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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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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时代变了,大巴扎再也不是行会的天下,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端着枪就跑过来。

祖儿江布朝同伙打了个眼色,一行人悻悻的离开了,但这些回鹄商人离开前那恶狠狠的眼神,让郑发子觉得,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清真寺附属的宗教学校,一群当地贵族的子弟正在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能够脱离繁重的生产劳动,进入学校学习的,都是家底丰厚的贵族子弟,何况学习所需要的笔墨纸张在西域也很昂贵,一般百姓是负担不起的。

正在脸红脖子粗、手舞足蹈骂着汉军的鹰钩鼻青年,乃是“亦都护”阿斯兰汗的儿子古尔买提江,他亢奋的挥舞着手臂,对大汉皇帝和他的军队破口大骂:“该死的异教徒,魔鬼的信仰者,不折不扣的哈尔比,居然成为了哈密力的主宰,骑到了咱们回鹄人头上拉屎撒尿,这还得了?!”

有人应和着:“穆圣教导我们,不信教的哈尔比都要下火狱,这群异教徒,迟早会被地狱烈焰焚烧骨髓!”

煽动进行中,也个别来自贫苦牧人家庭的学生在窃窃私语:“古尔买提江为什么这样憎恨汉人?似乎过去的蒙古万户,对他父亲阿斯兰汗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啊,何况,蒙古人收的税比大汉重的多,还要家家户户出美丽的处女供他们淫乐。”

被问到的学生附到朋友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吗?古尔买提江的第四个妻子……不,应该说未婚妻,爱上了一位汉军军官,所以他才这么愤怒。”

“那位军官,是安拉虔诚的信徒吗?”

“当然不是。”

“那还得了!”宗教学生立马忘记了过去蒙古万户挨家挨户搜寻美女淫辱的往事,像打了鸡血似的蹦起来三尺高:“这是玷污了古兰经,玷污了咱们回鹄的仇恨,一定不能容忍!送那些哈尔比下火狱!”

宗教学校的学生们脸红脖子粗的喊叫着,只不过没有人问问他们,当年蒙古铁骑蹂躏之时,任意索取女子淫辱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怒发如雷,去送蒙古侵略者下火狱?未免有些儿欺软怕硬的嫌疑罢?

清真寺第二层的回廊上,阿斯兰汗和大毛拉的对话给这一幕加上了再好不过的注脚:“大毛拉,我明白了,异教徒弱小的时候,咱们就用弯刀和弓箭让他们屈服,敌人强大的时候,我们要用智慧来维护自己!异教徒皇帝在这里,他一贯宣扬仁爱,如果我们的声势足够大,如果我们得到了西面哈拉火州、别史八里诸多城邦的声援,他就必须妥协了!”

大毛拉狡猾的笑了,智慧,利用敌人的仁慈也是很有效的呢。

城中各处暗流涌动,大巴扎、清真寺和街头巷尾谣言像长上了翅膀一样飞传,回鹄姑娘阿依古丽却和心上人沉浸在爱河中,浑然不觉危险的渐渐接近。

“亲爱的郎呵,让我轻轻抚摸你的脸庞,我的心头比蜜还甜哟,只害怕那狂暴的风雪,把我们无情的分开……”过去听人唱过的情歌,不知不觉涌上心头,阿依古丽紧紧的依偎在情郎的肩头,唯恐下一刻就会像歌中故事那样,被迫生离死别。

不为别的,只因为阿依古丽除了哈密力郊外贫穷的牧羊女、本城最娇艳的花儿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是阿斯兰汗儿子古尔买提江的第四位未婚妻!

但她的情郎,也不是软弱可欺之辈,因为让阿依古丽坠入爱河的情郎,他是大汉陆军血战淮扬连第一排的许仲远许麻子!

