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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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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到恶狠狠的一声:“打!”

众人具是一惊,回头,只见不知道许陈氏什么时候从板床上起来了,歪歪斜斜地靠在柴房的门框上,直愣愣地盯了王有虎看。

童贞娘赶紧跑上去献殷勤,扶了许陈氏的一旁手臂,殷殷问道:“娘,你怎么起来了,不多躺躺?”

许陈氏略推了推童贞娘的手。她的脸色依旧寡白,唇上人中处有被庄善若掐出来的青紫,脸上还带了零星的水渍,头发更是蓬乱,形容甚是狼狈。可是。许陈氏脸上却呈现出一股戾气,衬了她因吃斋而瘦削下来的脸,显得尖刻。

黑将军本守在庄善若的身旁,此时却突然冲着许陈氏吠了两声。

“二郎,怎么还不动手?”许陈氏声音虽弱,可是却带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这……”许家宝迟疑着。

童贞娘心中暗喜。赶紧将那手臂粗的木棍塞到许家宝的手中,道:“虽说他是大嫂家的亲戚,可是做下了这样不堪的事,也就别想着让人给他留什么脸面。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

许陈氏点着头道:“二郎媳妇说的是,既然有这个贼心有这个贼胆。这骨头怕也是极硬的!”

童贞娘又道:“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倒不如好好审一审,到底偷了我们家什么东西。”

庄善若心急如焚,这样粗的木棍砸在人身上可不是好受的。许家宝不算是有主意的人,万一受他娘和媳妇三言两语挑拨。下了狠劲,可不生生地将王有虎打坏了?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毫无说话的立场,唯一能够扭转乾坤的便是她身旁的许家玉。可是此时的许家玉却将整个身子哭成了一滩水,哪还有思考的能力,说话的力气?

“啪!”一声钝响!

王有虎下意识地举起了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木棍恰好砸到了他的前臂上。

童贞娘不满地道:“二郎,你这力道也忒轻了些,还不跟挠痒痒似的。他大舅爷可是做木匠活出身的,你可得好好用上点力气才是!”

许陈氏的目光却像是一把刀子盯在王有虎的身上,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几块肉才好。

她将许家玉如珠似宝地养到这么大,前十五年可是从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但凡是她想要的,可着劲地送到她的面前。

许家玉还未及笄,来说媒的就差点踏破了他家的门槛。什么东家南货店的少东家,什么西家醋园的二少爷,什么前街刚得了功名的钱秀才,再不济家里也是有两进院子有些薄产的。

可惜许陈氏全没看上。一个是因为许家玉毕竟年纪还小,她舍不得早早地将她嫁出去受苦;再一个,也是更重要的,虽然媒婆介绍的也都是些门当户对的,可是在许陈氏的心里,她的独养女儿长得这般如花似玉,性子又温婉,应该要嫁个更好的姑爷。

后来家败了,她无数次地后悔,应该早点将许家玉的婚事定下来,在这连家庄里想要找个过得去的,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此时,许陈氏看着面前四五步远的王有虎,心里更是后悔到滴血。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难道要便宜了这样一个小子?

他样貌还算过得去,身板也壮实,可是——他却是一个木匠!

木匠?许陈氏在心里冷笑连连,难道要许家玉嫁过去成日里荆钗布裙,替这小子拾掇满身的刨花?不不不!许陈氏闭了闭眼睛,赶紧将眼前的图景扫走。

她那么乖巧的女儿,竟然会和人三番两次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私会,必然是受了王有虎的蒙蔽和挑唆。

许陈氏想到这儿,又将怨毒的目光转到了庄善若的身上。

这个扫把星,自从她嫁了过来,他许家便家无宁日。若非是她引狼入室,小妹又怎么会认识这个木匠?又或者,根本是这个贱人从中牵桥搭线,要不然哪里不好私会,偏生是这后院里?

许陈氏越想越恨,越恨越怒,道:“二郎,给我狠狠地打,我恨不得卸下他手脚胳膊来,以泄我心头之恨!”

“啪!”“啪!”“啪!”许家宝的木棍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王有虎干脆也不抬手躲避了,只是沉静了一张脸,任由木棍落到他的肩上、头上、脸上、手上。许家宝打得越重,他的身子反而挺得越直。

王有虎就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只从喉咙口发出几声的闷响。

突然,黑将军窜到许家宝身旁,大声地叫了起来。

“走开,走开!”许家宝虚虚地朝黑将军挥着手里的木棍,想将它赶走。

黑将军只倒退了几步,反而伏低了身子,长大了口想去咬住那木棍。黑将军已长得高大,它那虎虎生威的样子和满口晶亮的白牙,看着叫人胆寒。

“去,去!”

