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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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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小姑子什么好处,成日里盯了她看,盯得她是如坐针毡。

童贞娘本想着给许家宝吃了一次闭门羹后,他再上门求请个一次两次,在娘家人面前挣足了面子,才不情不愿地跟了二郎回去,也好在老太婆面前耍耍威风。

可没想到,二郎一去竟杳无音信,这个新年她在娘家过得是索然无味,处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没办法,这才拉下脸面,用自己的体己银子,买了些好东西,给老太婆低了头。

被休回娘家,她是想也没想过!

她妯娌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底气,她既没了父母,唯一的姑姑又不在了,又没旁的亲眷,到底榆树庄王家也不是什么正经娘家。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竟敢自请下堂?

童贞娘朝庄善若看了又看,只见她脸色如玉,眉目如画,沉静自若,倒像有千万种主意在心中。

童贞娘心里一转念头:阴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第148章 吃了秤砣铁了心

许陈氏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盯了庄善若道:“大郎媳妇,自请下堂,你可不是说笑?”

庄善若朗声道:“善若即便年轻不懂事些,也万万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许家玉这时候扑倒庄善若的身边,抱了她的一支手臂,道:“大嫂,你可千万别离了我。”

“小妹,不论怎么样,我们都是好姐妹。”庄善若顿了顿,又道,“你倒忘了那日与我说的话了?”

许家玉脸色交织着不忍不舍,将那张清秀小脸拧得是凝重万分。不忍,自然是不忍心庄善若留在许家陪了她大哥艰难度日,婆婆挑衅,妯娌作梗,这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不舍,却又着实舍不得庄善若离了许家: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庄善若虽与她年纪相仿,却是有主见有决断;从私心来看,风雨飘摇中的许家离了庄善若怕是要更加不堪了。

“大嫂……”许家玉忍不住哽咽。

童贞娘早就见不惯许家玉与庄善若感情甚笃,同样是姑嫂,一个好得是如胶似漆,一个却是不咸不淡——就是那个乡下来的惯会做人,倒显得她这个先嫁进来做二嫂的不好相与了。

“小妹,你大不必如此,你大嫂想走,却还不一定能走成呢?”童贞娘抱了膀子,阴阳怪气地道,“大伯呢,倒也叫他来听听,大嫂闷声不响地竟打了这一副好算盘。”

许家宝道:“贞娘,你少说两句!”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这事她既然敢提出来,就不怕旁人说道!”童贞娘眼皮一瞟,道,“我年纪轻,见识少,却也从未听过哪家的媳妇竟哭着喊着要做下堂妇的,这传出去倒是新鲜!左右新年里也没啥事,倒可以让左邻右舍嚼好一阵子舌根!”

童贞娘本就泼辣尖利的性子,回了许家小心收敛了半日。却忍不住又显了形。

许家玉转过头冲许陈氏喊了声:“娘——”她很矛盾,好姐妹和小姑子的身份在头脑中打架。

许陈氏坐在那里身形不动,可是若是留意的话可以发现她的指尖正在不受控制地簌簌抖动。

“大郎媳妇,你早不提完不提,怎么偏生在这个时候提?”许陈氏压抑住怒气,道,“你还嫌家里的事情不够多吗?”

“是啊,大嫂,你若是实在看不上我们家,实在是看不上大伯。一早就该在城里的时候提出来啊。”童贞娘眼珠子一转。声音低得恰到好处地嘀咕道。“别是见我们家实在是没油水可捞了,忙不迭地想找下家吧!”

许陈氏闻言,眼中的神色又是凌厉了几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几日大郎媳妇闷声不响的。木木呆呆的,没想到竟在心里打这个主意。

说实在的,她也没多中意大郎媳妇,可是若是这个时候允她离了许家,那他老许家可就要被连家村里的人把祖宗八辈子都要嚼烂了。好不容易才过了几日安耽日子,她可不想许家又站在了风口浪尖,老头子怕是在地底下都不能安心。

再说了,许陈氏还有一层考虑。二郎媳妇留在娘家,她与二郎提及了休妻再娶的话。那虽是敲打倒也还有几分真意。可是,要是大郎没了媳妇,想再娶个清白周正的可不容易了。若是许家有之前的财力还好说些,现在这个境地,又有哪家爹娘竟能瞎了眼将闺女嫁给又穷又傻的大郎?

