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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烟暖 作者:清茗兰(起点vip2012-07-17完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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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这里一年多,都是她们二人一直照顾,看着自己的事业渐入佳境,忽然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郁暖烟想到了熙和四年的五月。

    那一日灰濛濛的天空飘着细雨,青云河上水汽氤氲。她挥着手坐上了去往月行国的马车,从此与呆了四年零两个月的世安告别。

    随后传来了令影照国举国震惊的消息:

    影照国权相之女郁暖烟遭人劫持,下落不明。郁穆两家派出所有精英寻找,均未查其所踪。悬赏百金相寻,依旧无疾而终。于是两家的婚礼延期而行,这一延便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于是郁暖烟又一度变成了街头巷尾,娱乐众人的一场谈资。不过再红火的话题,经过时间那么一冲淡,会变得索然无趣,就这样郁暖烟这个名字默默湮没在了这滚滚红尘之中,渐渐的再不被人记起。

    而在千里之外的月行国,杏林深处,一个神秘的山庄悄悄建立。一个名叫薛蓝田的神医陡然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就像是传说中的所有“传说中人”的那般,甫一出场就自动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传说中的薛蓝田虽是男子却不输红颜,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惊为天人。而且医术过人,医德高尚,竟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虽然现实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夸张,杏林山庄却也渐渐成为了一个神话般的存在。薛蓝田也被月行国的人誉为“杏林医仙”。

    其间也有人暗自猜测这薛蓝田便是曾经名动八荒的那曲《锦瑟流年》作词人蓝田。于是小说出版业又迎来了一场创收高峰,各种话本子又是层出不穷,甚至有人还专门跑去嫣歌暖求证。但是均被展眉拒之门外。

    这样一来居然适得其反,反而让人们更加坚信了这个传闻。只是这薛公子向来行事颇为低调,杏林山庄的门槛也是颇高。不光地方难找,而且诊金也贵的惊人。每月只收十五个病人,没有预约丹书杏林帖拒不接待。虽然条件苛刻,但是这样一来人们便更加向往,传言有些江湖人士为了一张杏林帖而血拼的事件也是屡见不鲜。

    也是一年前的那个时候,小竹和拂雪来到她的身边。二人均是由苏雪林亲自挑选,不光武艺高强,更难得的是通晓医理。一个天真活泼,一个心思缜密,相得益彰。他把她们送到了郁暖烟的身边,从此朝夕相随,时时相伴。

    以前只晓得苏家是影照国的皇商,凡是生意人自然不能拘于一国,闭门自守。于是生意做到月行国也是在常理之中。那时郁暖烟只知道苏家有钱,可是竟想不到是这么有钱。在月行国竟也有这么多明里暗里的产业——当然大多数见不得光的产业,都是由苏雪林暗中经营。算下来苏雪林光是在月行国一年的进项就足够支持苏家一家上下三年的吃穿。看来以前还是把苏雪林看得太低了。

    哦,又忘记了现在郁暖烟用回了她的本名,现在她是杏林公子——薛蓝田。

    “拂雪姐姐,今日又来了什么病人么?”薛蓝田往诊室里探头望去。

    拂雪淡淡一笑,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便可以看到挂在墙上的一枚绯红色的杏林帖。拂雪拿出厚厚一叠银票往薛蓝田眼前一晃,“已经安排在了流华苑。”

    郁暖烟星子般的双眼眯成一条线,“呦,又来一个啊~这个月创收了!”

