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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香-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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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说,卓鼎天毕生所学并非是左岳盟的武功,而是从一个女子那里师承所来,后来为了练就更高强的绝学,他竟丧心病狂的暗中算计,在那女子伤重之时,趁机吸取了人家的功力,做出这等欺师灭祖,天理难容的错事。

对于这样无凭无实的传言,很多人当然是一笑置之,不过那些不满左岳盟和卓鼎天的人,不免会别有居心的拿此事来作文章,导致流言越传越走样,甚至还有人说卓鼎天与那位教他武功的女子有私情。

未免英雄大会上出现什么意外,卓鼎天只好请私交甚好的江月楼相助。

这些人行至山庄外,为首的弟子从门前下马,其余几个也纷纷跟随在他的身后,早有小厮过来将他们的马牵下去,刚走两步就见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迎了上来。

“左岳盟江少侠亲自来访,江月楼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这老者花白胡须,一身墨褐色的衣衫,举止大方似是身份尊贵的江湖侠者,卑微谦逊又如江月楼里的一位家仆,整个人显得精神烁烁,说话时还不忘打量着来人,温和礼貌的微笑下,划过一抹算计的神色。

为首的江昊施礼答道:“在下奉师尊之命,拜访霍师兄有要事相商,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老者点了点头,躬身侧手引路:“江少侠无需客气,里面请。”

一行人穿庭越院,跟随老者的脚步来到了一处阁楼前,这处阁楼亦是临水而建,碧波清潭倒映着斑驳的树影,荫翳的枝叶中隐约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还有几株杏花斜倚着假山,落英缤纷,**进小池中伴随潺水涓涓。

那老者顿住了脚步,对江昊施礼道:“楼主正在此处等候少侠,这几位少侠一路奔波,未免辛苦,江月楼已备好客舍和酒菜,烦请几位少侠移步。”

江昊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江月楼主要见的人只有他一个,于是转身对几位师弟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听从这位老者的安排。

见那老者和几位师弟走远,江昊这才将目光定在了面前的阁楼上,沉着英俊的面容下,有期待,有向往,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和崇拜。

他虽然称呼江月楼主为师兄,却从未见过江月楼主本人,甚至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长年跟随在师父身边,听师父提起过前任楼主的一些轶事传闻,耳濡目染的对这位避世不出的继任楼主也产生了好奇和敬仰之心。

他只望了一会儿,便迈步朝向阁楼走去,途中所见皆令他目不暇接,一个小小的阁楼竟也设计得如此精致典雅,不由对这位江月楼主多了几分敬重。

待江昊走近时,发现阁楼的门并没有关,于是他直接的迈步走进去,目光所及是满室的书卷和古玩,中央置着一尊香炉,上方燃着婷婷袅袅的销沉香,一袭珠帘将内室与外面隔了起来,而他要见得那个人就端坐在内室之中。

他向前走了几步,抱拳施礼道:“左岳盟江昊,参见霍师兄。”

透过华翠潋滟的珠帘,他隐约看到里面的人身着一袭素白的衣衫,端坐在软榻之上,身旁还置着一册书卷和一盘闲棋,感觉上去书生气十足。

内室之中,那人将杯子随手搁在桌子上,淡淡道:“江月楼与左岳盟向来唇齿相依,江师弟只当自己的家便好,不必客气。”

江昊听着他的语气,不由在心中一阵诧异,都说前任楼主武功独步天下,想来这位年轻楼主武功也该不俗,何以声音听起来气息奄奄,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不待多想,连忙道:“此次师尊派师弟来,是想同霍师兄商议一个月后英雄大会之事。”

他的话似乎并未引起对方的任何兴趣,那人只是轻咳了一声,静静的问:“英雄大会事关整个武林的安危,自是要谨慎小心一些,不知卓师叔有何想法?”