再退一步讲。即便能给大郎再娶房媳妇进来,这模样性子能有眼前这个好?大郎媳妇是不拾掇,若是稍微拾掇拾掇,也是花一样的美人儿。性情虽说不是顶乖顺,可是胜在心地善良,倒没有二郎媳妇那般绵里藏针的花花肠子。

思来想去,许陈氏始终拿不准主意。

庄善若亭亭地立在堂前,沉静地问道:“老太太,你是什么个意思?”

什么意思?说实在的,许陈氏真还没个主意。

“可是大郎给你委屈受了?”许陈氏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庄善若眼中涌上一丝怅然,却是一闪而过:“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和他没有关系。”

“这恁大的事,哪能就自说自话呢?”童贞娘撇撇嘴,“我看啊,也就是欺负大伯好性儿!”

许家宝又是偷偷地踢了童贞娘一脚让她别多嘴,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大嫂可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许陈氏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大郎媳妇,我们家现今日子虽然艰难些,可那下堂妇的日子也不是好过的。唉,我还是做姑娘的时候,我那村子里就有个媳妇,模样生得俏丽,性子也爽利。嫁到婆家,与她男人倒还算是好,偏生和她婆婆不对付。两个人针尖对麦芒,闹腾了几年。那家的儿子是个孝子,一纸休书将那媳妇休了回来。那媳妇自恃年轻美貌,倒也不觉得什么。她娘家本是好面子的,爹娘兄弟可就羞煞愧煞了,倒是拾掇了房间给那媳妇住,却也没个好脸色。先前的婆家气不过,又放出风声,说这媳妇在婆家的时候只一味好吃懒做又不检点,竟就没人敢再娶她。在娘家受着冷眼,白吃了几年饭后,爹娘过世了,哥嫂不耐烦再养着她,竟把她赶了出门。”

许陈氏说到这儿,顿了顿,端详了下庄善若的脸色。

“倒是托了大嫂的福,竟听娘说起故事来了。”童贞娘故意说笑道,她哪里不知道许陈氏杀鸡儆猴的用意。

“后来,那媳妇走投无路,便在村里乞讨为生。村里的赖皮光棍时不时地要去找她一番麻烦。最后老死了,还是她侄儿实在看不过去,拿一卷破席子裹了草草地葬在了乱坟岗里。”许陈氏一气说了这许多,喘了口气,道,“大郎媳妇,你又没个娘家,没个帮衬的,又是何苦呢?”

庄善若仔细地听了许陈氏的故事,微微笑道:“老太太的意思善若明白。只是善若下了决心,离了许家后,不论好赖,也绝不怨天尤人。”

许陈氏见说了这一番软话也没打动庄善若,她当了大半辈子的掌柜娘子,素来是骄傲的,心里的火气腾地上来了,不由冷笑道:“看来你是油盐不进了!罢了罢了,倒像是我老婆子求着你留下似的!”

“娘,你先别恼,且听听大嫂为什么起了这个心思?”许家玉赶忙劝道。

“小妹,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哪里知道这些。”童贞娘掐着手指头,有意无意地道,“贞娘好奇,若是等会子请大伯写休书,那七出之条,到底是写哪条才好呢?”

许陈氏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写淫佚、口舌与盗窃着实是亏了大嫂,若是写无子虽是实情又怕是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做文章,写恶疾倒显得我们家不厚道了,算来算去,也就剩下不事舅姑与妒忌——大嫂要不自己先选一个?”童贞娘煽风点火道。

许陈氏面色沉如锅底,厉声喝道:“二郎媳妇,还有没有个体统了,哪有做妯娌的议论这事的。我问问你,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喜事啊?”

