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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桥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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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卫兵有力的臂弯之中,一只汗津津的大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她急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开始挣扎起来。
不容置疑,这个女人是很有点力气的,霍恩一边用力对付着她,一边在嘴里自言自语地轻声骂着。她的身体令人吃惊地结实而又年轻,她的肌肉像铁丝一般在他的臂弯中扭动着。
本来只要再过几分钟他就能冲到巡逻飞船边了,可他刚换好衣服就被这个女人给绊住了。如果他不是那么虚弱而又多嘴的话,本来也没什么大碍的。全是那些话让他现在脱身不得了。
他应该杀了那个粗心的卫兵的,那个蠢家伙把背对着黑暗。可在最后关头,他手下留情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或许同他一样,也是被骗来替埃戎卖命的,他有什么理由得死呢,他不是敌人。于是霍恩饶了他一命,使他现在得以呻吟。而他自己竟然也在这个女人都要离开了的时候留住她进行了这样一番傻乎乎的问聊。
为什么?霍恩决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女人无声然而剧烈地挣扎着,她又扭又踢,急促而又灼热的呼吸喷到了霍恩的手上。突然她停止了反抗,她的身子一下僵住了。
“对,”霍恩轻声对她耳语道,“我就是刺客。”
一道漫射的灯光扫了过来。霍恩拽着她一起退进了黑影之中。灯光散漫的边缘触摸到了他们。女人的兜帽从肩头滑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大蓬长长的翻动着的金红色秀发和轮廓柔和的金色面颊。有那么一刻,霍恩的手臂几乎松开了,她差点脱身而去。
在他臂弯中的竟然是文妲·科尔纳,硬币上那张可爱的脸,主管通信的董事,他杀死的那个人的女儿。
霍恩的手臂又及时地箍紧了。“我不想杀你,”他轻声说道,“不过你要是逼我那样做的话,我会的。这全取决于你。我马上就会让你走的。我不叫你动你就别动。别想要叫喊,还没等你张嘴我就会从背后一枪打死你。手枪已经调到了低射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的。明白了吗?”
她点了点头。霍恩的手臂拿开了。她急速地吸了一口气。手枪的枪管顶到了她的背上。
“小心!”霍恩轻声道。
“我透不过气来了,”她很快地说道,“你这个血腥杀手!”她恨恨地又加了一句。
“我只杀了一个人,可是你父亲杀了多少亿个人呢!还不只是男人呢!他连妇女和孩子都杀。”霍恩反击道。
“这么说,你认识我?”她边说边把头开始向后转过来。
“眼睛朝前看,”霍恩厉声喝道,“对,我知道你是谁。”
“可那不一样。”文妲又接着前面的话题说。
“杀人就是杀人。”
“可你为什么要杀他?”文妲问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迷惑不解。“他已经是垂死的入了。”
霍恩没有回答。他不知道答案,而且他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是谁想要科尔纳的命呢?是谁出钱雇霍恩来杀他的呢?为什么非要赶在科尔纳寿终正寝之前杀了他呢?
