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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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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哪家的姑娘倒是有眼光?”
张得富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
庄善若听着心里不自在,正要借故离开,冷不防连淑芳问道:“善若,你可知道?”
庄善若赶紧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连淑芳似笑非笑:“这可倒是奇了,难不成他那新娘子是从地里钻出来的,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庄善若面上一红:“这我可不知道,若是淑芳嫂子感兴趣,我帮你打听打听!”
“打听那个做什么?”连淑芳偷眼看着庄善若,心里有了盘算。她记得那年王大姑到她们家来,和婆婆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两个时辰,她送茶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心里也算是有了个谱,倒是真替庄善若不值。这么好的闺女,偏偏在许家受气守活寡。她想了想又道:“若是有了你的好消息,我倒是要厚了脸皮打听清楚的。”
“淑芳嫂子取笑我,我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庄善若绷了脸。
连淑芳亲亲热热地挽了庄善若的手臂,压低声音道:“我这儿倒是有个好消息,不知道你听还是不听。”
“什么?”
“昨儿你得财哥去了趟榆树庄,听说你那好姑父也不知道和家里怎么闹腾起来了,搬了铺盖和那老寡妇一并住去了。”
庄善若一呆,这算是什么好消息?
连淑芳一捏庄善若的手臂,悄声道:“你怎么糊涂了?等你回榆树庄的时候,没有他在家里管束着,也落得自在。有龙有虎哥俩是顶疼你的,有龙媳妇是个爽利的,有虎媳妇又和你有这层关系在,还不跟住自个儿家似的?”
庄善若抿了嘴笑了笑:“多谢淑芳嫂子替我想这么许多。”即便是离了许家,也是要住到伍家去的,不过这话还不好说出口。
“有虎那个木器行生意红火得很,我看他多早晚是要成财主的。”连淑芳笑笑,“看来许家那闺女倒是生了旺夫命,还一怀就怀双胎,不怪有虎将她捧在手心里当成个宝贝。”
张得富吃饱了,抹着油乎乎的手:“嫂子,什么宝贝?”
“去去,大老爷们,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做什么?”连淑芳笑道,“等秋后弟妹进门,你着急你自个的宝贝去!”
张得富奈何连淑芳不得,又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得捧着滚圆的肚皮找伍彪说话去了。
“还有件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
“是许家的事,我想你也不大经心。”连淑芳脸上挂了讳莫如深的笑,“听说许德孝家的四姨太和你私下里关系不错。”
鸾喜的事?
“那也是在以前,现在也很少走动了。”
连淑芳露出了然的神情:“也是,说起来四姨太可也算得上是有本事的,才多大的年纪,刚生了一个又怀了一个。”
“嗯。”庄善若只当连淑芳要和她说这件事,闷闷地应了,却想起鸾喜那两个孩子的来历,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安。
“这倒也罢了。”连淑芳看看四下无人,又拉了庄善若一把,“你没听说过吧,听说府里的三姨太——喏,就是京城过来的那个叫嫣红的——也怀上了!”
☆、第385章 谁都有秘密(3)
庄善若骇然:“什么时候的事?”
“这事儿可了不得。”连淑芳压低了声音,“我有个远房亲戚在他们府上掌着厨房里的事,偶尔说顺了嘴才漏出来的,可千万不能被旁人知道了。”
“这不是好事吗?”庄善若觉得奇怪,虽然对鸾喜来说不啻于惊天霹雳,可是对许府应该是桩大喜事。
“嗐,这大宅院里的事可真说不好。”老根嫂不喜欢说人是非,偏偏连淑芳得知了这个消息,说不得漏不得,心里痒痒的,逮到了庄善若恨不得竹筒倒豆子说个痛快。
“怎么?”庄善若突然想起鸾喜曾经明明白白地说过许德孝早就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心头突然一抖。
“三姨太也算是个机灵的,趁着四姨太坐月子的时候不声不响地怀上了孩子,也藏着掩着不说。等过了三个月,胎坐稳了,才将消息透了出来。”
“二老爷怕是高兴坏了吧!”
