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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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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善若未等她说完,便抽回了手,道:“许家有弟妹这一个能干的媳妇便足够了。再说男人的心在谁的身上也终究没个定数,我自认配不上大郎,也不做痴心妄想了。论美貌,我比不上连双秀;论贤惠,我也不如喜儿妹妹——弟妹又何苦要假意地留我?哦,难道是弟妹怕老太太再给大郎娶个正房太太压过了你?”

童贞娘被庄善若说中了心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得尴尬地连笑数声,道:“大嫂是个爽快人,却把我想得太过不堪了。我不过是想着我们俩好歹做了这半年的妯娌,一时舍不得大嫂罢了。”

“那倒是我不识抬举了。”庄善若心急,偏生童贞娘又故意拿话绊住她,又不好露出焦急的神色。

“呦,大嫂这话说的。”童贞娘见庄善若说话也懒得婉转,也不留情面,知道她去意坚定。

庄善若微微一点头,朝院门走去。

“大嫂,我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庄善若脚步不慢,头也不回道:“我回来的时候见门虚掩着,那时候怕是弟妹正在老太太房里伺候着呢。”

童贞娘看着庄善若不疾不徐地走出了院门,心里不由得佩服了她几分。她倒要好好看看,她这个好妯娌到底能有什么本事,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不知道怎么的,童贞娘心里竟隐隐地有几分期待。

庄善若拐过了小路,摆脱了童贞娘的视线,便飞快地跑了起来。看着那轮太阳正慢慢地往西边沉,不由得是越跑越快。

一气跑到连家庄的村口,庄善若几乎跑到虚脱。肚子本就空空荡荡,又挣命般地跑了这许多路,刚停下来的那会,她两眼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了。

庄善若背靠了一棵大树,闭了眼睛喘了好一会粗气,这才慢慢缓过来。

连家庄的村口本来停了一些出租的马车,去往四村八庄,可不知道是正月里还是怎么的,竟只剩一辆马车孤零零地停在村口,车夫嘴里叼了一根长长的草茎双手枕在脑后将腿翘得老高。

庄善若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看来还是迟了。

正怏怏地转过身来,只见村口的大路上出现了两个高壮的身影,有一个背上驮了什么东西依旧走得稳健,有一个穿了一身簇新的衣裳,走得是束手束脚,嘴里不住地在说些什么。

庄善若不由得展颜一笑,幸亏没错过。

☆、第160章 人算不如天算

庄善若给自己熬了一碗浓浓的玉米渣子粥,有股子霉味,但足以果腹。庄善若坐在床上喝着粥,齿间时不时地有细细的砂砾摩挲着牙齿,她眉头也不皱一下,将这碗混了沙子的粥慢慢地喝了下去。

肚子吃饱了,庄善若才有力气思考问题。

在等玉米渣子粥熬熟的时间里,她已经将三四分地大小的后院细细地勘察过一遍了。除了那两只被她的脚步声吓跑了的不知名的黑色鸟儿之外,这个后院便再也没有别的能跑能叫的活物了。

庄善若蹲在枯草丛中仔细地端详着那对鸟儿用细树枝和枯草垒成的鸟窝,那么精细密实,似乎要比她的柴房暖和多了。那两个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坏了,这么许久还没飞回来。

安静了一阵的前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说话声。

庄善若将杂草往鸟窝上拢了拢,决定不去拔这一片枯草,既是给鸟儿留个容身之处,也给前院与后院设置个天然屏障——至少隔了这片半人高的枯草,她在后院里多少也隐蔽些。

庄善若刚进了柴房,拿起了针线活,许家安许家玉兄妹俩就前后脚地进来了。小小的柴房顿时挤得慌。

“媳妇!”许家安一进柴房眼睛就乱转,“你咋老窝在这儿呢?”

庄善若见许家安两只眼睛像是小老鼠般地东溜溜西溜溜,忍不住笑道,“从今往后,这儿便是我的屋子,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那怎么行?”许家安不干。

许家玉赶紧拉拉许家安的袖子,道:“大哥,来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得好好的?”