“这狗不知道是随了谁,养在我们家,却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童贞娘悻悻地后退了几步,目光瞟了瞟庄善若。

庄善若觉得黑将军叫得奇怪,抬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王有虎不知道被砸中了哪里,正从额头上歪歪斜斜地留下来几条血来。那血红得耀目,看着不由得叫人胆战心惊。

许家宝也发现了,迟疑地停了手。

王有虎却勉强一笑,抬起绑在一起的双手,将快流到眼睛的血抹去,将太阳穴旁边抹得殷红一片,更是可怖。

许陈氏冷笑道:“二郎,继续打。怕什么,大不了我一命替他一命,反正我这老婆子的命也不值钱了!”太过激动,竟然喘了起来!

王有虎勉力睁开被血糊住的右眼,开腔道:“老太太,我王有虎今天在这儿要杀要剐由你,只是你自个儿别气坏了身子。”

“你别给我假惺惺,也别给我花言巧语!”许陈氏顺了顺气,喝道,“待我出了心头那口恶气,再将你绑到官府去!”

“好,好!”王有虎喘了口气道,“既然我是贼,总要有些赃物,烦劳哪位塞几两银子在我身上,到时也好说得过去!”

许陈氏听得愣了一愣,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了。

伏在庄善若怀里一味抽噎的许家玉也停了抽噎,整个身子僵直了起来,她茫茫然地抬起了头,将目光投到了王有虎的身上,却又像是触电了般,立刻又将头低了下来。

庄善若心中叹息,王有虎为了许家玉的名声,自觉自愿地认下了贼的名头,又甘心挨了这一顿打;而此时唯一能让王有虎摆脱困境的便只有许家玉一人了。可是,许家玉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怎么能自认与人私通?对她这样一个又羞怯又骄傲的女子来说,不啻是要她的命啊!

庄善若的心里沉沉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又听得许陈氏开腔道:“折腾了这半夜,我也撑不住了。二郎媳妇,你搀了我;二郎,你扶了小妹,我们去前头歇一歇。过两个时辰天也该亮了,到时候将这厮送到官府便是了。”

许家宝愣头愣脑地道:“娘,不怕他跑了?”

“跑?”童贞娘不屑地撇了撇嘴,“有小妹在,他倒是敢跑?”

许家宝扶了哭得全身软绵绵的许家玉往前院走去。经过王有虎的身边,他的目光灼热到如盛夏的骄阳,可是许家玉却沉沉地垂了头看也没看他一眼。

王有虎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融进了无边的夜色中了。

☆、第253章 暗涌

许陈氏一行四人消失在前院的拐角处了,王有虎却是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动也未曾动一下。

一阵夜风吹来,将后院的野草吹得簌簌作响,沉默了许久的秋虫也像比赛似的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有不知名的小飞虫停在了黑将军的鼻头上,黑将军甩了甩头,打了个响鼻,慢慢地退回到柴房的门口,将前爪搭在地上,又将脑袋搁了上去。

庄善若叹了口气,走到王有虎面前,道:“有虎哥。”

王有虎收回目光,低下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落:“都走了!”

庄善若将手放在王有虎的腕上,飞快地将麻绳解开。许家宝的麻绳绑了好几道,王有虎的手腕上全都是深深的勒痕,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青肿了。庄善若看着心疼,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

王有虎满不在乎地扭扭手腕,道:“费这劲干什么?等天亮了又得重新绑起来。”他将目光投向东边的天空,那边的浓黑已经渐渐褪去。

庄善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王有虎额头的血已经不流了,凝结成一片,相当的狼狈。她赶紧打了一盆水,用帕子沾了水小心地帮着王有虎擦拭着额上的血渍。

“啧啧,这里裂了好大一条口子,怪不得流了这么许多的血,二郎下手也忒狠了些。”庄善若仔细地扒开王有虎的头发,细细地擦拭着。

水碰到伤口,刺激得王有虎眼皮一抽,却又极力忍住了,道:“不怪他,若是有人这样待你,我怕是打得比他还要狠些。”

庄善若手上一颤,问道:“有虎哥,莫非你就这样甘心被当做贼扭送到官府去?”

王有虎苦笑:“否则又能怎样?”

庄善若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一把将帕子丢到水盆里。一指那矮墙,道:“趁着现在没人,你赶紧走!”

