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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传授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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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今天早上双胞胎的解放仪式。”

“请稍候,记忆传授人。谢谢您的指示。”

乔纳思望着开关上面的屏幕,原本空白的画面开始闪现锯齿状的线条,接着出现一些数字,接下来是日期和时间。他既震惊又高兴,没想到使用这么方便,自己以前竟然不知道。

突然间,屏幕上出现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地板上铺着褪色的地毯,里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橱柜,桌上放了某种仪器——乔纳思认出那是一个磅秤:他在育婴中心当义工时曾经见过。

“只是一间普通的房间嘛。”他说,“我还以为会在礼堂举行,好让大家都参加,就像所有的老人都去参加解放仪式一样。会不会是因为他才刚出生,不…

“嘘!”传授人说,眼睛看着屏幕。

屏幕上,乔纳思的爸爸穿着养育师的制服,进入房间,他的手臂上抱着一个用柔软的毯子包裹着的新生儿。另一个没有穿制服的女孩儿尾随在后,手上用相同的毯子包着另一名新生儿。

“那是我爸爸。”乔纳思自然而然地压低声音,生怕吵醒小家伙似的,“另一个人是他的助手,还在受训,但很快就要完成训练了。”

两位养育师打开毯子,将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放在床上。

他们全身赤裸,一看就知道是男孩儿。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爸爸轻轻地举起其中一个,放到磅秤上量体重,再举起另一个。

他听见爸爸在笑:“很好,”爸爸对助手说:“我还以为他们连体重都一样,那麻烦可就大了。不过这一个,”他将其中一个重新包好,交给助手,“刚好六磅。你把他清洗干净,穿上衣服,带到育婴中心。”

助手抱着新生儿走出门口。

乔纳思看见爸爸弯腰对床上扭着身子的新生儿说:“至于你呢,小家伙,你只有五磅十盎斯,小虾米一只。”

“他都是用这种声调跟加波说话的。”乔纳思微笑着说。

“专心看。”传授人说。

“现在帮小宝宝清洗,让他舒舒服服的。”乔纳思说,“爸爸早告诉我了。”

“安静,乔纳思。”传授人用怪异的声音下了命令,“注意看。”

乔纳思不再出声,专心看屏幕。他对仪式本身很好奇。

爸爸转身打开橱柜,拿出一支针管和一个小瓶子。他小心翼翼地将针头伸入小瓶子中,不一会儿针管便注满透明的液体。

乔纳思同情地缩了一下身体,他忘了新生儿还得打针。

他自己很讨厌打针,虽然他知道这是必要的。

出乎意料的是,爸爸竟然很小心地将针头插人小宝宝的脑门儿,小宝宝的脉搏在脆弱的肌肤下跳动着,他扭动全身,发出嚶嚶的哭泣声。

“他为什么……”

“嘘!”传授人低声制止。

他的爸爸正在说话,乔纳思这才想到,他可以听到他原先提问的答案。爸爸用他那种特殊的音调说:“我知道,我知道,这很痛,小家伙。但是我必须找到静脉,你手上的静脉太细了。”

他以很慢的速度推动针管,将液体注入头皮的静脉,直到注射管完全空了。

“完成了,没有那么糟嘛,不是吗?”乔纳思听见爸爸开心地说,转身将针管丢进垃圾桶。

乔纳思知道传授人不想说话,因此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这就是帮他清洁、让他舒适的方法。”

乔纳思继续观看,小宝宝已经不再哭泣,他的手脚突然抽动了一下,然后瘫软下来。他的头垂向一边,眼睛半闭着,完全静止不动了。

乔纳思的内心涌起怪异、震惊的感受,他看过这样的姿势和表情,那模样是如此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乔纳思瞪着屏幕,等着后面事情的发展。但是较小的双胞胎一动也不动地躺着,他的爸爸正在收拾东西,折好毯子,关上橱柜。

他仿佛再度回到战场,空气几乎凝固了。他看见那张披散着金发的脸庞,那个浑身是血、眼神空洞的士兵——那种记忆回来了。

他杀了婴儿!我的爸爸杀了婴儿!乔纳思被自己刚刚了解的真相吓坏了。他麻木地瞪着屏幕。

爸爸将房间收拾干净后,再将地板上的一个小纸箱拿到床上,把软绵绵的尸体放进去,将盖子盖严。

他拿起纸箱,走到房间的另一头,打开墙上的小门,乔纳思看见门后漆黑一片,就跟学校放置垃圾的斜槽一样。

爸爸把装着尸体的纸箱放人斜槽,轻轻一推。

乔纳思听见爸爸在离开房间前说:“再见了,小家伙。”

