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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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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出声,又将他所说的记了下来。

他又道︰“厚胶底靴子八对,面粉四袋,盐二十斤,酒二十瓶……”

他说一样,我记一样,算下来,不下数十件之多,而我本来购买的东西,可以用的,只是极小的一部份而已。我等他说完,问︰“还有么?”

他摇了摇头︰“没有了!”

我笑著问他︰“当你在沙漠中做情报工作的时候,也有那么多配备么?”

他瞪了我一眼︰“那时是为了反法西斯,如今是为了甚么?”

我道︰“如今,是为了我要到那金字塔中,去寻找隐身法。”

艾泊大叫了起来︰“甚么?”

我重覆了一遍︰“隐身法。”

艾泊又呆了片刻︰“好,不论你去找甚么,我只是你的向导而已。”

我笑了笑︰“你和我分头去准备这些东西,大约两天功夫,可以齐备了?”

艾泊道︰“不错,两天足够了。”

我给了艾泊一笔钱,他又离我而去。我一连忙了两天,买这样,买那样,又要将买好的东西,运到出发的地点,负在骆驼的背上。

第三天早上,我和艾泊两人,骑在骆驼背上,向沙漠出发了。

我们带著航海用的方向仪,艾泊则从出发之后,一直在研究那英国人记载的方位。

一小时之后,我们已置身在大沙漠之中了,但是还不断看得到人和高高的金字塔。但是到了下午,沙漠中的生物,看来像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和二十只骆驼了。

艾泊一直在研究那方位,和侧头沉思著。到黄昏时,他才第一次开口︰“这个地方,我是到过的。”

我兴奋道︰“你到过?”

艾泊点点头道︰“是到过的,那是一个十分奇妙的地方,”

我听了之后,不禁一呆︰“奇妙,沙漠总是一样的,有甚么奇妙不奇妙?”

艾泊道︰“当然,在你看来,沙漠是一样的,但对我们久在沙漠中的人来说,就不同了。你分不出细小的沙粒,这一粒和那一粒之间,有甚么不同,也分不出这一堆和那一堆有甚么不同,但是我分得出。”

我道︰“那么,那金字塔的所在处,究竟有甚么奇妙呢?”

艾泊想了一会︰“我很难解释,那地方的沙粒,是与众不同的”他讲到这里,忽然欢呼起来,道︰“当然,那是旋风的杰作。”

我望著他,艾泊挥舞著手,道︰“旋风可以将几亿吨沙,从几百里外卷过来,使得沙漠的沙层,平空厚上几十公尺,那地方的沙粒,与众不同,当然是被旋风卷起来的了。”

我充满了希望︰“如此说来,的确有一座金字塔被埋在沙下了。”'网罗电子书:。WRbook。'

艾泊点了点头︰“有可能,但是有可能是一回事,要找到它,又是一回事了。”

我沉声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何以在我们之前,五次去寻找那金字培的人,会消失在沙漠之中呢?”

艾泊听了之后,一言不发,只是突然策动他所骑的骆驼,向前奔去。我也策动著骆驼,赶了上去,问道︰“艾泊,你是知道他们失踪的原因的,是不是?”

从他的动态中,我可以看出来,他是在避开问题的主要一面。

我又追问道︰“你对沙漠如此熟悉,难道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么?”

艾泊半晌不语,才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不要再问我,而在到了我们的目的地的附近之后,不论有甚么怪事出现,你都不要大惊小怪。”

艾泊的话,使得我们本已充满了神秘的旅途,更增加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我忙问道︰“我们可能遇到甚么怪事?”

艾泊道︰“不要再问我,或许我们会平安到达,那你就不必虚惊了。”

我苦笑了一下︰“艾泊,你将我当作神经衰弱的病人么?”

艾泊道︰“当然不,但是沙漠是沙漠,和天空、陆地、海洋,完全不同,天空、海洋、陆地是人们所熟悉的三度空间,而沙漠就像是人类未知的第四度空间,在沙漠中,可以发生一切超乎常理之外的怪事!”