“走?”王有虎摇摇头,“我不能留她一个人。”

“小妹。她最多不过是被许陈氏训诫几句。”庄善若急了,“你就不一样了,他们恨毒了你,他们的同宗许德孝又是有些脸面的,若是他们买通了官府,要给你按个莫须有的罪名,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王有虎依旧沉默地摇摇头,干脆一屁股就在井台上坐了下来。

庄善若急得跳脚:“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难道真的要逼人到这个地步?”

王有虎却稳稳地坐在井台上。沉默得像块磐石,那漆黑的身影微微伛偻着,仿佛人世间所有的重担一刹那都压到了这副宽厚的肩膀上。

庄善若这才真正急了。

若是许家玉私会的是旁人倒还好,可偏偏是她的表哥王有虎。童贞娘本来就看她不对眼,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个可以大做文章的好机会?有她在一旁煽风点火。不知道又会多生出多少事端。可偏偏这事,还是她不好插手的,眼睁睁地看着王有虎被绑,眼睁睁地看着王有虎挨打,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扭送到官府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

庄善若苦口婆心地道:“有虎哥,我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保全小妹的脸面。可这事只有许家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保管不会有外人知道。你又何必苦了自己呢?说不准许家人故意留你在这儿,就是想让你走的。”

王有虎的叹息声像是有了重量,沉沉地往下坠。

“有虎哥……”

“善若,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王有虎抬起头,东边天空亮起来的薄薄晨曦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亮光,“我留在这儿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她。我答应过她,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

庄善若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样的话,终究咬了咬嘴唇还是说出口了:“我看小妹的样子,怕是……她自小娇养着,又没经过什么事,又温和孝顺,怕是……”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我都明白,你怕她改了主意。”王有虎咧一咧嘴,声音更是温柔了,“即便如此,我也不怪她。”

“有虎哥……”

“我这样一个粗人,本来就配不上她。”王有虎的声音愈发的飘渺了起来,“这就像是一场梦,梦再美,终究也有醒的时候——不过这梦也太短暂些罢了。”

庄善若的鼻头不知何时竟有些酸溜溜起来了。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被一根红线牵到了一起——欢喜一刻,却换来凄凉半世。

问世间情为何物?

“不论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不怪她。”王有虎的声音平静如水,“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害怕的样子,终究是我害了她。她每次都说害怕,可每次还是如约偷偷地来见我;我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可是却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心,拘不住自己的腿。”

庄善若沉默了,她本来有一肚子话要问王有虎。可是,此时,那些话似乎全然没了意义。

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听着秋虫一声高似一声的鸣唱。

等天光彻底地将天边的黑幕扯开一道细缝的时候,王有虎脸上竟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天快亮了。”王有虎道,有留恋有不舍。

“天快亮了。”庄善若道,有酸楚有不甘。

黑将军从柴房门口起身,将两条前爪搭在地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抖擞抖擞身上的毛,抽抽着鼻子,慢腾腾地踱到了庄善若的身边。

童贞娘从前院过来,映着晨曦,娇艳的脸色丝毫看不出熬夜的痕迹。

“呦!”童贞娘看到王有虎,似乎是吃了一惊,“你这会子倒是老实了。”

王有虎利索地从井台旁站起来,沉声问道:“现在就走吗?”

“走?”童贞娘掩了嘴咯咯地笑,“你竟是等不及了,那倒成了啥好去处了。”

王有虎呆了一呆。

童贞娘撇了撇嘴角,道:“我们老太太让你过去说话,你放机灵着点,别尽是满口胡沁。还有。大嫂,老太太也让你一并过去。”说话间,自是扭转了身子往前院走去。

庄善若眉头一皱,这个许陈氏不知道又玩什么花样。

……

许陈氏的房中依旧是香烟缭绕。

许陈氏坐在条案旁。重新梳洗过了,半闭了眼睛,嘴角念念有词。

王有虎只顾盯了许陈氏看。

这个老太太不是省油的灯,善若的悲剧更是她一手促成,他素日对她并没有多少好感。可是此时,一想到许家玉,他的心肠又柔软成了一片——这个老太太再不好,可毕竟也生养了玉儿。

“老太太!”

许陈氏双目陡然一睁,眉心隐隐地跳动着怒气,她的目光依旧像是两把尖尖的锥子。将王有虎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王有虎哪里被人这样看过,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几岁了?”

“啊?”王有虎猝不及防。

许陈氏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皮,又道:“问你几岁了?”