    凡是拿到杏林帖的病人,经过大堂的初诊之后都会被送往特殊的院落,杏林山庄像这样的院落一共有十五个,称“杏林烟景十五楼”,个个风光独秀。

    薛蓝田私认为一分钱一分货,人家舍得花钱,也不能让人家白花钱,一定要让人家享受五星级的医疗服务才是杏林山庄的建庄宗旨。

    虽然对外界的官方标准是:杏林山庄只凭杏林帖医病。但是其实这一说不过是针对那些消受的了这般高昂诊金的高端人士而言的。毕竟医院这种地方是个盈利性的机构,没有那些高额的诊金真是运行不下去。

    而对于附近的贫苦村民,薛蓝田基本上都是免费医治,甚至遇到病人不便的时候还会上门诊治。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穿过回廊,薛蓝田哼着小曲,拂过花柳,一路走到了流华苑。到了院门口,端正了身形,尽量装出那么一股子名士风流。

    小竹、拂雪二人紧随其后,再后面有两位使女端着用具。从路上已经听说初次诊断似是风热感冒。这种病也来看,真是浪费资源,不过反正浪费的也是人家的银子,她倒是很乐意。

    推开了朱红色的雕花木门,里面青衫公子背对众人,体态欣长,折扇轻打,那身形让薛蓝田一阵恍惚。

    “薛兄,好久不见,甚为想念啊。”青衫公子轻轻转身,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看得薛蓝田浑身一凛。一个男子生了这么一双祸国殃民的眼睛,也忒阴柔了。

    薛蓝田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忍住了逃跑的冲动,嘴角抽搐,勉强勾起一丝笑容来,“秦,秦公子,别来无恙啊。”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二章 杏林山庄(2)

    天光照在那秦公子的面上,一双桃花眼顾盼流光,“若是无恙,怎还能来薛兄的杏林山庄?”

    春日熹微的天光照进屋子里,除了薛蓝田的脸上还保持职业性的笑容外,其余人的面上都不那么太好看。尤其是小竹和拂雪,简直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她们如何也想象不出上午这个形容举止均属正常的年轻公子,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要说薛蓝田如何认识这对面的秦公子的,还真是一言难尽,道阻且长啊。

    我们的故事要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开始说起。

    那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薛蓝田初来月行国,心中充满着救济苍生的火热之情。便一个人去山下的村子里为村民义诊施药,回来的路上,恰恰碰上个被蛇咬的小姑娘。

    薛蓝田出于职业道德自然设法施救,这一救就救出了一端事故出来。自然不是医疗事故而是扯出了一段风流孽债。这就叫姻缘是天注定,孽缘也是天注定的。

    你想想啊,若是一个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被一个和她年纪相当,潇洒风流的年轻公子所救,她的心中会深深插入一个什么想法?自然是非卿不嫁。

    最后事实证明,福不双至,祸不单行。那小姑娘的哥哥来了之后,重头戏才开始上演。

    在薛蓝田帮那小姑娘包扎完毕,并涂上了解毒药之后,那重头戏的主演才姗姗奔至。得知了事情的全过程之后,便自报了家门。

    原来,被救的那个小姑娘竟然是越秀国国主最宠爱的女儿——湘舞公主,那这位秦公子自然就是越秀国的皇长子——秦少游了。

    虽然一下子又莫名其妙地结识了两个权贵,但是薛蓝田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因为这个秦少游,在八荒四国八卦风云榜上绝对也是个前十名的风云人物。薛蓝田这般独爱八卦的人自然早有耳闻。

    秦少游,越秀国嫡亲皇长子,有一妹,面若冠玉,文采风流···描述到此,大家一定会认为如此一个翩翩佳公子,有些风流韵事实属正常。但是当你耐心的读到一下一句话的时候,也许你的梦想就完全幻灭了,下一句是:可叹,独爱男色···也就是说,对于某些方面的取向不太明朗。

    这才是最最悲剧的地方。所谓救其妹妹一命,直教人生死相许。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天雷勾动了秦少游的一团烈火。秦少游一眼就看上了她薛蓝田(自然是扮作男装的薛蓝田)。所谓一眼万年,就是如此吧。真是可悲可泣啊,这世上断袖这么多,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她!

    不,应该是这世上的好男子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兄妹就偏偏看上了她?!

