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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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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同,他们不但没能抓住元军,还吃了几次小亏,全仗着手榴弹、火枪犀利才突出重围。

“哈哈哈哈,楚贼既以护民为要,张某便偏以百姓为质,让儿郎们在淮扬放手施为,看到时候是他心急,还是张某心急!”张珪纵声长笑,志得意满之态溢于言表,现在的张珪张大帅,早已抛下了紫金山学派“天下一家”救济百姓的思想,为了报仇雪恨,为了飞黄腾达,他不惜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魔鬼给了他残忍的心灵,和以百姓生命为赌注的血腥手段。如今的局势,就算瞎子也能看出个道道,汉军打不着元军,元军却能任意敲打汉军,牢牢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张珪如何不得意忘形呢?要知道,就算父亲张弘范和老师伯颜丞相,面对汉军时也从来没有如此从容不迫啊!

张珪从失败者的经验教训中得到了宝贵的财富,他明白了汉军,这个盔甲坚固、武器犀利、组织严密、士气高昂的空前强悍的对手,也有它致命的弱点:全火器武装的部队,对后勤的依赖更加明显;步兵列阵三段击能狂风暴雨般倾泻弹丸,却无法追上策马奔驰的元军骑士……

步骑炮密切协同固然强悍绝伦无可匹敌,但这也意味着各兵种一旦分离就会暴露他们各自的弱点,步兵需要炮火和游骑兵封锁侧翼,以获取宝贵的时间组成严密的阵列,骑兵单独作战时火力及不上炮兵、防守又及不上步兵,炮兵呢,离开步兵和骑兵的掩护,在铁骑弯刀下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过去一段时间的战事印证了张珪的设想,脱离步炮协同的汉军骑兵并不能对元军构成威胁,而步炮兵的行军极限是六十里……

阿里海牙笑得很开心:“反贼第一军中,从辽东朱焕手上收的淮扬子弟为数不少,儿郎们整整十天没封刀,想必他们已军心浮动了吧?”

张珪点点头,“决战的日子不远了,咱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替大汉皇帝接风洗尘呐!要是他还不心急,咱们就把淮扬杀成一片白地!”

杀,杀,杀!两个恶魔狂笑起来,从古到今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老百姓嘛,只是大元帝国的区区第四等奴才,哪管的许多?

可怜无数生灵!

阳光从帅帐顶部的开口投射到帐中,更显得帐中分外的黑暗,张珪和阿里海牙就像黑暗中静静守候的猎人,骚扰、激怒、试探着猎物,同时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暴怒的猎物一头撞进网中,就再也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只不过,猎物会不会自投罗网?再者,淮扬战场上,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有谁能未卜先知?

南面百里之外的扬州城,虽然报经战乱早已破败不堪,处处“废池乔木”可城池壮丽辉煌,犹能看出当年的烟花繁盛、人烟辐辏。

“张珪、阿里海牙,老夫和你们不共戴天!”扬州原李庭芝帅府,文天祥拿着一叠战报,儒雅之气、长者风范荡然无存,只气得身子瑟瑟发抖,奋袖出臂,恨不得和张珪、阿里海牙面对面打上一架似的。

忙于从江浙调集物资转运前线,又暂代扬州庶政,文天祥忙得不可开交,但得知元兵在高邮、天长、兴化(南宋高邮军兴化县,非福建之兴化)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死伤枕藉的战况,他登时气炸了肺。

他实在不明白,蒙元既然号称“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图,四震天声,大恢土宇,舆图之广,历古所无”以中华正统王朝自居,这淮扬百姓好歹也是它的第四等子民啊!纳粮纳捐、在皮鞭下替元军收割牧草、服徭役疏浚京杭大运河,种种端端并没有少它分毫,如何说杀就杀,把人命看得如刍狗一般?好生叫人不忍!

生性阴狠的李鹤轩也不由得心下惨然,“北元这般作为,哪里算得华夏正统?我呸,就是群强盗豺狼!待拿住了张珪、阿里海牙二贼,若不招待他三天三夜才见阎王,李某人也无颜面做这情报司长!”