江昊沉着答道:“想必霍师兄已然知晓近日江湖上的一些不实传言,此事事关师尊和左岳盟的清誉,必是那魔教妖人居心不轨,想借此机会打压左岳盟,从而控制英雄大会的局面。师尊的意思是,他已不会再继任武林盟主,并且会向各大门派举荐霍师兄担任,还请霍师兄到时不要推辞。”

内室的那人微微笑了,紧接着又咳了两声:“自古邪不压正,卓师叔既然心怀坦荡,又何惧旁人的流言蜚语?斩言不才,恐怕不能接受卓师叔的好意。”

听他这样说,江昊急了:“师尊决心举荐霍师兄担任下一任武林盟主,必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难道霍师兄忍心看到我中原武林被那些邪教妖人掌控?”

霍斩言端坐在内室中,清淡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波澜,他微微苦笑:“不是我不愿担起这一份责任,只是……你也看出来了罢,我的身体不太好,平时只能待在这阁楼中养病,连山庄都很少出去,如何能担任武林盟主?”

听到这番回答,江昊彻底被惊住了,先前他只是怀疑,没想到传闻中神秘强大的江月楼主,竟然真的身患弱疾!

不过,他此番出门是带着师命而来,若是请不到霍斩言,回去以后该如何向师父交代?

霍斩言看出他的心思,无奈的苦笑道:“也罢,英雄大会怎么说也算是武林盛会,我已有多年未曾离开山庄,既然此次卓师叔诚心相邀,斩言便走一趟罢。”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推选武林盟主一事,恕斩言不能接受,烦请卓师叔另作考量。”

江昊本来以为霍斩言拒绝了武林盟主的举荐,肯定也不会参加英雄大会,现今听他这样说,心里自然高兴,连声道:“如此也好,请霍师兄务必记得准时赴会。”

珠帘后,霍斩言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这时候,那位六旬老者走了进来,江昊见此,连忙施礼道:“霍师兄想必还有要事处理,师弟这厢先告辞了。”

霍斩言靠在软榻上,颔首合上了双目,语气淡淡道:“师弟慢走,老洪,你代我送一送江师弟罢。”

老洪奉自家主子的命令,客气的把江昊送到阁楼下,回来时见到霍斩言靠在软榻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由担忧道:“楼主,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霍斩言轻咳了一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闭目养神片刻,复又睁开了眼睛:“老洪,你都听到了吧?”

老洪点点头,脸上闪现出厌恶之色,冷哼了一声:“卓鼎天想借我们江月楼之力与神龙教鹬蚌相争,他自己倒好坐收渔翁之利,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响!”

霍斩言的唇角泛着笑意,他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没有什么力气:“你何时也这样沉不住气了,我们江月楼岂是他想利用就能利用得了的?”

老洪听此,面带愧色的低下了头:“楼主说的是。”

霍斩言侧身打量着棋盘,白皙的手指捻过一枚棋子,不紧不慢道:“这盘棋还未下到最后,谁是鹬蚌,谁是渔翁,尚未可知。”

内室中,一子落,万籁俱静。

☆、蹁跹惊鸿影(一)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水平如镜的江面上,一叶扁舟缓缓划过碧波,与两岸的草木倒映在这湖光山色之中。

一位年轻公子站立在船头,目光淡淡望着周围的景象,唇边隐隐浮现出些许清俊的笑意。他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抽出一支精巧的白玉笛子,横在唇边缓缓的吹了起来,白皙细腻的指尖轻敲在孔洞之上,优雅清贵,却也带着心静止水的幽凉。

时值三月,江面上虽然还有些凉意,但也不至于达到寒冷的地步,然而这个人身上却还系着纯白厚重的狐裘披风,微风轻漾,掀起的一阕衣袂下,隐约可辨衣襟和衣袖处绣着的银线流云,欣长的身姿衬着弥漫不散的晨雾,翩若惊鸿照影来。

刚吹奏到一半,他便停了下来,侧过身不适的轻咳了几声,捂着胸口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气来,脸色苍白病弱,唇瓣几乎没有血色,显然身患不足之症。

“公子真是好雅兴,吹得曲儿也甚是动听,你看这天上飞得白鹭都不愿意走了。”

年过花甲的老艄公头戴斗笠,悠闲自在的划着船,船桨击打出片片水花,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霍斩言微微笑了,笛子在指尖转了一圈,收回握在手中才淡淡道:“是在下冒昧,惊扰了这一方好山水,凭添一缕伤情罢了。”

艄公连连摇头:“公子哪里话,你看这水里的鱼儿听了你的曲子,都跟着咱们不肯离开呢!”