艾泊的话,我是同意一部份的,那主要是由于沙漠的单调,空气的乾燥,都可以使人产生十分如真的错觉之故,以前我认识一个沙漠旅行家,他就坚持说澳洲之大沙漠中,有著“无头族”人,是他亲眼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头!

我没有再和他争辩,我们在寂静的沙漠中行进,几乎连话都不想多说。一连几天,我们向大沙漠的腹地前进。

潮湿的空气本来是最令人讨厌的,但在那时,我却怀念起江南的“黄梅天”来了,我不断地用清水从头淋下来,使我的头发保持湿润。虽然不到几分钟,头发又乾得像枯柴一样,但总比一点水份都沾不到好得多。

在出发的时候,我认为我们带得水太多了,这时我才知道并不,在沙漠中,即使有一水塘水,也还是不够的。人在沙漠中,主要倒不是生理上需要水,而是心理上需要水!

第五天黄昏,根据艾泊的纪录,我们已经来到了那英国人所记载的那个金字塔的附近了。艾泊检查了蓄电池,开动了那具经过他改装的探测仪。探测仪发出“嗡嗡”的声音,开始工作。

探测仪上的一个指针,定在“零”度上不动。艾泊向那枚指针指了一指,道︰“如果这根指针移动的话,那我们或者可能发现了一座云母矿,或者是会发现了那座金字塔。”

我向前望去,沙漠十分平整,夕阳的光辉映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上,闪起一片真正的金黄色的光芒,如果有一个高起的物事,我想我一定不必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了的。

但是沙面之上却甚么也没有。

艾泊大声叱喝了几声,骆驼队停了下来。我奇道︰“今天我们就这样在这里扎营了么?”

艾泊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准备的武器呢?要取出来了。”

我吃了一惊︰“今天晚上可能有意外的变故么?”

艾泊摇了摇头︰“说不定,说不定!”

他要我扎营帐,他自己则调整著探测仪上的一些零件,牵著那正负著探测仪的骆驼,向前走了开去。等我扎好了营帐,弄好了吃的东西,他还没有回来。

但是我却并不担心,因为在暮色中,我还可以看得到他。

他和那头骆驼,大约在一公里开外处,我想叫他,又怕他听不到,于是我取起了望远镜,想看看他是不是已准备回来。

在望远镜中,我看出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那只骆驼停著不动,骆驼的背上,仍然负著那具探测仪,和艾泊将骆驼走开去的时候一样。

但是艾泊本人呢,他在离开骆驼不远处,双手按在沙上,双足向上倒立著!

我乍一看那种怪异的情形,心中不禁猛地吓了一大跳:难道我的神经竟这样脆弱,在沙漠五天,已使我的眼前,出现幻觉了么?因为我实是想不出艾泊为甚么要头下脚上地倒竖!

我立即放下了望远镜,定了定神,再举起望远镜,暮色虽然更浓,但是我还是可以看得清艾泊正以那种怪姿势倒立著。

我又放下了望远镜,天色已更黑了。月亮悄悄地爬上来,半小时前还是金黄色的沙漠,变成一片银辉,如果不是那么枯燥、单调的话,沙漠不论日夜,都是很美丽的。

我再度举起望远镜,已看到艾泊牵著骆驼,向营帐走来。我不等他走近,便将望远镜收了起来,我不想被他知道我曾经看过他以这样的一个怪姿势,倒立在沙漠之上。

没有多久,艾泊便已到了近前,他隔老远便叫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他的面上,并没有甚么异状,像是他刚才绝未曾有过那么不正常的举动一样。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艾泊如果无意讲出来的话,我决定不问。

我们两人像往常一样地吃著晚餐,艾泊道︰“明天早上,我应该走得更远些,我们不应该太相信那个第一次发现这座金字塔的英国人,他记载的方位,是可能有错误的。”我忙道︰“当然,但这座金字塔,总不会离那英国人记载的地方太远。”