两个苦人儿的过去,我们不需要再去追溯,只需要知道他们现在紧紧依偎在一起,机缘巧合,让两颗年轻的心脏焕发了热情,当爱情到来时,民族和信仰决不会构成阻隔。

轻轻抚着心上人的脊背,许仲远喃喃的道:“放心吧,我的连队就在总督府门前执勤,我是轮休才出来找你的。等会儿找姜连长打了证明,就可以去总督府民政局登记结婚了,到时候,我的弟兄们一定会给我们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结婚了。”

事实上,阿依古丽根本听不懂许仲远说的什么,只是痴痴的盯着心上人,敲着他不停的说着话,心头就欢喜得很。

因为父亲欠下阿斯兰汗的债,父亲被逼将自己许配给他的儿子抵债,又气又愧,一两年间,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初雪降下,阿依古丽走得远了点,急匆匆赶着羊儿回城外的家,却不幸坠入了石窟,是这位汉军士兵无意中发现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所以,在阿依古丽的心中,许仲远长着不少麻点的脸,远比古尔买提江的小白脸好看得多,怎么看都看不够。

“对了,你的父母,嗯,爸爸、妈妈,爹、娘,”许仲远竭力想让心上人明白,又是打手势又是比划大小,最后,他在地上画了一小两大三个人,指着中间的人说“阿依古丽,”然后指指两边的大人:

“还在吗?如果在的话,我们结婚,结婚,”许仲远挠着头皮,牵起阿依古丽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又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到她的胸口,“是要请他们来的。”

不,不在了,阿依古丽摇着头,脸上露出忿忿之色,对阿斯兰汗和他的儿子古尔买提江,实在是恨之入骨。

原来这个可怜的女子,早早的失去了双亲,真正是红颜薄命啊!许仲远感叹着,带着阿依古丽就向总督府走去。

上天注定这场大汉帝国陆军首桩和西域女子的联姻不会太过顺利,还没有走到总督府门前,两位新人就遇上了冤家对头。

古尔买提江和他的伙伴们上街办事,一眼就看见了阿依古丽,这个贫穷的牧羊女却是哈密力的一朵鲜花,姿容非常美丽,见她和汉军军官待在一起,古尔买提江顿时妒火中烧,冲上前大吼道:“淫荡的女人,竟敢和异教徒哈尔比勾勾搭搭,不怕被石头砸死吗?”

按照大毛拉的法典,凡是胆敢和异教徒结合的女子,通通要处以淫邪和异端的双重惩罚,必须半身被埋在沙坑里,露出上半身,然后被众人拿着石头活活砸死!

阿依古丽本有些害怕,但心上人坚定的臂弯和四周开始注意这边动向的警察给了她勇气,她平生第一次骂了势力强大的仇人:“不,我宁愿被石头砸死,也不会屈服,更不会嫁给你这条哈密力的恶狼!”

在若干同学面前丢了脸,古尔买提江气得一张脸煞白,他右手抡起,巴掌就朝着阿依古丽粉白的脸蛋上扇了过去。

虽然听不懂心上人和这个回鹄年轻人说些什么,但仅仅是从表情和语气上,许仲远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古尔买提江刚刚举起手,许仲远的大手就像铁钳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腕,两道目光如闪电般逼视:“有话好好说,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哈尔比!”古尔买提江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挣扎着。

宗教学校的学生,就算好勇斗狠也不过街头拳脚,怎么是百战余生的汉军老兵、战斗英雄的对手?许仲远抓着古尔买提江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一双手更比老虎钳还要有力,回鹄人奋力挣扎也没有一点儿效果,反而搞得自己手腕生疼,几乎让他误以为手掌断掉了。

又疼又害怕,加上误以为手掌断掉,古尔买提江啊啊啊的怪叫起来,许仲远不屑的甩开他,阿依古丽更是紧紧的依偎着情郎,在她的心目中,古尔买提江根本不是自己的未婚夫,而是逼死父母的大仇人。

“你这个可恶的哈尔比!”古尔买提江抽出腰间的英吉沙小刀,就朝着许仲远冲了过去,几名同伴也摩拳擦掌,准备帮助他。

双拳难敌四手,许仲远先将阿依古丽护在自己身后,再想办法慢慢和对手周旋,不过他还没有出一招一式,四周响起了警察哔哔的哨音,不少警察端着步枪冲了过来,远处,更有一对全副武装的汉军巡逻队小步跑来。

古尔买提江不是白痴,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亮锃锃的刺刀,硬拼等于送死,他继承了父亲阿斯兰汗狡猾如狐狸、凶残如豺狼的本性,立马转变了方向,朝着汉军巡逻队和警察高声叫喊起来:“各位帮忙啊,这个汉军抢我的未婚妻,他是个违反军纪的坏蛋,帮我把他绑起来,送他去见官!”