陈吊眼抖着一大叠布料,展开来看,竟是血迹斑斑的请战血书!

“陛下,第一军的淮扬子弟都快气炸了,淮南籍的要替枉死的亲人报仇雪恨,淮北的要杀上北方家乡,解救铁蹄下的父兄妻儿,弟兄们嗷嗷叫着要打高邮,还望朝廷早作决断呐!”

狗日的张珪!楚风暗骂了句,毕竟蒙元南侵大肆杀戮,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震慑抵抗力量,若开城投降做顺民,或者散居乡村无所谓降不降的,最多不过抢掠财物、女子,还从没有过现在这种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是否抵抗,一律杀光的恐怖行径!

“张珪这般作为,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逼我们北上决战嘛!”楚风指着高邮,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淮扬百姓水深火热之中,怎可熟视无睹?可北上决战,就能解万民于倒悬吗?楚风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文天祥、陈吊眼只当楚风犹豫未决,齐声催促道:“请陛下发兵,救淮扬百姓于涂炭!我第一军健儿愿为前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天祥德高望重倒也罢了,陈吊眼如此催促,就显得有些不敬,陈淑桢不由得秀眉微蹙,低声斥道:“大举放肆!陛下自有决断,岂容你妄自干预!?蒙元三十万骑兵来去如风,咱们就算打下高邮,他们不会跑界首去?打下界首,他们还能退往更北方的宝应、山阳,淮南百姓是解放了,淮北百姓却要遭殃!”

楚风点点头,深以为然:“是啊,只能稳扎稳打,对于元军来说,他们根本不把汉地看作自己的土地,把百姓看作自己的子民,游牧民族甚至没有守护土地的概念,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

“不能仓促北伐!”满头大汗的侯德富闯进大殿,他刚刚从南方筹集军械粮饷,用海船从闽广运来,入长江口到扬州,闻得前方战报,心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怒而兴师,兵家大忌。张珪这王八蛋故意激怒陛下,试图引汉军突进北伐,若臣所料不差,他必定会放弃高邮,沿运河北上,樊良、界首、宝应、山阳节节抵抗,不断骚扰我军,而我步兵追击敌骑兵,必然困乏劳顿,再以沿途骚扰,我军则苦不堪言,与敌精骑于数百里外争利,必蹶上将军!”

诱敌深入,占机动优势的骑兵轮番骚扰,最后再给以致命一击,这就是张珪设下的陷阱!只要楚风怒而兴师,元军再故意加以妈的,早已怒火冲天的第一军必定急行军追赶,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人困马乏不说,在仇恨的驱使下急速行军,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还很有可能脱离另外三个军,形成孤军冒进的局面,落入张珪早已设下的包围圈!

“啊,多亏侯部长提醒,否则咱们就中了张珪狗贼的奸计!”文天祥悚然而惊,冷汗出了一背心,看着侯德富的眼神也越来越“和蔼可亲”只觉得这小子真是个乘龙快婿,老怀大慰啊老怀大慰。

楚风无奈的摸摸鼻子,心说只是你们撺掇而已,我本来也没准备怒而兴师啊!这老丈人真是偏帮自己女婿啊……

张珪,想吃掉我的第一军?那么,我就给你个机会罢!

第471章 张网以待

大汗六年十一月,闽广江南征购的双季稻用海船运到了扬州,汉军一改稳扎稳打的作风,自长江北岸扬州一线向北面高邮元军发动了如火如荼的大规模进攻:

张魁毒蛇军四万余兵力出真州,北攻天长;许铁柱率断刃军四万余将士出泰州,北上取兴化;陈吊眼第一军和法本金刚军出扬州,分为左右两路,兵锋直指张珪中军驻扎之高邮。

泰州、真州分别位于扬州东西两面,而天长、兴化也位于高邮的东西两面,从地图上看,断刃军和毒蛇军的攻击路线形成了一把巨大的钳子,从外线夹向张珪屯兵的天长、兴化、高邮一线;中路第一军和金刚军沿京杭大运河北上,一在运河左岸、一在运河右岸,攻击路线又成为第二把较小的钳子,在内线以黑虎掏心之势指向三十万元军的指挥中枢!