艾泊抹著咀,喝著浓咖啡︰“枪枝捡出来了么?”我回答他︰“捡出来了,我们每人可以有一柄手枪,和一枝来福枪。”

艾泊摇头道︰“不,我有两枝手枪,两枝来福枪,而你没有。”

我不禁愕然,抬起头来看他,他已经打横跨出了两步,以极其敏捷的手法,将我捡出来的两枝来福枪抓在手中。我心中大吃了一惊,但是我却保持著镇定,还端起咖啡来,呷了一口︰“艾泊,你不给我武器,是甚么主意?”

艾泊将两柄手枪也挂到了他的身上︰“吃完晚饭你去睡吧,我来值夜。”

我坚持了一句︰“我们两人轮流值夜。”

但是艾泊的面上神情,像是铁石一样︰“我来值夜,不是轮流。”

这时候,我实是难以猜测艾泊究竟是在打甚么主意,我不欲和他争论,因为枪枝全在他的身上。如果他的神经已开始错乱,那么我如果与之争论,只有加速他的发狂!

我只是耸了耸肩,便钻进了营帐,脱下了沉重的橡胶靴,躺了下来。

我望著外面,可以看到艾泊,他的行动十分缓慢镇定,不像是一个神经错乱的人。他将火弄熄,将吃剩的东西倒去,将骆驼赶在一堆,然后,靠著一头骆驼,坐了下来,两枝来福枪,就倚在他的身旁。

我看了一会,看不出甚么变异来,虽然我还弄不懂何以艾泊不要我值夜,但是我却也知道艾泊并不是恶意的。因为他如果要害我的话,早就可以下手,而不必等待甚么的。

我合上了眼睛,开始我只是准备养养神,并不准备睡去的,但是我终于敌不过长途跋涉的劳累,而沉沉地睡去了。

我不知睡了多久,我是被一下清脆的“卡勒”声突然惊醒的。

那一下“卡勒”声,分明是来福枪子禅上膛的声音。我陡地睁开眼来,一个翻身,向外看去。我已经看到艾泊伏在一头骆驼的背上,来福枪指著前面。

我循著他来福枪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并没有甚么足以令人惊慌的东西。我站起身来,待向帐篷外走去,但是我才一站起,便看到那在缓缓移动著的小沙丘了。

有三个小沙丘,每一个只不过半尺来高,正在向我们的营帐移动著。

从那小沙丘长长的形状看来,那分明是有人伏在沙下面,在向前俯伏前进。我不禁大大吃了一惊,那三个伏在沙下面的人,早已在来福枪的射程之内,我不知道艾泊为甚么还不开枪射击。

我看出事情有著甚么不对头的地方,因此我决定暂时不出去。我看到艾泊一扬手,抛出了一根红色的树枝,那根树枝,插在沙中,恰好挡住了第一个伏在沙底下的人的去路。

接著,我便看到,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沙中,站起了三个人来。

那三个人的模样,一时无法形容,他们的皮肤,又黑又粗糙,上身赤裸著,下半身只围著一块破布,算是裤子,他们的手中,持著一种样子相当奇特的武器,照我的推测,那可能是吹箭器。他们站了起来,艾泊手一扬,突然将来福枪抛到了地上!

艾泊的这一个举动,更是叫我大吃一惊,因为我绝想不到他竟是这样胆怯的人,敌人才一现身,便自抛弃了武器。

那三个不速之客,自然是在沙漠中出没的阿拉伯土著,艾泊人甚么这样怕他们?

然而,我立即知道,艾泊并不是怕他们!因为我看到,艾泊张著两臂,绕过了那头骆驼,向前走去,而那三个人,也高举著双手,向前走了过来,他们的动作一致,表现著一种亲善,我看不出其中有甚么火药味,但是我心中的惊恐,却更其增加。

因为照目前的情形看来,艾泊似乎和这三个神秘出现的阿拉伯土著是同路人!