    于是兄妹二人与薛蓝田一直纠结至今。没想到这次遇到的竟是一个痴情种子。居然穷追到了这里来。

    果然薛蓝田的生活处处其乐无穷,送走了一个苏雪林迎来了一个秦少游,这下生活又多彩了。

    虽然薛蓝田也是有些小小的腐女潜质,平时看看也就罢了,只是如今摊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就不那么有爱了。若是告诉了他真相,岂不是平白无故惹碎了一个断袖的芳心,矮油,以后要是他以后喜欢女子了,自己的罪过不久更大了么。

    想到这里,薛蓝田的头上就天雷滚滚,直欲赴清池~

    “咳咳,薛兄?”秦少游拿着扇子在薛蓝田眼前晃了晃。

    薛蓝田马上回了神,干笑两声,后面的使女早已摆好了脉枕,薛蓝田示意秦少游坐下,把手腕搁在脉枕上。“秦公子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啊,头痛,背痛,眼睛痛···还有这里痛。”秦少游左手指着前胸左侧的某个特定区域,一双桃花眼一闪一闪的。

    “心痛?怎么秦公子素有心疾么?”薛蓝田一本正经地询问。

    “不,是相思的心痛。”

    薛蓝田的另一只手死死握拳,要不是看在他色相尚佳,官又大的她惹不起的份上,真想给她一个乌眼青,让他再瞪桃花眼!

    “这···”薛蓝田一时语塞。“依我所见,秦公子只是风热袭表,我为秦公子开好方药,三剂左右应可痊愈。”说罢,写下药房,扬袖而去,此地不宜久留,跑得越快越好。

    “啊!才三剂啊,这怎么能够啊!”秦少游就要上来拉住薛蓝田,却被小竹拦住,这次小竹的语气出奇的冷。

    “请秦公子不要再做纠缠,我们公子还有其他病人要医治。秦公子若是病了就应该安心休养才好,一会儿绿儿,翠儿会送药过来。请公子休息吧。”

    在小竹的眼中薛蓝田是她们苏少爷的人,岂容其他人窥伺。幸好这想法没有被薛蓝田知晓,否则又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

    秦少游望着薛蓝田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能叹口气,就此作罢了。

    薛蓝田回到了自己的玉暖阁,一下子就栽倒在了窗边的软榻上,“累死我了。”

    阁子里燃着青梅香,窗外花团锦簇,绿草葳蕤,东风偶尔吹进一两瓣绯红细瓣。玉暖阁的格局设计几乎和世安郁家的月明阁一般无二,想是住的久了,习惯了,便不想再多加变化,于是便照搬了过来。

    小竹、拂雪站在门口,看着窝在软榻上的人不由相视叹了口气。这世上怎么会有活的这般马虎的姑娘。

    忽然,廊角转过一个碧衣使女,端着一只墨色托盘,上面放着一叠信封。拂雪接过信件,一一看了来处,抽出其中了一封,冲着软榻上的人,“公子,少爷传书来了。”

    “嗯?雪林又来信啦,让我看看。”榻上的人坐直了身子,接过了拂雪手中的信封。

    打开信封,抽出信笺来,洒金浣花笺上是熟悉的笔迹。

    刚开始看的时候,面上还带着融融的暖意,可是看到后来,笑容却越来越僵。小竹、拂雪均是一脸莫名,每一次少爷的信都可以让薛蓝田开怀良久,这一次,为何她的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了。

    “公子,出了什么事么?难道是少爷出什么事了么?”小竹终是耐不住性子,抢先问道。

    “没,你们少爷没事,只是穆家出事了。”郁暖烟微蹙了没有,一笼烟眉染上了少见的轻愁。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三章 杏林山庄(3)

    李煜这句诗说的好,梨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如今人间四月,芳菲将尽,梨花已逝,杏花也快落尽了。