然后屏幕一片空白。

传授人转身面对他’非常平静地开始叙述:“广播员通知我,萝丝玛丽已经要求解放,他们就将过程放给我看。她就站在那儿等着,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那孩子漂亮的身影。

他们带着针管,要她卷起袖子。

乔纳思,你曾问我她是不是不够勇敢?我不了解勇敢,勇敢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特殊含意?我只知道我无力地坐在这里,吓坏了,全身发冷。我听见萝丝玛丽告诉他们,她宁可自己注射。

她真的这样做了,我没有看,我把头转开了。”

传授人看着他:“好啦,乔纳思,这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解放。”他的声音充满苦涩。

仿佛有人在撕扯乔纳思的胸腔,巨大的痛楚一波波涌现,最后爆发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第二十章  计划远离

“不!我不要回家!你不能强迫我!”乔纳思又哭又叫的,用拳头捶打着床铺。

“坐起来,乔纳思。”传授人坚定地告诉他。

乔纳思听话地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一边擦泪,一边发抖。

“今晚你可以留下来,跟我说话。现在我要通知你的家人,你必须安静下来,不可以让人听见你的哭声。”

乔纳思猛然抬头:“也没人听见小双胞胎在哭!只有我父亲!”说着他又趴下来啜泣。

传授人静静地等待,最后乔纳思终于冷静下来,缩成一团,肩膀仍旧颤动不已。

传授人走到墙边对着对讲机拨开开关。

“您好,记忆传承人,请问有何吩咐?”

“请通知新记忆传承人的家人,说他今晚要留在这里加强训练。”

“我会照办的,先生。谢谢您的指示。”

“我会照办的,先生。我会照办的,先生。”乔纳思用冷酷、挖苦的声音说:“只要你吩咐,我会照办的,先生。我会杀人,先生。老人?或是体重较轻的新生儿?我很乐意杀他们,先生。谢谢您的指示,先生。我可以为您效劳吗……”

他好像停不下来了。

传授人牢牢地抓住他的肩膀,乔纳思猛然停下来,看着他。

“听我说,乔纳思,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您也说过这句话。”

“我这样说,因为这是事实。这就是他们的生活,特别为他们创造出来的生活。如果你没被选为我的继承人,你的生活也跟他们一样。”

“但是,他对我说谎!”乔纳思又哭了。

“别人告诉他要这么做,他什么也不懂。”

“你呢?你也对我说谎吗?”乔纳思愤怒地提出这个尖锐的问题。

“我被賦予说谎的权力,但我不曾对你说过谎。”

乔纳思瞪着他:“解放都是这样子吗?只要是违规三次的人?还有那些老人?他们也杀老人吗?”

“对,事实如此。”

“费欧娜呢?她爱老人啊!她正在接受看护的训练。她知道吗?当她发现她必须这么做的时候,她要怎么办?她会有什么感觉?”乔纳思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

“费欧娜早就练好解放的技巧了。”传授人告诉他,“你的红头发朋友很能干,工作非常有效率。她的生活里没有‘感觉’这回事。”

乔纳思用手臂环抱住自己,身体前后摇晃:“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回家!我做不到!”

传授人站起来:“首先,我要订我们的晚餐,然后吃饭。”

乔纳思不自觉地用发怒、讽刺的语气说:“再来一段感觉分享?”

传授人发出怜悯、痛苦又空洞的笑声:“乔纳思,只有你和我是拥有感觉的人,过去这一年来,我们彼此分享这些感觉。”

“对不起,传授人,”乔纳思悲惨地说,“我没有憎恨您的意思。”

传授人拍拍乔纳思拱起的肩膀:“等吃过饭后,”他说,“我们来定个计划。”

乔纳思困惑地抬起头:“定什么计划?没有用的,我们什么也不能做。长久以来就是这样,在我以前,在您以前,在您前面那一位以前,以前,以前,再以前……”他故意拉长这句熟悉的用句。

“乔纳思,”停了一会儿,传授人说,“没错,这样的状况看起来好像是天经地义了。但是记忆告诉我们,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们也曾经有过感觉。你跟我都经历过,所以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曾经有过骄傲、悲哀、还有……”

