笑道:“好了,闲话少提,今日所为何来?”

阮风一拍脸颊:“你看我将正事忘了。你众安堂庙门高了,如今却要来讨甚么郎中的占位费用。沙师兄遣我来寻云娘师姐,烦她打个招呼,能免则免吧。”

封防道:“既如此,师姐便在旁边细贵库里,你可便去相寻。”

阮风陪笑道:“云娘师姐面子大,我平素又不与她相熟,这不便来请你相帮。”

封防作色道:“在下面子小,好相请。”

阮风嘿嘿笑道:“少来这套,帮是不帮。”又将嘴凑将来准备低语。

封防拿他也无可奈何,只得道:“好好好,拿你无法。我便带你去寻师姐,不过话先讲明,我只带路,其余一概不管。”

阮风喜道:“由得。”

云娘便在其他库中盘验,边忙边道:“柜台上的事情我也管不得,便由封师弟伴着去寻李主事,让他依着规矩,能帮就帮吧。”

阮风忙谢一声,与封防来寻得李主事。

李主事心中不悦,无奈少夫人的面子是要给的,便道:“如今店中有规矩,我也不好便免了,只能当作别家分店一般,收你五钱一月,再不能少的。”

阮风心中有底,等的便是这句话,赶忙谢过去了。

李主事低声骂道:“扯大旗做虎皮,要是百草门每个都这么着,我喝西北风去?”

却见阮风又弯了回来,李主事寒着脸道:“又有何事?”

阮风陪笑道:“适才封防在此,多不方便,如今有劳主事,哪能无动于衷。”取出二两银子塞与李主事,“在下职位低微,只有这些须权限,还望主事不嫌弃。”

李主事见二两银子虽说少些,总是强过没有,笑道:“不想小兄弟却是懂事的,好说好说,今后有事只管来寻我便是。”一挥袖,银子便不见也。
四十二、采钱

沙仁近来忙碌,杭州城中生意便多由阮风照料。

有了众安堂总店五钱银子的标准参照,阮风便与各分店多议定了二或三钱银子一月的郎中占位费用。至于其余小店,原本生意不佳,还靠着沙仁的郎中做事,自然没道理收费了。如此一来,比之金三,一月便省却十数两银子。

阮风此事做得漂亮,沙仁更加放心交他行事。

这日与成方在一处小茶楼小坐,便是当初进广和堂的那位,如今却到了姑苏正气堂。

阮风总是要嘴巴凑上去的,成方早有防范,对面而坐,谅他脖子再长也探不过来。果然阮风总觉得浑身不得劲,一时也没明白为何如此,似乎讲话也不从容,平白矮的三分气。

寒暄几句后,阮风道:“小成到了苏州,又是莫师兄手下做事,自然是如鱼得水吧。”

成方笑道:“莫师兄为人,莫说照顾同门,只比旁人还需做得多些。再道莫师兄主运筹,我做采办,原也关照不着。”

阮风道:“好没心肝,若非莫师兄带你到苏州,如今你尚在广和堂里磨药,挣你的五钱一月。”

成方眼睛一转:“自然要感激莫师兄了。”

阮风道:“言不由衷啊。与我讲一讲,正气堂究竟怎生运筹。”

成方嘿嘿笑道:“若想学,自己投靠莫师兄去。”

阮风笑道:“少来。”

成方笑道:“若论莫师兄确实有些门道。这杭州可以车马游街,姑苏尽是水桥,自然不成。莫师兄便在元宵夜在河上游大放纸船灯,顺水漂得满城皆是,一下子便将正气丸做得满城皆知。”

阮风道:“果然善用天时地利。”

成方笑道:“如今是夏日,正须服用正气丸,只天气炎热,人便不愿出门。莫师兄使人在湖中荷叶下挂置许多铜钱,召示随人摇船采摘,归为己有,先与参与者预服正气丸,若有中暑者由正气堂负责,果然轰动一时。”

阮风点头道:“沙师兄讲过蛾趋光,人趋利,便是运筹之术,果然不假。”

成方摇头道:“没有如此简单,人趋利是不假的,若大家取了铜钱便去了,岂不是亏大了。”

阮风道:“不是归为己有么,莫非其中有诈?原来你正气堂一些也不正气。”

成方笑道:“你这厮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铜钱自然归采摘者所有,只是这人需遴选,现在虽说太平,但聚众喧闹,官府是不许的。除却社火,平素怎能如此喧闹。”

看阮风一脸茫然,成方笑道:“便讲与你听,莫师兄此次却是邀集了官府名流,办的是采莲会,将人分作三批。名流书生那是赛诗,采摘者采得多少铜钱,便要至少做多少字的诗,又须过得刺史大人与各位评审的认可方能取走铜钱,这些书生说是采钱,其实不如说是钓名。”

阮风道:“这书生们玩乐,有几多人看?”

成方道:“不是三批么。另一批是女子,男女总不能混杂吧,何况女子采莲,别有韵味,红袖翠钿水中央,清荷莲子杂衣香。那叫美啊,呲呲。”

阮风便也有些流口水:“女子又比甚么?”

成方道:“自然比女红。须将自己的绣品交评审通过方能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