大钳子包小钳子,四路汉军向心突击,就算张珪手中握着怯薛军团这枚硬核桃,也要将它夹得粉身碎骨!

蛰伏已久的汉军,攻势一旦发动便势若雷霆,各部队马、步、炮密切协同,真州、扬州、泰州一线绵延百里,处处枪炮声惊天动地,冲锋号响彻了淮扬沃土。

战事的发展,一如预计中顺利,轻骑骚扰、抢掠民间顺了手的元军,似乎没有预料到汉军会突然全线出击,几个党项、契丹等族武士组成的万人队还想像前些天那样玩老鼠逗猫的游戏,结果反而被猫抓得血肉模糊,在炮火打击、排枪齐射和火枪骑兵追击下丢盔弃甲,损失相当惨重。

有长江黄金水道串联东西、京杭大运河沟通南北,汉军的军械物资粮草后勤十分便利,炮弹、枪子、手榴弹像不要钱一样往下砸,单位时间喷射出去的炮弹、手榴弹比元军的狼牙箭还多。

血肉之躯怎么挡得住以每秒四百米高速飞行的枪弹和内装七斤高含硝爆破火药的十二斤重炮开花弹?不少元军士兵甚至没能射出一箭,就倒在了汉军绵密的火网中,被炸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于是,从最西边的真州到最东边的泰州,上百里的战线上,处处都是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兵,手端步枪打出一排排弹雨,或者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在徐进弹幕掩护下、在高亢的冲锋号声中如潮水般涌向元军阵地的场景。

高邮以南三十里,京杭大运河左岸的露筋镇,就再一次上演了这样的一幕。

军属十二斤重炮的怒吼,似乎鸿蒙初分天地崩裂,连绵不断的爆炸火光映红了天边的朝霞,天地之间一片血红,第一军的数万将士戴着锃光瓦亮的头盔、胸甲,组成了钢铁的洪流,伴随着炮火延伸,向前方、向露筋镇、向张珪所在的高邮发起了一往无前的冲击。

姜良材就是这钢铁洪流中的一员。

杀!子弹毫不留情的射进元军士兵的胸口,把他的内脏搅成肉酱;杀!手榴弹握在手中,直到爆炸前一刻才出手,凌空开花的爆炸轰飞了敌人的脑袋;杀!刺刀捅进了一名逃跑的元军的背心,将他狠狠的钉在了侵略者妄想占为己有的淮扬热土上!

七年,七年的祈盼,七年的等待,换来的却是家乡亲人尽数罹难于元军刀下……就在回乡前最后一刻!

就算在严寒的辽东,就算被头等主人蒙古军呵斥打骂,就算在冰天雪地中做牛做马,姜良材也从来没有失去希望,因为淮扬家乡,还有亲人等着他。回乡,和亲人团聚,已成为他活下去的心灵支柱。

可元军,该死的鞑子,彻底毁灭了他的希望!姜良材的眼神中仿佛没有了人类的情感,他毫不畏惧死亡,每次冲锋都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像复仇天使一样快速的收割着元军的生命。

绝不仅仅是姜良材一个,第一军中的近半士兵都进入了这种狂暴、嗜血的状态,张珪的血腥屠杀彻底激怒了他们,失去了亲人的痛苦,使得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多杀鞑子、替逝去的家人报仇雪恨,已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如狂澜、如飓风,正所谓哀兵必胜,第一军的攻势之猛烈,就算天神也难以停下他们前进的步伐,驻守露筋镇的元军不得不朝北面的高邮撤退,扔下了大片大片的死尸。

“金刚军还没过来?哼,平时他们吹得厉害,到战场上就稀松了,忒也丢人现眼!”成万佳用姜良材的望远镜向大运河右岸眺望,对岸空空荡荡。

自打出了扬州,金刚军和第一军的进攻速度就有了差别,昨天上午还能遥遥望见他们军部那幅巨大的画着不动明王的战旗,下午他们就被至少两个万人队的元军缠住了,而第一军的攻势进展就顺利得多,昨天连续攻击前进了四十里,把金刚军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到傍晚时既听不到友军的十二斤重炮怒吼,也无法用望远镜望见他们的战旗了。