    而穆家终因功高盖主,风头太过,惹来了灭门之灾。这幕后凶手是谁,其实不难猜测。只是想不到影照帝竟如此绝情,的确太令人心寒。

    简单分析一下,影照帝的心情也不难理解。定远侯战功赫赫,为影照打下半壁江山,又是皇上的亲弟弟。这影照的天下是他们穆家的天下,照影帝姓穆,他定远侯也姓穆,想当年立嗣的时候,定远侯想来是年纪尚轻没有什么资本可以和他这个哥哥一争高下。但是如今不同了,他手中有兵权又有了如此的伟绩丰功,若是再加上点什么野心,影照帝恐怕帝位不保啊。估计是影照帝迫害妄想症作祟,最终下定决心,所谓先下手为强,休怪生在帝王家了。于是定远侯一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当了炮灰。

    虽然可以理解,但是这般心狠手辣,却是常人所做不出来的。果然最莫测的不过帝王心啊。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天你就落到了虎口中,然后被吞的一点渣都不剩,真是怵目惊心啊。

    想到穆家一朝大厦倾颓,竟落得如此下场。薛蓝田就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如今郁家如何了。

    苏雪林信上还说,那个穆家的世子穆清徽,好像是被守卫护送着逃过了灭顶之灾,只是仍旧下落不明。郁家与其有过婚约,幸好当日薛蓝田逃婚了,不然郁家如今就该不知如何自处了。

    虽然明面上郁家独善其身,但是毕竟郁青山和定远侯穆凌萧多年私交,估计暗地里帮了不少忙。还好,起码他们穆家还有活口。想到了那个前未婚夫穆清徽,郁暖烟就觉着心里有些发堵。

    虽然不关她薛蓝田什么事,但就是觉得,若是她的灵魂不侵占了那郁小姐的身体,现在她和穆清徽二人就应该是一对燕尔新婚,虽然遭遇了灭门,却也是患难与共了。如今她却偏安一隅,如此一想,倒有点像她苟且偷生了。

    虽说这种逻辑有些说不通,她和那穆家确实除了一张作废的婚书以外毫无交集,但是总感觉欠了他们穆家点什么,唉,算了,以后遇到姓穆的人便能帮衬就帮衬些吧???

    小竹见着薛蓝田的眉头时而轻蹙,时而紧锁,一时又不敢上前打扰,可算等到薛蓝田长舒一口气出来方敢插话。“公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们穆家,被灭门了。”薛蓝田长叹了一口气。

    “啊!”小竹一下子被惊住当场,拂雪显然也是惊讶。

    “告诉门人,以后遇到穆姓的病人,能尽量帮衬就帮衬一点吧。毕竟郁穆两家是世交,也算是尽一些绵薄之力吧。”

    小竹和拂雪点头应允,一时间空气中浮着一丝淡淡的哀凉。

    “把我的瑟取来吧。”薛蓝田吩咐门外留守的使女,“小竹、拂雪,陪我到院子里坐一会儿,忽然觉着这屋子里太闷了。”

    两人皆随着薛蓝田来到院中小亭间,不一会儿碧衣使女捧来了一架锦瑟,虽然也是上乘却不如当年的月如霜。月如霜已被留在了郁府,那时顾灵素的心爱之物,她薛蓝田没有资格带走。

    薛蓝田想到了姜夔的《杏花天影》,杏花如雨,琴音流泻。若扬扬春水,又暗含几分惆怅。

    绿丝低拂鸳鸯浦。想桃叶、当时唤渡。又将愁眼与春风,待去。倚兰桡、更少驻。

    金陵路、莺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小竹一时痴了,“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这首曲子叫《杏花天影》,好久不弹瑟了,一时手生了。”薛蓝田淡淡笑着,心中却是愁绪暗结。算潮水,知人最苦,果然做人最苦。

    拂雪看出了薛蓝田的心思,“前两日新启了一壶流香,何不找人端来喝了。“

    “好主意!”

