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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春宫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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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段昭凌便命他在家休养,将兵部职权暂交新晋右仆射上官道代理。

上官道不是旁人,正是如今同怀有孕的兰小仪上官瑜的父亲。

段昭凌这一罚一赏,足见用心,是以苏复担心女儿在后宫地位受到牵连。

坤元殿门外,苏嫣理了理鬓发,锦绣宫装明艳非凡,在所有人面前,她只能是那个宠冠后宫的蕊昭仪。

皇上和长乐王正在殿内议事,她只得在外稍等片刻。

百无聊赖之际,忽听内室飘来只言片语。

“当日母后病逝之时,你最先赶到,可曾见到有人去探视?”

“皇兄可是有何疑问?”

“朕听闻蕊昭仪当日恰好去过慈宁宫。”

此时四周寂静,对白清晰地传入苏嫣耳中。

许久,长乐王沉声答,“不曾。”

不曾…

苏嫣身子动了动,冷笑,看来段昭凌终究还是介怀的,心存疑虑始终未消。

她入殿,显然两人依然谈话完毕,段昭凌温和地招呼苏嫣执手同坐,表面上宠爱有嘉。

可手心里的温暖,终究抵不过他内心的冰冷罢。

如此心思深沉,教苏嫣一阵子脊背发凉。

长乐王从她进门,始终没正眼相对,直到段昭凌突然问起苏嫣是否生辰将近时,他才投来目光,这目光也是沉沉。

苏嫣难得温婉地推辞,只说太后丧期不久,不宜设宴。

一旁的崔尚仪却突然接口,“回陛下,奴婢素来知晓,按祖制太后丧期已过月余,若非大肆歌舞作乐,小庆生辰并不逾越。”

段昭凌思忖片刻,点头赞同,“明珠心细,所言甚是,”他又转向苏嫣,“况且母后生前很是看重你,去年朕出宫巡按,已经耽误了你一次,今年如何也要补上。”

“臣妾不愿辜负太后生前垂怜,还望陛下明鉴。”苏嫣从崔尚仪脸上,看出不寻常的意味来。

她为人沉稳,绝不会无缘无故多嘴,到底是作何盘算?

段昭凌握紧她的手,郑重道,“生辰过后,朕便择吉日,将立你为贵妃的册封诏书,颁诏天下。”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一愣,苏嫣心神回转连忙下座福拜,一副惊慌模样,“臣妾愧受…”

段昭凌将她扶起,“朕早有此意,只是要你等了这么久,委屈你了。”

苏嫣柔眸如水,满是浓情,半嗔半答,“段郎的心意,嫣儿一直都明了。”

言罢,才连忙掩口,细声道,“嫣儿不小心将私下的称呼唤出,实是不得体,陛下恕罪。”

段昭凌眉眼笑开,揽住她,“这里并无外人。”

长乐王唇角上扬,“如此,臣弟便要恭喜皇兄和未来的贵妃娘娘了。”

苏嫣岂会听不出话外之音?她转头,崔尚仪亦是神色不定,再没了方才的淡然。

“往年生辰宴皆是在落英殿举办,今年却不宜铺张。”

崔尚仪很快接住段昭凌的话,“奴婢倒有一个对策,”在得到段昭凌的额眼神默许后,她十分贴心道,“不如选在蕊昭仪的漪澜宫举办,既显出与众不同的情谊,亦能教众人领略漪澜宫风致。”

“今日才知,崔姑姑对蕊昭仪如此上心。”长乐王忽而插了一句。

“奴婢不过是尽本分侍奉陛下和娘娘。”

段昭凌重重咳了几下,崔尚仪连忙取来药丸,苏嫣伸手截断,深深睨了她一眼,“还是让本宫来侍奉陛下罢。”

……

生辰宴到底还是如期举办。

不过既然段昭凌愿意,她自然乐得享受他这份眷顾,在后宫里,能张扬也是过人的本事。

歌舞从简,只是命小厨房做了精致佳肴款待,气氛很是融洽。

席间,就见安乐顽淘,四处跑动,林清清顾之不暇,崔尚仪便自告替她照拂。

小孩子喜动,不一会就往内殿跑去,崔尚仪连忙追赶她入内。

苏嫣正要站起,那边谢宝林就端了黄酒上前祝贺,恰巧打断了她的

第83章祸端

漪澜宫鎏金高墙外;一抹藏蓝倩影停下;轻轻挽住男子衣袖;“宁哥哥;咱们再不快些就赶不上姊姊的寿宴了!”