庄善若却是冷笑一声道:“贞娘姐姐倒是多虑了。”

“怎么?”童贞娘耳朵尖听庄善若换了个称呼。

“许掌柜早就替善若备了张和离文书。”庄善若说话间,目光一一扫过房中数人,想在他们脸上看出点端倪。

果然,许陈氏惊得扶了桌子站了起来,童贞娘兀自不屑地撇撇嘴,许家宝倒是呆住了,许家玉却是依旧噙了一汪眼泪盈盈地看着她。

“成亲后第二天,许掌柜便写下了这和离文书,与我订下半年之约——我在许家呆满半年后,便可自行离开,与许家再无瓜葛。”

童贞娘恍然,想起大郎成亲第二日敬茶的时候,庄善若闹腾了一阵,被许掌柜拉到房里不知说了什么后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原先还以为许掌柜许了庄善若什么好处,一直耿耿于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许陈氏面色灰败如土,老头子竟然没和她商量,留了这一手,临走前也没交代一声。怪不得大郎媳妇腰板儿那么硬,底气那么足。

“那文书呢?”许陈氏颓然落座,伸出手。

庄善若略略一迟疑,道:“那文书本被我妥善收到陪嫁过来的箱子里。可我回榆树庄奔丧回来,竟怎么也找不着了。”

众人又是一愣。

童贞娘最先反应过来,道:“呦,大嫂,敢情说了这半天,你给我们凭空画了个饼呢!既然没有和离文书,那我们怎么能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你胡诌的?”

“那日许掌柜大丧之日我还特意取出来给我姑妈看了。”

“说来说去,能作证的都是死人哪!”童贞娘少了考虑,说得刻薄,惹得许家宝频频给她使眼色。

庄善若又重新恢复了镇定,道:“这文书我自信收得妥当,若是落到外人的手里不啻是一张废纸,就是不知是家里谁拿了。”

“啧啧,还真当自己是香饽饽哪!”童贞娘又是阴阳怪气。

许陈氏虽说没见着那文书,可是按照大半辈子对老头子的了解,心里很是信了几分。既然老头子都有了这个打算,这丫头又是一心求去,罢了罢了!

“大郎媳妇,强扭的瓜不甜,你若决心要走,我也不留你!”

☆、第149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娘——”

“娘——”

童贞娘与许家玉闻言具是一声喊,不过一个是不甘,一个是不舍。

庄善若却是有些意外,没成想许陈氏竟然这般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庄善若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狂喜,且听许陈氏怎么说。

许家宝也是没想到许陈氏是这么痛快地松了口,他看了看庄善若,犹疑地道:“娘,要不要等大哥回来再商量?”

“大伯?他现今哪里懂得这些,这样的婚姻大事还是得由娘做主呢。”童贞娘与许陈氏斗了这些年可不是白斗的,她这个婆婆看着糊涂,可是一涉及到大事,脑子便比旁人还要清醒几分。她乐得在一旁坐山观虎斗,若是她那个傻子大伯回来了,定是舍不得庄善若,还指不定会将这事搅合成什么样子呢。

许陈氏缓缓地道:“也不用叫大郎了,这事我做得了主。”

庄善若目光灼灼:“请老太太说个明白,将这件事做个了断。”

“你娘家也没什么人,要不去请你姑父过来说话?”许陈氏一挑眉毛。

庄善若想到王大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忙道:“过年过节的,我姑父怕是出门走亲戚去了。再说榆树庄离这儿也不算近,这一来一回的,可要费好些功夫。我相信老太太素来讲理,也定不会刁难我,我的事情自己能够做得了主。”

许陈氏这才点点头,沉吟半晌道:“你说说看,那和离文书上写了什么?”

