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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凡间的包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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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说完毕,阿清一回头望见江弦的神情,硬是吓了一跳:“师、师兄?”

两道剑眉蹙成结,配合着江弦总是沉静的眸子,只觉严肃到了极致。阿清暗自后悔自己说得简直就像编纂故事,正想认错,却听的江弦有些迟疑地道:“阿清,你觉得……世上真有对人动情的妖?”

“有啊。”他点头,“且不说六尾白狐对柳夫人,菱兮她不也是个妖精么,一路上为了柳公子奔波忙碌,真可谓情深义重。”

“菱兮……”江弦扭头望着跃动的烛火,眼睛被那温暖的光芒晕染着,好似连心口都微微地烫了起来,“她不同。”简单几句话便让他的立场动摇,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讶异。

“菱兮姑娘身上一点儿妖气都没,也难怪师兄你对她不存在敌意啦。”阿清笑眯眯地托腮,“说起来,菱兮姑娘还真是个好人,一路上都很照顾我,知道我贪吃,常常掏银子给我去买糕点呢。”

“……你就不能长进些?!”

“嘿嘿,”阿清吐着舌头,双臂一伸舒舒服服地仰靠在床榻上,“我还真是喜欢菱兮姑娘,那柳公子运气真是太好了,若有如此佳人全心全意对我,我才不会管她究竟是人还是妖。”

“你忘了自己的职业?”江弦气得瞪眼,“枉费我多年教导!”

门被推开,菱兮端着一盘糕点笑盈盈地走进来。

“研究得如何?”她低下头看了看那书卷,“是明日启阵么?”

江弦略一颔首,“师傅的东西我已研究得差不多,若无差错便定在明日未时,到时候我会让柳宜坐在阵中央,若他多年病症真的是由那六尾白狐引起,到时候那狐狸就一定会出现。”

“让柳宜坐在阵中央?”她惊道,“会不会有危险?”

“嗯……可能会有些痛苦,”江弦凑在菱兮耳畔将方法说了,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是直觉性地摇头拒绝。

“这是唯一的方法。”江弦道。

“ 可是柳老爷那边不一定会同意。”

“这就看你是否能说服他们了。”江弦斜睨她,“难道你不想让柳宜恢复如初?”

“我……”她捏紧五指,“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那么,我会努力。”

+————————————————————————————————————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菱兮再次晃悠到了云端阁外。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这样沿途走来,整个柳府恍若只有她一人。

她该如何跟柳宜说?

自始至终都是她在按照计划走,为了让柳老爷相信柳府需要捉妖,她请了所有的妖精朋友四处捣乱,然后寻到江弦,终于找到应付六尾白狐的方法,眼看明日就要启动阵术,却又忽然得知会对柳宜的身体有所损害。虽然她明白事情始末,可是,她要如何让柳府其他人相信,并愿意让柳宜冒如此大的风险呢?

到时,若六尾白狐点穿她的身份,又当如何?

菱兮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考虑不周,若能够早一些探查到方法,或是用充足一点的时间准备,如今便不会这样没把握。

一阵秋风袭人,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抬头,忽然觉得那深邃高远的天空其实距离自己也挺近的,几个月前天界御厨说过会来接她回去,此事又当如何处理?

“烦啊烦啊烦啊……”菱兮一时间烦躁得想揪自己头发,看见路边有颗滚圆的石子,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抬脚踢了出去。“啪嗒”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碎裂。

——踢到人了?

菱兮吓得后退一步,这才发现那灌木后面似是还坐了一人,没等她道歉,就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清脆嗓音:“谁在那里?!”

“槿嫣小姐?”

那坐在灌木后面的不正是柳槿嫣么?菱兮一颗心放下来,走上前,发现这素来端庄优雅的柳三小姐居然很没形象地寻了块白石头坐着,右手捏着一只精巧酒壶,对着夜空有一下没一下地小口啜着。

“这么晚了你到这里干什么?”见来人是菱兮,柳槿嫣无所谓地眨眨眼。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菱兮翻了个白眼,又好奇地:“我睡不着便出来走走,三小姐你呢?”