许家安这才鼓了嘴不说话。

庄善若见许家玉神色不定,好几次欲言又止,知道她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又碍于许家安在场不方便。

“大郎,怎么不去老太太屋里暖着?我这儿又没好吃的又没好玩的。白的在这儿受冻。”

“他们老是说些我不爱听的,听着脑仁疼。”许家安偏偏头。

果然从前院飘来说话的声音,比平时的嗓门略高些,还夹着了童贞娘尖细的声音。

许家玉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却落到了庄善若的眼里,道:“我刚才在前头草丛里发现了一只鸟窝,那一对鸟儿被我惊走了,也不知道回来没回来——叫的声音怪好听的。”

许家安闻言,像孩子似的蹿出了柴房,道:“媳妇。你等着。我去帮你瞅瞅!”

庄善若收了脸上的笑意。转过头问许家玉:“怎么了?”

许家玉侧了头仔细地听了听前院的动静,苦笑了一声道:“果然,二嫂在闹腾了!”

“怎么?”

许家玉在床沿上坐下,顺手摸了摸被褥。道:“这也太薄了,我等会给你拿床厚的,娘不会知道。”

庄善若笑着领了她这个情,道:“可是宗长老爷回来了?”

许家玉点点头,又摇摇头。

庄善若可是不明白了,见许家玉像是一时说不清楚的样子,也不急着问,低下头卷起了绣花用的丝线。

“二老爷回来了。”

“哦!”庄善若略略觉得意外,“宗长可是还要在京城多呆些时候?”

“他倒想回。却是回不来了。”许家玉淡淡一句,不待庄善若问,又道,“今儿管家留我们吃饭,吃完饭没一会子。二老爷一家子便回来了,只是独独不见宗长老爷。”

“嗯?”

“二哥去问,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说宗长老爷还要在京城里多呆些日子。”许家玉道,“我们家本来便和二老爷没多少交情,见他不冷不淡的样子,便回来了。”

“倒真有些奇怪了。”庄善若安慰道,“不过京城繁华,宗长老爷又没个牵绊,多住几日也是有的。”

“我们本也这么想,倒也没放在心上。”许家玉尖瘦的脸始终圆润不起来,“还是二哥有心,悄悄地托了喜儿去打听。”

“难道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刚才喜儿急急地捎了个消息过来,前院就炸开了锅。”许家玉的脸色愈见苍白,“宗长老爷哪里是不想回来,而是根本回不来了!”

“这是什么道理?”

“大老爷升了官,姨太太又给他添了个儿子,双喜临门,这正月里倒是日日摆酒庆祝。”许家玉垂了眼帘,看着庄善若手中桃红的丝线道,“也是命里该有这一着,宗长老爷不知是喝多了还是便有病根,竟得了风痹之症。”

“风痹之症?”庄善若一惊,倒停了手里的活。

“可不是,听说是左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了,眼也歪了,嘴也斜了,吃喝拉撒都只能躺在床上由人伺候着。”许家玉眼圈子微微有些发红,道,“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才六十不到,便得了这个受罪的病。据说这病心里头都知道,就是动不了,说不得。”

“偌大的京城,竟也没个大夫医得了的?”

“说是正月十五那晚便发作了,有名没名的大夫请了十几个,个个都是摇头。大老爷倒是孝顺,派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伺候着,尽着好医好药的。”

“喜儿是怎么知道这些?”

“二太太身边有个陪嫁过来的婆子——三叔一家子在宗长家谋的差事也是托了她的门子,说闲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刚好被喜儿听见了,这才偷偷地跑过来报信。”

庄善若不解:“这事儿二老爷竟也瞒着?”