警察们不明所以,虽然他们有心偏帮身为汉军士兵的许仲远,但执法过程中是不可徇私情的,有河西一带招募,懂得回鹄语言的人便问阿依古丽:“姑娘,这个回鹄年轻人说你是他的未婚妻,是这样吗?”

汉语和回鹄语的语法是不相同的,警察也只是粗通而已,在阿依古丽听来,这话就成了“你是否曾经是他的未婚妻”于是她点了点头,说:“是的,不过现在他是我的仇人。”

这个半吊子警察又听差了,仇人和冤家两个词在回鹄语中很相近,而冤家又是不少回鹄女子对丈夫的称呼,于是他听来就是阿依古丽说“以前我是他的未婚妻,但现在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警察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奸骗人妻这可是汉军纪律严厉禁止的,违反之人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哪怕是英雄部队的战斗英雄,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不可能例外。

“兄弟,不好意思,得罪了!”警察公事公办,用绳子把许仲远绑了起来。

许仲远倒莫名其妙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阿依古丽和古尔买提江对警察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说完警察就要捆自己,不过他心底坦荡,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也就随便警察捆了起来,反正不管军法处还是总督府,总有说理的地方嘛。

古尔买提江却一下子得意洋洋了,谁不知道父亲阿斯兰汗是大汉皇帝的座上宾,汉军入城之后还和大毛拉一块出席皇帝举办的宴会?一个小小的军官也敢和我古尔买提江斗,只怕连你们的皇帝,也会拿你的人头来向西域诸城邦示好吧?

古尔买提江的同伴和周围看热闹的回鹄人更是议论纷纷,“阿斯兰汗的儿子还是不得了啊,虽说改土归流了,毕竟是这里的大头人,大汉皇帝也不能不给几分面子嘛!”

“是的,阿斯兰汗终究是阿斯兰汗,不管怎么改土归流,鹰飞高天、鼠窜原野,汉人是高天的鹰,我们是田野的鼠,汉法毕竟管不了咱们回鹄人!”

阿依古丽却是吓得呆了,她之所以不担心情郎遭到古尔买提江的报复,只因为情郎就是大汉帝国的军人,想来警察和士兵都是站在他一边,也就不怕阿斯兰汗的势力了。

可谁又能想到,警察居然把情郎捆了起来?瞧这个样子,只怕凶多吉少啊!

“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阿依古丽扑到许仲远的肩膀上放声大哭,仿佛下一刻就要生离死别似的。

倒是许仲远不慌不忙,轻轻拍了拍她耸动的脊背,“大汉皇帝神目如电,陈总督宜中公明察秋毫,无论送到哪儿都是我们有理,怕什么?”

一行人簇拥着,来到了临时总督府,门口执勤的姜良材大吃一惊,早听说许仲远结交了一位回鹄牧羊女,听说今天他休假就是去约会的,怎么会搞到现在这么个样子?

“他祖母的,敢把咱们的战斗英雄捆起来,真他妈不是个玩意儿!”几名士兵摩拳擦掌的走了过去,准备救下自己的战友。

姜良材慌忙制止了他们,虎着脸道:“你们疯了?此事自有我大汉国法处置,军人不得干政的信条,你们都忘了吗?”

官兵们自然懂得军人不得干政的道理,这可是大汉帝国立国之本,进军队之后立马开始学习的,哪怕你退伍之后做部长、总督,哪怕你在军队官居中将、上将,只要肩膀上扛着金银铜的星星,就不能对政务指手画脚。

那么,这件事就只能靠运气了吗?万一许仲远真的是一时糊涂,不像他说的是去约会,或者年轻人过了火,做了点不该做的事情,就这么判刑处罚了,多可惜啊!