同色藏蓝蟒袍的身影迟疑着;反而移步回身,“你去罢,将贺礼带到就好,我去文渊阁整理书册。”

苏芷抿唇,这么多年过去,那人在他心中竟还如此重要么?

是谁说的天下男子皆薄幸;可为何就是自己最亲近的夫君这般痴心不改,心里始终挂念着别的女子!最不能忍受的,这个女子不是旁人,竟是天下间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大姊…

违背伦常、同床异梦的滋味,她独自苦尝了这么多年,夜夜煎熬,可苏嫣呢?凭什么天下伤心人就自己一个,他们就能如此心安!

苏嫣曾下旨教她非奉诏不得入京,今日是千方百计求了父亲才得以如愿。

而此刻,那些从幼年起就深埋心底的自卑和嫉恨,一波又一波,冲击着她的胸腔。

“夫君,”她换了称谓,“若你不陪我进去,那么,妾身只好回禀陛下,就说妾身的夫君早已心有所属,就是您将要册封的…”

“住口!”宁文远猛地攥起她的左手,竟是从不曾见过的凌厉,苏芷蹬蹬后退两步,扬脸回击,“我偏要说,不然就和我同去。”

戾气一瞬即逝,宁文远收回目光,手臂比划了请的姿势,语气清淡,“那就请夫人记住,你若敢加诸于她身上一丝痛苦,为夫必教你百倍偿还!言至于此,请便。”

苏芷紧咬菱唇,猛地举起手中的贺礼,朝地面砸去,却终是收手,凝着他毅然离去的背影,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文远一路疾行,今日风起,更将他衣袍吹得猎猎飞舞。

带走到紫荆宫道时,忽见一列宫婢内侍急匆匆往漪澜宫方向赶去。

他蹙眉,挥手将一人拦住,“内廷出了何事?”

宫婢见是风使司总使,便只得如实,“是王公公急招奴婢们过去,是漪澜宫出了事。”

“是陛下?”他又问,宫婢摇头,“回大人,是、是昭仪娘娘…”

轰地一声,宁文远身形晃了几晃,显些站不稳,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凭直觉,第一反应就是回身掠向漪澜宫的方向。

宫婢们不明所以,不知平素冷面的宁大人为何如此失态。

苏芷,她竟然如此荒唐!双手攥的指节发白,宁文远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作甚么,只知道他必须要去。

就在他满心怒气赶到时,却见苏芷悻悻地被拦在宫门外。

他一愣神,难道不是苏芷?

“夫君方才不是坚持不来么,怎么又心软了?”苏芷望着风尘仆仆的宁文远,语带嘲讽。

宁文远心下暗道不妙,若是苏芷胡言乱语,冒犯天威,那他还自信有辩解的机会,可眼见宫外的阵仗,只怕是出了大事!

“宁大人,不可进去。”内侍几人速速拦在他们身前。

乌青色令牌一现,宁文远定定道,“见琅琊令如见君王,还不让开!”

内侍相互对视,明白这宁大人素来手段厉害,风使司铁卫可佩剑行走内廷,他们哪里敢招惹,何况他又是蕊昭仪的妹夫?便都识趣地退开一条路来。

苏芷心里十分矛盾,宁文远不论来与不来,全都只会因为苏嫣,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不相干的人…

两人各怀心思,行至内殿外,只闻里头一片鸦雀无声,唯有皇上的声音冷冷响起,“蕊昭仪,朕要听你解释。”

苏芷拽住宁文远的衣袖,他才没冲进去。

预想中娇柔的声音并未发出,只听谢宝林十分惊惶道,“陛下,臣妾…臣妾见过上面的料子!正是半年前陛下赏给昭仪娘娘的贡品!”

“陛下赏赐的料子并不稀罕,只是…”就连沉稳的淑妃也有些颤抖,“如何证明就是蕊昭仪的?”