童贞娘也竖起耳朵听,可别是许掌柜替他那傻儿子补偿,又给了庄善若别的什么好处吧。那老头子在世的时候就偏疼大房,说不准还真有这回子事呢。

庄善若自是将那张和离文书的内容记得是滚瓜烂熟,听得许陈氏问起,自然是不假思索地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写了半年之期,过了半年后。男娶女嫁,各不相干。”

“唔,这小半年大郎倒是比原先要明白了许多,这里面也有你的几分功劳。”

“老太太,那日许掌柜与我订下这约定的时候,谈及他做了半辈子生意,最讲究的是诚信二字。”庄善若见许陈氏语气和缓,便也卸下了防备,“我既然有心缔约,自然要守为人妻的本分。”

“你们爹是个厚道人。”许陈氏想起亡夫。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成也成在将诚信上。亏也亏在讲诚信上。”

许家宝与许家玉想起许掌柜生前种种,也具是悲从中来。

唯有童贞娘却是不以为然,老头子迂腐,死守着教条。若是他稍稍变通些,也不至于让家人受苦了。他倒好,在地下躺得舒坦。好名声是能当被盖还是能当饭吃啊?

许陈氏收了泪,道:“大郎媳妇,如果你此时干脆地拿了那和离文书出来,我便也能干脆地放话让你离去。虽然半年之期还差一个月余,不过既然你心不在此,硬留了你反而不美呢。”

“娘真是心善之人。”童贞娘拍马道。

庄善若却是心中一凛,许陈氏这番话说的是绵里藏针。看似通达却是大有机窍,什么叫“如果拿了和离文书”?现在和离文书已失,那又该怎么处置?

“老太太的意思是?”

许陈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庄善若道:“那和离文书上除了写了半年期限,可还有旁的?”

庄善若定下心神一想,继而摇了摇头。

“你再仔细想想?”许陈氏循循善诱。将后背微微往前倾。

庄善若不解,只得道:“老太太,那日许掌柜写得匆忙,和离文书上只有寥寥几行,我早记得滚瓜烂熟。除了大郎的印章,再没有旁的了。”

“哦!”许陈氏长出了一口气,又将后背靠回到了椅背上,缓缓地道,“按理说,你爹拨了半辈子的算盘,本不该这么糊涂。可别是你将该有的记忘了吧?”

庄善若有些迷糊了,不知道许陈氏唱的是哪一出。

许家玉心里虽不情愿庄善若离开,却上前帮了她说话道:“娘,大嫂的为人我们都清楚,她说没别的定是没别的了。”

童贞娘冷哼了一声,道:“小妹,这话可就错了。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你也不过与她做了小半年的姑嫂哪里就知根知底起了呢?这和离文书我们都没看过,她说有什么便有什么,没什么便没什么——也都没个准头。”

许家玉厌恶童贞娘挑事,懒得去搭腔。

“除非——除非,爹托个梦过来那才能将这一桩公案了了。”童贞娘打着哈哈。

庄善若看着许陈氏似笑非笑的神色,觉得自己素来有些小看了她。当了小半年的婆媳,实在是说不上愉快。许陈氏护短,好面子,一有事便只会撒泼哭闹。说句不好听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许家宝有些不耐烦了:“娘,你有什么就直说吧!再不说清楚,大哥就要回来了呢。”

童贞娘自诩了解她这个好婆婆,那手肘轻轻地捣了许家宝一下,道:“二郎,亏你还在你爹身后学了大半年的生意,怎么就不上心呢?娘说的什么,亏你平日里自夸精明,这会子怎么就糊涂了?”

许陈氏适时地冷哼了一声。

“娘说的可不就是那银子?”童贞娘铺垫了许久终于点破。

许陈氏看向童贞娘的目光里含了赞许,这个二郎媳妇,真是个人精,也亏得配了二郎。

庄善若心中一震,果然这掌柜娘子不是白当的。她还得那日王大姑来祭拜许掌柜,匆忙间还向老根嫂借了三十五两银子。如今姑妈不在了,又有谁能替她出这三十五两银子?