在沙漠中的阿拉伯土著,有不必是嗜杀成性,极其凶残的,而我一时之间,又看不出这三个人究竟是甚么种族。

艾泊背著我和他们交往,他的动作又这样神秘,这不能不使我吃惊。

我决定不出声,看他们有甚么动作,只见那三个阿拉伯人,来到了近前,和艾泊作了一个亲热的动作,艾泊开始和他们谈话,他讲的是我听不懂的一种阿拉伯土语。他讲了许多,而那三个阿拉伯人则只是静悄俏地听著,一声不出。

艾泊的声音十分低,他显然是不想吵醒我。他却不知道我早已醒了。

他约莫连续讲了五分钟之久,那三个阿拉伯人,才有了反应,他们一齐摇头。看这情形,像是艾泊向他们要求些甚么,而他们加以拒绝。

艾泊面上的神色,十分焦急,他忽然指了指我们的骆驼队,又指了指身后的来福枪,突然以法语道︰“给你们,这些都给你们!”

那三个阿拉伯人你望我,我望你,望了片刻,才由正中那个开了口,讲的仍是我所听不懂的那种阿拉伯土语。阿拉伯的土语的种类实在太多,每种不同,我甚至于不能猜到他在讲甚么。

艾泊不耐烦地听著,不住地插言。

突然,那三个阿拉伯人转过身,向前走去,而艾泊则拾起了来福枪,跟在后面。他们离开去了!

我不知道他们要到甚么地方去,我也不知道艾泊和那三个阿拉伯人打的是甚么交道,我只知道一点︰我应该跟上去!

要在沙漠中跟踪人,这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因为沙漠上甚么掩饰都没有,人家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你的了。

但是我却想到了那三个阿拉伯人来时的方式︰他们将身子埋在沙下爬了过来,那是不容易被人发觉的。而我比他们更擅于利用这种方式来前进,因为我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我擅于控制自己的呼吸。我立即出了帐幕,将身子伏在地上,向前爬出了几步。

我才向前爬出了六八步,便发觉我并不需要另外费功夫将身子埋入沙中,因为我用力向前爬行之际,身子已自然地陷进了沙中,我使我的头部保持在外,因为那样,我可以察知我所跟踪的人的去向。

那三个阿拉伯人和艾泊,一直向前走著,走出了好远,才转向西,我跟著他们爬了那么长一段距离,身子又埋在沙中,实是苦不堪言。

我明白为甚么他们开始时回头看了几眼之后,便绝不再回头,因为没有甚么人可以忍受那样长距离的爬行,而我则忍了下来。

他们转而向东之后,我向前看去,立即看到前面沙漠之中,兀立著几座嵯峨的石崖。

虽然隔得还远,但是已经可以看出,那几处嵯峨的石崖,险恶之极,崖石在月光下看来,犹如无数柄冰冷的锋锐的利刃一般。

那三个阿拉伯人和艾泊,继续向前走著。他们的目的地,显然是那几座石崖,我仍然咬紧牙关,爬行著跟在他们的后面,和他们相距,大约十步。

那几座石崖渐渐地接近了,我的心情,也开始紧张起来,因为艾泊和那三个阿拉伯人,究竟是在弄甚么花样,也立即可以揭晓了。

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去向,自然不怕失去了跟踪的目标,所以我不再昂著头爬行,因为这样使我自己易于暴露目标。

那三个阿拉伯人和艾泊的手中,全部有著致命的武器,我不知他们究竟怀著甚么目的之前,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跟踪他们的。

所以我低著头,几乎将身子全埋入沙中,只是每隔上一分钟,才抬头来向前看上一眼。

每次,当我抬头向前看去时,艾泊和那三个阿拉伯人,总是仍在前面走著,渐渐接近那越看越是险恶的石崖。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怪事终于发生了。

在离开那几座石崖,只有小半哩的时候,我抬起头来,艾泊和那三个阿拉伯人不见了。

他们四个人真的不见了,我的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只是一片平坦的沙漠!

