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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上最早的人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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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好啦,好啦!”说完,我也不作声了。不一会儿,我从恍惚中惊醒。
“我的上帝!”我喊道,”我希望您停止那种嗡嗡的哼声!”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听着那种枯燥的混乱的嘈杂声。
这声音像从一条大街或一个工厂传出的压抑的声音,充满了我们的耳朵。我一点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声音,我先按种声音的节律去想,然后又想另外一种,分析的结果是徒劳的。过了很长时间,我辨别出一种新的更尖厉的成分,没有和其他的声音混在一起,在那种迷乱的声音衬托下显得很突出。那是一连串比较小的明确的声音,轻敲声和磨擦声,像是一枝松落下来的长春藤擦着窗玻璃或是一只鸟在一个盒子上走来走去发出的声音。我们听着,向四外张望,但是黑暗像块丝绒帷幕一样。随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像是用钥匙在一把润滑性很好的锁的锁孔里轻微转动的声音。然后一条悬在一片浓黑之中的细而亮的线出现在我前面。
“看!”凯沃非常轻声地说。
“是什么呀?”
“我不知道。”
我们都盯着看。
这条光亮的细线变成一条较宽的发白的带子,好象一道青色的光落在白粉墙上那样。它两边不平行,有一边出现很深的凹形。我转过头去告诉凯沃,我惊讶地看到他的耳朵彼照耀在一个亮光里——他身体的其余部分还在阴暗中。在束缚许可的情况下,我尽可能扭转我的头。
“凯沃,”我说,“在后面”!
他的耳朵看不见了——光照在他一只眼睛上!
突然间,进光的那条缝隙变宽了,呈现出一个打开的门一样的空间。空间外面是一幅天蓝色的景象,在门口站着一个奇形怪状轮廓的逆光的剪影。
我们俩都拼命努力想转身,但是转不过去,只好坐在那里扭头向后看这东西。我的第一个印象觉得它是个笨拙的四足兽,头生得很低。后来发觉那原来是一个月球人狭窄的身体和短而细弱的两条罗圈腿,他的头很低地缩在两肩当中。他不像在外面那样戴着头盔。身上裹着东西。
在我们看来,他是个空虚的黑色的身影,但是我们的想象力本能地给他的外貌增力了很像人类形体的轮廓。至少我立刻觉得他有点驼背,高脑门,长脸。
他向前走了三步,停了一会儿——他的动作似乎一点声音都没有——然后他又向前走。他像鸟一样地走路,一只脚落在另一只脚的前面。他走出从门口射进的光线之外,好像完全消失在阴影里了。
我的眼光搜寻了他一会儿,但是寻错了地方,后来我发觉他站在光线里面,面对着我们两个人。只是,根本不是我所认为的人的形状!
当然,我本应该估计到这一点,可我没有估计到。它来到我面前使我大为震惊,甚至我一时间不知所措。似乎那下是一张脸,似乎应该是个面具,一种恐怖,一种畸形,而用下了多久,它就会加以澄清或得到解释。这东西没有鼻子,两个迟钝的眼睛凸出在两旁——在剪影出现时我曾误认为是耳朵。我试着想画出这么一颗头,但是办不到。
它有一张嘴,嘴角向下弯曲,像一个怒目而视的人的嘴。
保持头部平衡的脖子上有三个关节,差不多象螃蟹腿上的短关节。我看不见它腿上的关节,因为它们裹在象绑腿一样的带子里——这是它身上唯一穿着的东西。
当时,我心里想的是这种生物绝对不可能存在。我认为它也感到惊奇——也许比我们更有理由感到惊奇。只是,他妈的!它一点没表露出来。至少我们能知道两种不同类的生物遇到一起会引起什么样的感觉。但是,请没想一下,例如,一些规矩的伦敦人,碰到两个和人一样大,但和地球上任何动物全不相象的活物在海德公园里的羊群里飞跑,会是怎么想吧!那一定像我们看见这种东西一样。
想想我们的情形吧!手脚捆着,疲惫不堪,浑身肮脏,胡子有两英寸长,脸划破了,流着血。您应该想象一下凯沃,他穿着灯笼裤(被刺刀样的灌木丛撕破了好几处),雅茄呢的衬衫和一顶旧板球帽,一头硬发乱蓬蓬的,四面八方朝上翘起。在那种蓝色光线之下,他的脸不是红的而是黑的,他的嘴唇和他手上快干的血象是黑色的。我可能比他的情况更糟,因为我曾经跳进黄色的菌类植物里面。我们上衣全解开了、鞋也给脱掉了,放在脚边。我们背着那种奇怪的蓝光坐着,朝那个只有都勒或许能创造出来的怪物张望。