“谁说不是呢!之前是四姨太,接着又是三姨太,他那个年纪的男人啊,就得意自己的宝刀不老!”连淑芳突然意识到庄善若同许家安有名无实的关系,赶紧住了口,“听说先前很是冷落了三姨太一阵子,这下子母凭子贵,又阖府上下奉承着了,把个二太太气得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可是又不好发作!”
庄善若不禁为鸾喜揪心。难道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要被人压制着?许德孝很看重子嗣,只要嫣红能给他生下个一男半女。凭了她的姿色与手腕,重新获得宠爱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那也算得上是三姨太的造化了。”庄善若很有些意兴阑珊,虽然不赞成鸾喜的不择手段铤而走险,可是听到嫣红怀孕的消息,下意识地还是会为她担心。
“造化不造化那可不好说了!”连淑芳看着边上吃完了中饭的民伕三三两两地将碗搁回到木板桌上,没一会儿便摞成高高的几叠,也就不卖关子了。“可三姨太还没得意上几天,这事情又有了转机。”
庄善若蒙头蒙脑地道:“难不成大姨太二姨太也怀上了。”
连淑芳握着嘴咯咯笑:“善若。你这话说得真有趣!也不知道许德孝哪里得来的消息,说那三姨太外头有人,这肚里的孩子还指不定是谁的种呢!”
“外头有人?”庄善若就像是自己被发现了隐情,心突然砰砰地跳。
“是县城德音戏班子里拉胡琴的。”连淑芳不知道是可惜还是感喟。“那人我见过,生得白白净净的,一双手倒是比女人的还细。这府里常常请了德音班过来唱戏,一来二去的,那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
“拉胡琴的,不可能吧?”庄善若想起嫣红的模样,无权无势的戏班子的胡琴先生,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可是也未必,漫漫长夜。青春寂寞,能有一个心曲相通的人倒是能够排遣许多寂寞。
“怎么不可能?这府里发生的事儿就跟戏文里演的似的——年轻貌美的姨太太不甘寂寞红杏出墙,爱上了落拓书生。以身相许,只可惜东窗事发,活活拆散一对鸳鸯在两下里。”连淑芳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嫣红能有这样的勇气,我倒是错看了她!”
“后来呢?”
“后来?还有什么后来?抓贼拿赃,捉奸捉双。被许德孝抓了个现行,还有什么可说的。”连淑芳叹道。“听我那远房亲戚说,那个胡琴先生伏在地上抖了半晌,梗了脖子说了段情啊爱的,将许德孝气得够呛,当晚便通知了衙门的人,将他当贼拿住了。”
“送到衙门了?”
“听说受了刑,连夜就不行了。不过也是个情种,临死前撕了一截布料,蘸了血水写了两行诗。”
“什么诗?”庄善若觉得身上有些发寒。
“什么诗我也记不清了。反正这胡琴先生是外乡人,本地就只有个表亲。自知理亏,也不敢声张,偷偷地拿一床破草席卷了,草草地葬在乱坟岗子上了事。”
“三姨太呢?”
“为了府里的脸面,她暂时保住了一条命。可这肚里来历不明的孩子可是万万留不得了,被撬开牙关灌了两碗落胎药下去,当晚就把孩子弄下来了。”连淑芳不忍,“听说她被折腾得不成人形,待见了那胡琴先生留给她的血书后,却是疯了。”
“疯了?”
“怎么不疯?就过了一夜,从风光无限到性命难保,情郎没了,孩子没了,什么都没了。”连淑芳摇了摇头,“不过疯了也好,至少这命算是保住了。许府能容得下一个疯癫的女人,却容不下偷情怀了野种的女人——毕竟,这女人还是京城里大老爷给的,既然能守住这个秘密,倒不如让她活着就是了。”
“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庄善若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身上是一阵一阵的寒。如果说嫣红的初衷与鸾喜一样,既然从许德孝身上找不到希望,那就走一险着,找个男人借种,以此来扭转颓势。只是,恐怕连嫣红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情根深种。
“三姨太被关在一处荒废了的小院子里,只每日差人送两餐饭。听说,这么暑天,她穿了冬天里厚厚的棉袄,披了斗篷,在小院子里咿咿呀呀地唱戏跳舞呢!”