“十八。”王有虎不明所以。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我爹,我大哥。我嫂子,新添了个小侄子。”王有虎不知道许陈氏什么意思,只得有什么说什么。

“平日做什么营生?”

“种地,还做些木匠活。”

许陈氏突然沉默了,又半闭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有虎不敢造次,低了头垂了手端端正正地站着,不由得又浑身冒了汗。头上的那道伤口沁了汗水,刺骨地疼。

许陈氏叹了口气,眼角嘴角耷拉了下来,立刻呈现出掩饰不住的老态,道:“可曾订过亲?”

“不,不曾!”

“胡说!”许陈氏双目一睁。“都十八岁了,哪有没订过亲的道理?你骗得了我女儿,可骗不了我!”

王有虎急了:“之前家里急着给我大哥说亲,还没顾得上我;前两年我娘过去了,这事便耽搁了下来。”

“唔。”许陈氏又将眼皮耷拉了下来。

王有虎有些无措了。许陈氏不可能好端端地去问他这些,难道……他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又不敢给自己希望,生怕坠入到更深的绝望当中。

“老太太!”

“昨晚的事不许再提!”条案上的半支蜡烛斜斜地照在许陈氏的脸上,皱纹无所遁形。

“是。”

许陈氏直直地盯了王有虎看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然后叹了口气,整个身子便萎顿了下去,沉吟半晌,才道:“回去选个好日子,托个有脸面的来提亲。”

“啊!”王有虎听得呆了,立刻被幸福的洪流湮没了。

……

妯娌两个坐在厅堂里。

“小妹呢?”庄善若踌躇再三,问道。

童贞娘不答,却大有深意地飞了个眼风,道:“你娘家兄弟看着老实,却是个有手段的。”

“怎么?”

“哼,我不信你不知道。”童贞娘从鼻孔里嗤笑了几声。

庄善若最看不得童贞娘这副脸色,既然她要卖关子,便干脆不问了,只侧了耳朵留心许陈氏房中的声音。

还是童贞娘先熬不住,她将头往庄善若那边凑了凑,脸上挂了鄙夷的笑,道:“我可是趴在门上亲耳听小妹和老太太说的,他们早就将生米做成熟饭了。”

“什么?”

“啧啧,这人哪真是看不出来,说不准肚子里还有了个小的了呢。”童贞娘又撇嘴又摇头,“呦,想想都羞煞人了!”

☆、第254章 秘事

没过两日,老根嫂便喜气盈盈地登门提亲了。

许陈氏拿乔了一阵,终究还是和老根嫂商谈了聘礼,定下了婚期。因为双方都还没过三年的孝,所以翻了黄历,择了日子,便定在了来年的二月,算起来还有四五个月的光景。虽说时间不算太充裕,不过王有虎与许家玉两人都不算小了,紧赶慢赶还算是赶得及的。

两人订下来后,老根嫂便来后院找庄善若说话。

庄善若笑盈盈地泡了一杯茶,放在床边的长脚板凳上,——不过这茶叶却是好的。”

老根嫂摸了摸板床上铺着的薄薄夹被,叹道:“倒是难为你了,这天气渐渐凉起来了。这柴房又比不上正经屋子,有虎虽帮着修过了,可指不定哪里就漏风了,少不得自己多铺点多盖点才是。”

“是。”庄善若在老根嫂身旁坐下,忍不住问道,“那事谈得怎么样了?”

老根嫂脸上露出洋洋之色,道:“你是没看见,你那婆婆的脸色,臭得像是茅坑里的石头。我这心里可是乐得很。旁的都好说,单单这聘金她一口咬定要三十两,好说歹说的也不松口。”

“三十两?”庄善若小小地惊呼道。

老根嫂不屑地撇撇嘴,道:“她道她许家还是以前的派头呢!庄户人家娶媳妇哪有花上三十两的?怕是穷怕了,趁着嫁女儿的机会捞点银子?”

“不能吧!”庄善若犹疑地道,“二郎在许德孝的铺子里帮衬,每月也是往家里送钱的,虽说比不上在县城里的光景,可日子倒是过得以前要好些了呢。再说了,许陈氏最是好面子,哪有靠嫁女儿换钱的?”