凯沃打破了沉默,开始说话,他嗓子沙哑了,清了一下喉咙。外面一阵可怕的咆哮,好像一只月球怪兽出了麻烦。最后又是一声尖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一会儿,那个月球人转过身,闪入阴影当中,它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关上了门;和刚才醒来时的情形一样,我们再一次陷入发着低沉连续声音的神秘的黑暗之中了。
第十二章凯沃先生提出几点建议
有一段时间,我们俩谁也没说话。要想把我们自己招惹的事情完全集中起来,看来是我的脑力所不及的了。
“它们算把咱们抓住了,”我终于说话了。
“都是吃了那种菌类。”
“可是——如果我不吃,咱们非得晕倒饿死。”
“也许我们会找到球体。”
对他的顽固,我忍不住发了火,自己咒骂起来。有一会儿工夫,我们都没说话,心里在互相怨恨。我用手指在两膝之间的地上敲着,用脚镣上的链环彼此磨擦。没过多久,我不得不重新说话。
“你看是怎么回事呢?”我低声下气地问。
“它们是有理性的生物——它们会制造东西,也会做事情——我们看见的那种灯光——”
他停住不说了,显然他什么事也弄不明白。
他又开始说话时。只是承认他不懂,“反正它们比我们料想的更像人类。我认为——”
他惹人气恼地又停往不说了。
“怎么样呢?”
“我认为,反正——在任何行星上,只要有一种有智力的动物存在——它的脑袋一定是向上长着,它还有手,而且站着走路——”
一会儿他的话岔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们进到里面不算浅了,”他说,“我是说——大概有两千英尺,也许还要多点。”
“为什么呢?”
“这里更凉快些。咱们的声音也大得多。那种声音低弱不清的性质——完全没有了。还有,耳朵和喉咙里的那种感觉也没有了。”我本来没有注意,但是现在也发觉了。
“空气浓度大了。我们一定来到月球的深处——甚至有一英里深。”
“我们从来没想到月球里面会有一个世界。”
“对了。”
“我们怎么能想到呢?”
“我们本应想到。只要——只要养成思考的习惯。”
他想了一会儿。
“现在看来,”他说,“这是很明显的事。当然啦!月球一定是个里面有大气、多洞穴的星体,在众多的洞穴中心是一海洋。人们知道月球的比重比地球小,知道它的外部没有多少空气和水,也知道它是地球的姐妹星球,知道它在构造成分方面的区别是无法解释的。说明它里面是空的这种推论是非常清楚的。可是人们始终没有看见过它的真实情况。当然,凯普勒——”
他现在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兴趣,好像一个人发现了一系列完美的推理一般。
“不错,”他说,“凯普勒和他的Subvolvani这本书终归是对的。”
“要是我们来之前,你能费点事弄清楚这点该有多好,”我说。
他没有回答,他在追寻思路时嘴里嗡嗡地哼着。我的火气也平息下来了。
“你认为咱们的球体怎么样了?”我问。
“丢了呗!”他说,象回答一个不感兴趣的问题。
“是不是还在那些植物丛里?”
“如果它们发现不了它。”
“要是它们发现了呢?”
“那我怎么知道?”
“凯沃。”我带着点歇斯底里的辛辣味道说,”看来事情对我的公司倒是前途光明。”
他没有吭声。
“我的上帝!”我喊道,“想想咱们陷入困境的一切麻烦事吧!咱们是来干什么的?有什么目的?月球对我们有什么用?我们对月球又有什么用?我们想要的太多了,我们试验的也太大了。我们应该先队小的东西干起。是你提出上月球的!什么凯沃物质的弹簧卷帘呀!我敢肯定,咱们本来可以在地球上用得上它。我敢肯定!你当初真正明自我提议的是什么吗?我说的那个钢筒——”
“废话!”凯沃说。
我们不谈了。
不一会儿,凯沃开始断断续续地独白起来,可这对我也没多大的帮助。
“要是它们发现了它,”他开始说起来,“要是它们发现了它,它们会把它怎么样呢?嗯,那倒是个问题!很可能就是这个问题。反正它们不会懂。要是它们能懂得那种东西,他们旱就到地球上去了。会不会去呢?它们为什么不去?但是它们会送出点什么东西——它们不会放弃这种可能性。不会的!它们会检查它——钻进去——摆弄那些按钮。一下子飞走!??那就意味着我们这辈子禹不开月球了。奇怪的生物,奇怪的知识??”