这一点很重要。有人费了这么多周折,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甚至冒了自己的生命危险来实施这一计划,因此这一点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不过此时此刻,它比不上从这里逃生重要。
“我们将一起走过场地,”霍恩慢慢说道,“你走在头里,我跟在后面。到了巡逻船那儿,沿舷梯走上去,命令船上的人出来。你要是想有什么不轨,你就死定了。”
“好吧。”文妲答应道。
“走吧。”霍恩说。
她走在他前面穿过了场地。到小飞船的路不算太长,只有大约200米,但在他们朝纪念碑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它那绚丽夺目的反光更亮了。
文妲的步履稍稍显得有点犹疑和僵硬,不过霍恩觉得别人不会注意到的。谁会来盘问一个埃戎的董事呢?霍恩走在她的身后,中间隔开的距离是表示尊敬的两步,方向略微偏左。在黑暗之中,除非是特别锐利的眼睛才能看见他低垂在右侧大腿边的手中握着手枪。
一半的距离已经留在了他们的身后,迄今为止没有人来盘问他们,也没有人怀疑到他们。场地静静地躺在夜色之中,打扰它的只有漫扫而过的灯光和他们踏在路面上的脚步声。
通向黑暗的巡逻飞船船坞的陡峭楼梯已经高他们只有几步之遥了。
“慢点。”霍恩轻声道。
文妲很听话地放慢了脚步。
突然之间,危险的气息令人感到窒息起来。霍恩差点想要喊叫或是发疯般地跑上能带给他自由与安全的楼梯。他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抑止住了肌肉因急切而产生的颤抖。危险当然会有的。他越往前走,形势就会变得越危险。危险的程度会越来越高,直到巡逻船飞离方山,逃出战船的射程,摆脱一切追逐。
在他的身前,文妲耸起了肩膀。
“我不想杀你。”霍恩轻轻说了一句。
文妲把肩膀放了下来,开始迈步走上台阶。
危险的感觉越来越近了,好像就蹲伏在黑暗之中。霍恩脸上挂着面具般的平静表情,眼睛则四下张望着。不过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冷静!冷静!
霍恩跟在文妲身后向上爬着,眼睛紧盯着她的背,脚下稍微加快了一点步子以缩小和她之间的距离。等他们走进飞船的时候,他必须在她身后半步之内。
还有两步了。一步。
危险!终于爆发了!有个什么东西在小飞船的暗影中一动。见到第一下闪光时,霍恩本能地把文妲朝前一推。
子弹“嗖——”地一声从他们之间穿过,呼啸着从飞船圆形的舱壁钻厂出去。
“卫兵!”文妲叫开了,“刺客。卫——”
船坞的“叮当”声切断了她的话语。那条路被堵上了。文妲耍了他?!不,这不是一个骗局。有人朝他们开了一枪。
霍恩急速转身,振作精神防备着第二枪。第二枪还没响,霍恩的枪先开了火。飞船边的暗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一声呻吟和一阵衣服布料的摩擦声。
脚步跑动的声音夹杂着叫嚷声传了过来。探照灯经过片刻的犹疑之后开始向这边集中。
霍恩跳着跑下楼梯,三蹿两跳就到了地面上。他毫不犹豫地就奔向了场地的中央,奔向了闪闪发光的纪念碑。
身后的脚步声向他逼近,听声音有很多人。
“那儿!”霍恩喊道,“他在那儿!”
他把手枪举在身前拼命地跑着。身后,奔跑着的脚步声杂沓掩来,但是没有人开枪。
他们奔跑着,构成一组跃动变幻着的、多彩的迷离光影,宛如有人用蘸着颜料的手指在点画着……
“他往那儿跑了!”有人高声叫道。
后方的远处传来了船坞门打开的“咔咻”声,接着隐约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叫喊声。
“你很机敏,文妲,”霍恩思忖道,“但是还不够。”
猎人必须知道他要追踪的是什么,可卫兵们不知道。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长相,连文妲也不知道,她知道他穿得像一个卫兵,但她是惟一知道这点的人。只要这场追逐还在继续,只要他们不把卫兵集合到一起进行搜查和盘问,他们就无法找到他,而在他们这样做之前,他必须退回到山里去。这次他得到远处那些山里去了。
有人在前胸把他朝前拽了一把。荒漠中的漫长旅程、饥渴和睡眠不足已经使他有点虚弱了。但身边拽他的这个卫兵眼睛是看着前方的,他要找的是一个刺客。
刺客,刺客。这两个字不断地敲击着他的脑海。什么是刺客呢,他该长什么样呢、怎样才能把他和其他人区分开呢?