霍斩言云淡风轻的瞥了一眼,果然见水里有几条游鱼围绕在小船周围,银白的尾尖甩了一下浪花,又调皮敏捷的钻进水里。对于艄公这等幽默诙谐的说法,他只是出于礼貌的淡淡一笑,并没有作出回应。

艄公一边划着船,一边找霍斩言搭话,眼前这位看起来富贵逼人的年轻公子,身上没有半点纨绔骄奢之气,待人谦和有礼,一举一动皆令人感到舒适自在,就是见惯人情冷暖,世故人心的他都不免生出了亲近之意。

寂静的江面上隐约有银铃之声,他们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女子脚尖轻点水面,从不远处的江岸边焦急的飞跃过来,她身着一袭鹅黄的衣裙,身姿轻盈如燕,短衫的衣摆和秀致的锦靴上镶着银铃,伴随着踏水的步履,传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好俊俏的功夫!”艄公忍不住赞叹道。

不多会儿,那女子就落在了他们的小舟上,舟上凭白多添了一个人,却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动,依旧平稳的向前行进着。

她才刚刚站稳,几乎又立即的冲到霍斩言的面前,好奇欣喜的询问他:“刚才……可是你在吹笛子?”

这女子手里拿着一枝桃花,大约二十岁模样,容色艳丽夺目,一双潋滟明亮的大眼睛尽显狡黠和诡诈,一看就是有着千百玲珑心思的人物,然而面对着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张俏脸像是天边的晚霞,绚烂明亮,竟有种摄人心魄的、诡异的美丽。

霍斩言注视了她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这女子倏忽笑了,明艳的容颜更加绚丽灿烂,她的双手负在身后沾沾自喜道:“我就知道能追上你的,刚才那首曲子,你可不可以再吹奏一遍?”

江风撩起了她的发丝,显得有些凌乱,然而笑容却很是清澈纯净,映衬着碎金般的粼粼波光,唯美动人,天真烂漫的可爱中,又带着少女特有的古灵精怪,面对这样一位姑娘的请求,恐怕任谁都不忍心想拒绝。

然而霍斩言却轻轻顿首,语气清淡:“方才那首曲子乃是在下一时兴起,随意而作,现今已忘却大半了。”

听到他的回答,这女子显然有些失望,她顷刻黯淡下目光,笑靥像是瞬间凋萎的花儿,落寞的神情尽数写在脸上,然而下一刻,又扬起头毫不避讳的望着他,眸中的笑意明媚嫣然:“没有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把曲子想起来。”

霍斩言不禁苦笑,一时间竟不知该拿这位姑娘如何是好了。

“呦,公子的曲子不仅能招来鱼儿鸟儿的,原来还能引来年轻美貌的姑娘呢!”

摇着船桨的艄公望着船头璧人般的年轻男女,忍不住出言打趣。

那女子也不见羞涩气恼,咯咯的轻笑了几声,泼辣无礼的朝向艄公走了几步,指着他威胁道:“你你你,就你,再敢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待会儿把你丢到水里去!”