“朕,确实只赏了蕊昭仪一人,阖宫上下,就这么一件。”皇帝的怒意已然掩饰不住,宁文远经听见他沉重地咳了几声。

又是死寂。

苏嫣仍未出声,就听又有人开口,“回陛下,奴婢多年来熟知各宫娘娘的手艺,可以肯定,这绣工的确是出自昭仪娘娘之手。”

是崔尚仪,苏芷也愣住了,究竟是什么事物,竟能将素来目空一切的苏嫣逼成了众矢之的。

谢宝林接着进言,“臣妾宫里还有副昭仪娘娘的陈年旧作,陛下一对便知。”

“回陛下,那并非嫣儿所绣!”林清清急着辩解,她本就不善言辞,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哦?可菡婕妤当年送我时却是说这就是蕊昭仪所作,若你今日否认,那便说说究竟是出自谁的手,难道是菡婕妤么?”

“你…休要血口喷人!”面对谢宝林的质问,琪妃镇定地将林清清拦下,“谢宝林不必如此相逼,陛下自会定夺。”

宁文远忽然俯身,“芷儿,进去罢。”

苏芷明白宁文远的意思,摇头,“可我能做甚么呢?我为何要帮她!”

宁文远轻轻将她一推,“只因为你们都流着苏氏的血脉,你没有选择,必须要维护她。”

苏芷脸色青白,冷笑,“好,宁哥哥你记得,这是你欠我的!”

宁文远点头,在冬阳的映照下,沉郁如山。

“陛下,可否还想听臣妾的话?”

苏嫣终于开口,宁文远却步出漪澜宫。

他能做的,只有如此。

苏芷进来时,皇上正脸色铁青,再低头,只见青花地面上,静静摆着两个人偶,偶身上用黑血刻着些许时辰,而上面赫然插着数量不等的银针,在烛火的映照下,刺地苏芷心头大骇。

那是…巫蛊之术!而两个人偶,分明是当今皇上和已故的皇太后!

巫蛊祸事,为历代君王之大忌,触犯着唯有死路一条。

“臣女,特来贺姊姊生辰。”跪拜时,苏芷已然冷汗直流。

说罢,抬头望向苏嫣,即便她如何恨苏嫣,也知道她不可能愚蠢到做这样的事情。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个女人,这个时候,竟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满屋主子婢子皆不做声,淑妃淡淡道,“起来罢。”

段昭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握着一只酒杯,不动。

满目华章,展眼就成荒芜。

“臣妾为何要害陛下和太后,害这宫里对臣妾最好的两个人?”苏嫣徐徐跪地,裙摆铺了一地。

姜太后的死,原本就让段昭凌起了疑心,布局的人很精明,显然深谙皇帝的心思,若是平常也许还好,只是正赶上姜太后过世。

再无心的人,也很难不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何况是帝王?

“朕也正要问爱妃,为何要如此!”段昭凌俯身,狠狠掐起苏嫣的下巴。

一双明眸如水,透着哀怜,苏嫣阖眼,“陛下觉得臣妾可是蠢笨愚鲁之人?”

苏芷心下一寒,都到了千钧一发之际,死到临头了,她怎么还有闲心说这些!

“爱妃自然不是。”段昭凌失笑,苏嫣又拜,“既然不是愚蠢之人,陛下即要封臣妾为贵妃,荣华富贵,取之不尽,臣妾为何要自掘坟墓,诅咒陛下,还将铁证放在自己宫中,等着被人抓住把柄?”

说完,苏嫣眉眼轻扫,谢宝林身子一震,强作镇定,“昭仪娘娘不必百般托词,前朝的虞妃娘娘也不是蠢笨之人,不也是如此作为么?何况,这绣工和布料,您如何解释?”

“谢宝林,你的话太多了些!”段昭凌喝斥,谢宝林急忙身子一弓,磕头认错。

苏嫣垂眸,“其实很简单,陛下且让臣妾在亲自绣一副图案,一切便见分晓。”

不一会儿,崔尚仪端出一方巾帕,段昭凌唤来司制房尚仪和几位掌事,一一辨认。

得到的结果,这绣工人偶上的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众人哑然,谢宝林显然不信,自己看去,也不由地惊呆。

这绣工,哪里还是那副从林清清处讨来的百鸟图的手法…怎么可能?苏嫣的绣工拙劣,这么多年来,从不见改变。

一个不善刺绣的人,怎么能秀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图样,即便是司制房最巧的女官,也绣不出来…

“陛下,不可能…臣妾宫里还有…”谢宝林还没说完,一行泪已从苏嫣眼眶中滑落,“陛下!只怕正是有心人利用了这点,想要置您和太后,还有臣妾于死地啊!”