“我?我只是出来感受一下对夜饮酒的感觉如何罢了。”柳槿嫣眯着眼睛,隐约有醉意,不知是不是酒意作祟,那白皙的面颊微微浮着几朵粉红,望上去娇俏可爱。她招招手示意菱兮坐到自己旁边。“哎,菱兮你说,*后的婚事是不是可以自己做主?”

“哦?”菱兮挑眉,“你不想嫁给傅尚?”

“谁要嫁给他啊!”柳槿嫣气得锤她,“本姑娘生得如花似玉,难道要嫁给那个横竖同宽的家伙?唉……开玩笑的啦,我只是觉得,应该还有人比傅尚更适合我,但就是不知怎么跟爹爹说。”

菱兮立即会意,看着柳槿嫣这副难得的小儿女模样,心里倒轻松了很多。“小姐可是有意中人了?”

“呃,哪有……!”张口就反驳,想了想,然后很没骨气地低下头,“其实,也算是有吧……之前他一直对我冷冷淡淡的,最近却不知怎的,忽然热情了许多,我不知他是否对我也有意。”

“你去问他不就好了?”

“哪有这么容易……”柳槿嫣叹了口气,“他跟我提过,很久之前他有一位念念不忘的姑娘,本以为那姑娘对他也是颇有情谊,不料最后那姑娘竟嫁给了他人。他心中恼怒,这些年来再未爱上任何人,还说什么原来恨比爱更折磨人……乱七八糟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样啊……”菱兮漫不经心地听着,柳槿嫣絮絮叨叨的话语到底不如柳宜的事来得揪心,“若他对你比往常热情,应该就是喜欢你了吧。”

“他昨日送了我一样东西,让我挂在通风处,似乎是个薰香锦囊,挺好闻的,我就把它悬在花园里了,你说这会不会说明什么……?”眼角瞥过菱兮的脸,登时发现这丫头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好啦,你走吧,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自己一个人坐着就好。”

“嗯。”菱兮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将肩头那织锦披风丢给柳槿嫣,“外面风大,小心些。”

柳槿嫣朝她吐了吐舌头。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变局

期待一件事的感觉总是很奇妙,然而近在咫尺时,心头又会忐忑不安。

现在,菱兮就站在宽敞的后院里,看江弦紧皱着眉头在地上画出十分奇怪的图案。

前段日子给妖精的事情折腾得乱套,此回请来捉妖师,柳老爷本对年纪轻轻的江弦不甚信任,亏得柳宜再三劝说,这才勉强点了头。

“如何?”菱兮压低了声音问道,江弦点点头,余光瞥过坐在一边的柳老爷:“我昨日跟你说的事情,可有征得他们同意?”

“我……”昨夜她在云端阁外挣扎了很久,就是没有迈入。

地上画的是一只类似六芒星的图案,各个角均贴了符纸,正中央的位置摆着那只奇怪的镜子。眼看布阵完毕,江弦起身朝柳宜道:“柳公子,请入阵。”

“嗯。”柳宜准备迈入,袖子忽然被云砚一抓。

“宜哥哥,我总觉得这个人经验不够,你没看到他刚才布阵的姿势都甚为生疏么。”云砚今日穿了件素白绣牡丹纹样的小袄,皓腕露一截翠绿的镯子。她本想着在耍性子几日,但昨晚听丫鬟禀报,柳宜好像又跟那个唤作菱兮的小丫头和好如初,竟连她的事情都懒得过问。

于是她气得一夜未眠。

从小时候开始,她就听爹爹提及过,那个眉清目秀的柳家少爷将是她未来的夫婿。那时候对柳宜还是全无感觉的,云砚素来自恃甚高,总抱怨爹爹怎可如此轻易地将自己许给他人。然而随着年岁渐长,柳宜生得越发俊逸洒脱,行事不羁,还收了一楼阁的美人儿,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当时她几乎气得要去退亲,爹娘好生劝着,她想了又想,最后发觉让柳宜心甘情愿地拜倒自己裙下才足够解气。