看着回鹄人得意洋洋的样子,士兵们都有些不平之色。

“快,”姜良材拍了拍副手刘国泰的肩膀,“去行宫请示吾皇,万一有什么,求他老人家下特赦令!”

我堂堂正正做人,要什么特赦令!许仲远昂昂烈烈走进了总督府大堂。

第602章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高歌入汉关(三)

刘国泰垂头丧气的从行宫回到总督府。他没能求到大汉皇帝的特赦令,楚风给他批示上只有四个字:依法办理。

守望在总督府门口的姜良材早已等得心焦。

审判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内情水落石出,分明是那古尔买提江借羊羔儿息强娶阿依古丽,根本就不是他的未婚妻,阿依古丽和许仲远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

可陈宜中总督迟迟不下判决,据战友们猜度,多半是顾忌古尔买提江的父亲“亦都护”阿斯兰汗,哈密力新近纳入大汉治下,改土归流还在进行之中,断案不得不考虑阿斯兰汗和大毛拉的反应。

细雪纷纷扬扬,刘国泰跑得满头大汗,喘着气将皇帝签批的圣谕递给姜良材:“吾皇只披了依法办理四个字,要是……”

姜良材却是眼睛一亮,产出了一口气,高兴的拍了拍战友的肩膀:“够了,有这四个字就足够了!”

大堂之上,匾额大书着“明镜高悬”四字,文书、长史左右分列,法警、卫兵齐齐整整,陈宜中沉吟着迟迟不下判决。因为他深知要对得起匾额上的四个字,并非那么容易。

并非顾忌阿斯兰汗、古尔买提江父子的身份地位,他在南洋得专征伐,多少叛乱的酋长、横行的海盗做了息辣港绞刑架上的风干尸?只不过是否会干扰大汉皇帝引蛇出洞的计划,倒是值得细细斟酌一番,若是有些不妥,大不了让许仲远先受点儿委屈,等到事情结束,再把案子重新翻过来。

这就是陈宜中和文天祥的区别所在,如果是文天祥来判案,他绝对会刚正不阿的依法裁判,哪怕引发严重后果也要毅然承担,绝不肯委屈任何人;陈宜中这样的实用主义者,则会审时度势,以对大汉帝国最“有利”但不一定最“公正”的方式来处理……有些特殊的时候,这两者并不统一。

许仲远紧紧拥着阿依古丽,看着陈宜中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不解……刚才的审案过程,经过通事官翻译,许仲远已全然明白了前因后果,只不明白一点,如此简单的案情,陈总督为何迟迟不下决断?

古尔买提江则洋洋得意,甚至恶狠狠的威胁阿依古丽:“我父亲是亦都护,我的伯父是大毛拉,就是汉人皇帝亲来,也不能不礼让三分!二月的甜瓜还没起秧。三月的葡萄结不起霜,小羊羔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

就在此时,充任总督府门禁仪仗的姜良材小跑着将楚风的批示递上,陈宜中扫了一眼就颔首而笑:皇帝已经做好了布置,现在自己不必为委屈,哪怕暂时委屈堂下这对情侣而心怀歉意了。

“根据大汉律法,欠债还钱而已,便是实在偿还不起,也由本官指定期限分期偿还,并无卖身抵债一说,所以,”陈宜中温和的问阿依古丽:“基于债务关系产生的婚约,本官宣布无效,你欠他多少债务,只须清偿了便罢!”

听得通译官的翻译,阿依古丽喜极而泣,她终于摆脱了可怕的命运,喃喃的祈祷着:“安拉在上,对,还有大汉皇帝和这位白胡子大官,阿依古丽一辈子感谢你们的恩德!”

许仲远心头一畅。大声道:“要相信大汉皇帝和他制定的法律,往日报纸上说‘血可流、头可断、金石可穿,而律法不可污’,今天陈总督的判决便是明证!”