“说到奇怪的知识——”我说,可是又想不起说什么好了。
“你听我说,贝德福德,”凯沃说,”你参加这次探险是出于你的自愿。”
“那是你跟我说的,——称之为‘试验探查’。”
“试验探查总是有危险的。”
“不错,尤其是在你没有武装也不把各种可能性考虑进去就于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那个球体对我的吸引力太大了。这东西使咱们一激动,就把咱们带走了。”
“你是说使我激动。”
“也使我一样激动呀!我研究分子物理学的时候,我怎么会知道这玩艺儿单单会把我带到这儿来呀?”
“就是这个该死的科学,”我喊道。”简直是魔鬼。中世纪的祭司和宗教迫害是全对,近代的人全错。你瞎搞科学,它就送你点儿礼物。当你去抓这礼物的时候,它会出其不意地把你敲碎。旧的感情和新的武器——推翻了你的宗教、推翻你的社会概念,把你摔进一片荒凉和悲惨里去!”
“反正你现在和我吵也没用。这些生物——月球人——或者咱们愿意叫它什么都可以——把我们手脚都捆起来了。不管你发什么脾气,反正你非忍受不可。对于眼前所经历的遭遇,咱们需要以全部的冷静来对待。”
他停住话音,好像要求我同意。但是我坐着生气。
“去你的科学罢!”我说。
“现在的问题是交流思想。我想恐怕示意的动作会不一样。例如,用手指物,除了人类和猿猴,没有别的生物会用手指。”
我觉得这显然是大错特错了。“差不多每一种动物,”我喊道,“都会指,用眼睛指,用鼻子指。”
凯沃沉思起来。“不错,”最后他说,“我们可不是那样。区别就在这里!区别就在这里!”
“它们或许,可是我怎么说呢?有语言。它们发出的那种声音,一种吹笛子般的尖叫声。我不知道咱们怎样去模仿。那种声音会不会就是它们的语言?它们可能有不同的宫能,有不同的表达思想的手段。当然,它们是有思维的生物,我们也是——其中必定有某种共同之处。谁又能说我们总不可能和他们互相理解呢?”
“这些事超出我们理解的范围之外了,”我说,“它们与我们的差别比它们与地球上最稀奇古怪的动物的差别更大。这们根本是另外一类。你这样说有什么好呢?”
凯沃在思考。“我不懂。凡有思维的地方,那儿就有某种类似的东西——即使是在不同的星球上产生的思维。当然,如果涉及到本能的问题——如果我们或是他们完全和动物一样的话——”
“那么,它们是不是呢,它们不像人类,而是非常像用后腿站着的蚂蚁,谁又能和蚂蚁达到任何程度的理解呢?”
“但是这些机器和服装又怎么解释呢!不,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贝德福德。区别是大的——”
“大得无法克服。”
“相似之点一定能排除这种区别。我记得有一次读过已故的高尔顿教授一篇关于星际通讯的可能性的文章。非常遗憾,当时这篇文章似乎不可能对我有什么实质上的好处,但是,按目前事态看来,恐怕是我没有对此文给予应有的注意了。可是现在,让我想想看!
“他的想法首先是那些广义的真理,这样的真理必定构成所有可能理解的精神存在的基础,并以此创立新的依据。先从几何学的伟大原理说起吧!他提出用欧几里得的某个主要定理,借构图说明我们所熟悉的几何真理。例如,去证明一个等腰三角形底边的两角相等,如果把两个等腰向下延长,则底边下面的两个角也相等;或者去证明一个直角三角形斜边上作出的正方形面积等于其它两边上作出的两个正方形面积的和。由于我们显示出对于以上这些事情的知识,从而证明我们必定具有一定的智力。现在,如果我——我也许可以用蘸湿的手指画出那个几何图形,即便在空中画也可以。”
他忽然不说话了。我坐着琢磨他的话。他要和这种奇怪的生物交流思想的荒谬希望,一时间把我吸引往了。后来,由于我的疲惫和肉体上的痛苦所产生的气愤和失望重新又占了上风,我突然新奇而明显地觉得自己干过的每一桩事都板端愚蠢。
“笨蛋!”我说,“笨蛋,简直是十足的笨蛋!好像活着只是为了是到处瞎跑干些荒唐勾当!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球体?各处乱跳,在月球陨石坑里寻找专利和租界!要是我们有点头脑,在球体那地方立一根棍子,绑上一块手绢,作个标志多好!”