庄善若眼前回想起那次躲雨和嫣红的邂逅。那时候的嫣红,风情万种,踌躇满志,飞扬跋扈,怎么也不会想到竟会落得这样的境地。看来,有些人注定是和情爱无缘的,一旦动了心动了情,便会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是谁告的秘?”
“天知道!”连淑芳将这个秘密一吐为快后,松快地摊摊手,“满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饶是再隐蔽,也总会露出点马脚的。这倒也罢了,也不知道是谁,倒是有心,连胡琴先生与三姨太接头的暗号也知道得清清楚楚,看来是早有准备,就等着一击中的,将三姨太彻底打垮!”
“那倒是有心人。”庄善若喃喃地应着,眼前却不知不觉浮现出鸾喜那张素净的脸来,唇上却涂了艳艳的胭脂,红得像血一般。
“这大宅院里的,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这回,四姨太又成了府里顶得意的一个了。”连淑芳好意地提醒着,“你有机会也和四姨太提提,这棒打出头鸟,得意的时候也要留意留意身后。”
庄善若苦笑一声:“她哪里需要我提醒。”心里竟有钝钝的痛。
连淑芳惊诧,正待说什么,远远地便看到周全荣迈着小短腿,挥着手中的鞭子,骂骂咧咧地赶着民伕做工去。
“呦,哪儿来的大老爷,架势摆得倒是十足,只可惜这三寸丁的身材,就是将一身公服披挂停当了,还是不成个样子。”连淑芳奚落道。
周全荣仿佛听到了似的,朝这边瞥了一眼。
连淑芳也不怕,拾掇了东西,挎了小篮子,毫不示弱地朝周全荣瞪过去。周全荣嘴巴动了动,也没说什么,只是急忙朝那一溜窝棚走过去了。
连淑芳见旁边没人,又压低了声音道:“善若,你别嫌我多事,我看你对那个容树媳妇倒还是好声好气的。她这个人,嗐,怎么说呢?别的都还好,就是有点……你大概多少也听说过。”
庄善若点点头,道:“听说她家里有个瘫了的男人和半大小子。”
连淑芳很不以为然:“这年头,谁家里还没个难处的。她倒好,容树瘫了也管不着她了——不过以前也奈何她不得,村里的那些不要脸的老光棍老鳏夫,不论是香的臭的,她都来者不拒。”
“她怕是也有难处。”
“难处?”连淑芳嗤笑了一声,“有难处就靠那些野男人?她有手有脚的,又能说会道,我就不信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这事啊,还得分人,她就是这样的人。我娘听说你和她搭伴,心里就有几分不自在,不过幸亏也就一个月,谅她也不会怎么着。”
“还让婶子惦记了。”看来容树媳妇在村里正派女人的眼里早就很不堪了。
“我劝了,说是善若的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往好听里说是要强,往左里说是拧,怎么也不会和她搅和在一起。娘这才放了心,不过还托我再嘱咐你几句。”连淑芳眯了眼睛看了看那些扛着铁锹陆陆续续上工的民伕,又笑,“再说了,得富也在,总不会让你给人欺负了去;退一步说,即便得富是个光长个子不长心的,可是伍家的姨表兄弟也在,总能照顾得周全。”说到这儿,连淑芳眨巴眨巴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些我都明白,熬过了这一个月就好了,你让婶子别替我操心了。”
“行,我过两天再过来。”
送走了连淑芳,庄善若在大树底下发了好一阵呆。许德孝府上的这一番变故虽然和她无关,可她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鸾喜,可别是你做的才好……
☆、第386章 苦夏(1)
一连四五日,日头毒辣辣的就像是火球,不知疲倦地从早烤到晚。歪脖子大杨树的叶子被晒得蔫头巴脑的,蜷曲了起来。柳河边的那一段缓坡上泥地被晒得又白又实,即便拿木棍往泥地上一杵,也不过留下一个浅浅的坑。除了柳河边的植物有点绿意之外,天地间所有的事物似乎全都变得灰蒙蒙的。
周全荣悻悻地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扯了扯领子:“这狗日的,一连十天了,也不下阵雨来!”那身公服终于穿不下去了,领口袖口全都被汗水渍得又腻又黄。
容树媳妇讨好地道:“周老爷,都说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县衙里可真是有先见之明,至少今年我们村不用受这涝灾之苦了。”
周全荣没应这个话茬,不住地用手抹着汗,问道:“绿豆汤熬得怎么样了?”