堂下旁听身旁的士兵和汉商们也欢呼雀跃:“对,大汉律法是公正的,依靠法律,我们都能得到公正。”

陈宜中难得的老脸一红,为自己刚才还准备暂时委屈一下这对小情人而感到愧疚,他暗暗思忖:一时一地乃至万千性命之得失,与维护国家律法纲纪的不可亵渎相比,或者后者更加重要?

“谢总督大人秉公裁判,我这就还他钱”许仲远朝上拱了拱手,笑嘻嘻的掏出了钞票,

古尔买提江没有伸手去接,恶狠狠的瞪了眼阿依古丽,然后冲着陈宜中叫道:“神圣的《可兰经》教导我们,信道的女子不可和不信道的异族男子结婚,大汉皇帝入哈密力,可是昭告天下允许我们宗教自由的,总督将阿依古丽判给这汉军军官,欺负我哈密力无人么?你这是对我们回鹄人的侮辱!”

陈宜中本为刚才的疑虑而不自在,闻言登时大怒,将惊堂木一拍:“我大汉儒释道三教并重,敬奉炎黄祖宗,也允许你耶稣、真主、光明诸教流传,但岂可以教义抵牾律法?大汉皇帝钦定宪法,还需考求你那经书么?滑天下之大稽!”

侧旁手持案卷文牍的书吏也掩口而笑:“譬如南洋一带的婆罗门教支派,还有吃人、血祭侍奉湿婆神的。照你这样说,俺大汉皇帝还许他随便捉人去吃?”

古尔买提江气得浑身发抖,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嘲笑到这步田地,仗着阿斯兰汗的势力从来骄横跋扈,脑子一热就戟指陈宜中道:“你们、你们侮辱了圣哲,所有的回鹄人都会以你们为敌!我们会报复的!”

“大胆狂徒!”陈宜中惊堂木重重一拍,震得堂上堂下鸦雀无声,倒竖川字眉、轻拂掩口须,声音低沉中带着金石之音:“来人呐,将这咆哮公堂的浑人,与我重重打出去!”

两边的卫兵、法警早就憋得手痒痒了,听到这个命令顿时大喜,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涌了上来,灌了细铜丝的生牛皮鞭子舞得哗哗响,劈头盖脸的抽下去,犹以姜良材、刘国泰最卖力,一边打一边冲着战友许仲远嘿嘿怪笑。

古尔买提江被打得衣衫破裂,皮开肉绽,大汉帝国的生牛皮鞭子夹着细铜丝,不经过鞣制的牛皮割成四棱四线的条子绞在一处,一鞭子抽下衣服破裂,两鞭子皮肉肿得寸把高,三鞭子下去就血肉模糊。

再打下去只怕连命都要送掉。古尔买提江的伙伴们抱着脑袋一拥而上,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七手八脚的将他拖了出去,当然这个过程中每人身上也着实挨了好几下厉害的。

阿依古丽有些害怕的看着这一幕,往日高高在上的古尔买提江就这样被打得体无完肤,解气之余她看了看身边浑若无事的心上人,再看看堂上那位白胡子大官,只觉得大汉治下,和以前确实不同了。

……

当夜,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在哈密力的街头巷尾传播。

清真寺旁边的广场上,有宗教学生拉着朋友小声道:“知道吗。汉人抢走了古尔买提江的未婚妻,还狠狠打了他一顿,现在生死未卜呢!”

被问到的人一脸惊恐:“真的吗?连阿斯兰汗的儿媳妇都被抢走,我们还不得凭他们宰割?”

有人咬牙切齿:“这事儿绝不能善罢甘休,我们一定要找大汉皇帝给个说法!”

也有人犹豫不决:“可这样做会不会招来汉军的报复?咱们可不是军队的对手啊。”

“不,绝对不会,你看这些汉兵,待人和和气气、买卖也不敢占咱们丁点儿便宜,分明就是群懦夫,和动辄烧杀抢掠的蒙古勇士根本没法比,只管闹,大汉皇帝还要怀柔西域诸多城邦,一定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

习惯了弱肉强食的丛林秩序,在回鹄人心头,烧杀抢掠才是英雄,严守纪律被当成了傻蛋,横行霸道才是强者,和和气气就成了懦弱。

大巴扎附近,也有暗流涌动。

一具僵硬的尸体旁边,聚集起不少人,他们在尸体旁边议论纷纷:“天,老囊希尔只是去汉人布店买了点布匹,就被杀掉了!他买的布匹也被抢了回去!”