远远望着菱兮的背影,云砚唇角冷冷勾起一弧。

轻轻挣开云砚的手,柳宜报以安然一笑,浅墨色锦衣翩然入了阵中,江弦两指结印,只见凭空骤然惊现一道金色光芒,沿六芒星各边缘交叉*,将柳宜笼罩其中。(文-人-书-屋-W-R-S-H-U)

最开始还只是朦胧的光芒,随着江弦指尖越发明亮,那金黄色光芒形成的圈子也越加缩小,紧紧笼罩住柳宜身体,只听“轰”地巨响,两道金线由法阵边缘倏地蹿出,分别紧扣他的手腕,而随着金线的逐渐收紧,柳宜面上竟隐隐浮现出痛苦神色来。

“宜哥哥!”云砚惊叫出声。

柳槿嫣显然也注意到兄长神色有异,连忙转向菱兮:“这是怎么回事?”

“我……”她抬眸去看江弦,后者朝她镇定地一点头。“老爷、小姐,请不必担心,过一阵子就好了。”

柳老爷倒没说什么,眉间却不隐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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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周围一时间变得极为安静,就连风摇晃树枝的沙沙声都清晰可辨。金色的六芒星阵越发明亮,然而除了柳宜愈渐苍白的面色,竟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我无碍。”似是料到众人担忧,站于阵中的柳宜朝他们淡淡一笑,还想挥手示意,不想刚抬手腕就被霍然的刺痛感惹得眉心一皱,唇边不由自主溢出一声低呼,他连忙掩饰过去,故作镇定地擦去额角细汗。

“江弦,这……还要持续多久?”菱兮着急万分,眼看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怎还不见六尾白狐出现?

江弦也有几分担忧,抬头四顾,周围安静如常,依照师傅书卷上所写,应该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引得六尾白狐前来,但过了这么久为何还不见反应?

“等等……”蓦地捕捉到空气中一缕若隐若现的香味,江弦霍然扭头,“菱兮,那是什么?”

“嗯?”她依照江弦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花园上风处悬着一只纯白精致的小香囊,空气中丝丝飘溢的香味多半是来自那里。“香囊啊。”菱兮将那小锦囊取了下来,来回翻开,“有何不对?”

文“这并非一般的香料!”江弦面色已经变得苍白,声音颤抖,“这是与我所施法阵五行截然相克的东西!记得某一次我与师傅前去捉妖便是受这东西妨碍,差点儿命丧妖邪之手!柳府怎会有这种东西?”

人“这是我拿回来的!”柳槿嫣连忙从菱兮手中抢过那香囊,神情戒备,“你们在说什么?”

书“三小姐,这东西是谁给你的?”菱兮面色大变。

屋“一、一个朋友。”

“朋友?谁?”菱兮望见柳宜还在法阵中神色痛苦,语气不由得激动起来,“你平日大门不出,怎会认识这种懂得法术的朋友?还将香囊赠送得如此恰巧,真是好生聪明!”

“你在说什么?!”柳槿嫣一头雾水,直觉性地选择维护自己心仪之人,愤愤不平道,“不就是送我一个香囊而已,与这捉妖又有什么关系?菱兮,我知道你急着帮助哥哥,可是事情出了错总要对症下药,这样胡乱猜测不大好吧?”

“有关系!”菱兮急得要跺脚,“说不定,说不定那个给你香囊的人就是……”蓦然想起昨日柳槿嫣说过的话,那个她心仪之人本对她毫无感觉,却在这几日骤然改观,还如此凑巧地送了克制法阵的香囊,莫非那人就是六尾白狐?!

恍若被一碰冷水当头浇下,菱兮恨得咬牙——本以为拨云见日,却不想他们所作所为早就在六尾白狐预料之中!

“菱兮,你究竟在说什么……”柳槿嫣依然不解,只听一个柔柔的女声,云砚莲步轻移款款上前,优雅地捏着帕子笑道:“三小姐,我看这年纪轻轻的捉妖师根本就无甚经验,小菱兮生怕他被老爷责罚,这才拼命找了个理由想糊弄过去吧?”