“快好了,快好了!”容树媳妇掀开锅盖,看着里面绿莹莹的汤水正上下翻滚着。
庄善若往土灶里填了两块干柴,手搭凉棚远远地看着柳河里顶着正当午的烈日劳作的民伕,想从那些身影中找出伍彪来,可是一片黑黝黝的脊背,哪里分得出彼此。
周全荣盯了那锅绿豆汤,只觉得嗓子眼里冒烟,颇有几分想念里正家里在井水里冰镇过的绿皮红瓤的大西瓜。
“这绿豆还是你们村里的大户送来犒劳的,念在天气苦热,给你们去去暑气。可得仔细着……”话音未落,突然听见咣当一声巨响,烫得灼人的柳河里激起了一大片的浪花。
“怎么了。怎么了?”
“出啥事了?”
一大群民伕放下手里的工具,踩着泥水呼啦啦地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议论个不停。
“怎么回事?”周全荣的眉头又紧紧皱起来了,原来以为这是个肥差,总比守在衙门里看人冷脸子要好,还能吃香的喝辣的。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要知道是这能晒死人的鬼天气。他宁可就窝在衙门的角落的纳凉了。
“别是又有人中暑了吧?”容树媳妇搓着手。
庄善若心里咯噔了一下。从前天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人中暑发痧。常常是干着干着,便一头扎到了地上不省人事了。这也难怪,好好的人站在外头也能被晒得发晕,更别说那些下着苦力的民伕了。
哗啦啦。人群突然散出了一条道儿,只见伍彪裸了上半身,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的,背上驮了一个人从柳河里大踏步地过来。
庄善若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子。
“走,我们看看去!”容树媳妇一招手,提了裙子,和庄善若迎了上去。周全荣嗓子眼里闷哼了一声,背了手怏怏地凑了上去。
伍彪将背上的人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柳河边的一棵大树下,借了一点阴凉。
“怎么了。怎么了?”周全荣咋咋呼呼的。
“老爷,又有人中暑了!”
“不过是中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稀奇的,赶紧散了,散了,干活去!”
有几个人挪了挪脚步,但是更多的人却在大树下围成了一个圈儿。
伍彪将那个中暑了的人裤腰带松开,又将手脚摊开。取了自己腰上系着的破褂子,一下一下地给他扇着风。
“呦。这不是刘全吗?上半年得了场痢疾,差点就把小命交代过去了,怪不得这身子骨还虚得很。”
庄善若定睛一看,只见这个叫刘全的民伕也就四十上下,正值壮年,可是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脸色青白,眼睛紧紧地闭着,几乎像是闭过了气去。
容树媳妇从旁喊道:“扇风又有啥用,掐人中,掐人中!”