段昭凌仔细盯着绣布上的图案,失神。

鸳鸯织就欲双飞…

这龙凤双珠图,正是当年新婚之夜,蓉妃亲手为他绣在寝衣上的,色泽、手法都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眼,盯着苏嫣的脸,声音颤抖,“你从哪里学来的?哪个女官教你的?”

司制房尚仪伏身,“下官愧疚,司制房内并无如此手巧之人,不能及娘娘一分。”

“无人教臣妾,这是臣妾一直想绣给段郎的,只是…日后再无机会了。”

崔尚仪悄悄走进,“陛下,巫蛊之事,如何处置?”

苏嫣眸光一寒,崔尚仪竟毫不回避地望着她,眼神交汇处,苏嫣看到的不再是那个以往得体智慧伴君左右的女官,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会憎会恶的人。

虽然巫蛊人偶是在漪澜宫发现,可手法对不上,不能妄下定论,但若查不到根源,这罪名,也只得苏嫣担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苏嫣不论是否真的做过,都难逃干系,如若不处置她,难以服众!

“将蕊昭仪削去封号,幽禁漪澜宫,静听发落。”段昭凌目光仍锁在苏嫣面容上,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众人都不明白的失神…

“慢着!”苏嫣仰头,将欲走出的人群唤住:“陛下赏赐臣妾的料子,阖宫上下,除了臣妾,还有一人。”

“谁?”段昭凌问道。

苏嫣恭敬地一叩头,“姜太后,臣妾私自做主,送过太后一份。”

崔尚仪勾唇道,“奴婢时常在太后宫中走动,从未听过见过,昭仪娘娘此说,难道不怕扰了太后娘娘的在天之灵!”

“陛下不信?”苏嫣进一步问,段昭凌拂袖,神色难言,“你教朕如何相信?”

苏嫣失笑,便在此时,只听宫人禀报,慈宁宫荷露姑姑求见。

苏嫣抬头,明显窥探到了崔尚仪的异样,她掩饰的极好。

荷露一身缟素,段昭凌看到她手中的事物,顿了顿,遂缓缓蹲下,将苏嫣扶起,“朕,错怪你了。”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荷露将托盘举过头顶跪下,“这是当年蕊昭仪亲笔为太后抄录的八十三卷佛经,和陛下御赐的贡品绸缎。奴婢跟随太后娘娘三十年,敢以性命担保,此事和蕊昭仪无干。”

谢宝林定住,不禁往崔尚仪身后缩了缩,苏嫣一副委屈却又体谅的姿态,娇弱地偎在段昭凌怀中,以泪拭面。

她明白,段昭凌虽然嘴上说了原谅,可哪里是这么容易就释怀的,他们之间的隔膜,早在太后死去时,就已然存在。

苏嫣脑中却飞转思量,心道,崔尚仪,既然今日你要做出头鸟,那就在送你一份大礼也不为过。

原本肃杀紧张的气氛,忽然戏剧般地几起几落,现下各位妃嫔到不知该如何收场,可此祸不查清,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焦灼中,但听桑榆疑惑地咦了一声。

苏嫣茫然探出头,桑榆急忙跪下,“奴婢似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淑妃走过去,段昭凌点头示意,她才命宫人将人偶捡起,果然,她迟疑了一下道,“这上面有慈宁宫里安神香的味道。”

桑榆又道,“奴婢没去过慈宁宫,可却觉得这味道和崔尚仪身上的,十分相似。”

段昭凌肃然转头,崔尚仪没料到矛头突然对准自己,愣了一愣,就地跪下,“陛下,奴婢许久未去过慈宁宫,绝不可能啊!”