我怒气冲冲地坐了下来。
“很清楚。”凯沃沉思着说,“它们聪明。有些事情是可以假设推论的。正如他们没有立刻杀死我们,就说明它们一定有仁慈的概念。仁慈!无论如何,是有自制的概念。也可能有互相交往的概念。它们可能要和我们见面。这个住所和我们看到的那个守护者,还有手铐脚镣!这是高度智力??”
“向上帝发誓,但愿我没来才好,”我喊道,”我甚至想过两遍了。一个冒险接一个冒险。一次又一次的挫折。那是因为我对你的信任!为什么我下坚持写我的剧本?那是我能胜任的工作。那是我的世界和我生来就要过的生活。我本来是能够完成那个剧本的。我肯定那是个好剧本。对于剧情,我早就胸有成竹了。后来,想想看!一下子跳到月球上来啦!实际上——我已经把我这条命扔了!坎特伯雷附近那个小旅馆的老太太比我有头脑。”
我抬头一看,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那种带蓝色的光又在黑暗里出现了。
门打开了,几个不声不响的月球人走进了屋子。
我一动不动地、静静地盯着它们滑稽古怪的脸。
突然间,我的不愉快的奇异感觉变了,我感到有兴趣了。
我发觉走在前面的两个月球人拿着碗。至少,我们双方的思想能够共同理解一种最基本的需要。那些碗是某种金属做的、很像我们手铐脚镣的材料,在发蓝色的光的映照下有点发黑;每只碗里盛着一些发白色的块子。所在那些压迫着我的令人烦恼的疼痛和悲惨的感觉一下子汇集成了一种饥饿感。我贪婪地看着这些碗。我觉得朝我递下碗的两只胳臂的未端不是手,而是一种厚皮片和拇指,像个像鼻子的端部。
碗里的东西质地松散,呈发白的棕色——很象一块块的蛋白牛奶酥,闻着有点淡淡的蘑菇味。根据不久前我们看到的怪兽躯体上割下来切成的块子,我认定那是怪兽的肉。
我的手被链条捆得很紧,刚刚能够着碗;可是当它们看到我这样费力,其中两个敏捷灵巧地把捆我手腕的链子松开了一圈。它们触角样的手碰到我的皮肤,我感到柔软而冰凉。我立刻抓起这种食物塞满了嘴。
这种东西和月球上所有的有机物似乎具有同样的松散质地,吃起来像是一种煎饼或是一种湿的蛋白饼,但决不难吃。
我又吃了两大口。“我吃到——东西啦!”说着,我又撕了更大的一块。
一时间我们只顾吃着,一点也不感到难为情。我们像施汤所的流浪汉那样又吃又喝。在这以前或以后,我都没有过这种饿疯了的状态。
若不是我亲身经历,我简直无法相信。离开我们住的好好的那个世界二十五万多英里以外,精神极度混乱,被一些比恶梦中见到的最坏的形象更为古怪的不像人类的生物包围着、盲守着、触摸着,我居然能把这一切忘在脑后而吃起东西来。它们站在旁边看着我们,时而发出轻轻的、悄悄的喊喊喳喳声,我猜想这大概就是它们的语言它们碰我,摸我,我甚至一点也没有害怕发抖。
当我这第一阵吃东西的狂热过去之后,才注意到凯沃也一直毫不在乎地在纵情大嚼。
第十三章交往的试验
最后,我们吃完了东西,那些月球人又把我们的手紧紧地捆在一起,把我们脚上的链条松开再捆好,以给我们一个有限的活动自由。然后把我们腰上的链条解了。
干这些事情,他们必须把我们随便摆弄,因此,不时地有一个古怪的头低得离我的脸很近,或是有一只触须样的手碰到我的头或脖子。现在我也想不起当时我对于它们这种接近是害怕还是憎恶。我想那时一定是我们那种无法扭转的神人同形同性论的观点在作祟,因而总是想象它们的面具里面是人类的头。
它们的皮肤和其它一切东西一样,看上去带点蓝色,那是因为光线的缘故;那种皮肤硬而有光,很像甲虫的壳,不像脊推动物皮肤那样柔软、潮润或是多毛。沿着它们头顶从后向前有一条低低的带白色的棘样突起,眼睛上边每侧都有一条大得多的弧形隆起。给我解链条的那个月球人不光使用它的双手,还用嘴来帮忙。
“它们像是要放开我们,”凯沃说,“记住,我们可是在月球上!可不要做突然活动!”