也怪自己,与许掌柜约定那日又急又气,只顾着脱身,却是忘了还有这一茬。三十五两,对普通农家来说可算得上是一笔不少的银钱了,以榆树庄王家为例,也得攒上个三四年。

“本来自家人谈钱伤感情,可是既然你都要走了,也算不得是我们许家的媳妇了。倒也一并将这银子的事说个清楚。”许陈氏像是有万般负累,缓缓地开腔道,“那日我们家往你们王家送了三十五两的聘礼,你姑父是干脆地接了过去;那些嫁妆左右是怎么抬过去的就怎么抬回来了,倒也不用牵扯。”

童贞娘故意发愁地道:“如果是以前,我们家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那几个银子,可眼面前,大嫂——我姑且再称你一声大嫂,你也看到了。这全家上下老老少少地便指望这三四两散碎银子过日子了。”

许陈氏微微闭了闭眼睛。像是疲累万分的样子。

庄善若有些头痛发冷。只当是自己站得久了。要说到这银子的事她也真是一筹莫展了,总不可能跑回到榆树庄王家让王大富将这笔银子还出来。不要说王大富铁定是不愿意的,即便是愿意,她也实在说不出口了。

许家玉急道:“娘。那么许多银子,大嫂哪里拿得出来?”

童贞娘笑得两眼弯弯,道:“小妹,这可不是你操心的事了。你大嫂不像二嫂我,是个没能耐的,她只消略想想,便能想出许多挣钱的法子出来。再不济,你大嫂不是还有个好姐妹在城里当少奶奶吗,只要舍了脸面。张得开口总能借得到银子的。”

许陈氏沉吟不语,只顾盯了庄善若看。这个臭丫头,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哼,即便是她凑到了银子。那许家也不亏。有了银子在手里,总比一个处处与她针锋作对的媳妇强。她不由得有些自鸣得意起来,也不知道这和离文书是家里哪个拿的,拿得好!反正她这手算盘,正反都不亏!

童贞娘又火上浇油道:“娘心慈,有些话不好说出口,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好了。大嫂在我们家这几个月的吃穿住用总是要费银子的,这几月是略差些,可刚进门那几月吃的用的尽是好的。”

庄善若目有愠色,许家一心要留了她做什么?到底是为了保全所剩不多的脸面,还是为了多个劳力?

许陈氏见庄善若身子都略略有些摇摆了起来,解恨似的抛下一句话:“大郎媳妇,你若是能筹出五十两银子来,从此后,你走你的通天大道,与我许家再无瓜葛。”

庄善若身形又是一晃,好狠,五十两!若是要算这小半年她为许家吃的苦受的累承的委屈,那又该怎么算?

庄善若心里明白,许陈氏是笃定她拿不出那笔钱来,以此来拿捏她。说到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许家拖得起,她却是拖不起!

“大嫂,这其实也不算是太难。你不是做得一手好绣活吗?你多绣几幅,将那五十两银子挣了就是了。”童贞娘冷嘲热讽。若是真的靠绣花赚这钱,怕是连眼睛绣瞎了也得不了。

庄善若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在柳河边受了凉气的缘故。她强自撑着,道:“老太太,若是我拿不出那笔银子呢?”

“拿不出?”许陈氏哼了一声,道,“拿不出也没什么大碍,我只当这事你从未提过,你还是许家正经长媳。”

庄善若心中一黯,难不成绕了一大圈还是绕了回来!不,不,她不甘心!失了这个契机,以后再要走怕是更难了。

庄善若定了定神,咬了牙道:“老太太,一言为定!我便是舍了命也要挣了那五十两,出了许家的门!”

“咕噜咕噜!”一个挂了霜的冻柿子歪歪斜斜地滚到了庄善若的脚边。

庄善若心中一动,忍不住抬眼。

只见许家安失魂落魄地站在厅堂门口,脸上还残留了一丝僵硬的笑,双手木然地张开着,脚边滚落了好几个冻柿子。

☆、第150章 白眼狼

许家安跟了庄善若踢踢踏踏地回了西厢房。

元宝小尾巴舍不得大伯,跟在许家安后面,道:“大伯大伯,你明儿还带我去摘冻柿子,可好玩啦!”