艄公顿时吃瘪,不再言语,自顾划船去了。

女子随即转身,身姿轻盈走到霍斩言面前,短靴上的银铃伴着走路的动作清脆响着,跟她本人一样的活泼伶俐,作为姑娘家,却毫无忌惮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子,迫不及待的自我介绍道:“我叫萧萧,你刚才的那首曲子真好听。”

霍斩言温润幽凉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微微沉吟,萧萧,神龙教的圣姑便是叫萧萧。

传闻,神龙教中有一位圣姑尊使,性情乖张不拘常理,手段更是狠辣阴毒,因自小跟在萧孟亏身边修习武功,多年来深得萧孟亏的真传和喜爱,在教中的地位也仅次于教主,甚至在萧孟亏闭关修炼的这些年,神龙教的教众们皆是以她为首,不断发展壮大至今的。

然而,眼前这位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真的有可能是神龙教的圣姑么?

这一瞬间的愕然,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霍斩言淡淡的点头示意:“萧姑娘。”

萧萧一愣,有些惊讶:“你……你不认识我?”

霍斩言不明所以的侧过头,疑惑反问:“在下应该认识姑娘么?”

萧萧闻言怔了片刻,窃喜的背对着他,微微抿唇自顾欢喜着:“不,我很高兴。”

她侧首低眉打量着霍斩言,试探问道:“你……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霍斩言清淡温润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他淡淡的开口:“小生姓霍,名斩言。”

萧萧将这个名字在心头反复念了几遍,都没能想起江湖上曾有这号人物,再看眼前这位年轻公子,衣着打扮不像是江湖中人,在他的身上也感受不到半分武功的气息,甚至从他芝兰玉树的气质中,她觉得这人恐怕比普通人还要弱上三分,于是渐渐放宽了心,只把他当作普通过路的书生。

她知道读书人最是讲究礼数,想起自己方才的冒失,萧萧有些后悔,于是垂首歉意道:“方才喜不自禁,不小心失礼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她一向刁蛮泼辣惯了,本来就不是懂得礼数的人,但是为了不惊吓到这位文弱书生,偏要做出大家闺秀矜持的样子来,结果当然是学得四不像,让人忍不住发笑了。

霍斩言的唇角勾起些许笑意,他静静的答:“姑娘豪迈慷慨,性情脱俗立新,能与姑娘相识,是小生的荣幸。”

萧萧被他这句话瞬间逗乐了,要知道这些年行走在江湖上,对方只要一听到萧萧的名讳,吓得脸色都白了,逃命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人愿意同她相识?即使回到神龙教中,那些教众们对她也是唯唯诺诺,尊敬惧怕,除了师父外,压根就没有人愿意心平气和的与她说话。

所以,对于眼前这位不知道她身份的文弱书生,萧萧不禁生出了莫名的好感,甚至觉得,幸好他不认识自己,也幸好他不是江湖中人。

她想了片刻,斟酌的问:“那么,你可以让我跟着你么?”

霍斩言的思绪一顿,平静的答:“在下前往洛阳有私事处理,恐怕会耽误了姑娘的行程。”

听他这样说,萧萧甚是欢喜:“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没有要去的地方,这一路上还可以保护你。”

霍斩言轻轻笑了,举止间谦和优雅,却见不到多少亲近和热忱:“那就多谢姑娘了。”

萧萧有些局促的摆手,伴着衣摆的铃声活泼灵动:“不用客气,你若是想谢我,等哪一日你想起了那首曲子,便吹给我听吧。”

为了一首曲子,跟着一位陌生男子跋涉千里,从江东跑到洛阳,霍斩言不禁觉得好笑,这位神龙教的圣姑倒是有趣的很。

萧萧站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望着霍斩言,见他沉默的望着江水线,便走近与他搭话:“这江边气候寒凉,许多花儿都还没开,见不着好看的景致。”

她顿了顿,将手里的桃花递给霍斩言:“这是我从山谷里摘的,送给你。”

霍斩言垂眸注视着那枝桃花,良久才伸手接了过去,语气温凉淡漠:“多谢姑娘。”

对于霍斩言不冷不热的回应,萧萧有些失望和挫败,闷闷不乐的嘀咕道:“我都说了,不用跟我客气的。”