“我没有……”

“菱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柳老爷皱眉道。

就算再迟钝,在场众人也看出那阵法多半出了状况,再看柳宜本就清瘦的身影在阵中摇摇欲坠,纷纷担忧不已,七嘴八舌地要江弦赶紧停止。“我……我……”菱兮不知该如何解释,“本来不是这样子的,是临时……”

“临时什么?”云砚冷笑,“我看啊,明明就是你看这几日宜哥哥对你宠爱不如往常,硬要担下寻找捉妖师的职责,还顺便拉了三小姐做挡箭牌,此番事情败露,又要寻找借口么?”

“我没有!”菱兮来不及与她多说,“江弦,可否停止阵法?”

“嗯。”江弦方才已开始收敛金芒,两手霍地松开,紧扣在柳宜手腕的金线根根断裂,云砚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柳宜,伸手去探他的脉搏,然后回头怒视:“脉象微弱,菱兮,看你干的好事!”

“柳宜你如何了?”她上前探看柳宜,只见他双目微合,唇边笑意还未褪下,竭力抬手想安抚少女微微颤抖的肩膀,不料刚伸到一半就被云砚截下。“小菱兮……我无事……”   “这还叫无事?!”云砚声音尖锐,用力将菱兮推开,“来人,将这个不知体贴主子的小丫鬟给我拖下去,收拾行李逐出柳府!”

柳老爷一颗心全在儿子身上,竟也未反对云砚的话,两个小厮就要上前拉菱兮,只见柳轻尘先一步挡在面前。“老爷,此事还有待斟酌。”他恭敬弯身施礼,“现在情况太过混乱,还是先请大夫诊治了公子再做打算。再说这菱兮姑娘素来是公子最为喜爱的,这样冒然赶走,恐怕公子心中不快。”

“这种只知狐媚惑主的丫头就不该留在府中!”云砚毫不示弱,干脆松开柳宜径直站到柳轻尘面前,“这些年来云端阁的丫鬟还不够多?柳府的大公子痴迷美色,这说出去难道还是件光荣事?就算老爷再宠爱宜哥哥,好歹二十年都过去了,难道还不预备让他转换性儿?纵使大户人家纳妾不算什么,这等不知轻重的丫头却是万万留不得!今日可以害得主子元气大伤,下一次说不定就能害得我们命丧黄泉!”

“命丧黄泉?”捕捉到这几字,柳老爷似是有所触动,垂眸微微沉吟片刻,随后向柳轻尘挥手道,“你退下,此事就依照砚儿所说办吧。”

“老爷!”柳轻尘还欲说话。

“咳咳,等一下……”被下人搀扶着的柳宜竭力出声,“这并非菱兮的错……”

“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宜哥哥送回房中歇着?!”云砚高声打断,两个小厮抬着柳宜便往里面走。

“稍等,公子还有话说!”柳轻尘再次阻挡。

“闪开!”云砚恨不能立即摆脱这烦人的家伙,怒极反笑,忽然鼓起掌来,“哈,柳轻尘,你今日倒颇有管家风范么?倒不是连自己的身份都弄不清了?一个与柳家全然没有关系的人,也妄图指手画脚么?之前你对宜哥哥的千番算计不说,此刻又要护着那丫头,难道是等着下一次她下狠手将宜哥哥害死,你好再坐上柳家公子的位置么?!”

“你……!”柳轻尘愤然甩袖,“这番恶毒言语也是一个名门闺秀口中说得出的?真真开了眼界!”

“……都给我住口!”柳老爷猛地喝道,“砚儿、轻尘,你们都给我各自回屋!槿嫣,领这个捉妖先生去帐房,取了银子快点让他们离开!至于这丫头……”顿了顿,“逐出府去!”

“爹!”柳槿嫣惊呼,“这么仓促就赶走菱兮,哥哥那边实在不好交待啊!”