胜利纪念碑越来越近了。霍恩的步履踉跄起来,卫兵们像潮水一般从他的两边涌过。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现在有时间来回头想想那颗离他那么近飞过去的子弹了。很近,但又太远了。在他身前足有一英尺。这么不准对于一个卫兵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子弹飞过的是文妲一刹那之前呆着的那块地方,如果不是霍恩用力把她推过那道闸门的话,她还在那里。文妲?难道那颗子弹是冲着她去的?
难道还有别的刺客吗?
片刻间霍恩来到了高大的立方体旁边,星团投降的巨幅画面上放着光,平台已经不在了。他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卫兵们跑到远处的山里去,而是来到了这里:他随即就明白了。他跑不掉的。他已经不可能再一次从一场追逐中逃生了。他无力继续逃亡了。他的本能再次走到了他决断的前面。
这里就是他的逃生之处,惟一可能的逃生之处,危险,还可能是致命的,但只要能活下来,就能脱身。除此之外别无机会了。
他竭力回忆他在“卡农四号”星球上观察过的终端,那个管道终端矗立在星团首都的城外,像一座毫无价值的纪念碑。在星团的另一个地方还有一座终端,这两个终端和埃戎的其他终端在每个细小之处都一模一佯。它们从来都没有显露过一丝生机,多年以来一直像是满布尘埃的陵墓。
霍恩用手沿着光滑的黑色墙面触摸着。在靠近一个角落的地方有一条缝。他顺着这条缝往上摸到够不着为止,缝还在向上延伸。往下,这条缝在离地面几厘米处拐了一个角,与地面平行着走了一米之后又往上走了。一个长方形。这就是门。
霍恩将身子朝门靠去,门摇开了。霍恩悄无声息地走进一问灯光黯淡的房间,然后让3米高的大门在身后关上。长长的房间中空无一人。
霍恩转身回到门边。墙上一个微微凹陷处嵌着一个圆形按钮,霍恩把手放到圆形按钮上,一只手按着圆形按钮,另一只手一拉门把手。门纹丝不动了。
霍恩回到房间中间,感到了片刻的安全。技师们到哪儿去了?难道去协助搜捕了?或是还没有搬进来、或许这个管道还没有做好启用的准备。一丝恐惧掠过霍恩的心头。
恐惧随着霍恩对房间的打量渐渐消散了。他记起来了。这里是饭厅。装饭菜的塑料盘子堆在房间的另一头,还没洗过。
霍恩走过一道拱门,进了一个有着一排床铺和衣帽箱的房间。对面的墙上有四扇向外开的门,第一扇门应该是控制室,第二扇是通信室,第三扇——霍恩把手按到门边的圆形按钮上。门朝一边打开了。霍恩踏进了一间巨大的,有着穹顶的房间,房间的高度有900米,宽度也几乎相同。离中心稍偏一点的地方是一个庞大的氮铁制成的支架,托着一个巨大的枪形的管子,向前上方延伸着。在一个甚至比它更大的洞口处,管子与闪着耀眼光芒的真正的管道连接在一起。地板微微地颤动着,好像这儿整个一切都处于平稳的运行之中。
它确实在运行,霍恩意识到了。它必须要跟上埃戎星球那明显的运动。
在金属管子的此端是一只带铰链的吊篮。飞船被装在有许多轮子的缆车上,沿着有凹槽的轨道送进这个立方体大屋中,吊篮放低接收这些飞船,然后将它们举起,向前推进主闸门。
霍恩跑向支架,攀上焊接在一条横梁上的梯子。第一个转折处离地面有200米高。然后带扶手的楼梯沿30°角向上直通到主闸门。楼梯顶端有一扇门,边上有一个圆形按钮。霍恩犹豫了一下把手掌按了上去。
门后是一个小房间,沿墙一溜儿太空服从腋窝处挂在木钩上。这是工作人员用的闸门,霍恩心想道。他转身关上了门。
他挑了一套和卫队发给他那套尺寸相仿的太空服。由于以前穿过很多次,他轻而易举地就把太空服套上了身。
他把塑料头盔套到头上、落下、夹紧,又把手使劲伸进长手套,摸索着把抽扣“咔哒”一声扣上。计量器的各种读数跳现到头盔的前部。空气供应:12小时。水量:1升。食品:两份紧急配额。气密程度:完全隔绝空气。