伍彪顿了顿,丢了手里的破褂子,屈了腿,伸了右手的大拇指掐在了刘全的鼻下唇上。可是刘全像是死过去了一般,除了微弱的呼吸,竟全然没有动静。
“你这劲儿使得不对,让开我来!”只见容树媳妇撩起了袖子,伸了蓄着长长指甲的大拇指,狠狠地掐在了刘全人中的位置。她体态丰腴,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蹲下来的时候领口露了大半的春色,更是看着边上那些眼睛不老实的民伕着急上火。
“哎呦——”刘全长长地透了一口气,眼珠子滚了几圈,总算是醒转了过来。
“醒了,醒了!”容树媳妇喜道,赶紧撤了手,却在刘全的唇上留下了一道紫色的血痕。
伍彪松了口气。刘全本在他身边做活,嚷了几声不舒服,他也没有留意;没想到话音刚落,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往后仰了过去。幸亏是在柳河里,要是在地上,后脑勺可就要磕出血来了。他将目光转到一旁庄善若的脸上:“拿碗凉水来!”
“哎!”庄善若赶紧跑到木板桌旁,倒了满满的一大碗的凉水,等跑到刘全身旁的时候,连泼带洒也就剩下半碗了。
伍彪便扶了刘全的头,庄善若也顾不得避嫌,将水送到刘全的唇边。刘全小口小口地喝了,脸上也渐渐有了人色,眼珠子也慢慢地活泛了起来。
只听得有人酸溜溜地道:“刘全,你倒是因祸得福了!”说话的便是撇了腿站在一旁流里流气的许宝田。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周全荣也暗自松了口气,“赶紧干活去,别只顾着偷懒了!”
民伕们不动。
虽然没有风,可躲在这大树的阴凉下,可比要在太阳里直接炙烤要好受得多了。有人往太阳地里略探了探头,马上像是被火烤着了似的将头缩了回来。
“窝在这儿做啥,还没到歇晌的时候呢!”周全荣作势挥着手里的鞭子。
庄善若近距离看着伍彪干燥得起了皮的嘴唇,裸露的上身被晒得愈发的黑亮了,有些地方还被晒得褪了皮,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想着应该让他将那件新做的褂子带过来——穿着虽热,可是好歹也能挡挡这毒日头。
“老爷,再干下去,可就要躺倒一片了!”许宝田伸了手抓了抓裆部,斜睨了眼睛道,“这毒日头,站着不动全身是汗,这若是一动,就更像是在蒸笼里蒸了一样。吃的东西又没有油水,全身上下可是没力气得很哪!”
民伕们附和着。
周全荣本就忌惮许宝田几分,很没有底气地呵斥道:“县衙里让你们过来是干活的,可不是来享福的!”
“得,我身子骨弱,等会儿晕倒了还得让人费力驮我,倒不如就在这儿坐了,还省了彼此力气。”许宝田耍赖地盘腿靠了树干坐了。
周全荣急出了一头的热汗,红头赤耳的催促道:“快起来快起来,有你歇的时候!”
许宝田充耳不闻,反而微微地将眼睛合上了。周围的民伕见状,虽然不敢像许宝田那般当众不给周全荣面子,可也躲在阴凉地里没挪窝。
“起来,起来!”周全荣骑虎难下,只得咬了咬牙对着许宝田挥起了手里的鞭子。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旁的伍彪伸了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鞭子。
许宝田听到异响,睁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爷,我别的本事没有,这身皮肉就是抗打。您老若是不怕白费力气,尽管将那鞭子招呼上来就是了。我可是实在是没力气了!这抬了腿嘛,手上没力气;这提了手吧,脚上又不得劲。我恨我娘把我这身子生得弱,也只剩下坐着的力气了。若是再和老爷多说几句话,恐怕连坐着的力气也没有了,还得躺着了。”
人群里传出了压抑的笑声,和无赖讲理是最不划算的。
“你,你……”
“周老爷!”伍彪松了鞭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指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道,“这大日头的,可是着实上不了工。站在柳河里上头晒,下头蒸的,整个人都要被烤熟了。”
“就是,就是!”民伕们应和着,既然有人当出头鸟替他们说话,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周全荣沉了脸:“可是这工期……”
“周老爷,实不瞒您,即便是乡亲们被赶着上工,那也只有磨洋工的份儿。倒不如请周老爷卖个好,延长歇晌的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工。”伍彪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周全荣踌躇着。
张得富从旁道:“前两日倒的都是些年长体弱的,再这样熬下去,恐怕连壮汉也撑不住了。到时候中暑发痧倒了一大片,即便是周老爷的鞭子再厉害,这一群病怏怏的也是耽误工期!”