童贞娘赶紧一把拽过元宝,道:“你大伯明儿可没心情带你去了!赶紧让娘看看,这小脸可瘦多了!娘给你从外婆家带了好吃的,都藏在我们房里的柜子里呢!这冻柿子又冷又硬的,哪里好吃了?穷人家的当个零嘴罢了。元宝,你玩玩可以,可别真吃了!”

元宝应了一声,乖乖地尾随童贞娘进了房间。

庄善若见许家安进了房门半晌始终耷拉着脸,一声不吭,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不忍,便强打精神问道:“大郎,我的冻柿子呢?”

许家安点点头,又是摇摇头。

庄善若觉得自己从心底一阵阵地发寒,双眼酸胀得睁不开了,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却又道:“拿那冻柿子切成片,裹上点绵白糖,又甜又脆,可好吃了。”

许家安依旧是不吭声,只拿了又是忧伤又是哀怨的眼神盯了她看。

庄善若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了,也不知道原先许家安听了多少,又是怎么理解的。她正要开言宽慰许家安几句,冷不防许家安竟就伸了手臂搂了她在怀里,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肩窝中。

“媳妇,我不要你走!”

庄善若原先被许家安冷不防一抱,不禁全身僵硬,浑身不自在。闻得此言,不禁心中一软,身体不由得柔顺起来。

许家安兀自喃喃地道:“媳妇,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

庄善若无言以对,她该怎么说呢?说到底,她始终对许家安恨不起来。这一场闹剧中他和她一样,都是傀儡。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只剩了半颗心,一个却是整颗心在苦水里浸得发皱。她不是厌弃许家安,她只是为了心底的一个执念,就想着离了许家。

在许家,苦些累些倒也罢了,最难以忍受的便是憋闷——整颗心在苦水里闷坏了,呼吸不到一丝自由的空气。

再者,离了许家,也是对王大姑的在天之灵的一丝宽慰。

可是,她又该怎么和许家安说呢。即便是说了。他能够听懂吗?

“媳妇。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是。”

“那便是嫌我睡觉打呼。”

“不!”

“我对你不够好?”

“大郎对善若已经够好了。”这是真心话,不是敷衍。

“那——你一定是嫌我傻!”许家安的声音闷闷的。

庄善若不由得心中一丝刺痛,她压抑住心头涌上来的愁苦,柔声道:“大郎不傻。”

“媳妇莫哄我。旁人都说我傻,连我娘也这么说。”

“傻也无妨,大郎可曾听说过,傻人有傻福?”

“嘿嘿!”许家安的情绪略略高涨了些,他将头从庄善若肩窝中抬起,道,“媳妇,你就是我的福气!”

庄善若摇头,道:“你娘会给你娶新的媳妇。”

许家安像孩子般胡乱摇头:“不要不要。我只要你这个媳妇!”

庄善若轻轻地将手掌放到许家安的胸膛上,将他略略推开,道:“像秀儿那样的媳妇呢?”都这个时候了,她为什么还要试探?

“秀儿?”果然许家安迟疑了,半晌坚定地道。“她就是再好,也定是比不上媳妇你的!”

庄善若微微笑着,退到了床边坐着。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是觉得头重脚轻,身体发寒——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别生病了才好。

“媳妇,你怎么了?额头上密密的都是汗!”许家安凑过来。

庄善若艰难地抬了手一抚额,摸了一手的冷汗下来。嗯,果然是着了风寒了,得赶紧熬碗红糖姜汤喝喝,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去生炉子了。

“媳妇,你病了!”