“是谁干的?”

祖儿江布的打手粗声大气的道:“今天上午,囊希尔到汉人郑巴依的店里买布,我听见他们为价格争吵起来,虽然郑巴依把六匹布卖给了他,却声言不会让他占一点儿便宜……”

围观的人们登时鼓噪起来,祖儿江布的手下不失时机的煽风点火:“为了几匹布就要了一条人命,这也太心狠了了吧?难怪说,汉人都是魔鬼的信徒呵!”

人群的怒火被煽动起来,头脑简单的牧民们没有想,或者仅仅因为敌视而不愿意去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心灵,疯狂的叫嚣起来:“给哈尔比一点儿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回鹄人不是好欺负的!”

有人点燃了火把,向大巴扎内汉商聚集的区域涌去……

清真寺,大毛拉假模假样的做着祈祷。没有人知道他悲天悯人的面孔下面,究竟隐藏着多么恶毒的灵魂。

“穆圣教导我们,真理要用血和火来传播,并非我们好战,而是大汉帝国的残暴无法忍受!年轻人们,我告诫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因为我将会用我的生命去劝诫大汉皇帝,让他收回改土归流的旨意……哪怕为之粉身碎骨,也是遵循穆圣的指引,惟求你们不要冲动,失去年轻的生命!”

大毛拉越是这么说,底下听他宣讲的人们越发怒火如雷,吼声几乎掀翻了清真寺的屋顶,这时候就有古尔买提江的伙伴恰如其分的跳了出来,抬着被包成木乃伊的古尔买提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看看呐,这是我们亦都护阿斯兰汗的儿子,尚且被打得不成人形,既然阿斯兰汗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要是大毛拉去觐见皇帝,他老人家的生命也必定得不到保证!”

有个神情最为激动的学生跳到了高高的石阶上,大声道:“我们怎么可以悭吝自己的生命,却让睿智、伟大的大毛拉去冒险?回鹄的勇士们,应该是我们付出的时候了!”

石阶下一片声的叫:“对,青年应该冲在前面!穆圣教导我们:为真理而死是可以升上天堂的,那里有水河,水质甘冽,那里有蜜河,蜜水有花的香甜,那里还有奶河,奶水永远新鲜!”

“不要啊,你们都还年轻,让我这把老骨头……”大毛拉还待再劝,青年们已拔出英吉沙小刀,乱纷纷的冲了出去,灰白色的人潮开始在街面上涌动,并且不断有新的支流,从小巷子汇入。

此时的大毛拉,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觐见大汉皇帝,反而和阿斯兰汗肩并肩站到了清真寺二楼的平台上,两位阴谋家像夜空中的两只猫头鹰。

“驱策这些头脑简单的人去挑衅大汉的威严,咱们隐身幕后,进退自如,说不定大汉皇帝明天一早就会来这里,请求我们出去收拾局面呢,哈哈哈哈……”

大汉皇帝楚风会向他们想象的那样做吗?

哈密力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楚风正和两位妻子欣赏着月色,或许因为白天的细雪落尽,天空万里无云,一轮明月如银盘般挂在天中,清冷的月光洒下,映在积雪之上,只觉得天地间一片清丽。

葡萄美酒夜光杯、佳人双双长歌行,楚风咧着嘴任由雪瑶纤纤素手将葡萄剥了皮再送到他口中,就只差高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了。

外面的喧哗声越发大了,楚风却浑不在意,仍旧和陈淑桢、雪瑶赏月,待得大巴扎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他才略略皱了皱眉。

“这把火烧得很旺啊……”应邀前来的郑发子性情不错,好像大巴扎那边燃烧的并不是他的商铺。

楚风嘿嘿一笑:“都是烧的我的钱,要是烧你的,想必郑大官人就没现在这样悠闲自在了吧?”