水面之上,晨雾还未散去,霍斩言平静的遥望着远方铅色的村庄,握着桃枝的手指渐渐收紧,清俊的唇角不动声色的勾起一丝冰凉。

☆、蹁跹惊鸿影(二)

他们在中途下船,辞别了艄公,来到江边的一座小镇上。

酒楼中,小二正忙着擦拭桌椅,抬眼见一对衣着不凡的男女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客官,里面请。”

萧萧率先落座,将手中的短剑放在桌子上,仰头对那小二吩咐道:“你们店里的有什么好酒好菜,统统都拿上来。”

霍斩言坐在她的对面,见那小二应了一声,欢快的迈着步子走远,才将目光移回来,温吞的声音问道:“点这么多,姑娘能吃得完么?”

萧萧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似乎有些笑意:“谁告诉你,我要吃完了?”

见霍斩言平静的眸中终于闪出一丝疑惑,她手指狡黠的抵着下巴,沾沾自喜道:“我只是暂时想不起该吃些什么,但是又不愿费神去想,所以才要多点一些。等会儿他们把饭菜都端上来,可不就知道自己到底想吃什么了?”

霍斩言语笑淡淡,沉静如雪:“只怕等饭菜都端上来,姑娘会目不暇接,苦恼该先吃哪一种比较好了。”

萧萧一愣,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

她顿了顿,狡黠的眼波一划,注视着霍斩言笑颜如花,眉眼间盈盈尽是温柔:“没有关系,待会儿你吃什么,我就会吃什么。”

霍斩言以为她是在说玩笑话,便微微低首,一笑置之,不再言语。

然而,等小二把饭菜都端上来,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霍斩言方才晓得萧萧所说,并不是在同他开玩笑。

他轻轻拿起筷子,侧手夹起一棵青菜,萧萧也学着他的动作夹起一棵青菜,他夹起一块鱼肉,萧萧也跟着夹起一块鱼肉,总之不管是什么,也不管自己到底爱不爱吃,全都放在嘴里漫不经心的嚼着。霍斩言的动作轻缓,然她却好像有着极大的耐心般,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身上,等候他的下一个动作。

一来二去,凡此种种,竟没有一点作为女子的羞涩和内敛。¨wén rén shū wū¨

霍斩言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语气听起来淡淡的,没什么力气:“萧姑娘。”

“嗯?”萧萧抬首好奇的望着他,静候他接下来的话。

霍斩言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她,眼前这位女子皓齿内鲜,巧笑倩兮,一双明眸中似是敛了千秋之水,清澈无暇。若不是早就知晓她的身份,以及关于她的那些杀戮传闻,他恐怕真的会以为她仅是一个活泼灵动的普通少女了。

他淡淡的开口:“这些菜式在江东也算颇负盛名,姑娘大可不必跟着在下学。”

萧萧轻咬了一下筷子,闷闷的奥了一声,果然埋头自顾吃饭去了。

霍斩言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只觉得此时心中沉闷,一股浊气压在心口郁结不出,他又侧身咳了几声,隐约听到隔壁桌子上有人说话——

“英雄大会将近,不知道此次卓盟主还会不会连任武林盟主之位?”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长相凶恶彪悍的大肥和尚,厚重的耳朵上穿着铜环,身上披着袒胸的半旧袈裟,脚下斜靠一对铜锤,看上去威风凛凛,甚是骇人。与他邻座的那人长着一脸晦气相,脸色阴沉灰暗,似是酸腐穷困的书生,手里却摇着一把阴寒的铁扇。

现在距离英雄大会还有一个月,各路英豪都已动身前往洛阳的陆剑山庄,所以路上会遇到怪模怪样的江湖人,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

只听得那书生不紧不慢的接腔:“我们这些人自然是希望卓盟主能够连任的了,不过那邪教妖人四处散播谣言,制造事端,也是头疼得紧啊。”

“是啊,”大和尚洪厚的声音响起,表情里尽是愤懑:“那萧孟亏自持武艺高强,还妄想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简直痴人说梦!”