“就这么办!”柳老爷挥手打断,身影忽然苍老很多,“我累了,你们各自散了吧。”

“爹……”柳槿嫣还欲说话,园中骤然刮来一阵疾风,连带烟尘席卷,众人纷纷举袖遮面。 一片混乱,忽然传来谁人冰冷笑声,恍若来自天边,飘飘忽忽地说不出的诡异。

“柳范泽,好久不见。”

那声音渐渐止了,却有一袭黑影伫立中庭,狂风卷起那人厚重黑色斗篷,露出一张清冷而精致绝伦的面容,薄唇微抿,两眼寒意四渗。

——正是怀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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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雪?!”

“六尾白狐!”

菱兮与柳槿嫣同时惊呼出声,随后相视一眼。“菱兮,你、你叫他什么?”柳槿嫣大惊失色。

“怀雪,是你!”就在看见那黑斗篷男子的瞬间,柳老爷素来沉稳的面容终于无可抑制地波动起来,双手握成拳,低声喝道,“你这妖孽!如今出现在我府中又是为何?”

“爹爹!”柳槿嫣面色倏地苍白,“你说他是,他是……”

“啊呀呀,都是老朋友,何必如此生疏?”怀雪身形轻移,稳稳地落在园中那棵粗壮的银杏树上,伸手一指,“我今日可不是来接你,是来迎回我那吃苦耐劳的小情人的。”

“一派胡言!”柳老爷愤然喝道。

“呵呵呵,何必这么武断。”怀雪笑吟吟地扫向众人,那细长的食指优雅地划了圈,最终落在菱兮身上,“小包子,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若不是我一心要折磨那个病泱泱的小子,你也不用以下人的身份忍气吞声这么久……不过现在好啦,反正那小子也挨不过几日了,游戏结束,咱们这就走吧?”

“你……哇啊!”她正欲反驳,忽然见怀雪一个俯冲霍然将她揽了满怀,两人一同悬空在上。“你做什么!”菱兮双掌凝出攻势,却见怀雪冷冷一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  “小包子,若你不想让柳府这些人死无全尸,剩下来的话最好都由我来说……哟,瞪眼?你以为你那破破烂烂的铜勺子能同时保护多少人呢?就算你保得了柳府,又能保证我不会挑个你不在的时间前来把他们全杀了?”

“你要做什么!?”菱兮恨得咬牙,“二十年前害死柳夫人的就是你,如今心心念念要折磨柳宜的也是你,你与柳家究竟有什么血海深仇,非要这样折磨得他们不得安身?!”

怀雪并未回答,泛着寒冷银光的双眸冷冷扫过准备出手的江弦,先发一掌将他击出几米开外。

怀抱菱兮,怀雪居高临下:“呵呵,我不介意告诉你们真相啊。你们柳公子宠爱万分的菱兮姑娘,实际上也是个妖精,早就与我情定三生,这才会陪我玩这个游戏。”他手指悠悠然点向柳槿嫣,“还有你们这个愚笨的大小姐,随便几面便钟情于我,被人玩弄于股掌中也全然不知……柳范泽,你们柳家人注定斗不过我,不论是老婆、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我想得到的,从来不会失败!”

“够了!”柳老爷怒喝,“二十年前素心的事我可以不管,但上一代人的恩怨为何要牵连到孩子身上?!我真后悔当年没让高人收了你!”

“呵呵,收了我?只可惜素心她舍不得呢,这岂是你可以决定得了的?”怀雪施施然轻甩斗篷,笑得分外满足,“至于你那宝贝儿子……就等死吧!”

“放手!”见他说得越发不堪,菱兮鼓足气力一掌劈去,怀雪轻易化解攻势,与此同时,菱兮周遭流溢的淡粉色灵气也在无法隐藏,两人在半空中过掌,众人望去竟好似调笑嬉戏。云砚一锤定音:“原来如此!这菱兮竟是个妖精!这些时日潜伏在云端阁内我们还未察觉!真是居心叵测!”