“还有爱,”乔纳思补充,他想起那幕令他深深感动的家庭场景,“还有痛苦。”他再度想起那名士兵。

“拥有记忆并不痛苦,真正的痛苦是孤寂,找不到人分享这些记忆。”

“我一开始就分享您的记忆。”乔纳思说,试着让他开心起来。

“的确。过去这一年来有你跟我一起共同度过,让我更加确认,事情一定要改变。多年来,我一直有这样的念头,但总觉得改善无望。现在,我头一次想到了可能有转机。”传授人慢慢地说:“是你让我想起这个方法的,就在……”他瞄了时钟一眼,“两个小时之前。”

乔纳思看着他,仔细聆听。

现在,夜深了。他们谈了又谈,谈了又谈。乔纳思身上裹着传授人的罩袍,这种长袍只有长老才有资格穿。

他们的计划有可能成功,只是有可能。如果失败了,他可能被杀。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留下来,他的生命同样毫无意义。

“好的,”他告诉传授人,“就这么办。我应该做得到。无论如何,我尽力就是了。但是,我希望您跟我一起走。”

传授人摇摇头:“乔纳思,”他说,“过去这些世代,整个社区一直仰赖记忆传授人来为他们保存记忆。过去这一年,我已经把很多记忆转移给你了。我不能再要回来,一旦给出去,就不能再要回来。

所以,如果你逃跑了,成功走掉了——乔纳思,你要知道,你再也不能回来……”

乔纳思严肃地点点头,这是最难的决定,“是的,”他说:“我知道。不过,如果您跟我一起走……”

传授人摇摇头,示意他安静:“如果你走掉了,成功越过边界,你到了别的地方,那么整个社区就要自行背负这个大负担,接受你为大家承担的记忆。

我相信大家有这个能力,也能从中获取一些智能,但是冲击绝对是很大的。十年前我们失去萝丝玛丽时,她的记忆回到大家身上,引起一阵恐慌。那些记忆跟你获得的记忆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当你的记忆回到大家身上时,他们会需要帮助。还记得你开始受训时,面对从未有过的经历,我是怎么帮助你的吗?”

乔纳思点点头:“初次面对那些记忆,实在太吓人,伤害也太重了。”

“那时候,你需要我;以后,大家也会需要我。”

“没有用的,他们会再去物色一个人来代替我,重新立一位新的记忆传承人。”

“但没有人能够立刻接受训练。当然,他们会加速遴选,但是我想不出来有谁刚好具备这些特质……”

“有个小女生的眼珠子也是淡色的,但是她只有六岁。”

“没错,我知道你指的是谁,她叫凯萨林。但是她年纪太小了,所以大家被迫要承受这些记忆。”

“我要您跟我一起走,传授人。”乔纳思要求。

“不行,我一定得留在这里。”传授人坚定地说,“我也很想去,乔纳思。但是他们对所有的记忆毫无防备能力,我一走,社区里就没有人可以帮助大家,大灾难就会降临。他们会自我毁灭,所以我不能走。”

“传授人,”乔纳思建议,“您和我,不必为其他人想太多。”

传授人带着疑问的笑容看着他,乔纳思困窘地低下头。

他们当然要为其他人着想,这才是这一切计划的真意啊。

“而且,无论情况如何,乔纳思,”传授人叹了一口气,“我都完成不了了。我现在非常虚弱,你知道吗?我已经看不见颜色了。”

乔纳思心碎了,他紧紧握住传授人的手。

“你看得见颜色,”传授人告诉他,“也拥有勇气,我会帮助你获得更多力量。”

“一年前,”乔纳思提醒他,“当我刚晋升十二岁,刚开始看见颜色,您告诉我,您开始时的征兆跟我不一样,我到现在还不懂那是什么。”

传授人一听,面色顿时开朗了起来:“没错,你知道吗?

乔纳思,虽然你现在具备了这么多知识,拥有这么多记忆,学习了这么多东西——结果,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因为我有点自私,还没有转移这方面的记忆给你,我想保留到最后一刻“保留什么呢?”

“当我还是个小男孩儿,比你还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感受到了。但我不是‘超眼界’,情况和你不相同,我经历的算是‘超听觉’吧。”

乔纳思皱皱眉头,努力想要弄清楚:“您听见的是什么呢?”