萧萧一开始还能忍着怒气老实坐着,不愿露出杀伐的那一面惊吓到霍斩言,然而在听到那两人又来编排萧孟亏后,猛得抽出桌上的短剑,朝着那大和尚掷了过去。

大和尚觉察到动静,肥胖的身体向后一仰,携着滔天杀气的短剑从他的面前划过,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弯,又重新落回到萧萧的手上,被她干脆利落的插回了剑鞘里。

此时萧萧已经站了起来,嫣然的红唇荡起邪魅的笑意,语气里却冷冽分明:“大和尚不在庙里好好念经诵佛,在这厢背地说人坏话是什么道理?不知道佛门戒律,妄语之人,将来要下地狱的么?”

那大和尚本就肥胖,能勉强躲过萧萧的暗算已是不错,自然没有办法继续稳定身体,直接的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活脱脱的像是一滩肉泥。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怒火攻心,抄起身旁的一双铜锤,指着萧萧破口大骂:“小丫头是何门派,竟敢暗算伤人?”

萧萧侧着身体,不紧不慢的捋着鬓边的一缕发丝,银铃般轻笑道:“我?可不就是你们口中的邪教妖人么?”

她阴险冰寒的目光扫过那两个人,唇边依旧带着笑意:“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若是你们肯跪下来磕头喊我三声姑奶奶,说不定我会饶了你们。”

大和尚和那酸腐书生相视了一眼,齐齐的朝萧萧攻了过来,打斗中还能听到其中一人的声音:“妖女,竟敢到江东自投罗网,杀了你,正好给卓盟主当作贺礼!”

萧萧咯咯的轻笑着,毫不费力的躲过他们的连环进攻,剑未出鞘道:“好啊,本姑娘也想去会一会卓鼎天呢,杀了你们,给那老狐狸当贺礼岂不是更妙?

双方战在一处,桌椅已被砸个稀巴烂,其余客人捂着头纷纷逃出了酒楼,酒楼老板和小二颤颤巍巍的躲在柜台底下,望着这几个人吓得腿脚直哆嗦。

大和尚的招式虽然简单,臂力却十分惊人,好在萧萧身手更是敏捷,懂得借力打力,四两拨千金,十几招下来,那大和尚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却仍未碰到萧萧的一阕衣角。

书生一击未成,正好得出空位,见自己这边两个人对付这女子竟渐显颓势,随即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打斗的霍斩言身上,不由心生毒计,铁扇一展,上面顿时露出十几道铁齿,朝向霍斩言甩了出去。

“小心——”

萧萧大惊,猛然转身将后背留给了大和尚,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短剑投掷出去,几乎是同时,那大和尚的铜锤重重的砸落在她的背上,萧萧一个趔趄,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力道,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她半跪在地上,将涌在喉间的血腥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只在唇边留下一抹鲜红的血迹。

短剑将铁扇打偏,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然而霍斩言却躲闪不及,还是被扇柄击中了胸口,倒退着扶住了身后的桌角,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萧萧的心里顿时漏了一拍,丢下正在打斗的对手,不顾一切的朝着霍斩言跑了过去,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身体,急切的哭出声来:“斩言斩言,你怎么样?”

霍斩言气息奄奄的已经说不出话,闭着双目重重的咳嗽,从唇角不断的渗出鲜血,脸色苍白如纸,很快就昏了过去。

“斩言!”萧萧见此,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她的全身发颤,下意识的将霍斩言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两个人,恨不能此刻就将他们千刀万剐。

然而,以好战阴辣闻名的神龙教圣姑,生平第一次放过了重创自己的死敌,她强忍着身上的伤势,用尽力气将霍斩言扶了起来,狼狈不堪的走到酒楼外。

脚步踏出门槛之时,她偏了一下头,嫣然的红唇因为沾染血迹,显得妖艳诡异:“你们给我等着,我萧萧此生不把你们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小镇的长街上,传来一串串清脆的银铃声,来往的人们抬头望时,只见一对年轻男女翩然掠过长空,男的身着一袭素白的衣衫,身后的披风随风飘舞轻荡,然在胸前却有一滩血污,侧首闭目显然昏了过去。那女子带着他施展轻功,依然身轻如燕,唇边挂着一道血迹,秀致艳丽的眉目中尽是焦急之色。