“她肚子里的小九九,我可是琢磨不透。”老根嫂不在乎地摆摆手,又笑道。“她,我是不大看得上眼的,不过你家小姑子我倒是看着欢喜。嗐,原先还东托西付地给他们两个牵线。没成像他们竟暗中看对了眼。有句老话怎么说的?那个啥……是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庄善若笑,“他们两个原先怕是有些什么误会,一见面便跟个乌眼鸡似的,倒没想到竟有这段姻缘。”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私心想着,有龙上年刚娶了媳妇,今年又得了小子,家里怕是不宽裕。”老根嫂笑眯眯地道,“就这三十两的聘金,我说得是口干舌燥。她偏偏就是不松口。罢了罢了,不过是三十两,少不得我替有虎贴补出来。能用三十两换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回来,也值当!”

庄善若暗忖,这怕是许陈氏最后的坚持了。这件事能够峰回路转到这个地步已然是万幸了。三十两就三十两。东挪西凑总能凑出来的。只可惜她存了的十两银子给了芸娘,否则倒是能助一臂之力。

三十两?

当年许家娶她的时候倒是花了三十五两的聘金。不知道许陈氏有没有这方面的考虑。算了算了,想这些糟心的事做什么?

“我那老姐姐怕是能安心了。”老根嫂唏嘘道,“有龙有虎这两个媳妇倒是娶得一个比一个的好,等过个三两年有虎再得个娃娃,可就圆满了。唉,可怜我这老姐姐偏生是个劳碌命。眼瞅着就要享福了,可又偏生……”说罢,她抹了抹眼睛。

庄善若的眼睛也有些酸酸涩涩的,为了冲淡这悲伤的气氛,她故意打趣道:“就剩得富哥了,婶子看这个不中意。看那个不如意的,可别要给我寻个七仙女当嫂子!”

“你这张嘴哪!”老根嫂又爱又恨,“狗蛋都能下地爬了,一个月没没见上你一回。你这个做干妈的倒是给做了几身衣裳啊?”

庄善若一笑,从枕头旁取过一个整齐的包袱。送到老根嫂怀里,道:“东西早就备下了,就是也没个功夫过去。”

“啧啧,我不过说笑罢了。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又要侍弄地里,又要绣花,竟还抽出时间来给狗蛋做衣裳,可别把身子累坏了!”

“哪能?不过随手做了几件夹棉的小衣裳,做着好玩,也不觉得累。”

老根嫂讲包袱打开,里面叠了三套衣裳,都是耐洗耐穿的棉布,胜在针脚细密,样式新颖。喜得她赶紧展开了比划比划,嘴里道:“呦,差不多长了一寸,狗蛋能吃能睡长得快,等天凉了就刚好了。你这个闺女,这双眼睛倒像是尺子一般,只消看一眼便知道长短。”

“好歹是自己干儿子,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老根嫂正要笑,突然眼睛一溜庄善若的肚子,不由得有些黯然,道:“倒是你偏生要强,就在这许家熬着日子。狗蛋的衣裳多,也换不过来,我把那些七八成新的都收拾好了,给你留着,到时候给你的娃娃穿。”

庄善若微微有些羞赧:“婶子,你说啥呢?”

“我还能说啥,你还年轻,才几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老根嫂若有所思地道,“前两日我还碰上了许秀才,刚从私塾里出来,看着倒是伶俐的。唉,我知道你这孩子心肠绵软,若不是许家做下这恶心人的事在先,我估摸着你也能和许秀才过下去。有时候这口气是要挣,可也别和自己过不去。”

庄善若含笑不语,有些事情不是说能看破就能看破的。

老根嫂将小衣裳叠好,又重新裹进了包袱皮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道:“有件事,你知道吗?”

“啥事?”

“许德孝家的四姨太原先和你要好,你竟没听说过?”

鸾喜?庄善若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他家四姨太怎么了?”她在府中境遇不算太好,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有喜了。”

“有喜了?”庄善若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才几岁?”

“我也正说呢,原先在村里的时候我见过,一团孩子气,今年算算最大也就十四吧。”老根嫂啧啧称奇,“三姨太没怀上,反倒她先怀上了。”

庄善若愣了一愣,突然又欢喜起来,母凭子贵,鸾喜的好日子来了。许德孝四十多岁了,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嫡子,若是鸾喜能替他生下一男半女来,那她的后半辈子可算是有了依靠了。

“好事啊!”