“音乐。”传授人微笑着说,“我开始听见一些非常奇妙的声音,那叫做‘音乐’,我会在你离开前给你一些。”

乔纳思使劲地摇头:“不要,传授人,我希望您保留下来,在我走了以后可以有音乐陪伴您。”

第二天早上,乔纳思回到家,开心地向父母问好,而且很轻松地撒谎说昨晚有多忙、多愉快。

他的爸爸微笑着,也轻松地说着谎,表示昨天又忙碌又愉快。

在学校,他一边上课,一边在脑海里演练整个计划。昨天他和传授人一遍又一遍地推敲,直到深夜。

距离十二月的典礼还有两个礼拜,传授人会在这段期间,将有关勇气、力量的记忆传授给乔纳思。因为一定要有这两种记忆,他才能在远方生存。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段艰辛的旅程。

乔纳思准备在典礼前一天的半夜悄悄离家。这可能是计划中最危险的一环,因为违反重大规定:除非公派外出,否则任何社区居民不准在晚上离开住处。

“深夜里,”乔纳思说,“食物回收员收完晚餐的剩菜,道路清洁员又还没开始工作,所以不会有人看见我,除非有人因紧急公务外出。”

“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呢,乔纳思?”传授人问:“我虽然有各种逃跑的记忆,历史上也有很多避难事件,而且每件事的时空背景都不一样,可就偏偏没有跟这次类似的情况。”

“我会非常小心的,”乔纳思说,“不会被人发现。”

“你是受训中的记忆传承人,地位崇高,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太为难你。”

“我会说是记忆传授人吩咐我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这么晚外出,把责任推给你。”乔纳思开玩笑地说。

两个人都紧张地笑了笑。不过乔纳思很确定,他可以带几件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家里溜出来,静悄悄地骑上自行车,来到河边,把自行车和叠好的衣服藏在草丛里。

接着,他就步行,无声无息地穿过黑暗,来到安尼斯。

“这里没有晚班的工作人员,”传授人说,“门没上锁,你直接进来就行了,我会等你的。〃他的父母醒来后,会发现他已经走了。他们会在乔纳思的床上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沿河骑车散步,会在典礼前回来。

他的父母会有点生气,但不会警觉到出事了。他们会觉得他做事有欠考虑,打算等他回来再数落他。

他们越等越气,最后等不及了,只好先带莉莉去参加典礼。

乔纳思非常肯定地说:“不过,他们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免得别人知道了,说他们没把孩子教养好。不管怎样,大家的焦点是典礼,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缺席,更何况我已经过了十二岁,正在受训,不用跟同学坐在一起,所以亚瑟会认为我跟父母,或是跟您在一起……”

“而你的父母会假设你跟亚瑟,或是跟我在一起……”

乔纳思耸耸肩:“总之要花点时间,大家才会发现我不见了。”

一大早,传授人会请广播员帮他叫一部车和司机。他经常拜访其他社区,跟他们的长老开会:他的活动范围远达附近地区,所以这样的举止一点都不奇怪。

传授人通常不参加十二月的典上一次他所以出席,是因为乔纳思被遴选上,这件事又跟他有密切的关系。至于他平常的生活,本来就跟社区的运作不相干。不会有人对他的缺席有意见,或对他选在这天离开感到突兀。

等到司机和车子抵达后,传授人会找个理由将司机支开,再帮乔纳思躲在车子的行李箱里。传授人会在接下来的这两周从三餐中省下一些食物,让乔纳思带到路上吃。

典礼开始,所有的社区居民都在礼堂里。那时,乔纳思和传授人早已上路了。

快到中午时,乔纳思的缺席才会引起大家的关切。但是典礼不会因此中断——因为这不在计划中。不过他们会派人到社区各处搜寻。

在他们找到他的自行车和衣服之前,传授人已经回来了;而乔纳思在那之前,也已经独自一人踏上旅途了。

传授人回来后,会发现整个社区陷入迷惘和慌乱中。由于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事件,没有记忆可供参考,更没有智能判断该怎么做,他们只好向传授人求助。

他会来到人潮聚集的大礼堂,步上台阶,严肃地宣布,乔纳思已经坠河失踪了,并马上举行哀悼仪式。

“乔纳思,乔纳思……”他们先是大声地呼唤,就像上次呼喊凯尔博一样,再慢慢让乔纳思从他们的生活中淡出。

方式是传授人引导大家念诵,通过全体复述他的名字,让声音渐慢、渐柔,直到他仿佛从大家心里消失不见,直到他变成大家口中偶发的一句呢喃。在漫长的一天结束之前,他就永远地消失,再也不会被提起。