她忿然望向桑榆,渐渐明白过来,人偶的布料既然慈宁宫有,那做人偶之人定然会染上那里的味道,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苏嫣恍然大悟,“是了,方才陛下竟忘记了,若说宫中有人刻意模仿臣妾的绣工,且能天衣无缝,自然必是上等的巧手。崔尚仪虽远内廷,可她善于刺绣早已闻名宫中,曾经模仿太后娘娘的万寿图,不是能令太后娘娘自己都难辨真假么!”

崔尚仪反驳道,“可后宫之中精于刺绣的娘娘不少,奴婢并不觉得有何稀罕。”

僵持之时,忽然见那藏蓝色人影站起,徐徐从腰间掏出一枚素帕,“陛下瞧瞧,这是哪位娘娘的帕子?”

原本淡定的崔尚仪乍看之下,当即变了脸色。

苏芷恍若未见,继续道,“数月前,臣妇陪姊姊到慈宁宫请安,在殿门栏杆处,拾到了此物。”

朝夕相处,段昭凌怎么不认得此物,他隐着怒意,双手用力一撕,碎成两半的素帕散在崔尚仪脸前。

“将崔明珠,押下去。”

崔尚仪难以置信,惶然如在梦里,不真切,待到宫人扳起她双臂时,才如梦初醒。

押下去的时候,她十分平静,平静到没有说出一句求情的话。

段昭凌拢了拢苏嫣的肩膀,“教你妹妹陪着你,朕晚上再来。”

喧嚣散去,苏嫣靠在塌上,这才长出一口气来。

“芷儿,谢谢你。”

苏芷却不屑道,“我不过是怕你出了事,会连累爹娘罢了!”

苏嫣瞧着她刻意望向别处的眼神,心里沁出一丝暖意,“你长大了。”

苏芷以为没听清楚,转头正对上苏嫣略带倦容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喃喃道,“本以为你在后宫倾轧了这么多年,会比从前聪明些的,谁知还是被算计了。”

苏嫣摆摆手,“不说这个了,父亲的身体可好?”

苏芷点点头,心头软了软,替苏嫣端来汤药,服侍她喝下,又将蚕丝被笼上。

“别谢我,不过是看你挺着肚子,也挺不容易的…”

虽然她嘴上逞硬,可是苏嫣已然明了,微微闭上了眼。

傍晚宁文远接了苏芷回去,苏嫣终究没有勇气问他一句,也许,苏芷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女子。

才到晚膳时分,段昭凌果然守信,大步入殿,神色疲惫。

她不问,他也不说。

苏嫣知道,有了荷露最后的证言,崔尚仪自然永无翻身的机会了,因为她触怒的是皇帝的底线。

崔明珠并不是皇帝的人,而是姜太后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一作就是十五年。

姜太后死前早已安排好一切,她要除掉苏嫣,若未完成,崔明珠必会替她完成遗命。

苏嫣偎在他怀中,不发一言,段昭凌就这么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肚子,“嫣儿,你可怨朕?”

苏嫣摇摇头,又点头,段昭凌扳过她的脸,凝眸道,“出了这样的大事,在众目睽睽之下,朕不能偏私。”

“否则会失去帝王威信,而后宫既朝堂,便也会有损君臣高义。”苏嫣接住话,往他怀里缩了缩,“过去的事,我不再去想,只希望段郎能保证,护我和孩子周全,不被人欺凌算计。”

段昭凌心里百味杂陈,只能更紧地拥着她。

不经意间,苏嫣瞟到案台上的三彩银丝陶俑,大小各异、栩栩如生,一共八座,精妙绝伦。

一缕陌生的异香飘来,苏嫣只觉得腹中隐隐不适。

正欲唤兰若进来,却是林清清先步了进来。

她行了礼,便随手拿起一枚陶俑把玩,“淑妃娘娘送的东西精巧的紧。”

边说边在苏嫣身边坐下,苏嫣只觉得越来越不舒服,忽而一道尖锐的疼痛,击得苏嫣猛地一弓腰。

“怎么了?”段昭凌扶住她,林清清连忙道,“速传太医!”