周全荣脸色便有些很不好看了。
伍彪又趁机道:“我们念着周老爷的好,定不会让您为难,到底这柳河也是为我们自个儿疏浚的。反正这天也暗得晚,正午多歇了一个时辰的晌,少不得傍晚的时候补回来就是了,耽误不了工期。”
周全荣无法,悻悻地看了看太阳,顺坡下驴了:“成,歇归歇,可干活的时候得卖点力气!”
民伕们一阵欢腾,赶紧往窝棚里蹿——窝棚里再闷,也比在外头直接烤的好。只剩坐着的力气的许宝田跑得比兔子还快。
容树媳妇吆喝着:“绿豆汤成了,喝了再歇,喝了再歇!”
可是哪有人理她,一个个被大太阳追着往窝棚里跑。
周全荣捏了捏手里的鞭子,慢腾腾地走在后头,冲着前面的伍彪叫道:“哎哎,前面那个黑大个,你留下!”
☆、第387章 苦夏(2)
伍彪身子一顿,慢慢地回转身来:“周老爷叫我?”
“哎!”周全荣不耐烦地点着手指头,“你慢着点走,我找你有事儿!”
伍彪朝走在前头的张得富使了个眼色,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着周全荣慢腾腾地走上来。
庄善若正往桶里舀着绿豆汤,见周全荣叫住了伍彪,心里有些不大自在,想着是不是因为伍彪为民伕出头的事惹恼了周全荣。
“呦,妹子,小心着手里。”容树媳妇眼疾手快地把住庄善若手里的那长柄木勺,“这绿豆汤若是洒了,周老爷又好念叨了。”
庄善若笑笑,低了头。
“那是你姨家表兄吧!”容树媳妇看着不远处的伍彪,眼光*辣的,毫不掩饰心中的赞赏,“这村里数一数二的孝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不单单身板长得魁梧,也还会说话——我怎么听说他性子憨呢!”
庄善若不欲多说:“这天也真是热得够呛,若是在我娘家榆树庄里,碰上这样的天,就是家里再揭不开锅的,也得歇上几天。”
“可不是这话?”容树媳妇目光直在伍彪身上绕圈圈。
两人手脚利索地将两桶的绿豆汤收拾停当了,伍彪虎虎地走了过来,冲着庄善若露出了笑容:“善若,周老爷让我帮着将这绿豆汤送到窝棚那边去,也不消他们又顶着大太阳出来喝了。”
“那敢情好!”容树媳妇嘴快。“还是周老爷有心,那就有劳伍兄弟了。”
“好说好说!”伍彪看看那两个桶也不算大,离得又近。也就没用扁担,扎下马步,绷直了手臂,一边拎了一个桶作势就要走。
容树媳妇啧啧赞道:“伍兄弟好力气!”目光就没舍得从他身上撤下来。
周全荣叮嘱道:“这绿豆还是你们村的乡绅送过来,说是碰上苦夏,念着你们辛苦,也算是给你们消暑用的。可得小心着。别洒了才好!”
“哎!”伍彪憨憨地应着。
容树媳妇赶紧一手抓了几口碗,一口捏了木勺。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我去帮忙!”
周全荣皱了皱眉头,看着容树媳妇像是熟透了的蜜桃般紧绷绷的身材,摇了摇头:“容树媳妇,你留下。让许大媳妇去!”
容树媳妇转过头,那丝兴奋的笑还没从脸上褪下:“啥?”
“你去里正家抱两个西瓜过来,这里的活就让许大媳妇去做!”周全荣一则是真渴了,这绿豆汤虽然解暑,可是还温热着又清汤寡水的,哪里有里正家的冰镇西瓜吃得痛快;再则,容树媳妇这的模样,与其去帮忙还不如是去添乱,还不如换了这个不声不响本本分分的媳妇去安生点。
容树媳妇是个人精儿。马上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庄善若的手里:“呦,周老爷是怕我毛手毛脚的洒了绿豆汤哪!怎么就不怕我摔了西瓜呢?说起来,我家小六子今年还没闻过西瓜味呢。到时候请周老爷留两块西瓜皮给我家那个没出息的啃啃去!”