大家的注意力会转移到来袭的记忆,传授人会协助大家度过难关。

“当然,我了解他们很需要您。”在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和计划后,乔纳思说,“但是,我也很需要您。请跟我一起走。”

即使已经知道答案,他还是不放弃希望。

“当我协助整个社区作出改变,让生活更完整后,我的工作就结束了。“传授人温和地回答。〃我非常感激你,乔纳思,如果没有你,我永远也想不出该如何改变。你现在必须扮演好逃跑者的角色,而我的角色就是留下来。”

“但是您不想跟我在一起吗,传授人?”乔纳思悲伤地请求着。

传授人抱住他:“我爱你,乔纳思。”他说,“但是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当这里的工作结束后,我想去跟我的女儿在一起。”

乔纳思本来忧郁地盯着地板,听到这里不禁惊讶得抬起头:“我不知道您有女儿,传授人!您只跟我说您有配偶,我从不知道您也有女儿。”

传授人微笑了起来,点点头。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乔纳思第一次看见他露出真正快乐的笑容。

“她的名字叫萝丝玛丽。”传授人说。

第二十一章  逃亡

一定会成功的。经过一整天的思考,乔纳思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但是到了晚上,事情发生了变化,整个计划一所有他们精心设计、仔细推敲的细节一都前功尽弃。

那天晚上,乔纳思被迫开始逃亡。当黑幕笼罩大地,整个社区沉寂下来时,他就得赶紧离开住处。这样做相当危险,因为附近有工作人员在走动,他尽量藏身在阴影中,无声无息地移动,穿过漆黑的房子和空荡荡的中央广场,朝河流的方向前进。越过广场,他可以看见养老院和后面的安尼斯矗立在夜空下。但是他不能停下脚步,已经没有时间了,每一分钟都至关重要,只要多争取一分钟,他就能逃离社区越远一点。

他来到桥上,弓着身子,快速地蹬着自行车前进。他可以看见桥下幽暗、翻腾的河水。

将社区远远地拋在后面时,他一点也不害怕或后悔,这点连他自己都很诧异。但是就这样跟亲密的朋友分离,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哀伤。他知道身处逃亡的险境中,必须保持安静。但是他希望,传授人‘超听觉’的能力,能够听见他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和道别。

一切的转变就发生在晚餐时刻。他们一家人一如往昔般共进晚餐,莉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爸爸、妈妈报告(和说谎,这点乔纳思很清楚)当天的所见所闻。加波很开心地在地板上玩耍,一边咿咿呀呀地儿语,并且不时开心地看看乔纳思。昨晚乔纳思没回来,现在看见乔纳思回来,他显得特别高兴。

爸爸低头望着这个小人儿:“好好玩,小家伙,”他说,“这是你最后一晚在我们家做客。”

“您是什么意思?”乔纳思问。

爸爸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今天早上你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他,因为昨晚我们让他在养育中心过夜。我本来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趁你不在时,做个测试,因为他最近都睡得很熟。”

“测试结果不好吗?”妈妈同情地问。

爸爸苦笑了一下:“你说得太客气了,根本就是一场大灾难。他哭了一整夜,夜班工作人员束手无策。我去上班的时候,大家全累垮了。”

“加波,你这个调皮鬼。”莉莉指责地板上笑嘻嘻的小人儿。

“所以啦,”爸爸继续说,“我们必须赶紧做个决定。下午大家开了会,连我都赞成让加波解放。”

乔纳思放下叉子,盯着父亲:“解放?”

爸爸点点头:“我们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是啊,我们尽力了。”妈妈表示同意。

莉莉也点头赞成。

乔纳思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举行解放?”

“明天一早。要开始准备命名大典了,我们得尽快处理这件事。明天早上就要跟你说再见了,加波。”爸爸用他那甜美、歌唱式的声音说。

乔纳思抵达河的对岸,忍不住停下车子,回头张望。养育他十三年的社区,在远远的后头,沉浸在睡梦中。黎明后,他熟悉的那套规律的生活模式,依旧会持续下去,即使没有他,也照样运行不辍。在那里,生活中没有值得惊奇的事物,没有不方便或不寻常,也没有颜色、痛苦和过去。

他继续快速地蹬着自行车,沿着道路前进。已经不能回头了。他严重违反规定,如果被捉住,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点,他在晚上离开住处。