他用手一摸太空服的胸部,墙上的圆形按钮消失了。他迈着沉重的步履向远处墙上的一道门走去。门向一边打开,露出一个狭小的卧舱,舱顶装着一个发光盘,照亮着整个舱室。
霍恩的对面还有一扇门。他按了旁边的圆形按钮,但门没有开,相反地,身后的门倒关上了。一时间霍恩无助地站在那里,可以感觉得到汗水开始从额角向下滑落。此时,门打开了。霍恩走进一个巨大的管道里,足有500米长,直径为100米。
霍恩开始朝着管道的远端跑去,那里有一扇扇紧闭着的巨门。待他跑到门前时,他又气喘吁吁了。在与他视线水平的高度,两道门之间缝隙的右面,是另一个圆形按钮。圆形按钮呈红色,上方印着:危险——紧急时使用。
霍恩用力吸了一口气。这些门后面就是管道,通往埃戍的管道,可以使他远离地球、远离危险的管道。
埃戎比地球好吗?至少对他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地球对他意味着死亡,而埃戎至少是生死未卜。一旦到了那里,只要他能够混进入群密集的居住区,他就能销声匿迹,他们再也别想找到他了。
他站在第二道更暗一些的隧道口,脑海中闪现着以前想过的念头。这个隧道才是更致奇*书*电&子^书命的。他想起了那只撞到管道壁上烧出灿烂火花的秃鹰。与管道的接触就意味着死亡。
单靠这身太空服他能行吗?
他慢慢举起手来伸向红色圆形按钮。金属手套盖住了红色圆形按钮……
他坠落了,坠进无尽的黑夜之中,坠向远在30光年以外的埃戎星球……
历史
埃戎……
粗心的母亲生下它之后便把它忘却了,它对此怀恨在心。
埃戎。人类的最大挑战。人类的最大胜利。
你一无所有,除了你肆意给予的仇恨。有人对你那稀薄的空气进行压缩,使之能供人呼吸,你便让他受冻。有人徒劳地想要寻找有用的矿物和肥沃的土壤,你便令他备尝苦辛。你改变了他,你使他变得和你一样的冷酷、一样地充满怨毒。
因此他离你而去,投身浩瀚无尽的宇宙就不足为奇了。去贸易或是去劫掠,反正两者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据传说,罗伊·克伦发现了你,但传说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轻浮女子。为什么他要选择你?几乎随便哪个星球都比你更美好、更温馨、更可爱。而且你离地球差不多有30光年的迢迢路程,一段足够耗去人们疲惫一生的漫长旅途。
埃戎。你现在到了何方了呢?人类对你的改变已经超过了你对他的改变。他将你掩藏于一张日益扩张的金属表皮之下,将你置于一个群星簇拥的帝国中央。你端坐在那里,驯顺而又听话,用金色的弦丝维系着帝国。
埃戎。你就是中心。所有的道路都通向你……
第八章走出混沌
虚空。不知身处何方。没有光,没有声音,失去了重量……虚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摸不着,没有形体,如梦似幻……虚空。
宇宙黯淡、死去、消失。世界已告终止。
没有星辰,没有温暖,没有生命:暗夜已经获胜,光明永远地离去了。死亡占了上风,巨大的创造之钟停止了运行。巨大的能量曲线被拉直了。热、冷——这些词都失去了意义。没有运动。虚空。
无限也同样成了漆黑一片。此处、彼处——这些说法已经毫无意义了。无处即处处;处处皆无处。
意识陷入了永恒的黑夜,晕眩、翻转、惧怕。生命生存在无尽的死亡之中。在感知成为徒劳的时候徒劳地去感知事物。头脑在没有时间思考时却在思考。
霍恩尖叫。尖叫无声。没有行动。这是令人吃惊的思维,但没有引起任何身体上的反应。它被囚禁在意识那狭窄而又无法冲破的硬壳之内了。它好比是一道闪电被捉住了放在一个空心的球里。
没有呼吸冲过他的鼻孔或是激荡他的肺部。胸膛中也没有了充满节奏的跳动。没有肌肉在紧张或是放松。他成了一份孤独无望的意识。
头脑在无限之中旋转。
思考!思考!