成万佳失望的放下了望远镜,和姜良材、王仁不同,他的家乡在淮北,也许亲人们到现在还安然无恙,所以他心急火燎的,恨不得每天进攻一百里,两天就杀到淮北,解救鞑子铁蹄下的亲人。

“我操,金刚军至少在南面三十里外,法本将军一向猛打猛冲啊,怎么今天拉稀了?”成万佳有些不满的念叨着,汉军士兵在新兵营都上过初级战术课程,至少懂得两军互相配合、不可孤军冒进的道理。

金刚军迟迟不到,第一军就不能继续前进,就会晚一天、两天,或者更长的时间到淮北,可在成万佳的心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苦苦的煎熬!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要报仇雪恨,要救淮北的父老乡亲,还得靠咱们自己!”姜良材瓮声瓮气的说着,拍了拍成万佳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何尝不是恨不得今晚就打下高邮,把那可恨的张珪抓来千刀万剐?自己失去了亲人,怎么忍心兄弟也经受同样的痛苦?

“对,俺的仇俺自己报,不要金刚军帮忙!就是咱第一军四万多人马,有枪有炮,杀到高邮活捉张珪,也不是什么难事!”王仁气愤愤的说着,他的父母亲属,阖家上下三十余口,全都死在了元军刀下。

第一军军长陈吊眼,和金刚军军长法本,从陈淑桢这儿论起来还是师侄和师叔的关系,两军密切配合作战也有不少经验了,可这次金刚军拖后腿,实在叫人心头不大舒服。

王仁握着步枪叫起来:“对,就凭咱第一军,就凭咱手中的钢枪,打下高邮也不难!”

可是陈吊眼军长会下达进攻高邮的命令吗?尽管战前下了血书,尽管陈军长指挥作风猛打猛冲,但这次他会不会等金刚军呢?

仅仅半个小时后,新的命令从军师团营体系逐级下达:就地休息一个小时,午饭后全力进攻高邮!

“打到高邮去,活捉张珪狗贼!”姜良材、王仁高兴得把擦枪布扔上了天空,欢呼声响彻露筋镇。

成万佳则再一次举起望远镜观察右岸,空空荡荡的,元军游骑斥候远远的跑过,金刚军的影子都看不到……

南面四十里,金刚军奋力作战,进攻的速度却分毫也快不起来:刚出扬州城不远,就有两个元军万人队的精骑前来阻截,他们也不真刀真枪的冲锋陷阵,而是隳突而来、呼啸而去,突然到阵前射出一阵箭雨,就往后狂奔逃走,等你撤了阵往前行军,他又呼啦啦的一阵跑上来射箭。

若金刚军快速行军,就有被敌人冲进队列中的危险,他们不得不一直保持作战阵型,慢慢向前移动……不过这也不算落了下风,因为每次元军的冲击并不会给全幅盔甲的汉军造成多大伤亡,反而会在炮火覆盖中留下一地尸体,巨大的消耗自然会把元军的鲜血放干。

哪晓得元军越大越多,从最初的两个万人队增加到三个、四个,当第一军攻克露筋镇的时候,金刚军面对的元军已增加到五个万人队!

即使两天来的纠缠作战使元军损失了上万兵员,剩余的四万人和金刚军的兵力大体相当,他们也没有更改作战方式,既不据险防守,也不正面决战,似乎毫无意义的把人命填进钢与火组成的死亡之网……

“报……”斥候翻身下马,手握金漆令牌,一路飞奔着跑进张珪帅帐:“敌第一军已克露筋镇,正在向我高邮进攻!”

“好!”张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双目中精光电射,一道道命令流水价发下:

“告诉迭失密耳,一定要拖住金刚军,一日内最多只能让他们前进十五里……

传令察纳儿不花,京畿精锐蒙古军刀出鞘、弓上弦,准备作战……

平南副都元帅阿里海牙!”