“不必!”苏嫣推辞,若被人发觉她龙胎有异,断非玩笑…

可林清清满面焦急,“嫣儿!你可要仔细肚子才是,速去通传。”

苏嫣望着她捉摸不定的表情,冲段昭凌道,“那便教霍玉来罢。”

谁知林清清却说,“霍太医下午派遣出宫采买药材,这会子还没回来,只能招太医令过来了。”

脑中一热,苏嫣愣住,才发现,林清清的笑纹又深了几许。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对更新不定时表示歉意~并对宝宝的闹人行为表示谴责!!!

……………………

沉沉的一章送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神马的~

第84章萧墙

“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忧;嫣儿的龙胎素来稳健;想是白日受了惊吓所致,略调理一番就无大碍了。”林清清握住苏嫣露在锦被外的手,一派姐妹情深。

心头又是一动,她几乎要冷笑出声;原来,这一切她早已谋划了万全,句句直中她要害而去!没料到白日那般凶险的境地都能化解了;却在此时此地;白教她钻了空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清清在后宫里倾轧了这么多年;心肠竟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阴毒。

段昭凌嗯了声,遂让苏嫣倾靠在肩头,一时三人皆是无语,唯有窗外月冷星稀,松柏瑟瑟。

“段郎,夜深寒凉,还是让林姐姐先回殿去罢。”苏嫣不得不撒娇,只盼待会能蒙混过去。

林清清仍是温和摇摇头,“臣妾不亲自看到嫣儿无事,怎能放心回去,还望陛下恩准。”

苏嫣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痛,段昭凌替她拂去额前发丝,还未安慰出口,就止不住地咳了起来,只得以拳掩口,别过脸去。

“陛下,国事虽重,可龙体亦是根基,您如此,臣妾委实难受…”林清清说着眼里又晶莹一片。

苏嫣抬头,正望见那青色胡茬若隐若现的下巴,昨晚,他又是批阅奏折到深夜,几乎只睡了一个时辰。

下了早朝便强打精神参加她的生辰宴,应付后宫里形形色色的女人。

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近半年,也许从他榻上皇帝龙榻的那一天起,这样的日子便开了头,无可止。

太后一病一逝,边关又情势险峻,西番、戎狄、北胡三国,雄踞漠南,俨然对乾朝已呈三面夹击之势,军情频频告急,曾经的姚祁峰部下早被段昭凌削权,如今凝聚力低微,战力也早不似当初猛锐,不过是挂了姚家军的名头。

太后丧期方过,长乐王便一刻未停地赶往漠南,好在他与西番公主结亲,暂缓了一方局势,段昭凌再不愿放权,也只得将半枚兵符交予他,送他出征。

愣神间,段昭凌复又冲她宽慰一笑,似是说教她安心。

不知为何,苏嫣鼻间有些酸涩,百味杂陈,恍惚不已。

当年初见,他意气风发、风流俊逸,胸怀天下而指点江山,虽只是东宫太子、年少轻狂,却总是如骄阳耀眼,日月当空。

那样的他,才是自己愿意倾一生去爱的男子。

如今十多年岁月流淌,死亡、离散反复上演,兄兄弟弟,君君臣臣,他生杀夺予,坐拥江山,却独留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是该恨他,怎能不恨?!

可为何更是可怜他,可怜他除了江山皇权,甚么,也没有留住。

柔软的手握住他的,苏嫣替他披上雀裘,“好生歇息一晚,我现已好受多了,不必劳动太医令,这就服侍段安置下罢。”

正说着,太医令已然急匆匆提了药箱赶来。

林清清道,“既然来了,诊一下总归安心。”

段昭凌将苏嫣扶起,“这次,朕倒是赞同清儿的。”

眼前情势,不容她推拒,苏嫣挪了身子,终是缓缓伸出手去。

紫金炉鼎中的安神香袅袅,忽而啪地一声,迸出了炭火星子,惊地苏嫣猛地缩手。

太医令反复诊察,不出一言。

段昭凌见他神色不明,便问,“蕊昭仪可有大碍?”

林清清这会子静坐不语,冷眼而待,全然不似方才那样积极怂恿。

谁知太医令却撩衣跪下,“微臣老了,不敢妄自诊断,求陛下再派人来诊理!”