无限被劈开了。创造!
意识在子宫中孕育,没有重量,永远地下坠着,下面、上面、四周,到处都是无尽的距离。那是不对的。思考!没有上,没有下,所有的方向都是向外的。
意识。一个可以用来思考的头脑。存在。循环论证了。而在这之外,虚空。
诞生!
在某个事实之上人就能建立起一个宇宙。总是那个事实,总是这样的,我思故我在。事实由我而肇始。我即宇宙!我即创造者。
创造,创造出一切。一切都已被毁灭,只剩下了创造。只有创造还活着。没有思想,没有记忆,只有你。创造!
宇宙正坠入虚空。是在下坠还是处于失重状态?区别毫无意义:都是一回事。下坠。牢牢抓住这点,某件事物必定坠自某处,坠经某物,坠向某处。
抓住这点。抓住健全的理智。创造。
坠自某处。自某个有重量的和稳定的地方。地球。霍恩创造出了地球,完整的地球,有着绿色的平原和灰色的山峦,还有河流、湖泊和海洋,有蓝天、白云和阳光。他又为它加上了动物和人,地球。他的创造令他神往。但地球在他的身后。他便是从那里坠落的。
坠向某处。向某个有重量的和稳定的地方。埃戎。霍恩创造出了埃戎,完整的埃戎,披着钢铁的外衣,冰冷,巨轮的中央,辐条穿越群星。他把它从冰一般的金属表层下面挖掘了出来,又为它加上了鼹鼠般的人,他们在隧道中盲目蹦跳着。埃戎。它在他的前方,他便是坠向那里的。
坠经某物。坠经其中一根金色的辐条。管道。霍恩创造出了管道,完整的管道,外表闪着能量的金光;内部,一片黑色的虚空,一片没有时间和空间的虚空,缩小空间或是扩展时间以使光年计的距离可以在数小时内跨越。他为它加上了一个人,他自己。他正在管道中坠落着。
事实。霍恩创造了它……
记忆又恢复了。理性也随之而来。感觉依然缺失,但他已经有了这两样了,他必须紧紧抱住它们,不然他就会发疯。他坠进了管道,坠进了虚无和非理性。他依然身处其中,但现在他的心智又起作用了。
他用意念强迫自己的心智去感受。在永恒的尽头,他放弃了。要么是他的心智被隔离了,要么就是确实没有东西可以被感受到。
永恒。管道中同样是没有时间的。每个瞬间即是永恒。
这种状态可以是死亡。霍恩平静地考虑着这种可能性。他随即又把这个念头抛开了。这是一个不能带来任何好处的假设。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的境况便永远也无法改变了;如果这不是真的,那他接受这个假设可能会使之由假成真。
他置身管道之中。这些感觉——或者说这些感觉上的缺乏——正是其结果,或许这正是管道的效果。
他以前进过两次管道:一次从“卡农四号”到埃戎,一次从埃戎到卡里斯图。两次他都是无意识的。第一次他觉得是因为某种气体。第二次他屏住了呼吸,躺在卫兵区的铺位上,身上捆着皮带,可那种眼前一黑的感觉丝毫也没有推迟。他们肯定有别的办法。
他当时曾经怀疑过这是为了防止管道的真相被泄露出去而采取的一种措施,现在他不敢肯定了。这很显然是——即使不完全是——一种防止精神错乱的措施。他知道自己的意志是很坚强的,可他也十分危险地濒临了无可挽回的疯狂。
他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他正在管道之中,从地球坠向埃戎。其感觉如下:没有光,没有声音……比这更妙的感觉是:没有运动。再美妙一点的是:没有能量。换言之,他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
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了解事情的真实状态到底是怎样的呢?因为没有刺激和没有反应对意识所造成的感受是一模一样的。又或许,如果没有反应的话,刺激也不存在了。如果没有耳朵的倾听,声音还存在吗?