“末将在!”全身披挂的阿里海牙霍的起身拱手,对来之不易的胜利的渴望,使他的身子微微发抖,钢铁制成的盔甲发出微微的碰撞声。

“你亲率怯薛军,第一波突击!”张珪的声音无比冷静:“以京畿精锐蒙古军十万正面突击,一万五千怯薛军为矛头,老将军务必中心开花、黑虎掏心,一举斩将夺旗!”

第472章 连环扣

第一军势如破竹的攻势,在出露筋镇北进五里之后受到了遏制,无穷无尽的元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兵力至少是汉军的两倍以上,作战之顽强,也远远超过之前遇到的敌人。

冲……!苍凉凄厉的牛角号响彻云霄,数不清的元兵从东、北、西三面同时发动冲刺。

放……!部分骑手于策马狂奔中轻轻一带马缰,战马就向斜刺里踩出几步,就在减速变向的一瞬间滚鞍下马,大弓牛筋丝麻搅成的弓弦泼剌剌一阵密如疾风骤雨的轻响,如蝗虫般密集的箭矢升上天空,一头向汉军阵中扎下!

射……!另外的骑士们顶着汉军的钢铁火网,付出生命与鲜血的代价冲到了汉军阵前,他们从背上摘下顽羊角弓,锋锐的铁叶三棱箭就带着勾魂夺魄的啸音奔向汉军士兵没有盔甲覆盖的咽喉、四肢和面门!

杀……!三十米的距离仅仅射出一两箭,武士们就冲到了短兵相接的距离,他们扔掉了宝贵的顽羊角弓,紧握着大汗弯刀撞进了汉军阵中,要么凭借策马奔驰的巨大速度,将身穿钢甲的汉军士兵像布娃娃一样撞得飞出数丈之外,要么用手中沉重的大汗弯刀斩下他们头颅,哪怕自己也同时被前后左右无数把刺刀捅成了筛子……

“蒙古精兵,竟有如此威势!果然不愧为拱卫京畿的天下雄兵。”饶是陆军副司令、第一军军长陈吊眼久经沙场,亲手与无数北元的骄兵悍将浴血搏杀,也为这拨蒙古精兵的战斗力而微微吃惊。

这还只是张珪麾下的京畿蒙古驻军,那如地狱恶魔般凶残可怕的怯薛军团还没有现身,以侵略如风闻名天下的第一军,在防守中能否顶住怯薛军狂风暴雨的进攻?

回想起身为畲汉义军副帅时,是多么的无知者无畏,和姑姑陈淑桢几乎是全凭血气之勇,率领刚刚放下锄头拿起长矛的义军,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蒙古军作战,也从来没有过畏惧;经过战场上的多年磨砺,才知道当初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如果没有陛下在军火、军械、物资和教官等等各方面的无私援助,大概畲汉义军早已在唆都、张弘范如潮水般的攻势中土崩瓦解了罢?

看着阿剌罕、唆都、张弘范、李恒、伯颜这些璀璨的将星一一陨落于汉军脚下,陈吊眼也曾志得意满有飘飘然之态,可陈淑桢很快打下了他的骄傲自满:“鼓鸣山一战之前,张弘范身经百战未尝一败,号曰御赐金刀九拔都;铜陵战前,伯颜南下灭宋、北上平海都,战必胜攻必克,自谓长生天庇佑;其余如阿剌罕、李恒、汪良臣、宝音辈,皆为世之名将,然而一战兵败身死,过去种种皆化为飞灰,徒为世人笑耳!”

悚然而惊!陈吊眼这才明白,原来要做到“不败”二字有多么的艰难,原来诸葛一生惟谨慎,这谨慎二字已是为将帅者的最高境界!

对,一两次出奇制胜不难,难的是“诸葛一生惟谨慎”的谨慎二字,难的是“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不动如山!