    于是取来杯盏,院中一时满是清冽酒香,三人对饮,缱绻如画。

    薛蓝田轻轻执起杯盏,“最后一次这样饮酒还是在世安,那一天我和苏雪林在流云斋,他说要为我践行。”

    想到世安,终归是回不去了,但是她终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说起少爷,快一年没见到他了。”小竹轻轻皱了皱眉头,嘟了嘟嘴。

    “想他啦?”薛蓝田涎着脸凑上去,一脸坏笑。

    “才不是!”小竹面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还说不是!”薛蓝田一指戳到了小竹的面皮上。

    “少爷你!”小竹羞的跳了起来,薛蓝田忙仓皇遁走。

    两人一跑一追,惹得桐花簌簌。落英缤纷,美人如玉,宛若一卷色彩浓丽,层层渲染的精致工笔。

    拂雪含着笑,看着这如画景致,这种生活真好,怪不得薛蓝田会这么向往。

    但是这世上偏偏就是有些人喜欢煞风景,比如~

    “嗷,痛死本少爷了!”忽然院墙外传来一声惨叫,后来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只剩下呜呜的闷声。

    “谁?!”拂雪立即警觉起来,薛蓝田和小竹也停止了笑闹,回到亭中,屏息细听,墙外的声音却渐渐偃旗息鼓了。

    想是想起了什么,薛蓝田面上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小竹啊,我记得咱们昨天新进了一批苍耳,你放到哪里去了?”随手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酒,给小竹使了个眼色。

    小竹一开始还很懵懂,但是马上了然,“喏,都晒在墙头上了。放心公子,这批货绝对新鲜,各个颗粒饱满,日晒充足,根根倒刺挺拔,毒性强烈,毒死几个色胆包天的绰绰有余~”

    “嗷!”墙外的哀号声又生生不息起来。随之院门被人撞破,秦少游猛地冲到了薛蓝田的身前,头上还挂着几颗未摘掉的苍耳。

    “呦,秦公子,您这是干嘛啊。”薛蓝田装出一脸莫名,心中却憋笑到内伤。

    “这,这真的能毒死人?!”秦少游的声音有些颤抖。

    “还行吧,让我看看你的手。”薛蓝田一本正经地说着,秦少游的手刚刚一直背在身后,听到此言终于不情不愿地拿到身前来。

    “油~啧啧啧,疼不疼啊。”薛蓝田看着两只被刺得红肿的手掌,忍住笑意,一脸关心。

    秦少游忙眼中放光,“疼啊,可疼了。你看看还有没有救。”

    “唉~”薛蓝田轻轻一叹,面露惋惜。

    “没救了?”秦少游似乎濒临崩溃。

    “也不是没救,只是···”薛蓝田微微蹙眉,一脸为难。

    “只是什么?”秦少游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却被小竹拦在半空。

    “只是这药费···”

    “我当是什么呢!薛兄尽管开价,多少我都给。”

    “好,够爽快,小竹,带他去划价,五百两。”

    秦少游没有半刻停留,直接随着小竹一溜烟地离去。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薛蓝田才忍不住笑了出来,坐在一旁的拂雪也忍不住染上一抹笑意。“公子,你这次可真把秦公子害惨了。只是他是越秀国的皇室,小惩一下也就罢了,别做的太过。”

    “我自然知道分寸的,想不到五百两这么容易就到手了。对了,你吩咐药房,给秦公子的药中每付中再加三钱苍耳子,给他通通鼻窍。物尽其用可别浪费了。”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四章 月下空禅

    不知不觉间过了大半个月,秦少游虽然病好了却一直赖着未走,对薛蓝田也是晨昏定省,款款殷勤。而且花样迭出,搞的薛蓝田真是哭笑不得。

    绝版的古籍善本,上好的古玉扇坠,这些都算是正常的。薛蓝田当然都含笑婉拒。

    到了后来想是被拒的次数多了,大脑受到了刺激,于是我们秦公子的左右半脑开始碰击出无限幻想的火花,各种奇思妙想纷至沓来。

    譬如说:有一天秦公子骑了一只竹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玉暖阁,向着刚刚洗漱完毕的薛蓝田笑着嚷“蓝田,看,这只竹马好看么!”薛蓝田当时差点血溅当场,这郎骑竹马来,是不是有点超龄?