“可不是,对外只说宗长老爷得了风寒,受不得舟车劳顿,便留在京城做老太爷享大老爷的福了。”许家玉有些哽咽,“我倒不是盼着宗长老爷回来救济我们家,只是他老人家虽然威严,但对我素来和善,这磨死人的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庄善若动容,许家除了大郎与元宝之外,前院的许陈氏,二郎夫妇怕是关心的只是能不能从宗长家得到救济,只有善良如许家玉才会念及宗长平日的好处,担心他的安危。

庄善若安慰道:“大老爷如今位高权重,怕是宫里的太医也请得。小妹莫担心,宗长老爷呆在京城总是要比呆在家里好些。”

许家玉点点头:“我也知道,只是觉得心寒。宗长老爷病成这样,二老爷还新纳了房姨太太,据说是大老爷府上的舞姬,入了二老爷的眼干脆就收到了房里。我在他们进门的时候打量到一个陌生面孔,妖妖娆娆的,看着便不像是好人家的女儿。”

“这也不是我们能够管得了的事。”

“我也知道,不过二哥二嫂他们在前院闹腾,我听了心烦得很,只想在大嫂这儿坐坐。”

庄善若握了许家玉的手,安慰着。一抬眼见到许家安撅了屁股蹲在草丛中的鸟窝前动也不动,唇上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大嫂,你说大老爷会好好照顾宗长老爷吗?”

“放心,他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也得将宗长老爷伺候得好好的。”反正不用他亲自动手——庄善若将这一句话吞回到了肚子里。

大老爷在官场浮沉了半辈子,既然能爬到高位,看来也不是个没手腕的。即使他现在是位高权重,不过如若他老爹一个不好,撒手归西,大老爷便要遵守祖制,卸了官,回祖籍“丁忧”三年。官场风云际会,等挨过三年守丧期,能不能官复原职,重掌大权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许家玉大可以放心,只要许崇山还有一口气在,即便是龙肝凤髓,大老爷也会上天入地寻了过来。只要许崇山一日不死,他便一日能在高位上坐稳。

本朝以孝治天下,大老爷将生病的老爹留在身边伺候,既能够保障许崇山的性命,又能搏个孝子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说不准圣上一个龙心大悦,还能加官进爵呢。

至于塞了个美貌舞姬给弟弟,也是为了堵他的嘴吧。

庄善若摇了摇头,她是怎么了,竟将人想得那样不堪。

“小妹莫担心,这风痹之症只要是控制住了,与性命无虞。若是汤药用得恰当,也能慢慢地好起来。”可怜的许崇山,能干了一辈子,却得了这样一个病,岂不是活活地将他憋死。

许家玉素来信任庄善若,这才将心放了下来,道:“只是京城路途遥远,要不然倒可以陪了宗长老爷说说话,侍奉汤药。”

庄善若不语,许家玉是善良到天真了。

富在深山有人知,穷在街边无人问。若是许家人真的跑到京城去伺候,恐怕连大老爷的府上也进不得,只当是别有用心,早被人赶将了出来。

不过这话庄善若只敢放在肚子里,就暂时让许家玉对这个残酷的世道保留一丝玫瑰色的幻想吧。

人算不如天算。

许陈氏的算盘打得再好,老天爷不成全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许崇山如今自己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哪里还会想到要去报许掌柜几十年前的救命之恩?

庄善若正要再说些什么,听得童贞娘尖细的声音在后院响起:“大伯,你竟还有心思蹲在这里看这劳什子?赶紧和二郎再去趟宗长家才是正经!”

“去做什么?”许家安挪了挪屁股。

童贞娘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拍拍手背迭声道:“银子,要银子!”

☆、第161章 打发叫花子

庄善若又绣了一方帕子,照了那两口陪嫁箱子上的花样,绣了一枝灵灵巧巧的石榴花。绣着绣着,手里的那枚绣花针就慢了下来。

庄善若不由得想起了榆树庄王家,说不想那是假的,不过是王大富的那番话断了她的念想。她觉得自己的心被包上了一层硬硬的外壳,轻易不再柔软,也不敢再柔软。

“大伯娘,大伯娘!”有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元宝!”庄善若赶紧将手里的活放下,将怯生生地在门后露出半张小脸的元宝抱了过来。

元宝一张胖乎乎的圆脸被鼻涕眼泪糊得脏兮兮的,身上厚厚的棉袄也沾上了草屑,膝盖上还留了两个明显的黑泥印子。

“元宝怎么了?是不是摔跤了?”