“你打算试试那种几何学吗?”
“要是有机会就试试看。但是,当然,它们也许先来接近我们。”我们仍然保持不动。这些月球人干完了它们的事以后,就退回原处站着,好像在观看我们。我说“好像”,是因为它们的眼睛长在两侧而不是长在前面,所以要想知道它们往哪里看,就和判断一只鸡或一条鱼一样地困难。它们彼此用那种像芦笛似的声音交谈,我既无法模仿,也弄不明白。我们身后的门开大了些,
我扭头向后看了一眼,门外模模糊糊的一大片地上,站着一群月球人。它们似乎是一群杂乱的好奇的乌合之众。
“是不是它们要我们模仿那种声音呢?”我问凯沃。
“我想不是,”他说。
“它们大概是想设法要我们理解点什么。”
“它们比划的手势,我一点也不懂。你看到那个目球人没有,它来回扭动着头,像是戴了一个不合适的硬领,显得不舒服的样子。”
“我们朝他摇头试试看。”
我们摇了摇头,发现无效,就试着模仿目球人的一个动作。这似乎使它们感兴趣了。引得它们都做同样的动作。但老做这个动作似乎也毫无结果,我们只好停止。它们也停止了,并且尖声地彼此争论起来。
后来,其中一个——比其余那些矮一点,但粗壮得多,嘴也特别大——忽然蹲坐在凯沃旁边,把手和脚也做出凯沃被捆绑的样子,然后做了个敏捷灵巧的动作站起来了。
“凯沃!”我喊,“他们是要我们站起来!”
他张着嘴看。“不错!是这样!”他说。
因为我们的手是绑在一起的,所以我们喘着气哼着挣扎着才站起来。因为我们喘气太粗,这些月球人都向后退了退,似乎嘁嘁喳喳地说得更热闹了。
我们刚一站起身,那个长得粗壮的月球人就走过来用它的触须轻轻拍了拍我们的脸,然后朝打开的门口走去。这是很清楚的,所以我们就跟着它走。我们看见在门口站着的四个月球人,身量比其他的要高好多,身上穿着的服装和我们在陨石坑见到的一样,也就是说,戴着有尖的圆头盔,穿着像筒样的壳,每一个都拿着一个和它们的碗同样的暗色金属做的带尖和护手的刺棒。我们从“房间”里出来,走进发出光线的大洞穴时,这四十月球人便靠拢我们,每人身旁一边一个。
我们对那个大洞穴当时没留下什么印象。我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身边的月球人的动作和态度上,同时也有必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唯恐迈的步子太大会惊吓它们,从而惊吓了自己。走在我们前面的是那个粗壮的月球人——就是成功地使我们站起来的那一个——它一面走一面做着各种手势、请我们跟着它走,就好像它的手势我们都能懂似的。它那斜槽样的脸一会儿望望我,一会儿又望凯沃,那种急促的神气显然带有疑问的性质。我要说的就是一时间我们只顾注意这些事情了。
但是后来,成为我们活动背景的那个很大的地方,自己表现出来了。很明显,自从我们吃了那种菌类植物进入麻醉状态并恢复过来以后,充满耳朵的喧嚣噪音,至少大部分出源于一大群机械装置的积极活动。从走在我们身旁那些月球人的头上和身体之间可以模糊地看到这些机器旋转飞舞着的部件。不仅充满空间的那种复杂交织的声音来自这种装置,而且照亮整个地方的那种特别的蓝光也是从这种装置发出来的。
在一个地下洞穴有人工照明,在当时,虽然看起来觉得很新鲜但我觉得这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可是直到过一会儿又变黑暗了的时候,我才感到它的重要性。我无法解释我们看到的这种庞大的装置的意义和结构,因为我们俩谁也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它是怎样运转的。
巨大的金属杆一个接着一个地从中心部分甩出来又甩上去,它们的顶端好像沿着一条抛物线在运动;每一根杆在飞向最高点时都落下一根摇摆的臂,然后下落进入一个垂直的桶,把那根臂先压下去。机件的四周有些看守者在活动,是一些小个子的形体,似乎看上去和我们身边的不一样。这机件有三根臂,每一根落下去时,就发出铿当一声,然后一阵轰鸣,接着从那个垂直桶的顶端冒出那种照亮这地方的白热的物质,像牛奶从开的锅里流出来那样,发着亮光滴入下面一个装着发光的东西的槽子里。那是一种寒冷的蓝光,是一种磷光,但又比磷光亮得多,这种光亮的东西从槽子里流出去,流入贯穿洞穴的许多沟渠里面。
砰!砰!砰!砰!这种不可理解的机械的长臂飞掠过去,发光的物质嘶嘶有声地喷流出来。乍看上去,这个机器似乎比通常的大些,而且离我们很近。后来我看出在它近旁的月球人显得极端地渺小,我才意识到洞穴和机器的真正巨大。
我怀着一种新的敬意把目光从这种惊人的操作上移开,去看这些月球人的脸。我站住了,凯沃也站住了,盯视着这雷鸣般作响的机器。
“这东西真了不起!”我说,“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凯沃被蓝光照着的脸,充满了一种理解的敬意。“我真梦想不到!真的,这些生物——人类大概也制造不出像这样的东西!看看那些长臂是不是有联接杆连着?”