我呆了一呆,再向左右方向看去,也是没有人。艾泊和那三个阿拉伯人,是四个活生生的人,刚才还在我前面十步左右处走著,只不过我低下头,将头藏入沙中一分钟左右,他们便不见了!

离开石崖还有小半里,他们不可能一分钟之内,便到达石崖的,也就是说,他们绝无可掩蔽身子的所在,然而,他们却不见了!

难道他们在刹那间,都成了隐身人?即使是的话,那么他们的衣服呢?

我心中在告诉自己︰那一定是有原因的,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但是另一方面,我却又自己对自己说︰沙漠中的怪现象来了,三个阿拉伯人,艾泊和那一切,可能全是幻象,全是由我自己想像出来,事实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要不然,何以会在突然之间消失呢?

我竭力使我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我考虑著种种的可能。

我肯定他们四个人的目的地是那几座石崖,我也假定他们突然消失,是他们也像我一样,将身子埋到了沙中。然而我却找不出他们将身子埋在沙中的原因来。难道是他们发现有人跟踪?

我等了二十分钟,前面的沙中,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证明我这个料断也不正确。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我绝不愿意承认我刚才所见到的,我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在跟踪著的,只是四个幻像。但如今看来,我已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

我站了起来,拍打著身上的沙粒,突然之间,我听到了几下极其劲疾的“嗤嗤”之声,我立刻卧倒在地,打滚,滚出了五六步。

“刷刷刷”几声过处,几株黑色的小箭,深深陷入沙中,那地方就是我刚才站立的地方。

我抬起头来,向前看去,我看到在山崖之上,有人影在闪动。

还未及等我看清那在山崖上闪动的是甚么人,又有几枝同样的箭,向我射了过来。

我又滚著身子,避了开去。那几枝箭,来自同样的方向,它们是从石崖上居高临下射来的。那些箭射下来的劲道是如此之强,准头又是如此之准,这使我相信,那一定不是用人手拉弓射出的,而是一种古代的武器。

在赤裸裸的沙漠之中,我一点掩蔽也找不到,我不能起身逃走,因为那些箭的射程,可能极远,我起身逃走,不顾一切的逼近去,同样的危险。我只在地上滚著,一面用力向下压著,使我的身子,陷入了沙中。

一枝枝的箭,仍不断自石崖之上,向下射来。

但是当我的身子,完全陷入沙中之际,石崖上的射手,显然已失去了他的目标,箭落在我身旁,我一动不动的伏著。

接著,我便听到石崖上,响起了一股奇异的号角声。乍一听来,像是沙漠中饿得发慌的鬣狗的号叫声。

我仅仅使我的眼睛露在沙外,尽可能向上看去,我看到石崖上有阿拉伯弯刀闪耀著的晶光,也看到了不少人影在闪动。

那石崖中,可能是一族阿拉伯人的大本营,我心中自己问自己︰我是不是应该直闯过去呢?我用甚么法子闯过去呢?

还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怪事又发生了。

在我的面前,平静的沙面,突然高了起来,一个阿拉伯人的身子,突然从沙底下冒了起来。我呆了一呆,身子突然向前扑出,那阿拉伯人挥动著手中的弯刀,待向我砍来。

但是我一扑到他的身前,身子陡地一转,已转到了他的背后,手臂伸处,便已将他的头颈,紧紧地挟住,那阿拉伯人挣扎著,但我将他挟得更紧,令得他不能不手一松,将那柄锋利的弯刀,落在地上。

第十八部:阿拉伯最佳快刀手

我身子一俯,将那柄弯刀拾了起来,同时,我也看到了一个奇迹︰那阿拉伯人冒出来的地方,竟是一条黑沉沉的地道!