    最可怕的要数前两日,秦少游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只尺八。桂竹刻成,简单的五孔乐器,甫一吹奏就带出声势浩大的孤凉之感。

    薛蓝田在学校的时候曾经了解过这种乐器,流行于唐宋,只是宋代之后,就被笛,箫渐渐取代,也就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不过薛蓝田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这只古老的乐器,只是在月行国这个乐器的名字叫空禅。

    四月的夜空,月色潋潋如水,秦少游一人穿着素缈的白衣,坐于房顶青瓦之上。手执空禅,放于唇边,苍凉辽阔的乐音在静谧的夜色下缓缓流动,禅音空灵,清澈恬寂。

    那一天薛蓝田甫一开窗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对面房顶上的人看着她出来,微阖的桃花眼中流潋出一池春水,衣袂翩跹,直欲坐化成仙。薛蓝田吞了一下口水,缓缓的伸出手,把窗子又默默的关上。

    为什么忽然觉得在月色的衬托下秦少游也变得这么周正端庄了呢。难道他看破红尘了?

    于是带着这个疑问,在秦少游清晨来“请安”的时候,她就那么顺嘴说了一下“秦兄昨晚乐音空缈,似有堪破之意。红尘渺渺,早日脱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本意是促使秦少游早日看破红尘,然后把她这个俗物扫除视线范围,然后薛蓝田就彻底圆满了。

    结果,秦少游竟忽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小爪,嗓音中还带着微微的颤抖,“果然最懂我的还是薛兄,蓝田,既然今生与卿不能结为情侣,那这辈子做一对法侣吾亦情愿!”

    然后,薛蓝田被天雷劈在当场,当晚就继续被这永无休止的巨大苍凉感湮没的失眠了。

    于是玉暖阁从此夜夜“笙歌”。

    终于在七天之后,薛蓝田的忍耐已经达到了巅峰,派出了必杀技——拂雪。

    拂雪是个冷美人,她和小竹都怕她。

    是夜,一泓冷月如璧,泛着泠泠寒光,庭中夜来发着甜腻香气,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美景良辰,檐上二人静静对峙。

    玉暖阁的两边房顶上,男子一身青白,女子一袭淡绯,隔着庭中湖水,半座院落。

    “请皇子移步,拂雪怕扰了我家公子好梦。”

    秦少游收了空禅,“好说。就到流华苑。”

    话音刚落,二人便若踏雪飞鸿,一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薛蓝田推开窗子看着窗外月圆花好,“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流华苑中一树石榴开得荼蘼,月光之下若簇火流霞。拂雪轻踏着枝桠,霞光映着淡绯色的裙角,映得人面愈发冷冽清艳。

    对面的回廊顶,秦少游峭立于月色下,晚风猎猎,吹得素衣如鹤“姑娘好身手。”

    “皇子殿下也是深藏不露。”拂雪单挑了眉梢,袖子了曳出两条素红轻练来。

    “我从不与女子动手。”秦少游把空禅别到了腰间,剑眉淡扫,似是不屑。

    “哦?原来皇子殿下还会怜香惜玉。”拂雪忽然觉得好笑。

    “你别误会,我这是为了蓝田。”

    “呵,这辈子,真没见过你这种人。”