那个粗壮的月球人没在意已经走出一段路,于是它又走回来站在我们和这个大机器之间。我避开不看它,因为我猜想它是来招呼我们往前走的。它又朝着想叫我们去的方向走,又转身回来,轻轻碰我们的脸,唤起我们的注意。
凯沃和我彼此对望着。
“咱们能不能向它表示对这机器感兴趣呢?”我说。
“好的,”凯沃说,“我们试试看。”
他转向我们的向导,笑了笑,朝那个机器指了又指,然后指指自己的头,又指指机器。也许是出于某种推理上的不足,似乎他认为蹩脚破碎的英语可能帮助他的手势。”我看它(我想看看它),”他说,“我想它很多(我很想看看它),是的。”
他的做法好象暂时制止了月球人要我们继续向前走的想法。它们互相看看,它们摆动着古怪的头,嘁嘁喳喳的声音又快又流利。
后来其中一个瘦高个子——它除了别的月球人穿的那种绑腿之外、又加上一层披风斗篷似的东西——把它那像鼻子似的手扭曲着去挽凯沃的腰,温和地拉他,跟在又往前走的向导后面。
凯沃坚持不走。“现在咱们正好可以趁此向他们解释解释。它们可能认为咱们是一种新的动物,也许把咱们当成一种新的月球怪兽啦!我们应该从一开始就表示出明智的兴趣来,这是最重要的。”
他开始猛烈地摇头。“不行,不行,”他说、“我不来在一分钟(我等一会儿再走)。我它看(我要看看这机器)。”
“能不能顺便在此提一提,你关于几何学的观点呢?”在那些月球人又在彼此商议时,我建议道。
“可能是个抛物线的——”他开始说。
他大叫一声,跳出六英尺多远!
原来那四个武装的月球人当中,有一个用刺棒刺了他!
我转身向后面拿刺棒的一个月球人做了一个迅速的威吓的手势,它吓得向后倒退。这个动作和凯沃的喊叫和跳跃,显然把那些月球人全吓了一跳。它们面对着我们匆忙地向后退去。这一刹那就像持续了很久。我们带着愤怒的抗议神情站着;这些非人类的生物散成半圆形围着我们。
“他刺了我一下!”凯沃带着硬咽的声音说道。
“我看见它刺你了,”我答着话。
“他妈的!”我向那些月球人说,“我们不能忍受这个!你们究竟把我们当成什么啦?”
我迅速往左右看了一眼。穿过洞穴蓝色的荒野,在远处,我看到有些别的月球人向我们跑来;它们有肩宽的,有细长的,其中有一个脑袋比其余的都大。
这个洞穴扩展得又宽又低,四面往远处都隐没在黑暗里。我记得洞顶似乎向下鼓起,好像岩石,其厚无比,全部重量都往下压,而这里就是我们的牢狱。没有出去的路——一条出去的路也没有。上面,下面,四面八方,都是不可知的东西,这些非人类的生物,拿着刺棒做着手势面对着我们,而我们呢,只是两个孤立无援的人!
第十四章令人眩晕的桥
那种敌意的停顿只持续了一会儿。我估计,我们和月球人都做了很快的思考。最清楚的印象是我的背后没有倚靠,我们只有被包围,被杀死。我们跑到这里来,这种绝顶的蠢举,恍惚中变成了黑暗无边的自责笼罩着我。我为什么要参与这种疯狂的、无人性的冒险呢?
凯沃走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臂。他吓得苍白的脸在蓝色的光线下像鬼一样。
“我们什么也别干,”他说,“这是个错误。它们不懂。我们一定得走。因为它们要我们走。”
我低头看他,然后看看赶来帮助它们的那些新来的月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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