郑发子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原来,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汉商都撤走了伙计、搬空了商铺,大巴扎那边是玩的空城计,火烧再大也不过烧几间空房子罢了,而且还有大汉皇帝允诺出钱重修,作为商人,根本就没有损失嘛。

“快看,”楚风轻轻环住雪瑶盈盈一握的腰肢,“这把焰火可是为夫我出的钱,不看仔细了未免有些亏本。”

李鹤轩,大汉帝国的獠牙,如同毒蛇一般隐身于花木的阴影之中,然而任何人都不能无视他的存在。听到楚风的话,他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就嘿嘿干笑着刺激众人的耳膜:“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今天咱们大汉皇帝也燃大巴扎给雪瑶皇后解闷,真正古今相通了。”

这里并无外人,所以李鹤轩开起了玩笑,要是文天祥在这儿还得了?只怕一大堆义理就压得李鹤轩头疼。

楚风、郑发子自是不以为然,雪瑶一项讨厌李鹤轩,没好气的哼了声:“就算你们有了定计,外面闹成这个样子,堂堂情报司长就不去管管吗?”

李鹤轩一愕,神圣鞠躬道:“原来雪瑶皇后嫌在下聒噪,好、好,微臣这便告辞,还请吾皇恕罪。”

说着他就给郑发子打眼色,两个家伙不约而同的告辞离开,只不过眼神中分明是在说:“皇上,咱们走了,留给您过二人世界,不,您老人家这会儿是三人世界,嘿嘿。”

楚风贼笑着摸了摸鼻子:“小李子,离开之前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鹤轩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恭请圣谕。”

楚风笑得很开心:“嗯,你说我是踢你右边屁股呢,还是踢左边屁股?”

呃……李鹤轩臭着一张脸,捂着屁股鼠窜而走,莫说雪瑶掩口吃吃的笑,就是刚才在外人面前绷着架子的陈淑桢,也忍不住莞尔。

大汉帝国西域总督府临时驻节署衙,姜良材正带领着战友们执勤,一群群的回鹄青年像疯了似的,不断冲击着署衙,他们不得不多次用明晃晃的刺刀和生牛皮鞭子给这群疯狂的人一点儿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疼痛,而敢于用英吉沙小刀挑衅大汉板式甲的傻瓜,则被雪亮的刺刀捅穿了肩膀,痛苦的嚎叫着。

姜良材只不明白一点,为什么陈总督和皇帝还没有下达镇压的命令?特别是陈总督,这位曾经的南洋总督,当年斩杀的土人还少了吗?为什么现在他不拿出霹雳手段,反而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了呢?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打垮这群暴徒!

记忆中的陈宜中陈总督大人,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啊!

不单单是姜良材奇怪,警察局消防队官兵们也接到了一个非常奇怪、非常难以理解的命令,命令上不允许他们去救火就算了,可命令的另外一部分,简直就让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嗯,无论如何,大汉皇帝的命令是不可以违抗的,我们这就去做吧!”队长一边挠着头皮,一边带着弟兄们,在荷枪实弹的警察保护下走向大巴扎,说实话,这活计虽然和消防两个字背道而驰,但做起来可比救火爽快多了,也算,某种轻松愉快的发泄吧!

火越烧越大了,行宫楼台上楚风轻抚美人香肩,满不在乎的道:“烧吧,抢吧,黑夜遮蔽了今天的罪行,但明天一切都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第603章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高歌入汉关(四)

由全副武装的警察保护。消防队来到了大巴扎,他们推着水龙车,一道道水柱浇向火海,冷水与烈火相激,发出嘶嘶的响声,腾起阵阵浓稠的蒸汽,热浪滚滚。

早在宋代,百万人口大城市如雨后春笋涌现,水龙车就成为了城市防火的重要工具,畜力车配上生漆大水柜、毛竹唧筒,推动水柜里的活板就能从唧筒中射出水流,对抗炽热的烈焰。

俗话说公门之中好修行,衙役、快手、壮班、牢子、钱粮师爷各有各的发财路,譬如衙役想赚钱,就得练出一手打板子的绝活,有时候板子高高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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