    “遇见本皇子是你的荣幸。”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便没有什么可掩饰的了。

    拂雪冷哼一声,不想絮语。赤宵练一扫,夹着无数飞花飘落,向着秦少游袭来。这本是极美的景致,却偏夹着一股子果敢狠厉,不留半分情面。

    秦少游扯出一丝浅笑,抽出腰间空禅,轻轻一挥,不知如何动作,被内力鼓得笔直的轻练竟像是揉进了一泓秋水,瞬间化成了绕指轻柔,再无半分戾气。

    拂雪面色一变,刚刚在玉暖阁一试,便试出这秦少游的轻功绝不比自己差,或许还要高出一截。如今看来秦少游果然是个暗藏机锋的高手。

    想到他那日从墙头跌下,恐怕是故意做给她们看的,他来这里究竟为何?为的是薛蓝田,呵,谁信他的鬼话。

    “皇子来此,究竟为何?”

    “自然是为了蓝田。”秦少游含了半分浅笑。

    “明人不说暗话。皇子还要隐瞒么?”拂雪微眯了眼,星眸粲若琉璃,直视之下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没什么隐瞒的,所以,无话可说。”秦少游坦然看着她的双眸,挑起半分戏谑。

    拂雪气得双颊绯红,若不是看在他是越秀国的皇子,她真想撕裂他那张脸。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我们公子怕扰,夜里还请皇子高抬贵手。”

    秦少游这才醍醐灌顶了一般,“呀,原来是这样,蓝田也真是的不早说,好啦,吹了这么多天,我也累了,回去睡个美容觉,回见了啊!”

    拂雪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哭笑不得。

    流华苑中,灯火尽灭,拂雪已然离去,庭院中只剩下萧索的夜风,与一泓孤月。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哀鸣,一切如常,万籁俱寂。

    忽然夜色之中仿佛陡然滑过一抹暗影,一瞬,便隐于茫茫暗夜之中,看到的人会误以为是因为一时眼花而出现的幻觉。

    流华苑的主卧却不知何时开了一丝缝隙,一抹暗影闪进,像是没入水中的石子,门扉开阖,一瞬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人以为这一切又是一场幻觉的时候,静谧的屋中却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响,除非近身,否则听不分明。

    “殿下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嗯,很好,咱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后面的这个声音的主人如果仔细辨认便是秦少游无疑,只是却去了白日里的浮华戏谑,竟显得寡然冷寂起来。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五章 岁末之约

    四月末,庭院中开满了玉茗花,素白,淡紫,鹅黄,重瓣繁复,艳若流霞。

    秦少游依旧日日殷勤,没想他竟有如此毅力,若不是知道他是个断袖,薛蓝田指不定还真会小小心动一下,只可惜,终归天意弄人。

    眼看着就要进入五月,过两日便是立夏,秦少游来到杏林山庄也快一月余,越秀国那边已经几番催促,跟随他前来的内臣们也都着了急,成天念叨着让他回国。

    说来也是,一个他国的皇子在别国盘桓这么久,虽说心思单纯,目的明确。但有时,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更何况秦少游身为皇长子,这身份本身就是个祸端。

    可是咱这位皇子大人却毫不在意,依旧成天游手好闲,有事没事凑到薛蓝田身边表表真心。

    只是可怜了那些内臣们,成天陪着他上山下水,在耳边苦口婆心。终于秦少游听得烦了,便令谁在提此事赏苍耳二刀(八荒计量单位,相当于一斤),果然一时间所有的内臣都缄了口。

    如此又过了五日,秦少游的一个内臣终于坐不住了,“主子,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了,如今已经在月行盘桓一个月,你也知道公子无咎一直野心勃勃,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暗中打击,咱们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白费了!臣知道您喜欢薛神医,既然软的不成,不如直接把薛公子掳到宫中!到时候到了越秀害怕他不从!”

    秦少游看着这个高大威武的汉子愣了半晌。平日里数他最忠厚老实,如今怎会有如此劲爆的念头。

    “子铁,谁教你这么说的。”

    那汉子喃喃了半晌,“没,没谁,是我自己想说的。”

    秦少游的眼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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