酒楼里,愣在当场的大和尚和酸书生相视了一眼,耳畔久久的回荡着怨毒阴挚的声音。

“萧……萧,神龙教圣姑萧萧……”

大和尚面如死灰的重复了一句,心里恍若坠入地狱般幽凉。

那书生亦是脸色惨白,他们都知道神龙教圣姑是什么样的人,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只要是她说出的话,不择一切手段都会做到。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大和尚手足无措的看向了书生,祈求他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别急,”书生扬手阻止了他,勉强定了定心神道:“我们先去投靠卓盟主,把今天的事情详述一遍,之后再做打算。”

大和尚连连点头,忙不迭的拾起地上的铜锤,跟上书生的脚步走了出去。

☆、蹁跹惊鸿影(三)

麦药郎是这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妙手神医,然而却没有人愿意称呼他为医者。更新最快最稳定因为这个人除了负有一身医术之外,毫无半点作为医者的仁心。

此人师承药王门下,并且娶了药王的唯一爱女为妻,传闻他们夫妻鹣鲽情深,早些年间经常行走在江湖上为人治病,颇受世人称赞尊崇。可惜天妒红颜,麦夫人年纪轻轻竟得了不治之症,和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死在了大雪纷飞的隆冬腊月中。

从那之后,深感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无法救治的麦药郎,性情大变,对前来诊治的病人,一概闭门不见。然而,关于麦药郎,江湖上却还流传着另一个故事……

某年月日,一位身负重伤的年轻人背着一个女子来到了药王谷,他以天下至宝麒麟角为诊金,请求麦药郎施以援手救那女子一命,但凡习医者,都以得到麒麟角为毕生追求的目标,麦药郎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虽然觉得那女子已无生还的可能,他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女子最终还是死去了,那位前来求医的年轻人万念俱灰,抱着女子冰冷的尸体离开了药王谷,连麒麟角都留给麦药郎没有取走,而麦药郎深感愧疚,搬到西北沼泽之地,再也不肯踏入尘世一步。

苦寒沼泽的雪地中,萧萧背着霍斩言缓步前行着,脚下的土质松软,一脚下去便踩出一个深坑,行走其上极为耗力费神,她不眠不休的走了三天三夜,此时已近强弩之末,但是目光仍然坚定的遥望着远方的一座木屋,艰难蹒跚的迈着脚步。

寒风阵阵,如刀的冰雪刮伤了她的脸,然而她却浑不在意,望着木屋越来越近,焦急的神色中逐渐露出了笑意,她偏过头对昏迷的年轻人说道:“斩言你看,我们就快到了,你再撑一撑,我一定会救你的,就算死,我也会救你的。”

她咬了咬牙,从深陷的雪泥中拔出脚,拼尽全身力气向前挪着步子,然而刚走了没两步,一个踉跄扑倒在雪地里,背上的霍斩言也跟着摔了出去,侧躺在不远处的冰雪中。

他的容颜精致清俊,脸色苍白,双眸轻轻的合着,在冰雪之中犹若白玉雕琢一般,即使裹着狐裘披风,手脚还是冰凉,萧萧费力的爬了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仔细揉搓着他的身体,想要挽留住他身上正在散失的温度,一如她想留住这个年轻美好的生命。更新最快最稳定

“斩言对不起……”萧萧紧紧的抱着他,声音听起来几近哽咽:“是我不好,你疼不疼,冷不冷?”

她艰难的把霍斩言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不厌其烦的跟他说着话,然而这位年轻俊美的书生却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给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上的生机逐渐暗淡下来,就连原本奄奄的气息都开始变得若有若无。

萧萧生平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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