“不碍事!”庄善若单手撑在床上,只觉得怀里像是捂了块冰,源源不断地朝外冒着寒气,脚底又像是烘了盆火,又不断地散着燥热。这冷热交替间,庄善若力不能支,无涯的黑暗沉沉地压了下来。

“大郎,去请小妹……”话还没说完,庄善若便像是一截木头般,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床上。

庄善若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四肢百骸都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她仿佛置身在火焰山中,下一秒又在冰水中翻滚。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娘,大嫂病得不轻,赶紧请大夫啊!”

“这年头,大夫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她素来干惯了农活,身子哪里那么娇贵?你去给她熬点红糖姜汤,灌下去喝上几碗就是了!”

“娘,怕是不成,都烧糊涂了!”

“小妹,我怎么看这个病症像是伤寒,你可别靠得太近,当心过了病气,反而不好呢!”

“伤寒倒好了,反正她也不想呆在我们许家,就听天由命吧!”

“娘——”

“娘,媳妇琢磨也是有些不妥。若是一味由大嫂病着,万一一个不好,我们家还得赔上装殓的银子,更别说那五十两银子了。”

“家里哪里来的钱给她看病?”

“娘怎么忘了,大嫂自个儿还收了五两银子呢!给她看病,哪里要动用公中的!”

“罢了罢了,她只当我们许家亏了她,却不知道……”

庄善若什么也听不见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使劲地往黑暗深处拽,那种又黑又安心的感觉让她好生留恋。

……

“大嫂,大嫂!”

庄善若略略醒过来,睁开迷蒙的眼睛,却对上许家玉欣喜的笑脸:“醒了,醒了,都五天了,烧也退了!”

庄善若正想说许家玉怎么憔悴了许多,顶了个大大的黑眼圈,却是眼珠子一翻,头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大哥,不怕,再养两天怕是能好了!”许家玉安慰许家安道。这五日里衣不解带地在一旁伺候着,许家玉觉得自己的体力早就已经被透支了。

“小妹,多亏了你!”许家安也是胡子拉渣的。

“大哥,你这话言重了!”许家玉看着终于不再烧得满脸通红的庄善若,轻声道,“若不是大嫂那次替我挡了一劫,我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磨难呢。”

“唔唔。”许家安没听懂,却又问。“她。不走了吧?”

许家玉略略开朗些了的眉眼又笼上了悒色:“大嫂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不过。也说不定!”

许家安只拣了后半句听,便欢喜了起来,道:“等她好了,我要带她去摘冻柿子。我都寻好了。后山还有两棵柿子树,还挂了好几个冻柿子呢!”

说话间,童贞娘用帕子捂了鼻子扭着水蛇腰进来了。

“二嫂,你来了!”

“瞧这个味儿!”童贞娘嫌恶地用帕子挥了一挥,道,“娘差我过来看看,大嫂到底醒过来了没有?”

“醒了,刚醒过来一次!”

“呦!”童贞娘分明是有点失望,她又瞅了瞅累得不成人形的两兄妹。道,“得了这伤寒的十有七八都是要去见阎王的,她倒是命大,也是运气好,摊上了你们两个不怕死的不眠不休的照顾。唉。也不知道万一我若是得了这个病,病榻前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

许家玉小心地道:“二嫂多虑了。二嫂身子旺健,福大命大,定不会得这样的病。退一步讲,若是真的得了,我二哥必定是舍了命来伺候。”

这番话将童贞娘哄得高兴,捂了帕子娇笑了几声:“你二哥,怕是早就前后脚替元宝找后娘去了!”

许家玉见童贞娘心情不错,便又道:“二嫂,那日连郎中开的药吃得只剩两帖了,怎么着也得再去抓点回来了。”

童贞娘像是被蝎子蛰了似的跳脚,道:“啧啧,这吃了五六日的药,哪里来的银子了?”

“不是原先拿了五两吗?”

“哎呦,小妹,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童贞娘耐心地解释道,“连郎中死命地开好药材,这银子哪里经得起花啊?”

“是吗?”

“小妹,你可别误会我贪了你大嫂的救命钱。”童贞娘喊冤,“我那时便和娘说了,这银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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