这番亦嗔亦怨的话说得周全荣很是受用:“西瓜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到时候允你拿半个回去给孩子尝尝!”
容树媳妇这才真正高兴起来,道了声谢,抿了头发妖妖娆娆地朝里正家走去了。伍彪那身腱子肉虽然馋人,可也只得看看上不得手,还是给小六子赚块西瓜来得划算!
庄善若心里快活。紧走两步跟在了伍彪的后头。
“伍大哥,累吗?”
“累啥?不累!”
“怎么不把那件新褂子带过来穿。这背上都晒破了皮了。”
“这里泥啊水啊的,我哪里舍得。”
“怕啥,我到时候我再给你做就是了。”
“我这身皮抗晒呢!”
……
快十天了,好不容易等着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庄善若怀抱着一众家什,跟在伍彪身后半步,近得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汗味儿。她恨不得这条路能无限地延长,让他们将这些天积攒在心里的那些话都说个痛快。
可是窝棚就在眼前了,两人很有默契地闭了嘴。
伍彪扯了一嗓子:“绿豆汤来啦!”
窝棚里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响,民伕们缓过劲来后,这嘴巴里的唾沫干得成了浆糊,咽一咽都费老大劲。
庄善若低了头,将还温热的绿豆汤舀到碗里,机械地递给一双双乌黑皴裂的手;也有人等不及,拿了自己的碗,接了绿豆汤窝到铺上慢慢地喝了起来。
一桶很快就见底了。
庄善若一手端了空碗,一手将勺子伸到新桶中舀了满满一碗。
有一只留了长指甲的手接了过去,却分明顿了顿,有意无意地在庄善若的指尖摩挲而过。
庄善若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双嵌在肿肿眼泡中白多黑少的眼睛,轻浮油滑。庄善若心里不由得有些不舒服。
许宝田端了那碗绿豆汤也不急着喝,只是抖动手腕轻轻晃荡着:“我说你这媳妇,你可别看人下碟哪!”
庄善若不搭腔,只拿黑白分明的杏眼看着他耍什么把戏。
“你看看,你看看!”许宝田将绿豆汤送到庄善若的面前,“这里头有几颗绿豆,稀得能照出球来!”
这话粗俗,逗得有些不正经的汉子不怀好意地笑,看着庄善若怎么应对。做工的日子本就苦闷,难得有一两个年轻漂亮的婆娘调剂调剂。
庄善若没说话,只是将腰直了起来。
许宝田见有人捧场,更是得了意,拽过一旁张得富,让人看着他手里的喝得只剩了半碗的绿豆汤,却是大半都是开了花的绿豆:“瞧瞧,瞧瞧!怪不得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连碗绿豆汤,也分了薄厚。”
张得富怒目。
众人嘻嘻哈哈地看着,也没当个回事。哪里真的是庄善若因为亲疏分了薄厚,不过是张得富这碗是刮的第一桶的底儿,许宝田的这碗舀的是第二桶的上头——两个桶搁了这许久,绿豆自然是慢慢地沉到了桶底了。
众人也不在乎多吃个一口两口绿豆的,知道是许宝田有心要调戏调戏这个小媳妇。应和着,只不过是爱瞧个热闹,凑个趣儿。
庄善若的鼻间沁出了一颗汗。
许宝田看在眼里,心里痒痒难耐,恨不得上手替她擦了去。他嘎嘎地笑了一阵,道:“媳妇,你别怪我挑刺儿。张得富是你七亲八眷,算起来,我还算是许家远房大伯子呢。得,我也不讨你这个便宜,你好好叫我声宝田哥,我也就算了!哪里还真的缺这口吃的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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