老根嫂摇摇头:“啥好事!你又不是没见过那四姨太,身子骨都还没长全乎,这一胎能不能生得下来还是两说。”

庄善若一震,也是,生个孩子不啻将一条腿踏进了鬼门关,鸾喜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过早生育怕是有损她自己的身体。

“四姨太那糊涂娘,喜得跟捡了金元宝似的,逢人便夸嘴,也不想想她闺女的小身板,可别是到头来闹得一尸两命才好——呦呦,瞧我这乌鸦嘴!”老根嫂连连轻拍自己的嘴,道,“他们有钱人家,好不容易得了孩子,怕是恨不得将补品灌下去。我看那孩子也算是本分,就是摊上了不靠谱的爹娘。你若是碰上她,可要赶紧提醒她一句,嘴里悠着点,身子勤快点,别到头来将孩子养得太大了,苦的是自己。”

“嗯。”庄善若点头,却突然想起她最后一次见鸾喜时她那怨毒的目光。

“这高门大户里的事可不好说。”老根嫂摇着头,兀自低语道,“二太太日防夜防,却漏掉了最不起眼的。到底要看四姨太的造化了,这许家生不下来的孩子可不是只有一个两个的。”

庄善若心头一震,听着老根嫂看似不经意却意味深长的话,忍不住问道:“婶子,你的意思……”

老根嫂笑笑:“我没啥意思,不过是在连家庄呆得久了,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都做不得准,白听着当笑话罢了。”

庄善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老根嫂庸常的面孔挂着一丝坦白的微笑。

“我记得二太太难产千辛万苦才生下了小少爷,听说伤了内里,怕是再也不能有孩子了。”老根嫂凝神,冷笑道,“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这倒也罢了。只不过听说后来许德孝的那些姨太太通房丫头竟没有一个能顺顺当当地生下孩子的——要不没保住,要不难产,最惨的是有个丫头疼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生下个儿子却早在胎里闭了气,全身憋得青紫。啧啧,作孽啊!”

庄善若不由得听得呆了。

连家庄是个大村子,许德孝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有多少双眼睛正盯了他们家瞧。

“这事真的吗?”

“真的假的,谁又说得准?不过无风不起浪,听着三两句闲话,凑个趣罢了。”老根嫂释然地笑笑,道,“这高门大户的,我们看着光鲜,可这过日子就像是穿鞋子,到底舒不舒服,还是只有脚说了才算。”

庄善若听着老根嫂的话里大有深意,想再多问她几句,她却再也不肯说了。只肯说些狗蛋怎么调皮捣蛋,该给王有虎的婚事准备些什么东西,或者地里的庄稼又该什么时候收割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去了。

庄善若应着,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却想着鸾喜瘦瘦小小的身子,却捧着硕大的肚子,怎么看怎么就让人觉得不妥当。

☆、第255章 名节

转眼入秋,下过几阵秋雨后,奥热散去,天气渐渐地凉爽了起来。

王有虎与许家玉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庄善若始终挂心芸娘的包子铺,不知道过了这六七天,有没有重新开张。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说,芸娘就是她庄善若,两人的身上带了同样的执拗和坚持。

想来想去,要想获得包子铺的消息,除了亲自进城一趟,便只有去伍家了。

庄善若着意拾掇了一阵,从箱底翻出了那套她最钟爱的半新的妃色裙衫,又仔细地挽了一个髻。揽镜自照,看着镜中那个光彩照人的妙人儿,庄善若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思忖再三,终究还是将身上的妃色裙衫换下,重新换上素日常穿的暗色旧裙,又打了一盆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自在了许多。

庄善若刚走到前院,便看到童贞娘与许家玉在厨房门口说着些什么。

自从那晚的事情发生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没碰上许家玉,也没说上两句体己话。庄善若不禁留意地看了许家玉两眼。只见她精神倒是很好,穿了家常衣裳,却不知道童贞娘说了什么,害得她两颊像是涂了胭脂般的绯红起来。

庄善若正要穿过院子,没想到童贞娘眼尖,唤住了她:“大嫂,哪里去?”

“出去走走。”庄善若实在是对童贞娘摆不出好脸色来。

“让大嫂来评评理。”童贞娘却是浑然不觉庄善若神色异常,道,“小妹偏生要去提水,这怎么使得?”

庄善若一愣,发现许家玉讪讪地松了手,任由童贞娘将一只水桶抓在手里。即便许家玉身子单薄,取水的大井台也不算近,可一整桶水不行,半桶水总是没问题的。

童贞娘见庄善若没开窍。着意将目光在许家玉的小腹处转了几转,道:“如今可不比以前了,小妹的身子本就弱,大井台那里滑不溜丢的。若是有个闪失,那我怎么和大舅爷交代?呦呦,瞧我这嘴,说惯了竟还改不过来了。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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