“嗯!”元宝点点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开始打量这间小小的柴房。

“大伯娘这里好玩吗?”

元宝稚嫩的目光一一地从四面漏风的墙壁,窗台上那盏油乎乎的油灯,奇形怪状的床,歪歪斜斜的木板门,长了苔藓的墙角转过,眼中渐渐流露出失望,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好玩。”然后又细细地蹲下身子往床下看看。

“元宝找什么?”过了年,元宝略略拔高了些,可是依旧是稚嫩可爱,庄善若忍不住逗他。

“找妖精!”

“妖精?”

“嗯!”元宝点了头,吸着鼻涕认真地道,“我娘和我说了,后院住着一个妖精,可千万不能一个人偷偷地过去玩。”

这个童贞娘!庄善若又好气又好笑,故意道:“大伯娘便是那妖精,你怕不怕?”

元宝一眨不眨地盯着庄善若半晌才道:“大伯娘胡说,大伯娘才不是妖精呢!”

庄善若心下大慰,只当是自己平日没白疼元宝。

元宝接着一句道:“男妖精很凶,女妖精可好看了。大伯娘也好看。不过女妖精可不穿这么又破又旧的衣裳。”

庄善若见元宝说得煞有介事,忍不住笑了几声,又问:“你娘不是叮嘱你别一个人到后院吗?你过来做什么?”

元宝闻言扁扁嘴又要哭,一张小脸写满了委屈。

原来元宝一个人躺床上睡觉,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喊娘,却没人搭理,只得自己起来,将前院几间房都摸了个遍,也不见个人影,这才急得抽抽搭搭地往后院赶过来了。也顾不得什么妖精不妖精的了。

庄善若心里一合计。便知道童贞娘定是去了宗长家。为了银子连儿子也不要了。庄善若将剩下的点心拿出来哄了元宝收了泪。喜笑颜开地趴在床头吃起了点心来。

等了许久,前院总也没个声响。

元宝肚子吃饱了,又开始想童贞娘了。

无法,庄善若只得牵了元宝的手。哄道:“元宝莫哭,大伯娘带你找你娘去!”

两人来到前院,院门竟也半开着,想来许家也没什么东西让贼惦记了。庄善若正踌躇着是继续在家里等等呢,还是干脆就带了元宝去宗长家,一群人便稀里哗啦地推开院门进来了,可不正是许家人。

大冷的天,童贞娘却是两颊绯红,将袖子捋了起来。露出腕上的一对镯子,脸上不知道是笑还是气,歪了鼻子嘴,正喘了粗气。

元宝本想叫,却看看童贞娘的神色。将脖子缩了缩,揪住了庄善若的衣襟,倒叫她一时脱不开身。

旁的人脸色也都不好,只有许家安挂了嬉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许陈氏斜了眼瞅了庄善若一眼,也没说什么,自顾进了厅堂择了椅子坐了下来。

童贞娘本就尖细的声音愈发的尖锐:“我倒是见识到了,什么本家?他许德孝的谱摆得比他老子还大!往日逢年过节上门,宗长还都是客客气气的,他倒好,连门也不开一下,倒像是怕被我们缠上似的。”

“你少说两句,嫌丢人丢得还不够吗?”许家宝青了一张脸。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他既然做得出来,就不怕我说!”童贞娘从来不怕许家宝,上次的事忌惮了几日,也就旧态复萌了。

元宝哪里见过童贞娘这般模样,愈发缩到了庄善若的裙子后面。庄善若只得反手摸了他的头,后退了几步,免得无辜殃及池鱼。看这架势,二老爷许德孝是根本没让许家人进门哪!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二郎媳妇……”许陈氏开了腔,声音是又冷又倦。

“娘,在外面媳妇忍了,在家里我可忍不住,这口冤枉气不出,我可得活活憋死!”童贞娘冷笑一声,道,“爹倒是有福了,眼不见为净,倒让我们白受这些气。”

“唉!”许家宝重重地叹了口气。

“娘你是没看见,那管家开了旁边的小门,我见那三婶在里头鼻子都快笑歪了,我见不惯那嘴脸,要不是小妹拦着,我可要上前狠狠地啐她一口,什么玩意儿!”童贞娘愤愤,“倒让她看我们家笑话了!”