第一军四万余将士的生命,淮扬之战的胜负,乃至汉元双方气运消长,都沉甸甸的压在肩头,陈吊眼现在才发现,自己承受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他紧握成拳的掌心,已被冷汗浸湿……

“今日当取陈吊眼的狗头,与伯颜丞相、九拔都报仇!”阿里海牙身前,十万拱卫京畿的精锐蒙古军正以狂澜巨浪的威势,向四万余汉军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交战区域死尸枕籍,鲜血淌成了小河……虽然大部分战死者是被火器夺去生命的蒙古武士,可汉军的伤亡数字也在不断增长,随着时间的推移,汉军的质量优势,必将被元军的数量优势所抵消。

他的身后,整整一万五千名怯薛武士,大元帝国最强悍最精锐,蒙古大汗视若珍宝,而令帝国的敌人胆战心惊的梦魇部队,已穿上了最优良的罗圈甲,戴上了乌铁打制、有着奇形怪状的护鼻的头盔,粗壮的手臂按上了腰间锋利的大汗弯刀,背上三石的顽羊角弓和五尺长箭昭示着他们无与伦比的精妙箭术,总是眯成缝儿的眼睛中,时不时闪现着一丝慑魂夺魄的寒光!

怯薛军团,令罗马教皇和圣殿骑士哀叹的上帝之鞭,把伊斯兰世界至高无上的哈里发踩在脚下的魔鬼征服者,轻松击败基辅罗斯强悍蛮族的远征军,将山中老人的鹰巢踏在脚下、将圣战者屠杀殆尽的无敌军队!

无数强悍的民族在这支军队面前瑟瑟发抖,无数高贵的国王在它脚下屈膝俯首,无数的勇士在它的前进道路上折戟沉沙……阿里海牙坚信,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一整支怯薛军团的全力冲击!

张珪则慢慢摇了摇手,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之后才说:“再等等吧,兵法云士气一而衰、再而竭,我观汉军连续作战,到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让京畿驻军再冲几次,汉军若稍有混乱,副都元帅再一击致命,定能斩将夺旗!”

这就像两名高手过招,先以虚招迷惑对方,待对方精神被虚招所吸引,再使出最致命的一击,必能一招制敌!

只不过,张珪竟以十万蒙古军为虚招,气魄可谓惊人……不,外围拖住金刚、毒蛇、断刃三军的二十万党项契丹女真回鹘各族军队,又何尝不是虚招呢?阿里海牙想到此处,不由得对张珪佩服得五体投地。

纵容各万人队出外烧杀淫虐,固然有激励士气、筹集粮草的用意,但主要目的则是为了激怒第一军,这支汉军当之无愧的主力部队,在辽东朱焕手上吸收了两万淮扬子弟,他们的家乡就在此处,若是大开杀戒,他们能不痛得椎心刺骨?

大汉帝国立国以来屡战屡胜,伯颜、张弘范这样的绝世名将都兵败身死,大汉从皇帝到普通一兵,难免有些轻敌的意气,更何况楚风还自诩救万民于倒悬、解生灵于涂炭?再退一步,就算他不肯怒而兴师,就算将军们还能保持清醒,士卒们也能在冲天怒火中保持缜密思维吗?再加以妈的,同时着力阻击另外三个军,令第一军形成孤军深入的局面,自然也不算难……

二十万探马赤军牵制三个军无法驰援,十万蒙古精锐以堂堂之阵正面对敌,最后才以一万五千怯薛军直刺敌人心脏,张珪虚虚实实,最终决战决胜的不是二十万探马赤军,不是十万蒙古精锐,而是阿里海牙身后,从南征以来一直没有出手的怯薛军团!

不动则已,动若雷霆,张珪在等待必胜的时机。

齐靖远很恼火,作为第一军的参谋长,他发现战前制定的计划,还是过于冒险了。

张珪吸引第一军孤军冒进的计策,早已作为一种可能性被统帅部探讨,并制定了相应的作战方案,等到出扬州城之后,这个计谋就被元军的种种表现所证实,而汉军便采用了之前制定好的作战预案。

简单的说,汉军兵力十六万,有火力、军舰和长江航运的优势,元军三十余万,有兵力和机动力的优势,双方在淮扬陆地可谓势均力敌,所以张珪才采用了诱敌深入的计策……一旦他成功消灭第一军,双方战力相对平衡的局面就会被打破,到时候他用兵的余地就打了,汉军剩下的部队很有可能被分割包围、聚而歼之。

而汉军何尝不想找到张珪的破绽,打破僵持的局面呢?于是统帅部决心将计就计,以第一军为核心,吸引元军进攻,断刃、毒蛇、金刚三军以第一军为轴心向心合围,形成一部巨大的绞肉机,把元军精锐彻底消灭!