霍恩切断了思绪,那是一个形而上学的死胡同。他必须由他自身以外的东西来推断出事物的真实性。他所处的这种存在状态已经够以自我为中心的了,他不想再回到宇宙创造者的幻想中去。
应该做一些测试来决定究竟这两种情况中哪种是真的。但是头脑怎么能用来测试东西呢?头脑有三个功能:记忆,分析和综合。记忆……
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人在看他的表:“我想这些旅行共花了3个小时,一分钟都不多。”
分析……
1.埃戎在骗人;旅行其实在瞬间就完成了。
2.是那个人弄错了;他的手表停了。
综合……
如果1是对的,那么我正在思考中的这些想法都只是一瞬间的。这个看来是无限长的旅行可能是无限短的吗?时间是人创造出来的概念,这是不错的,而且它可能不是以一种我们能够理解的方式存在于管道之中,可是我对于时间持续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无论这种持续的长短怎样。而且瞬间传递意味着一样东西同时存在于两个地方。判断:难以令人相信。
如果2是对的,那么运动在管道中是停止的。这包括:光,声音,能量的各种表现形式,呼吸,心跳,所有物质的内部活动包括中子运动……那我又是怎么思考的呢?难道智力可以脱离形体而存在吗?判断:更有可能。
这一假设是能自圆其说的,而且符合观察得到的现象。如果这是正确的,那么两种情况都可能是真实的:没有刺激存在而且感觉也无法接受印象并把它们传递进大脑。要是他能检验一下……
霍恩认出了熟悉的管道壁。至少他有了一个假设,已经聊胜于无了。
管道壁——他突然想起它们来了。他记得它们是很危险的。他决不能碰到它门。战船上绕着的金带就是派这个用场的,不让战船接触到管道壁。可是他没有金带,没法让自己不碰到管道壁,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靠近了管道壁。即使现在他都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向它慢慢靠近着。
他敛定心神,把自己从恐惧的边缘拉了回来。为管道壁而担忧是毫无意义的。要是他碰到了管道壁,一切就都结束了,而对此他是无能为力的。
他想起管道看上去越变越窄的事来了。他曾经见过一幅管道的素描,他竭力让画面浮现于脑海,管道变窄了。就好像把一个玻璃管中间加热后朝两边拉一样,管道被拉成了一条细线。它是不是宽得能让他通过呢?