许陈氏不说话,半张隐在阴影中的脸晦涩不明。

许家宝低声道:“贞娘,你别再给娘添堵了!”

“啧啧,我算是明白了,这年头也不讲究什么辈分不辈分的了。有钱的孙子是爷爷,没钱的爷爷倒是孙子了。”童贞娘这话虽然粗俗,道理却不差。

许家玉走到庄善若身边,轻轻朝她耳语了几句。原来许家人去宗长家登门拜访,许德孝先是推脱身子不爽快,后来又说三姨太太水土不服。反正就是一句话,抽不出空来见许家人。

许陈氏吃了半个时辰的闭门羹,实在是呆不下去,才悻悻地回来了。

这趟不要说银子,便是连许德孝的面也没见上。

庄善若不语,许陈氏给童贞娘画了个饼,这下戳破了,怪不得童贞娘反应这么大。

半晌,许陈氏道:“二郎媳妇,既然我们是手心朝上问人家要银子去的,这点委屈怎么的也得受了。”

童贞娘不服:“娘。银子要到了也就罢了。这趟白丢了人不说,连银子味儿也没闻上!我看那个二老爷根本就是不想见我们。”

“二老爷刚从京城回来,舟车劳顿,歇歇也是情有可原的。”许家宝既是安慰童贞娘,也是安慰自己,除了向宗长家借钱,他也实在想不出别的门路了。

“哼!”许陈氏重重地哼了一声。

“许老太太在吗?”有人敲敲院门。

许家宝一看:“呦,刘管家,赶紧进来。”

一个穿了皂色棉袍微微弓了背的半老男子推开院门进来,他的五官稀松平常。放在人堆里一准认不出来。

童贞娘当着外人的面噤了声。和许家玉一起将许陈氏从厅堂里搀扶出来。

许陈氏脸色淡然。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刘管家。”

“唉,许老太太,你看这事闹的!”刘管家脸上挂着真诚的懊恼。“您前脚走,二太太后脚就回来了,倒把我好好说了一顿。”

许陈氏微不可见地扯动了下嘴角。刘管家是老熟人了,在宗长家当了十几年的差事,是个妥当人。

“二老爷身子本就虚,这一趟京城来回,把那老底子都淘空了。”刘管家顿了顿,寻思许家人将这话理解进去了,又道。“又忧心老太爷的身子,这一回了家便在床上歪着了。许老太太是本家长辈,本该亲自出来迎接,可二老爷这身子实在是撑不住,便先嘱咐底下人将许老太太带到偏厅喝茶——可没成想。那传话的丫头是京城里新买的,毛手毛脚的,没听清楚话,竟把意思传错了,倒害得许老太太白等了这一会子,可是罪过了。”

许陈氏脸色稍霁,虽然刘管家的话漏洞百出,但至少将脸面捡了回来。她清清嗓子道:“不碍事,你家二老爷也是辛苦,这一家子大小可都由他担着了。”

“谁说不是呢!”刘管家飞快地在许陈氏脸上瞟了一眼,又低下头,“大老爷要尽孝心,老太爷怕是要在京城颐养天年了,这家里的大小事务都一并托付给二老爷了,连这宗长的位置——若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就等着开了春择个好日子开了祠堂定下来了。”

许陈氏嘴角不由自主地一抽,强自镇静住。

童贞娘可忍不住:“宗长老爷果真不准备回来了?”