双方军力势均力敌,张珪身为伯颜之徒、张弘范之子,也是不世出的名将,谁骗倒谁都不容易,目前的情形仍然是一个公平交易的阳谋:张珪得到了聚歼第一军的机会,而汉军则得到了合围蒙古精锐,消灭怯薛军团的机会;汉军把第一军四万余将士送到了张珪口中,张珪的十万精锐、一万五千怯薛军,同样也处于汉军四个军的威胁之下;而更外线则有二十万各族武士组成的探马赤军!

一环扣一环的连环扣,是汉军击败元军,取得北伐第一战的彻底胜利,还是元军战胜汉军,打破汉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汉元气运消长,解开连环扣的关键,不在于外围的纠缠,而在于第一军能顶多久,取决于这部绞肉机的轴心,会不会迸断?

齐靖远对自己的部下有着充分的信心,但怯薛军威名赫赫非比寻常,战士们却已经血战连日人困马乏,携带的鹿砦、铁丝网、拒马也在前几轮冲锋中被破坏,可以预料,接下来的作战将会更加艰苦卓绝。

看了看军部辎重兵队列中那部特别大的四轮马车,齐靖远最终强迫自己扭过了头不去看它,下达了命令:

“工兵作业,准备!”

第473章 火海炼狱

汉军退却了!

自楚风琉球建政、鼎兴海东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军事学院的战术规程中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的军队,竟然开始缓慢而有秩序向南面撤退!

“南蛮子胆寒了,他们准备退到露筋镇坚守待援!”这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阿里海牙的第一判断。

京畿驻军让开中路,怯薛军快速突击的命令已到了喉咙口,却被张珪打断了。征南都元帅眯起了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狐疑:“旗帜未见散乱,队伍未见零落,撤退之时阵型尚有如此严整,不愧为天下强兵……”

确实,后队变前队、前锋作后卫,方才抵挡着元军冲击的前线将士们,仍然保持着完整严密的步兵阵型,缓缓向后移动的同时保持一直面对元军,明晃晃的刺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元军,不给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为什么要撤退?一而衰、再而竭,现在的汉军还没有任何衰竭的迹象,甚至在前一刻,他们还打了一个不错的反冲击呢……在抉择的关头,张珪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镇定,第一军孤军深入来到高邮以南,你就已把胜利牢牢的握在掌中,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胜利从机会转变为现实!而这,需要耐心。

“再押后一点,我想,能等到更好的机会。”张珪下定了决心,断喝道:“京畿驻军正面四个万人队,进攻!”

牛角号吹起,牛皮鼓擂响,四万精锐蒙古武士在辽阔的大地上排成了象征死亡的灰白色冲击波,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冲向了缓慢后撤的第一军,蒙古武士们策马飞驰,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容。

连日在淮扬之地放手烧杀淫虐,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可想到饱经战乱的淮扬尚有如此财富,那么素称富庶的江南,岂不十倍于淮扬?

惟有眼前这支军队,是大元天兵踏足江南的障碍,只有消灭了他们,武士们才能踏上江南的膏腴之地,肆无忌惮的抢掠,把农夫们辛勤耕作积累的财富,和江南水乡温柔美丽的女子纳为己有!

“杀!杀光南蛮子反贼,张大帅许咱们下江南,百日不封刀!”蒙古中万户失烈门疯狂的叫嚣着,亲兵们高声大喊,把这个好消息传到每一名武士的耳朵里。

百日不封刀?那就是能放手抢劫财物、淫辱女子,整整一百日啊!蒙古武士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眼神中只剩下了赤裸裸的欲望,对财富和女人的渴求,转变成冲天的杀意渗透到血管里,心脏剧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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