飞船要比他大得多,它们都能通过。不过这可能是那些金带在起作用。等他到了管道的狭窄部的时候……
得做点什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听凭命运的摆布,采取无为的态度或许是很自然的,但这会对心理造成灾难性的影响。
他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到一种感觉之上。他目力去看,但经过长时间绞尽脑汁的拼命努力之后还是失败了。他被一种模糊的感觉困扰着,觉得在他身体的四面八方等距离地存在着一样无法芽透的东西。那样东西会是管道吗、如果心智是与大脑不同的东西,那么它能直接去感知吗,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接受了这种可能性,却又无法证明它或是去使用这种能力。
旅行似乎永无尽头,这种感觉使他倍感压抑。时间或许是人的发明和他的工具,但它也能成为摧毁他的敌人。由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测量它的流逝,他可能会在对一个瞬间流逝的等待中衰老。这趟旅行在客观上的持续时间可能只有三个小时,但在主观上却是无数个永恒。
他逃离了一个通向疯狂的陷阱口,却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另一个陷阱口的面前。他必须让自己的心智保持忙碌,他必须要用思想来填满永恒。
他计划着到了埃戎之后要干些什么。管道会将他带到极点上的某一个穹形终端站,它就像是一顶插满管道的帽子。这些帽子不随着埃戎一起运转。如果是那样的话,管道马上就会扭曲得像意大利面条一样了。庞大的、布满钢钉的帽子浮在一个浅浅的水银池中,沿着与埃戎相反的方向运转,或者说得更精确些,埃戎在它们的下面运转着,而它们则通过马达来保持静止。
飞船穿越空气闸门后进入埃戎附近的空间。它们要找到各自分配好的升降机。巨大的升降机把每艘飞船一层一层地往下送,直到它到达合适的地方。货船要一直往下,停在靠近埃戎自身那古老而又寸草不生的岩石的地方。战舰则停在兵营那层。仅供那些金族人乘坐的客轮则几乎只须往下降一点就够了。
但是飞船对他是毫无用处的。就算他偷到一艘飞船并飞进太空的话,他也无处可去。他没法进入埃戎。升降机是由人从星球表壳下的内部操纵的。最近的星球按常规航速也得飞上好几年,因此他很快就会被抓回去的。
除了飞船之外,必须要找到一种办法从帽子进入到埃戎内部。他能不能就穿着太空服走到埃戎星球的表面,然后找到办法进去呢,不,这决不是个办法。就算他能从静止的帽子跳到旋转的星球上而不出事的话,他也会在寻找进口的时候冒暴露的危险,更何况这样的进口还不一定有。
帽子与星球之间应该有一个直接的连接点。不会在帽子的边沿上,尽管那里的相对运动速度不是很大。如果帽子的直径有50千米而埃戎的运转速度与地球相同的话,相对运动的速度就低于每小时7千米。不过两边的门要是得边转边等着才能对齐的话,那该有多傻呀。埃戎肯定不会那样设计的。
而在另一方面,一个人越是靠近极点,其直线速度就越低,等他正对着极点的时候,速度就为零了。如果有通往埃戎的进口的话,那一定是在那里了。霍恩尽他对埃戎的了解所及详细地计划着,该怎样才能从帽子进入埃戎,进去之后又该干什么。
但他对那只在他心智边缘咬啮着的疯狂的老鼠仍然难以释怀。思想有多快?时间有多慢?3小时有多长呢?
那份自称为霍恩的心智没有任何感觉,正盲目而又无助地漂浮在一个无形的区域之中,受着一股感觉不到的力的牵引,奔向一个越来越萎缩的目标。只有信心才能支撑它,而它拥有的惟一的信仰便是自信。
这真是件有点讽刺意味的事情,霍恩想道,因为此时的他正是最孤独的,一点都无法借助外力,也无法对他的环境做出反应;他是一个被完全隔绝的个体,连一块肌肉都无法运动,无法以任何方式改变他的处境。这其中怕是有点什么启示吧,他想着。
尽管信仰是对宇宙的一种屈服,但或许还是相信点儿什么东西会更好些,他思忖道。按照熵教所宣扬的,创造之轮看似毫无目的,但在其背后却有一股伟大的、仁慈的力量。要是他能够相信的话,这种信念现在或许会给予他支持。
他确实有些可相信的东西:他信埃戎,相信它的技艺和力量。埃戎造的东西都是很管用的;管道就很管用,它能把他带到埃戎。但对埃戎的相信只是他相信自己的一种形式。这其实是对他自己的感觉,他的判断和对外部环境的真实性的相信。
思想有多快?到埃戎要多久?
相信自己并不是件太糟糕的事情。若他信的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东西的话,他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吗?他自己知道是不可能的。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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