“可不是,虽说老太爷是故土难离,但也挡不住大老爷的一片孝心哪,又添了个小少爷,倒是乐得在京城含饴弄孙了。”刘管家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抬头。

庄善若留意看了刘管家一眼,虽然这个刘管家貌不惊人,却是个厉害的角色。

“唔唔!”许陈氏应着,那借银子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刘管家顿了顿,又道:“二老爷听了许老太太家的事,也是痛心不已。只可惜身子不爽快,不能亲自过来祭拜,托我捎了点心意过来。”说话间,伸手掏到袖子里取了银子。

童贞娘本丧了气,又听说有“心意”,整个人又精神起来,待到见刘管家只从袖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眼睛简直是要喷火了。

刘管家将银子硬塞到许陈氏手中,忙不迭地抽回手,道:“二老爷还嘱咐了,身子不爽利,家里事情又多,这段日子可得关上门好好整顿整顿。也向亲眷本家告个饶,有什么要紧不要紧的总等开春了再商量。”

刘管家一气将话说完,拱了拱手,转身就走,生怕有人拉他似的。

童贞娘又气又笑:“十两,打发叫花子哪,好个二老爷!”

刘管家只当没听见,缩了缩脖子,脚下抹油,一溜烟似的走了。

☆、第162章 烧荒跑火

许家人闹腾了一两天,不外乎是哀叹许崇山病得不是时候,抑或是大骂许德孝忘恩负义。

反正许德孝是大门紧闭,最多不过是耳根子痒掏掏罢了。那被童贞娘嫌弃是“打发叫花子”的十两银子也被许家人收了起来,用童贞娘的话来说是“肚皮饿的时候顾不上脸皮”,可千万不能像许掌柜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趁着这两天日头好,庄善若将柴房好好拾掇了拾掇。

寻了些干稻草厚厚地苫在了屋顶上,总算不会漏了;又拿稻草沫子拌了黄泥,将四面墙壁的缝儿细细地勾上,虽说难看点,不过保暖才是首要;又在柴房旁的简易灶台上搭了半张油布,挡雨遮风是足够了。

只有剩下做门栓的粗木棍无处可寻,庄善若也不急于这一时,只是想着以后留心慢慢找就是了。

庄善若做这些的时候,许家的一大一小像是逢了节日,在后院忙活得团团转——说是帮忙,却是帮的倒忙。

庄善若也不去管,由着许家安将用剩下的稻草扭成麻花;元宝脸上糊满了泥浆她也只当做看不见。

等一切都弄妥当后,庄善若端详她这间柴房,虽说还是粗陋,不过倒是能够遮风挡雨了,即便是下了一场春雪,她也不怕柴房的顶被压塌了。

许家安点了头道:“媳妇真能干,若是将这墙壁四周涂上腻子,或是遮上花布,这屋子便舒服亮堂了。”

“哪里要那么麻烦,能住就好了。”庄善若不想将这柴房修缮得太好,不过是小住,她可不想变成长住,不过这话也不便当了许家安的面来讲。

元宝玩泥巴玩得起劲,小脸上泥星点点,却依然笑得没心没肺。

“元宝,你不怕后院有妖精了?”庄善若逗他。小脸脏了不怕,她弄了个水桶,打了整一桶水,洗洗就是了。

“不怕。”元宝将用剩下的黄泥抟成圆圆的饼状,在城里哪里玩过这么好玩的,又没有娘在耳边训斥,即便是有妖精也值了。

“元宝不怕妖精,难道不怕你娘吗?”

元宝肉乎乎长满了酒窝的手停了一停,扬起脸道:“不怕,还是娘叫我来的呢?”

庄善若倒是听得奇怪了。童贞娘不是嫌弃后院腌臜。连有妖精的话都编出来了。怎么竟会让元宝到后院来玩呢?

许家安却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今儿我看二郎倒是狼狈,棉袍的下摆被火燎了好大的一块,连脸都熏黑了,弟妹唠叨了许久。怕是没空搭理元宝了。”

“二郎做什么了?”

“烧荒。”

“烧荒?”