在沙漠之中,居然会有地道,这实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我看了一眼,便将弯刀架在那阿拉伯人的颈上。然而,不待我发问,从地道中又冒起了两个阿拉伯人来,以他们手中的吹筒对准著我。

接著,从地道中出来的阿拉伯人越来越多,转眼之间,我已被十五个阿拉伯人围住了。

那十五个阿拉伯人只是围住我,并没有动作,但是他们的脸上,却充满了敌意。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实是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我挟住了一个人,我可以立即将他杀死,但是在我还未曾转过身来的时候,一支毒箭,便可能在我的背心中插进。

如果在我的身边有著一株大树,那情形,就不同了,我可能毫不犹豫地便发动进攻。

但是我的身边却甚么也没有,只有敌人。近乎赤裸地面对敌人,而毫无隐蔽退缩的余地!

我僵立著不动,那些阿拉伯人也不动,气氛紧张,难堪,然后,我听到了艾泊的声音。

艾泊的身子,还未曾从地道中冒出来,便急不及待地叫道︰“卫斯理,别伤害人,快放下刀!”

我还在考虑著是不是应该听艾泊的话,艾泊已跃了上来,扬著手,大声地以阿拉伯的土语叫嚷著,围在我身边的那十来个阿拉伯人,放下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我也一松手,放弃我手中的阿拉伯弯刀。

艾泊的面容,十分惊惶,奔到了我的面前︰“你怎么来了?老天,你怎么来了?”

我冷冷地以同样的话反问他︰“你怎么来了?”

艾泊还未回答,从地道中,又走出了一个阿拉伯人。

那阿拉伯人才一现身,所有的阿拉伯人,便一齐跪了下去。我也连忙向那阿拉伯人看去,一看便知道,他是这一群阿拉伯人的首领。

因为大多数阿拉伯人,都赤著上身,只有一小部份是穿著传统的阿拉伯衣服的。但是这个人却身上披著一件绣有金线披风,他的腰际所挂的那口阿拉伯弯刀的刀鞘上,也镶满了宝石。

那些阿拉伯人跪在地上,一声也不出。艾泊也弯腰向那阿拉伯人行著礼,同时对我道︰“卫斯理,快鞠躬,他是族长。”

我冷笑了一声︰“我为甚么要向他鞠躬?”

那被艾泊称为族长的阿拉伯人,向我走近了一步,傲然地望著我︰“行礼!”

他说的是法文,字正腔圆,显然他是在法国住过的。我冷冷地道︰“礼貌是双方面的,你不对我行礼,我为甚么要对你行礼?”

族长手按在刀柄上,面上现出了忿怒之极的神色来。艾泊连忙走了过来︰“族长阁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族长幸然道︰“你最好的朋友,他却不肯对我行礼!”艾泊望著我,但是我的面上,却只是带著冷笑,当然我不会行礼。

族长振臂高叫了几声,跪在地上的那些阿拉伯人,一起站了起来,声势汹汹地望著我。

我横刀当胸,凝视著他们。

艾泊大声道︰“卫斯理,你一个人难道敌得过他们这许多么?”

我冷笑了一声,道︰“艾泊,你不会明白的。”艾泊又转身向族长叫道︰“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阿拉伯人不是最讲公平的么?”

族长的手臂,本来已向上扬了起来,看情形他是准备下令,命众人向我进攻的。但是艾泊的话叫了出口,却使他改变了主意,他的手停住不动,不再向上扬起,道︰“我可以让他和尤普多比斗,来决定他自己的命运。”

艾泊面上变色︰“族长阁下,这仍是不公平的,你们是所有阿拉伯民族中,最善于用刀的族,尤普多又是你们之中最出名的刀手,这不公平。”

艾泊一力为我争取“公平”的待遇,使我相信他对我并没有怀著恶意,事情可能是给我自己弄糟了的。

族长摇头道︰“不,绝对公平,绝对公平!”