第二点,他偷拿社区的食物。这是重罪,就算他拿的是放在家门口的剩饭剩菜,也一样。

第三点,他偷了爸爸的自行车。黑暗中,他站在停车处迟疑了一下。本来并不想拿爸爸任何东西,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骑这辆较大的车子,他一向习惯自己的自行车。但是,没有这辆车不行,因为它的后座有儿童座椅,他把加波带了出来。

后座的小脑袋轻轻抵着他的背,随着车子的跳动,轻轻地起伏。加波被牢牢地绑在座位上,睡得正熟。离家前,他曾将手贴在加波的背上,将最能安抚人心的记忆传送给他:夜晚时分,棕榈树下缓缓摇晃的吊床;慵懒的潮水以催眠式的节奏,轻轻冲刷着附近的海岸……记忆一点一滴渗进小宝宝的心里,让他睡得既安稳又深沉。当乔纳思将他抱到座椅上时,他一点都没受到惊动。

乔纳思知道几个小时后他逃跑的消息就会爆发开来,所以他拼命地、坚决地骑行着,希望自己不会随着时间和里程的增加而感到疲惫。现在没有时间去等待传授人给他记忆,让他产生力量和勇气了。他只能凭借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路支撑下去。

他绕着社区边缘前进,远处的屋舍一片漆黑。他和社区间的距离越拉越大,路面也越来越空荡,他的腿从酸痛到几乎全麻了。

黎明时刻,加波开始扭动。现在他们来到一个隔离的地段,路边树木林立。他经过一片车痕累累、路面颠簸的草地,骑近一条溪流。加波清醒了,随着自行车上下的震动,不断咯咯地笑着。

乔纳思给加波松了绑,把他从自行车上放到草地上,让他开心地在草叶嫩枝间探索,并小心地将自行车藏在隐密的草丛中。

“吃早餐了,加波。”他解开食物包装袋,把两个人喂饱,并用杯子装满溪水来喝,然后坐到溪流边看着小宝宝玩。

他筋疲力尽,知道自己必须睡一觉,让肌肉休息一下,才能在晚上继续骑车。白天赶路,很容易被发现。

他们很快就会出来找他的。

他发现树林深处有个藏身的地方,便带着小宝宝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躺下来。加波开心地挣扎着,以为是在玩搏斗游戏,以前他们在家里常玩这种搔痒、嬉乐的游戏。

“对不起,加波,”乔纳思告诉他,“我知道现在是早上,我也知道你才刚醒过来。但是,我们现在得睡觉才行。”

他将小家伙的身体拉向自己,轻抚着他的背,并轻声细语地安抚着,然后再转移一段深沉、满足、耗尽精力的记忆。加波的头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便在乔纳思的胸膛上睡着了。

这两位逃亡者,就这样在睡眠中安度第一个充满危机的日子。

飞机是最叫人害怕的东西。过了好几天了——乔纳思不知道到底是几天——整个旅程开始有了规律的模式:白天躲藏在草丛或树林里,找水,小心分配剩余的食物,在野地上觅食,好补充食物。晚上骑车赶路。一骑好几里的路程,使得他腿部肌肉绷得很紧,一旦安顿好,想睡个觉,就浑身酸痛。不过,他的双腿也因而结实了不少,越来越不需要动不动就休息了。有时候他会把加波放下来,让他做做运动,两人一起沿着马路跑步,或一起在黑暗中穿越原野。每次他回到车边,将这个合作默契、十分顺从的小伙伴放回车上时,他的腿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可以配合上路了。

因此,他靠着自己的体力就足以应付。逃亡前,原本传授人要传给他的那些能量,现在都不需要了。

但是当飞机接近时,他真希望自己接受了“勇气”的训练。

他知道那是飞机侦察队。机队低空飞翔,引擎声嘈杂无比,足以把他从梦中惊醒。有时他惊恐地从藏身处往外望,差一点儿就跟搜索队打上照面。

他知道他们看不见颜色,所以他们的肌肤和加波的淡金色鬈发,隐藏在无色的草丛中,就像个灰色的污点。他记得在科技课程中学过,搜索飞机是利用热感应搜寻器来探索人体温度,如果灌木丛中有两个人抱在一起,搜寻器的感应会更快速。

所以每次一听见侦察机的声音,他就伸手到加波身上,将下雪的记忆转移过去,他自己也保留一些。他们就这样一起让身体变冷。飞机一走,他们冷得发抖,只好紧紧地互相拥抱,直到再度睡着。

乔纳思在转移记忆时,察觉到他的记忆越来越淡,也越来越模糊了。这是他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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