“唔。”许家安认真地点了头道,“我听二郎说那地里的枯草长得比人还高,若是用拔的还不知道拔到什么时候呢,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倒是干脆,听说那烧剩下的草灰还能当肥料呢。”

庄善若这才明白,原来宗长家的算盘落空了后,许家只能把希望重新寄托在那五亩地上了。她倒是小看许家宝了,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想开了,这么快就有了行动。

许家在山边的那五亩旱地。庄善若之前也留意过,这么多年没有人耕种,跟荒地也没差多少了。不单长了密密的杂草,而且还长了些小灌木,生了细密的刺。若是用手来拔,不单费工夫,而且还容易受伤。

用一把火烧了,可是个好办法。

不过,烧荒又不仅仅是点个火那么简单。

烧荒,还得选日子。最好选个刚下过大雨的一两天——杂草不至于太湿,烧不起来;也不至于太干,失了控制。而且还得看风,最好是没风的日子。要不然风助火势,烧荒烧得跑了火,把边上别人家的地也给烧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庄善若估摸着许家宝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烧荒这个法子,也没细细研究,就放一把火烧了过去。一连五六日的好日头,那田里的草早就干得发焦,今儿又有小风。许家宝不管不顾地一把火烧上去,那还了得!不过听许家安的意思,只是脸被熏黑了,衣服被烧焦了,还真算是万幸了。

元宝总算是玩腻味了,扎了两只糊满了泥的手站起来,任由庄善若从水桶里舀了水将小手小脸洗净,一边哆嗦着:“大伯娘,好冷,好冷!”

“冷?那你到前面去让你娘用热水帮你洗,大伯娘这儿只有冷水。”

元宝歪了头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权衡着是在这儿忍受冷水的冰冷,还是去前院一边享用热水一边听童贞娘训斥。还没等想完,庄善若早就麻利地将他手上脸上的泥污洗净,轻轻地在他手上一拍:“回去吧,小皮猴儿!”

元宝踌躇。

庄善若只当他还惦记自己这儿的糕点,便摊摊手道:“大伯娘这儿可没好吃的了,即便是有也都填了你的小肚皮了。”

元宝摇摇头,这才想起正经事:“大伯娘,你看地里种些什么好?”

“啊?”庄善若听得呆了,这话从元宝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是不是你娘教你说的?”

元宝羞涩地点点头,他玩泥巴玩得忘乎所以,差点把娘交代的正经事给忘了。

这个童贞娘,自己拉不下脸过来问,倒差上了小元宝。

“种什么啊?让大伯娘想想。”庄善若认真地回想着,道,“快入春了,种些小麦,等秋天就可以收成了。不过那块地单单把野草烧掉了还不成,还得好好地翻一翻耕一耕。并且那地荒了这许多年,肥力不行,不过番薯土豆之类的倒不拘什么地都能长。要不,你和你娘说三亩地用来种小麦,剩下的两亩种些番薯土豆之类的。你可记得住?”

元宝听得目瞪口呆,苦闷地掐了手指头,摇了摇头。

庄善若无奈地笑:“不碍事,等碰上你娘我自己和她说去。”许家人种地是门外汉,既然想自食其力了,她不过是白指点下,这个忙她还是愿意帮的。

庄善若目光溜过面前的那一片空地,心里一动。许家安拿过来的糕点吃完了,那半袋子玉米渣子也只剩了一半,这日子还长久着呢,倒不如将后院的这片地开垦出来,种些番薯之类的,也好做个填补。

许家安却闲闲地道:“元宝,你费那精神做什么?你只要告诉你娘,看边上田里种了什么我们也便种什么就是了。”

这倒是个聪明托赖的法子。

元宝干干脆脆地应了,欢欢喜喜地朝前院跑去。

庄善若看着元宝小小的身子穿过她故意留下来的一层枯草丛朝前院跑去了,然后绞了把帕子帮许家安擦了擦手。

许家安嘻嘻地笑着,将冰凉的帕子接过去,道:“媳妇,我自己来。”胡乱地擦了两把手。

许家安留意到庄善若原先纤秀的十指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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