艾泊摊著手,向我望来,我笑了笑︰“我想族长是公平的,我也想会一会最善用刀的阿拉伯民族中最著名的刀手。”

族长大笑著,用力拍著艾泊的肩头︰“艾泊朋友,你还说我不公平么?”

艾泊无可奈何地叹著气︰“卫斯理,你将一切事情都弄坏了。”

我抱歉地笑了一笑︰“艾泊,我如今还有甚么办法?如今我还能示弱么?”艾泊叫道︰“你不能示弱,但你将和尤普多动手,只是为了你不肯向族长鞠躬,你可知道尤普多么?他出刀如闪电,跳跃如猫鼬,在你还未看清他手腕的动作之前,你已经血染黄沙了!”

我淡然笑著︰“艾泊,世上未必没有比闪电更快速,比猫鼬更灵活的东西。”

艾泊双手击著掌︰“是你么?是你么?尤普多在未曾成为他们族中的最佳刀手之前,我曾亲眼看到过他跃向前去,劈死了两个德国兵,而那两个德国兵,则连取枪的机会都没有!”

我诚恳地道︰“谢谢你,艾泊,我仍然愿意会一会尤普多,而不愿意向他行礼。”

艾泊叹了一口气。族长已昂著首,向那地洞中走去,他的身后跟著七八个人,然后,便是我和艾泊两个人,当我从地洞中走进去的时候,我已知道艾泊和那三个阿拉伯人,是如何会突然在沙漠中失踪的了。他们自然是钻进了地洞之中!

但是,仍有许多事我是不明白的。

我们在地道中走著,我看出那地道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石块砌成的,看来这不像是现在的工程,我问道︰“艾泊,这条地道通向何处?”

艾泊有气无力道︰“通向一座古城,早已被历史遗忘了的古城。”

我呆了一呆︰“那古城就在这些石崖之中?”

艾泊道︰“是的,古城的所有建筑物,全是就地取材,用那些岩石造成的,所以即使有飞机飞过上空,也绝不能发现,当年德国人曾出动数十架侦察机,也未能发现我们活动的基地,便是这个原因。”我道︰“原来这里便是你当年活动的基地?”

艾泊长吁了一声︰“是的,是我当年在沙漠中活动的基地之一,我曾经在德国兵手中,救过费沙族长的性命,所以他才许我进入那座古城的,除了他们的族人之外,我是唯一能进入那座古城的人。”

我笑道︰“如今有两个了,还有我。”

艾泊苦笑道︰“我是说,我是唯一能进这座古城,而又能出来的人。”

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使得走到前面的阿拉伯人都停住了回过头来看我,连费沙族长也在内。我道︰“艾泊,你以为尤普多一定会杀死我么?”

艾泊还未回答,费沙族长已大声道︰“没有甚么人能够逃生,只要尤普多想杀他。”

我冷笑一声︰“族长阁下,我想你不会吝啬到不下令叫尤普多杀死我的,除非你怕你的夸口之言,被事实打破。”

艾泊的面色发白,费沙的面上如何,因为地道中十分黑暗,所以我看不清楚。但是他再向前走去之际,脚步声突然变得沉重,那使我知道,费沙族长是在大发雷霆之怒了。

我既然存心会一会最佳的阿拉伯刀手,当然希望对方全力以赴,施展他的绝技,这也使我的生命,增加了危险,但还是值得的。

因为在今日的世界中,新式武器已使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剑道高超的武士。这不免使得像我这样,受过中国古代武术训练的人,感到悲哀。

如今,可以和一个阿拉伯高手,大家以古代的兵刃,一分高下,我怎肯放过那样的好机会?

艾泊不住地叹著气,我则不断地发问︰“艾泊,那座古城,是甚么时候建造的,你可知道么?”

艾泊道︰“我不是考古学家,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你要找的那座金字塔,一定和那座古城有关。”我大喜道︰“何以见得?”

艾泊道︰“那座古城之中,有一尊残毁了大半的神像,叫作‘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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