“我……”菱兮正要分辩,怀雪忽然一掌劈向柳府房屋,菱兮连忙闪身阻挡,怀雪再起攻势,招招朝向柳府众人,菱兮抵挡不及,竟有两个小厮当场中掌翻倒在地。“住手!”她迫不得已,只能放弃解释一步跃上墙头,怀雪也颇为配合,笑吟吟地跟上来,两人前后消失在远方。

徒留一地残破景象。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忘忧

夜色将整个金陵悄然笼罩。

已过了三更天,就连繁华热闹的夜市都已恢复沉寂,寒冷的夜风无声吹拂着秦淮河水,花灯已落,画舫沿岸停靠,偶然可见衣衫单薄的歌女相伴走上船头,彼此会心一笑,各自细数着滚滚红尘中的无奈与寂寞。

这样的宁静分外适宜酣眠。

一片黑暗中,却有一人步履匆匆绕过漫长的回廊,无视拐角处摇摇欲坠的纸灯笼,径直朝着园中最为僻静的墙角奔去。

“……哇!”

柳槿嫣吓得差点儿坐在地上,慌忙将肩头的包袱藏到身后,勉强挤出个笑脸。

“槿嫣。”

背光而立的人身形颀长,肩头披着厚实的白绒披风。

“哥、哥哥?”柳槿嫣满脑子寻找说辞,忽然看见柳宜手中也拎着个包袱,登时会意,“你这是……”

柳宜狡黠地掀了掀眉毛:“跟你一样。”

“哈,不愧是大哥!”柳槿嫣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下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疾奔回屋,独自一人趴在榻上哭了好久,连晚膳都是下人送到房间里去的。众人只当她心情不好,不敢来打扰,谁能料到早在她得知怀雪身份之后就打定了主意,不论他是不是欺骗自己,总要当面去将话说个清楚。

柳槿嫣是聪慧的女子,但是有时候,聪慧并不意味着故作洒脱。

“可是,怎么出去呢?”她原本准备翻墙,抬头望望那两人多高的围墙,好像不太实际。

“傻丫头,跟我来。”柳宜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拽过小妹,两人小心翼翼地往柴房走。

空荡荡的小屋子杂乱地堆了些木材,还未到冬日,此地等同闲置。空气中满是灰尘的味道,柳槿嫣掩住口鼻站在门外,只见柳宜准确地绕到一小堆木材后面,翻开,底下竟露出一截梯子。

“哥,你什么时候弄的?”柳槿嫣连忙上前帮忙,两人一同将梯子移到围墙之下,双手握住梯身晃晃,很是结实,当即对柳宜佩服的五体投地。

柳宜笑眯眯道:“白天。”

“白天?”转念一想,在那巨大变故之后,大哥与自己一样也是闷声不吭地回了房间,一晚上没出现过,唯独云端阁以舞月为首的几个丫头在外奔走,一会儿去厨房取点心,一会儿又说要提热水帮公子泡茶。莫非早在那个时候大哥就打定了注意要落跑?

“我相信菱兮。”柳宜朝云端阁望了一眼,“这些时日的相处不可能是她刻意,言语可以蒙蔽,心却不行,她为了帮我不辞劳苦,我又怎能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就随便怀疑她?”他打开包袱清点一番,将一小包银子塞给柳槿嫣,“我盘缠带得不少,这些碎银子你先拿去,遇到什么突*况也好随机应变。”

柳槿嫣点点头。两人回头环顾一眼柳府景致,都明白这一去定是会掀起惊涛骇浪,短时间内应是回不来。

“走吧。”

柳宜先一步爬上梯子,很快翻墙出去,柳槿嫣将包袱小心地捆在肩膀上,脱下两只绣花鞋从墙头扔了出去,稳稳一跃攀上梯子,蹭蹭蹭地往上爬。

背对着府外,眼看自己双脚就要触及地面,心下既激动又欢喜,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做如此出格的事情。当柳府最后一抹树影隐没在围墙后,她稳稳跃下,笑嘻嘻地回头:“大哥,我们先往哪里……”

话说一半,生生咽在口中。

——围墙外竟是灯火通明。

——————————————————————————————————————

十多个下人提着灯笼,面色严肃,好似正等着他们到来。中间站着的两人分别是柳老爷与云砚,衣衫均穿得甚为厚实,看得出是有所准备。

两个下人已经将柳宜左右夹住,云砚使了个眼色,身边两个小丫鬟顿时往柳槿嫣这边来。

“爹?!”柳槿嫣面色倏地苍白,“您怎会在这里?”