段昭凌狐疑地望了苏嫣一眼,沉声道,“你在太医院三十载,朕信得过你的医术,有话且直言,朕不追究你的罪责。”

太医令颤巍巍,叹道,“昭仪娘娘这一胎脉象微弱,极其不稳,随时有滑胎的征兆。”

苏嫣徐徐闭上眼,满室寂静。

太医令又问,“敢问娘娘可曾长期服用红花、马仁子等药物?”

苏嫣脑中轰鸣作响,她感到段昭凌的手渐渐松开,犹自镇定道,“不曾。”

太医令目光探询,“那就怪了,从脉象上看,娘娘是以往服用了大量有损受孕的药物,以至身子根基太弱,无法承受孕育,为何霍太医从未提及此事,不加以调理,能撑到今日已是奇迹,只怕…”

“只怕甚么?”段昭凌的心冷到冰点,声音森然可怖。

太医令再叩头,“微臣万死,只怕娘娘这一胎,是保不住了!”

段昭凌难以置信地僵在床头,苏嫣连忙道,“臣妾素来感觉身体强健,并无任何难过,想是各人体质不同,太医令也只是按常理判断罢了。”

“你真的从未,服用过有损受孕的药物么?”段昭凌凝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往日种种过眼,几年来苏嫣承宠最多,可自那次意外落胎之后却再没动静,就连琪妃和兰小仪都次第有孕,他本就有些怀疑,可总被苏嫣敷衍过去。

方才,太医令那一席话,如炸雷将他惊醒。

究竟是谁?会如此狠毒,他面上冷厉,可内心却无比期望苏嫣亲口告诉她,一切都和她毫无关系,是有人陷害…

“臣妾发誓,从来没有。”苏嫣目光坚定,段昭凌点点头,那句朕相信你还未出口,就听林清清道,“太医令仔细闻闻,本宫总觉得每次来嫣儿宫里,总有些奇怪的味道。”

经她一说,太医令便仔细闻了闻香炉,又环绕殿中,待走到后门处时,眉头一皱,“这屋子里…有熏艾的味道。”

苏嫣牙关一紧,目光剜过林清清的脸,她却仍是纯良无害的姿态。

饶是再不上心,段昭凌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也该知道熏艾意味着甚么!

林清清见段昭凌双手握拳,已然含怒,便惊道,“熏艾可是保胎的最后一道方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难道嫣儿的龙胎已经弱到此种地步了么?”

太医令进而道,“且以老臣拙见,娘娘屋中使用的分量极重,是平常分量的五倍有余,娘娘真的从未感到腹中不适,那为何要用这样烈性的药物呢?”

“呵…”苏嫣但闻他冷笑一声,心下便凉了透,“陛下,臣妾只是自太后之事后伤怀不已,才致胎气不稳。”

段昭凌推开她,“朕不想听你说,还是让太医令来解惑罢。”

林清清焦急地问,“蕊昭仪的胎位到底何时起开始不稳,依熏艾用量,此到底持续了多久了?”

问的实在是妙!看似句句关怀,却句句至她于死地,苏嫣现下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这都是真的,这屋子里所有人都没有撒谎,只有她自己明白。

因为林清清提醒她关于崔尚仪的事情,以至她有所准备,逃过了巫蛊祸患这一劫,心中自然就对她放松了几分警惕。

没想到日防夜防,身边人最难防…

“娘娘的胎气应是从怀娠之日起便已不稳固,而熏艾的方法少则也用了四月之久。”

“四月了…”段昭凌伸手扣住苏嫣的肩,逼视着,“你还有甚么是朕不知道的,你还有多少事情是如此费心地瞒着朕的!”

说完便将苏嫣狠狠一掼,苏嫣向前趴伏在踏上,青丝铺了满床,她捂着肚子,泣道,“臣妾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这般苦心隐瞒,还不是怕后宫里有人虎视眈眈,再次要臣妾和孩子的姓名么!就算你臣妾骗了您,可也是为了要保住咱们的孩子!难道这样,也错了?”

苏嫣梨花带雨,双唇微颤,柔弱地似是随时都会撑不下去。

段昭凌冷静下来,仔细回味着她的话,心中的怒意便消减了一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软了。

林清清见势不妙,心中纠结了许久,终于从袖中掏出一包事物来,“太医令,您再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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