“我怎会在这里?”柳老爷脸色很不好看,“槿嫣、宜儿,按照你们这副装扮,是准备连夜出走么?!”

“爹,我们……”

“你们实在太让我失望!”柳老爷字字掷地有声,霍地抬手指着两人,“先说你,宜儿,难道白日里的事情还不够清楚?!那妖孽究竟有什么好,竟让你鬼迷心窍到如此地步?!差点儿连命都保不住,这会儿还想离家前去寻她?而你,”那眉毛蹙得几乎要打起结,怒视着柳槿嫣,柳老爷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你简直荒唐透顶!”

“爹……”她徒劳地张口,“那件事一定有误会……”

“误会?我看为父多年来对你的认识才存在误会!槿嫣,为父只当你是个循规蹈矩、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自幼聪慧,才能不输男子,为人处世更是颇有分寸,却不想这些都是假象!前些时日与那六尾白狐的事情为父尚来不及问你,如今你却要趁夜深人静,做出如此有辱家门的事情来?!柳府的声誉还要不要了?!你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还对得起自幼将你送来我处的亲生父母么?!”

“爹!这并非是我本意啊!”心中仿佛被细锐的针刺中,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被爹这样训斥过,柳宜上前一步拉住槿嫣。“爹,白日的事情的确有所蹊跷,事情未查明之前还是不要……”

“宜儿你住口!砚儿,搀他回房!”

从方才起云砚就抱了一副看好戏的姿势,不言不语,此时听得柳老爷一声令下,款款上前挽住柳宜的胳膊,看似温柔,却加重了五指的力度。“宜哥哥,夜晚风凉,还是早日回屋为好,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走了就是走了,何必再自找麻烦?”

她的笑容妩媚温柔,声音亦亲切到了极致。“放开!”柳宜竟是难得没摆出好脸色,霍然甩开云砚,她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摔在小丫鬟身上。

“柳伯伯,这……”云砚怯生生地退后一步,两眼分明噙了泪光。

“来人,给我将这两个昏了脑袋的东西捆回去!”柳老爷怒喝,愤然甩袖离开。几个下人闻声先是对视几眼,只得皱着眉头前来动手,柳宜与柳槿嫣奋力挣扎,冷不防被人猛地踢在膝盖处,顿时双腿一软被束缚住。

“你这*!”柳槿嫣逼视着云砚那张笑吟吟的脸,反正一直压抑的本性已经*,她也无什么好顾忌,登时将平日里市井中听到的骂人话都吼了出来,“敢踢姑奶奶?别以为你装出一副高贵模样就能掩盖你的恶毒心肠!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喜欢宜哥哥,而是想享受征服的*!云家也算名门,怎会生了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出来?!我劝你最好早点收拾东西离开柳家,有朝一日姑奶奶会让你好看……唔!”

云砚抽出袖中素帕上前一步将柳槿嫣嘴巴塞住,施施然转身:“三小姐中了邪,疯了。把他们带回屋好生安置!”

——————————————————————————————————

将近晌午。

无风吹拂,数排枝叶横生的古树交盘相错,极密的树叶层层叠加,宛如一把巨大的绿伞,所避之处清净阴凉。然而,那树叶密得过了头,最靠里的地方便也没了阳光,森森一片阴暗得有些诡异。

经过一夜追逐,菱兮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更是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然而步子还是不敢停的,她并足跃上树梢,忽然听见身后六尾白狐冰冷的嗓音:“你还准备跑多久?”

“至少……”她用力喘气,至少再将他引得离柳府远一些。

轻易看穿她的心思,怀雪在侧旁的粗壮树枝稳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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